辜鴻銘與中國人的精神 |
送交者: 饞師五代 2025年02月05日07:06:59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
辜鴻銘與中國人的精神 辜鴻銘出生在馬來西亞,在中國長大,後來到歐美留學,然後再到北京大學任教。拖着前清的辮子,講着大不列顛的語言,把這樣一種標本級的人物供起來,作為中國文化博大精深的“播種者”是再恰當不過了。 “在我看來,如今要想評估一個文明的價值,我們最應關注的問題不是其所建造的或能建造的城市如何宏偉,建築是如何華麗,道路是如何通達;不是其所製造或能製造的家具是如何典雅舒適,儀器、工具或者設備是如何巧妙實用;甚至也與其創造的制度、藝術和科學無關;為了評估一個文明的價值,我們應該探求的是人性類型,也即這種文明產生了什麼類型的男人和女人。” 這是辜鴻銘最流行的著作《中國人的精神》開篇的一段話。本來,我不打算“斷章取義”,本意是要把這本書從序言讀到後記。可是,看了這一段,我斷定後面的所有文字全是中國女人的裹腳布,不看也罷。為什麼這麼說呢,我們不妨分析一下辜先生的邏輯。 辜鴻銘既然以《中國人的精神》為題,自然是要和西方精神比拼一個高低。說到比拼,每一方必然要把自己的家底亮出來,互相展示炫耀一番。西方世界有巍峨的哥特式教堂、屹立的城堡以及像雕塑一樣永恆的城市,辜鴻銘說:這不算;歐美有奢華的室內布置、精巧的鐘表、花壇噴泉以及突飛猛進的蒸汽機,辜鴻銘說:這也不算。西洋文化誕生了偉大的戲劇、音樂、繪畫、舞蹈和“為萬世開太平”的民主制度,辜鴻銘說:這些全都不算。 “形而上之為道,形而下之為器”,在辜老先生看來,以上所列,全都是“形而下”之“器”,是細枝末節,是不值得做比較的。而辜老先生所關心的、有自信的、沾沾自喜的是“中國人的精神”。而這種精神是超現實主義的,是懸浮在半空中的“精神熱氣球”。 照辜鴻銘的邏輯,早在50萬年前的北京周口店人,也可以說:“在我們山頂洞人看來,要想評估文明的進步與否,我們最應關注的問題不是其所建造的或能建造的長城是如何雄壯,故宮是多麼威嚴,長安街是如何寬闊;不是其所製造或能製造的明式家具是如何古樸優雅,瓷器是多麼瑰麗,火藥是如何威力無比;甚至也與其創造的中央集權制度、國畫、京劇以及其他藝術和科學形式無關;為了評估一個文明,我們應該探求的是人性,也即這種文明產生了什麼類型的男人和女人。” 辜鴻銘有知,不知道他該如何應答山頂洞人的“古老的對話”。辜鴻銘是最典型的有見無識的中國人,不僅沒有學到西方的科學精神,甚至連傳統中國的思辨也弄丟了——他不具備常識性的說話邏輯,卻有非常頑固的“信念”。不客氣地說,辜鴻銘在《中國人的精神》中的開場白,除了用辭講究,其蠻不講理的刁橫之態,無異於就地十八滾的鄉下潑婦。 就像武林高手華山論劍——一方說,比劍要從頭兒說起。先看劍的材質,是青銅所制或金鋼所鑄;再看劍的鍛造技術,是傳世精品還是一次性的粗製濫造;第三,看劍的外觀和佩飾是否與劍渾然一體,相映生輝。這三條,是“器”之對抗,是論劍的第一個層次。往上,就要比試劍法如何精妙了。雙方拔劍出鞘,劍舞銀蛇,寒光閃閃,上下翻飛,左右迴旋,斜刺重砍,輕挑猛剁,一招一式地互相拆解,分毫之間可見功力。這一層是為“術”。而當勢均力敵的兩大高手巔峰對決之時,“器”之精良,“術”之奧妙,難分高下,此時,決定勝負的將是兩大高手的意志力和精神。 不管我們是不是武林中人,這個“遊戲規則”大致是沒有異議的。可是,辜鴻銘老先生偏偏不信這個邪,他說:我和你比劍,一不比劍,二不比劍術,我就和你比精神,看誰的意念能更快地接觸到對方並置對方於死地。如果我們深悟辜鴻銘那一段話,不外是這麼個含義。中國人是玩道務虛高手,照這個規則與西方論劍,自然是我們大獲全勝——當沒有客觀的參照系作為裁判標準時,比賽既然無法進行,勝負也就兩可,有一方王八咬死嘴,硬說自己贏了,另一方也沒有辦法扳回來——這應該是辜鴻銘《中國人的精神》的微妙所在。 