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收穫
　　
　　
　　文禎元
　　
　　
　　現在很多人提倡和追求自由很多人反對自由，中國人是善於用分類和絕對化的方法進行否定的，對自由的否定也不例外。反對自由的人常常把自由分類成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自由兩大類，資產階級的自由就是自由化，所以反對起來就義正詞嚴。但問題是在資產階級出現之前有沒有自由？如果有則奴隸社會時的資產階級自由化在哪裡？可見按無產和資產階級來劃分自由既不科學也不符合歷史觀。其次，劃分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自由的標準是什麼？中國人常常是定義不清又妄加帽子以便在聲討資產階級的口號下把人性掃光。所以在我們高喊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時要把這些問題定義清楚才有說服力。其實分類否定法又何止用於自由呢？有些人把人權分為最基本的和非最基本的人權。當別人指出他不講人權時他馬上就說“中國最需要的是最基本的人權”。面對這種回答真是令人啼笑皆非。首先什麼是最基本的人權？所謂最基本的人權就是生存權，人當然應當有生存權，不僅人應當有生存權就是動物和植物也應當有生存權嘛。如果一個國家連人民的生存權都要剝奪，那還是人的國家嗎？人類的文明進化到今天而我們對人權的要求還停在與動物無異的所謂最基本人權上，則不必問也知道其人權狀況了，但很多人卻不知此理論的可笑反而發表什麼最基本人權白皮書。另一個問題是為什麼要把最基本人權和非最基本人權對立起來？最基本人權就比如是米和面而非最基本人權有如雞魚肉蛋。那些用最基本人權來否定非最基本人權的人們可否因為有了米和面就拒絕雞魚肉蛋？大概非但不拒絕還要酒池肉林，笙歌管弦吧？為什麼對人民的自由卻那麼吝嗇呢？古今中外，所有反對自由的人都是反對給別人自由，而反對自由的原因又常常是為了維護自己的自由，絕對的自由。
　　反對自由的另一個理由是自由就等於絕對自由，就是為所欲為，就是無政府主義，就是顛覆社會規則。絕對自由的帽子一戴則自由就成為了過街的老鼠。其實從來沒有任何追求自由的人要追求絕對自由。自由的實質是溫和中庸的。一個社會的自由本來就是社會成員們個體自由妥協的產物。一個崇尚自由的社會從來不會有絕對的自由，只有專制的社會才產生不自由和絕對自由這兩個極端。追求自由更不是要否定社會規則。相反，對自由的追求常常就是對公平的社會規則的追求。對自由的追求就是要建立符合人性的，保障人權和自由的社會制度和規則。你可能常看到西方民主國家中的保守黨是最堅定的社會規則捍衛者，因為他們是自由的堅定追求者，他們知道自由與社會規則的共存性。
　　
　　在這裡我想說的是，很多人只重視從人權、思想、和人性方面談自由卻忽略了自由對社會、民族、和國家強盛的巨大作用。 縱觀歷史，中國人口雖多歷史也長但在人類科學史上的貢獻卻廖若晨星；在現代科技和文明方面的貢獻更是一片空白。西方的科學使人類進入了一個嶄新的文明紀元，如果說中國的四大發明值得中國人從古到今地驕傲則西方創造的科學和現代文明對人類的貢獻是四大發明的多少倍？公正地說如果不是西方的科學和文明，人類還不知道要在蒙昧中徘徊多少萬年？西方的科學和文明不唯是對西方的貢獻，也是對全人類的貢獻。對這樣偉大的貢獻我們是應當讚揚和尊敬的。
　　面對西方所創造的輝煌科技和文明，我常覺得東方應當深思。我常常思索東西方的差別在哪裡，為什麼東西方的差距這樣的大？很多人把東西方的差距歸為人種的因素；我是不否定人種因素的但反對片面誇大人種因素。為什麼呢？因為中國曾經創造了令世界側目的燦爛文明，可見中國人並非是智力低下的劣等民族。真正使中國乃至整個東方落後的原因一是制度二是思想的自由。而思想的自由是根本的原因。
　　比較一下東西方的思想和社會可以看出東方是不鼓勵思想自由的，也不尊重個性的自由。東方的思想和教育從本質上說是功利主義和專制單一的。科學的發展在於創造和革新，而創造和革新的重要來源是個性和思想的自由。中國在政治、思想、文化、科技、軍事方面從來都是充滿專制和功利主義的。
