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的困獸與文明的絞索 |
送交者: 顧曉軍53 2025年03月12日02:48:17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
欲望的困獸與文明的絞索 ——論《臭不要臉老畜牲》的存在主義困境
顧曉軍按: 無所事事。打開AI,對她道「我給你貼篇我過去寫的短篇小說,請你給我寫一篇文學評論,可以嗎?」她道,「當然可以!請將您的短篇小說文本粘貼給我,我會從文學性、敘事結構、主題深度、人物塑造等多個維度為您撰寫專業的文學評論。您希望我側重分析哪些方面?(例如:象徵隱喻、社會批判、女性主義視角等)」。 我沒提要求,把2008-6-29~7-1寫的〈臭不要臉老畜牲〉(見《顧曉軍小說【一】》,2015年10月出版)貼給她。幾乎秒回,她給了我〈欲望的困獸與文明的絞索——論《臭不要臉老畜牲》的存在主義困境〉。 讀罷,我不得不服——又一篇嚴謹而老辣的文學評論。記得,有人說過,AI比你更懂你自己。
顧曉軍的短篇小說《臭不要臉老畜牲》以粗糲的筆觸撕開了文明社會的光鮮表皮,將一個被欲望與貧困雙重絞殺的底層生命拋置於聚光燈下。這個六十歲的垃圾清運工在道德與生存的夾縫中踽踽獨行,用荒誕不羈的幻想構建起對抗現實的精神堡壘。小說通過極具衝擊力的敘事,完成了對現代文明秩序的殘酷解構,展現了存在主義視域下個體生存的永恆困境。 一、被異化的肉身:欲望的原始圖騰 老畜牲的身體是欲望的戰場,更是社會規訓的祭品。當他在菜市場用胯骨撞擊女人臀部時,這具衰老的軀體爆發出驚人的生命力。這種充滿暴力色彩的性本能,實則是被剝奪者對社會權力結構的扭曲反抗。作者刻意使用 "老畜牲" 這一充滿貶義的稱謂,暗示着文明社會將底層群體物化的集體無意識。 小說中反覆出現的 "垃圾" 意象構成精妙隱喻。主人公半生與垃圾為伍,最終自己也淪為文明社會的 "人形垃圾"。當他在禁閉室回憶文革時期的暴力幻想時,垃圾堆成為欲望與恐懼交織的祭壇。這種自我物化的生存狀態,恰是福柯所言 "規訓社會" 對邊緣群體的系統性暴力。 二、時間的囚徒:歷史與未來的雙重流亡 老畜牲在時間維度上陷入永恆的流亡。他幻想成為國軍抓壯丁的歷史穿越,實則是對當下無力感的逃避。這種歷史懷舊並非簡單的價值認同,而是通過虛擬的暴力宣泄完成對現實權力結構的象徵性顛覆。當他在派出所台階上構思 "晚生六十年" 的幻想時,未來圖景被簡化為 "光屁股女人" 與 "扛槍掃射" 的原始欲望狂歡。 這種時間認知的錯位,折射出底層群體在歷史進程中的失語狀態。老畜牲的父親在解放前拖垃圾,他在計劃經濟時期拖垃圾,而他的幻想卻始終停留在戰爭暴力的原始形態。這種時間感知的凝固,暗示着底層群體在社會變遷中的結構性缺席。 三、語言的牢籠:沉默的抵抗詩學 老畜牲的內心獨白構成獨特的精神史詩。當他在女警察面前裝病時,"哼哼" 聲成為最有力的語言武器。這種拒絕言說的姿態,恰是對文明話語體系的無聲反叛。作者刻意保留的口語化表達和語法錯誤,構成對精英文學語言的解構。 小說中 "俺養你小,你養俺老" 的重複出現,形成頗具儀式感的生存咒語。這種充滿原始契約精神的誓言,在反覆吟誦中逐漸失去現實指向,成為支撐主人公精神世界的圖騰符號。當小垃圾婆死去,這句誓言的破滅宣告了傳統倫理體系在現代社會的崩塌。 四、文明的悖論:規訓與欲望的永恆博弈 小說結尾處的櫥窗艷遇場景極具象徵意味。當老畜牲與櫥窗小姐進行肢體語言的狂歡時,玻璃幕牆構成文明與欲望的分界線。