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主義,把和平演變的希望寄托在我們的第三代或第四代身上。”毛澤東這句帶着濃濃警示意味的話,如今聽來,仿佛老街茶館裡老先生一句耐人尋味的預言。而這“和平演變”的概念,卻並非毛澤東首創,其實是來自蘇聯的赫魯曉夫。上世紀五十年代,他在一系列蘇聯高層的報告中提到西方國家可能通過政治、經濟、文化的手段,悄無聲息地讓社會主義向資本主義靠攏。
赫魯曉夫的警覺並非空穴來風。畢竟,那個時候的世界,剛剛從兩次世界大戰的硝煙中走出來,人民疲憊,領袖們也多少有點厭戰心理。冷兵器時代是刀槍見紅,現代戰爭則是屍山血海。二戰打敗法西斯後,世界驟然分裂為兩大陣營:一個是以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另一個是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陣營。蘇聯忙着“解放全人類”,讓社會主義星火燎原;而美國,則憂心忡忡地看着這火星,思考着如何不靠武力卻能澆滅這熊熊之焰。
和平演變的初衷,倒不失為一種“文明的戰爭”。與槍炮比起來,這種方式似乎更符合人類進步的理想。但問題來了,這種戰爭,真就能不留傷痕嗎?
冷戰初期,美國為遏制蘇聯,不惜與中國結盟,這一招棋,頗有些打太極的意味。後來蘇聯解體,美國覺得可以稍稍鬆口氣了,轉而將目光聚焦到中國:這個巨大的消費市場和潛力無限的勞動力資源,着實讓資本主義的商人們垂涎三尺。從1978年開始,中國改革開放的大門緩緩敞開,美國一方面喊着和平演變的口號,一方面忙着與中國做生意。那些年,製造業外遷到中國,美國企業如潮水般湧入,中國也在這浪潮中迅速發展,成了世界工廠。
短短四十年,中國從一個落後的農業國躍升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如今,美國政客或許才回過味兒來:這和平演變,似乎演着演着,竟朝着反向變,儘管中國領導人常用 “美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 這句話來提醒國人。
但有趣的是,這場演變的真正結果,卻並不如最初設想般清晰。和平演變是希望讓對方接受自己的價值觀,卻未曾料到,這種交往有時會讓自己也受到影響。中國固然從全球化中獲益匪淺,但美國資本家難道沒從中國市場賺得盆滿缽滿嗎?和平演變並非單向的滲透,而更像一場大時代背景下的雙向給力。
誰會笑到最後?這個問題,答案可能並不如簡單的勝負那麼清晰。或許最後勝利的,不是資本主義或社會主義,而是能平衡二者優劣的智慧。
當我們回頭再看“和平演變”這幾個字,不妨少些敵意,多些冷靜。歷史早已證明,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而利益的選擇,並不是一場零和遊戲。如果未來還有更大的智慧,不是用來問誰笑到最後,而是問:這一場文明的搏奕,能否讓世界上更多的人擁有幸福和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