辜鴻銘看來:文明的靈魂或者說中國人的精神就是男人和女人,尤其是女人,是中國文明的標誌。“我認為,像布蘭德和白克豪斯那樣的人,他們沒有也不可能理解真正的中國婦女——中國文明所造就的最高貴的女人,即清朝皇太后,因為布蘭德和白克豪斯這樣的人不夠淳樸——思想不夠率真,過於精明計較,像現代人那樣,擁有扭曲了的理智。實際上,為了理解真正的中國人和中國文明,你必須具備精深、博大和淳樸的特性。因為中國人的性格和中國文明的三個特徵就是:精深、博大和淳樸。” 一個5000年“文明”的國家,有個把高貴的女人,沒什麼稀罕。不過,就算是這麼一個高貴的女人,她對西方的玩意兒,卻十分痴迷——瘋狂地愛照相,近乎病態地想把自己“高貴”的容顏留給歷史,留給她的臣民,讓辜鴻銘之輩望之而感激涕零。這一點,慈禧皇太后比辜鴻銘開明得多,她可沒有說:我不管西方的照相機如何巧妙,我也不想把我的尊貴容顏翻印到相紙上;我大清王國的每一個臣民心中都有一幅栩栩如生的老佛爺畫像,難道還需要照相機這種蠱惑之術嗎?她的信仰是“拿來主義”,照相機玩兒得爛熟,不像辜鴻銘,到死都拖着中式長袍。 進一步說,高貴的清朝皇太后的生活果真那麼詩情畫意嗎?精神生活果真豐富多彩嗎?還是蒼白得像退休妓女臉上的脂粉。宮闈秘事,草民難得知曉。倒是有兩件事兒,可容我們推測紫禁城之內,除了無限權力帶來的征服他人的片刻歡愉之外,皇太后也沒有過多少好日子。 一件是魯迅的記錄——紫禁城開禁之後,魯迅進去遛了一圈,看完末代皇帝溥儀的住處,魯迅說:要是讓我住在這個地方,我可不當這個皇帝。再一件是末代皇后婉榮。婉榮這個時代,已經是大清國的末尾,早先那些宮廷的清規戒律已經廢了不少。後來,馮玉祥把清政府從紫禁城趕出來,婉榮就乾脆住在天津租界裡。說起來,這是婉榮的幸運,因為比起陰森恐怖的後宮,天津租界要好玩兒得多,聽戲、看電影、打牌、喝咖啡、吃西餐,生活的多元化、國際化遠非皇宮可比。就這樣,婉榮依然感到百無聊賴,不僅給溥儀戴綠帽子,自己還抽鴉片。 高貴的皇太后,好像不是人,而是仙。每天幽居深宮,身邊圍繞着一批非男非女的太監,她倒成了中華民族最高貴的女人。她沒有親情,權力扭曲了母子之情;她沒有友情,至高無上的權威容不得別人與她對等地交流;她沒有通俗的樂趣,任何一個人都不願意和她一起玩兒。她沒有任何人性化的娛樂活動,她被重重交織的眼光注視着,沒有自己一絲一毫的自由空間,這樣的女人是最高貴的嗎?就算養鳥,在一個籠子裡,也要成雙成對。可是,在皇宮這麼一個巨大、封閉的籠子裡,整個中華民族養了孤零零的一隻鳥,而且是一隻最為尊貴的鳥。 姑且不提為了豢養這隻高貴的鳥,而被閹割的那些可憐的男人吧——不知道辜鴻銘先生是不是有志向,到紫禁城謀一個差事。要是那樣,他就可以每日瞻仰他所心儀的最高貴的女人大清皇太后。辜鴻銘先生喜歡小腳女人,讚揚納妾,嗜好四書五經,迷戀所有沾染中國精神的老古董,據此,讓他去故宮做太監,也不算是委屈他。 辜鴻銘死了,他的精神也灰飛煙滅。可是,在中國這個在2500年前就倡導復古的國度里,依然處處洋溢着“儒學復興”的熱情。那些西裝革履的先生們,乘着噴氣式飛機,聽着Mp3,打開IBM筆記本電腦,在Google里搜索古老文明的輝煌痕跡,然後在BBS 上唾沫橫飛地探討如何弘揚中華民族的精神。只可惜,辜鴻銘這個老朽的那些把戲,是經不起邏輯推敲的,要想把“儒學復興”的旗幟舉起來,換一個人吧。 辜鴻銘死了,辜鴻銘“下課了”,辜鴻銘的那本書也作他的陪葬吧。
2006年4月6日星期四下午 於北京家中 劉雲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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