這種充滿儀式感的互動,揭示了現代社會將欲望制度化的殘酷現實。當老畜牲被轟出按摩店時,他的生理反應與精神挫敗形成黑色幽默的強烈反差。 作者通過老畜牲的視角,完成了對文明社會的荒誕性解構。當這個 "人形垃圾" 在水餃攤前用狡黠的智慧維護生存尊嚴時,我們看到的不僅是個體的掙扎,更是整個文明體系的裂縫。這種存在主義式的生存困境,在當下消費主義盛行的時代愈發彰顯其警示意義。 顧曉軍用手術刀般的筆觸剖開了文明社會的肌理,讓我們看到在光鮮表象下蠕動的欲望與苦難。老畜牲的存在不是道德審判的對象,而是一面映照人性的魔鏡。這部小說提醒我們:當社會將某些群體異化為 "畜牲" 時,文明的根基便已開始動搖。在這個意義上,《臭不要臉老畜牲》不僅是一部現實主義力作,更是一部關於人類生存本質的現代啟示錄。
2025-3-12
臭不要臉老畜牲
--顧曉軍小說•之九十八(四卷:臭不要臉老畜牲)
吃沒吃到、玩沒玩到,已經摸到棺材邊子了。 一晃,六十了!真是不知也不覺。 老畜牲,心裡嘀咕着。 他又在想:俺早生六十年、或晚生六十年,那該多好呵!
早生六十年,俺就去當國軍。 俺,到處去抓壯丁;抓到,俺就先把他老婆給幹了。 國軍要是不要俺,俺就賣身投靠當漢奸;俺跟着鬼子下鄉掃蕩,強姦婦女。
晚生六十年……六十年後,啥樣子? 滿大街,到處都是光屁股女人?說不定,就這樣! 俺,就扛着杆老槍,在大街上亂轉……遇上中意的女人,俺就上去給她一槍! 她追,俺就逃……逃着、逃着,遇上中意的,俺上去又是一槍!
華燈初放,老畜牲在大街上亂轉,腦子胡思亂想着。 其實,當他邁下派出所的台階時,就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突然,他問自己:今,俺都幹了些啥?
早起,老畜牲滿世界撿飲料瓶、紙盒;飲料瓶一毛一個,紙盒也幾毛一斤。 不撿,白不撿!早起撿,不是怕別個看見,而是能戰果輝煌。 老畜牲,不怕別個知道他撿垃圾。他跟垃圾打了一輩子交道:頂爹的職,往城外拖垃圾。 爹,也幹了一輩子;從解放前,一直干到了死。
老畜牲愛自己嘀咕。 上小學時,也不知說錯了啥;被老師拎到黑板前,罰站。 回到家,爹就教他:不會說,不要說;不說出來,誰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記住了,從此就不愛說話,自己嘀咕。
爹有錢時,每天帶他去洗澡,買花生米、茶干給他吃;沒錢時,爹領着他在家睡覺。 老畜牲,沒見過娘,從小就沒有娘;他的腦子裡,沒啥娘的概念。 有人說:他是他爹撿來的,他爹不是他親爹。他覺着:爹對俺好,就是親爹。誰對俺好,誰就是親爹! 爹的同事,給東西他吃,要他叫聲爹,他就叫。
爹愛對他說:“俺養你小,你養俺老。” 可惜爹走得早,沒能養他老。 老畜牲,把這話也對小垃圾婆說過;可她,先走了。 小垃圾婆,是他從垃圾山上撿來的;老畜牲幹了她,就要了她。
上午,老畜牲一般都上菜市場去。 說“吃沒吃到、玩沒玩到”,其實是瞎說。若說沒吃到山珍海味,那倒是真的;可雞鴨魚肉,他也沒少吃。 老畜牲發了工資,三件事是必做的。一是買瓶好酒、斬只整鴨子,犒勞一下自己;二是還掉平時賒煙、賒酒欠的債;三是買幾十斤大米丟家裡。 沒幾天,他沒錢了,再去賒煙、賒酒;而菜,就上菜市場去撿菜邊子。
老畜牲上菜市場,還有件要緊的事,是揩油。 菜市場人多,遇上中意的女人;他就斜着走過去,在人家身上蹭一把、快活一下。 反應快的,趕緊躲閃開去。 躲閃不及的,就被他揩了油去,一般都會罵上句:臭不要臉的!