　　政治方面的專制幾千年一以貫之；在思想方面的專制更是不僅沒有變化反而不斷加強。過去是孔孟之道，程朱理學；後來是毛澤東思想、小平同志理論。似乎中國人在思想上永遠是幼稚兒童，如果沒有一個偉大人物的思想供大家遵守崇拜則中國人就象一群沒有思想的動物一樣會迷失方向。其實這又何止是中國？我們的鄰居朝鮮雖是小國寡民然對思想之貢獻卻不甘落後，也創造出來了偉大的金日成主體思想。客觀地說凡用偉大思想之類指導國家的國家沒有一個不是專制的國家。什麼都用毛澤東思想指導，什麼都是毛澤東思想的偉大勝利，而翻一翻科學文獻，在毛澤東思想偉大勝利的年代中國在科學上的創造除了土法煉鋼之外很少有什麼值得炫耀的成就了。用某一個思想來指導整個社會，無論這個思想多偉大，都限制了思想的自由。中國所以落後就因為中國人的思想被“偉大”思想指導了幾千年。
　　在文化方面的功利主義和專制的最好體現就是科舉制度。科舉集功利和專制單一於一體，中國行科舉千百年，中國的文化除了文學外是不可能再容忍什麼科技與科學的。在中國，機械和科技方面的任何發明都被視為“雕蟲小技”而只有文章才是“千古一事”，在這樣的氛圍之中如何能孕育出現代科技？
　　很多人都疑惑為什麼中國人發明火藥那麼多年卻從來沒有想到要把火藥用於軍事目的？其實不是沒有人想到要用於軍事目的，而是專制者限制這樣的應用甚至是那樣運用的想法。大家知道秦始皇統一六國之後就收天下之兵而鑄銅人十二，這是中國對武器進行管制的開始。歷朝歷代對武器都是嚴格控制的，蒙元時漢人都不能持兵器；這裡說一下清朝的事情。清朝乾隆四十七年下詔命江蘇禁鳥槍，當時有個被乾隆稱為公正體國的總督李侍堯上奏：河州以鄉勇名義，企圖存留鳥槍，請取消該處鄉勇，收繳槍械。乾隆旨稱：汝實解事之人。從這裡你可以看出專制者是如何限制武器的，在這樣的環境中怎麼可能又軍事發明呢？專制者以為禁天下之兵就可以穩定統治，卻不知能禁本國之兵怎能禁外國的堅船利炮？
　　中國之落後總結成一條就是專制誤國。現在大家都希望中國成為世界強國，要成為強國則必須要破除專制。現在中國認識到了學習西方科學的重要性，對西方的科學是心悅誠服的；這一點比起用大煉鋼鐵的幹勁藐視現代科學是一個了不起的進步。但只在科學上學習西方還是遠遠不夠的。西方所以能科技先進最根本的原因是思想的自由和個性的解放。我們要學習和趕上西方就不僅要法西方之成法，還要法西方之所以為法；只有從思想上解放人們，只有思想的自由才能開啟創造和革新之源泉。自由對進步的另一個貢獻是競爭，只有自由才能有競爭。自由競爭不僅是經濟上的競爭更有人們思想與智慧的自由和競爭。大家可能問為什麼美國有反壟斷法？為什麼要對微軟公司進行起訴？因為壟斷不僅在經濟利益上獨占更在思想和方法上限制了自由和創新及多樣性並最終阻礙科技的進步和經濟的發展。西方人的睿智表現在很多方面而思想的自由、制度的公平和民主，及對自由的尊重、對民主制度的信守無疑是其最大的智慧之處。
　　現在有很多自由主義和民主憲政方面的研究，這是很好的；但這些研究應當着重於如何在中國實現自由與民主政體而不應當着重於發明什麼新的主義和政體。社會科學是人類社會發展的科學，相對於日新月異的自然科學的發展，社會科學的發展要緩慢得多。十九世紀到二十世紀人類在社會科學方面的實踐是空前豐富的。人類經歷封建社會發展到資本主義社會，與資本主義相比較的還有一個社會主義。世界範圍內的歷史實踐很清楚地指明了人類社會現階段最先進的社會制度就是民主制度，而且大概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期民主制度都是人類社會的最優制度。我們不要抱着懷疑一切，唯我卓然的心態放着成熟先進的政體不學習、不接受反而閉門造車搞什麼新的理論。首先，中國在理論和主義的實踐上是有過重大失敗教訓的；其次中國現在根本不具備發明理論的資格。中國在社會實踐和自由民主政體方面頂多只能是啟蒙的階段。在經濟上不能大躍進在社會實踐上也不能。好好學習西方的民主政體是中國當前最需要做的。沒有學習和繼承何來發展和創造？在自然科學上是這樣在社會發展上也是如此。
　　把本來就屬於人民的自由還給人民對很多偉大領袖而言是困難的。但自由是文明之光、是創造之源，一個國家給人們自由則先進，剝奪人們自由則野蠻落後。自由的收穫是無價的，自由的收穫是人民的幸福、是人類的尊嚴、也是國家的進步和富強。中國的文明和富強當從也必然要從賦予人民自由開始。
　　
　　
　　文禎元
　　
　　寫於2002年3月20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