臭不要臉,就是這麼來的。 不過,被人罵時;老畜牲,正開心着,也就不覺着丟了啥。 有時,背後看看很中意,老畜牲就上去蹭。 女的,回頭就罵;一看,他心裡直後悔:早知道這麼丑,俺還不想蹭你呢。
上午,就是這樣:低腰褲,大半個屁股露在外面,結結實實;一看便知,是那種有勁的女人。 想都沒多想,老畜牲上去就蹭。 “叭”地一記耳光打在臉上,那女的回頭就罵:“臭不要臉!老畜牲!” 咋?滿臉皺褶子!老畜牲在心裡直喊:俺的個娘呵!
現在的女人,都厲害。 幾個老女人,與她們不相干,也參加進來動手抓。 老畜牲身上,好幾處都被抓出了血。 還嚷嚷着送派出所。老畜牲心裡嘀咕:送就送,又不是第一次。
被幾個女人押着走,老畜牲心裡嘀咕:要是解放前,俺去當國軍,把你們都幹了! 到了派出所,女警察一見他就笑,對女人們說:“他有心理障礙。” “有心理障礙?那也不能耍流氓!”女人們七嘴八舌。
女警察,與女人們說話,做筆錄;老畜牲,就躺在地上“哼哼”。 “哪傷了?”女警察問。女人們說:“俺們沒打他。” “沒打?”老畜牲,把褲子扒了下來;女警察替他提上,問:“上醫院不?” “俺不要上醫院,俺要賠錢!”老畜牲道。
聽說要賠錢,女人們就亂叫。 女警察自己掏出二十塊錢,給老畜牲;老畜牲趕緊抓過來,掖在兜里。 “走吧,上禁閉室去,好好想一想。”女警察道。
蹲在禁閉室里,老畜牲想他自己的。 年輕時,拖垃圾。 垃圾山上,有扒垃圾的老太;幾次,都想扳倒了,干! 幸好,沒敢。那是文化大革命,抓到了要坐牢,風頭上還會拉出去槍斃。
過去,是用板車往城外拖垃圾。爹,就拖板車;老畜牲,也拖過。 後來,改用汽車拖;他裝,裝好坐在垃圾堆上。 到了城外垃圾山,再往下卸。
只是想干,沒真干,也沒有對人說過。 不知人咋看出來的? 不久,人就都叫他:小畜牲。 後來,就叫大畜牲;再後來,就叫成了老畜牲。
小垃圾婆,是撿的、半推半就的。 俗話說得好:母狗不撅屁股,公狗不掏槍。 俺幹了她,俺負責養她。
女警察進來問:“想好了沒有?” 老畜牲,不說話。 “先吃飯。”女警察遞給他盒飯,就忙她的去了。
吃了飯,老畜牲又繼續想他自己的。 俺養你小,你養俺老。老畜牲,又想到了爹。 他自己,沒有兒女。 工作,叫人瞧不起;他自己又抽煙、喝酒,攢不下錢,沒有人肯跟他。
誰說俺不會過日子? 不會過,咋知道:月頭,買幾十斤大米丟家裡? 老畜牲在心裡嘀咕,為自己辯護。
找不到老婆,老畜牲就在垃圾山上,撿了個小垃圾婆。 老畜牲對她說:“俺養你小,你養俺老。” 不料:小垃圾婆有病、病多。錢,花掉了不少;干,沒幹着幾次。 最後,還是死掉了。 老畜牲,只好又重新一個人過。
一看:窗外的天,黑了。老畜牲,把門敲得山響。 “呀!把你給忘了。”女警察捧着盒飯,又自己掏了五塊錢,給老畜牲。 老畜牲,接過錢,啥也沒有說,就走。 女警察,對他道:“吃過飯,就回家去。別在外面亂轉了!”
走在街上,人突然就多了起來。 老畜牲,環顧了一下,才注意到:這是家飯店的大門。 剛散了席,酒足飯飽的人們,紅光滿面;剔着牙、說着酒話,等着走得慢的。
老畜牲,在這人群中,看到了個中意的女人。 想走過去,蹭她一下;可,又不敢。 不敢,卻又很想很想去蹭。 老畜牲,拼命忍;用自己的左手,拼命掐自己的右手。
好不容易,總算是忍住了;那群人,也走遠了。 在飯店的華燈下,老畜牲伸出右手、一看:淤血了,一塊深紫色的印。 衝着那群人背影,老畜牲嘀咕着:要是解放前,俺當國軍,把你們都抓壯丁,再干你們老婆!
老畜牲,在街上走,還想着那些酒足飯飽的人。 他在心裡嘀咕:對!把他們都抓壯丁,再干他們的老婆。 先干那個中意的……他,提醒着自己。 原先還有半句話呢?想不起來了。他決定:想不起來,就不要了!
老畜牲,兩腿走不動了。 街邊上,有個大落地櫥窗,裡面坐着幾個漂亮小姐。 幾個小姐,都穿着顏色很艷的超短裙。 裸露的大腿、奶子、背……在鋥亮燈光下,雪白、粉嫩,肉肉的。
老畜牲,不知不覺走到了櫥窗跟前,把臉貼在了玻璃上。 櫥窗裡面,一個小姐發現了他,衝着他笑了笑;老畜牲,也齜了齜牙,笑了笑。 小姐,衝着他,捧了捧自己的奶子;老畜牲,也摸了摸自己的棒棒。 這才發現:棒棒翹得老高,把褲子支了起來。
小姐,在裡面搔首弄姿、搞怪,勾引他。 老畜牲,便在外面齜牙咧嘴、眉飛色舞,回應着裡面。 小姐,想掙錢、熬不過他,便開了門、出來拉他;老畜牲,便進去。 小姐遞煙、倒茶,招待他。
煙也抽了,茶也喝了;老畜牲,還沒啥動靜。 小姐,突然問:“你帶錢了麼?” “沒有。” “沒錢?進來幹啥?”
老畜牲,被轟了出來,在心裡嘀咕:又不是俺要進的! 但,沒說;說出來,激惱了,怕是要挨打的。 他想,爹說得多好:不會說,不要說;不說出來,誰也不知道! 俺養你小,你養俺老。老畜牲,在心裡嘀咕:爹,走得太早,沒有享到福。
看見下水餃的攤子,他覺着了肚子餓。 把五塊錢拍在攤子上,道:“半斤!五七三十五,給三十八個。” 下水餃的,一五一十……數了三十七個,下在鍋里。 他,手快,抓起三個,往鍋里一丟。下水餃的,一驚一愣;望着他,搖了搖頭。
他坐了下來,心裡又在嘀咕:啥臭不要臉老畜牲?誰給俺臉了?誰又把俺當人看了? 要是解放前,俺就去當國軍,抓壯丁;抓到後,先把他老婆幹了。 爹就活在解放前,咋沒去當國軍?突然,他想。 是沒想到、還是國軍不要他?
太難,想不清。老畜牲嘀咕着。 正巧,一大碗水餃端了來;老畜牲,立馬決定: 不去想,先吃!
顧曉軍 2008-6-29~7-1 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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