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全面抗战 崔家人颠沛流离(8) 杨虎讲故事

当崔家还没去兰州，尚且住在重庆的时候，家里便隔三差五地有牌局，他们戏称为“方城之战”。经常来打牌的，有韦作民、杨虎、吴国祯、陶一珊、张树声等人和他们的太太，有时还有一些其他的朋友。

张树声原是西北军冯玉祥的老将，当过骑兵第一师的师长，北洋陆军中将。他还是青帮“大”字辈大佬，比崔叔仙和韦作民都长一辈。

吴国祯到重庆后转任重庆市长，后来因为“重庆大隧道惨案”被免职，也就有空常来崔家打麻将。

陶一珊是重庆卫戍司令部的稽查处长，也是韦作民的大徒弟。

杨虎还是挂着上海警备司令的头衔，但他人在重庆，住在上清寺的范庄，也就是范绍增的住宅。他身边除了一个年轻的副官，再无一兵一卒，是个彻底的光杆司令。他更是清闲，终日无事可做，便经常到崔家来，不是吃饭，就是打牌，也或者闲坐聊天。有一天，他谈到以前在广州时的一些往事：

“蒋介石以前在上海见过宋美龄，立即被她吸引而甚是倾心。后来在广州期间，蒋介石向孙先生提起过他的心思，孙先生和孙夫人答应帮忙，于是请宋美龄到广州来玩。老蒋就是那个时候开始追宋美龄的。那还是民国十一年的时候了，当时我在广州大元帅府做副官，寝室里住着我和蒋介石两个人，蒋介石也是副官。我们不但同为副官，又都在青帮，而且我们两个还是正儿八经换过帖子的把兄弟，有八拜之交。我们那时候都没有带家眷，经常会去逛船妓。广州当地管船妓叫‘碱水面’。有一天，老蒋又到珠江去吃‘碱水面’，但又怕中山先生知道，出门前就把蚊帐放下，床前再放一双鞋，看起来好像正在睡觉。好巧不巧，那晚中山先生真就派人来找他，我只好替他打掩护，说他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下了。后来是我替他去把事情办了的。当年我一直真诚对待他老蒋，可他却不够义气，跟我耍手段。抗战一开始，他就听信戴雨农的话，非说我有二心，就不给我实权，当这么个光杆司令，只能领一份中将的薪水，日子越过越苦。他老蒋还骗我说，等抗战胜利了，还让我回上海当警备司令。谁信啊！又是手段。我跟你说，他一辈子都不讲信义，总有一天，他会失败的。”

他倒都说对了。蒋介石回到南京，的确没有让他当上海的警备司令。短短三年后，蒋介石也败北去了台湾。

杨虎还说过一个有关蒋介石的秘闻。这就是不同的人对蒋介石的称呼也不一样，而每种称呼都有来头。

第一种是“总司令”、“委员长”、“委座”、“总裁”。这是一般人的对他的称呼。

第二种是“校长”。黄埔系出身的将领，以及其他一些他的嫡系下属，在公众面前仍称他为“委座”或者“总裁”，在单独接见时，他们一般都会称他为“校长”。这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第三种是“先生”，这就有名堂了。那是蒋介石被孙中山任命为黄埔军校校长以后，他的卫队人员和随从开始多起来。他身边的人，他不可能都认识，但又要防止外人混入。于是，他想了一个方法，命令他周围的人，一律称他为蒋先生，以此来辨别内外之人，因为外人是不可能称他为先生的。这个秘密，当时只有他的贴身卫队和身边的副官知道，后来跟他比较亲近的人也都习惯称他为蒋先生。

还有一天，他又谈到蒋总裁。说大家都知道，他老蒋是靠着黄埔军校起家。其实一开始，中山先生只是叫老蒋筹备黄埔，并无意让他当这个校长。黄埔的校长早有人选，那是人家许崇智。结果老蒋听说不让他当校长，一气之下，甩手不干回老家去了。当时在广州懂点军事的人不多，中山先生觉得蒋介石跑了有点可惜，于是派许崇智亲自跑了一趟浙江奉化，把他给请回来，这才让他坐上校长的位置。可他即使当了校长，仍然不能算是黄埔军校的老大，因为除了中山先生会亲自过问军校的事情外，党代表廖仲恺也还在他之上。

但是再后来，他的好运气可以说得上是接二又连三。

先是中山先生到北京去见张作霖，没能回广东。汪精卫跑回广州，借老蒋的力量排挤出胡汉民，然后是廖仲恺遇刺，接着是“中山舰事件”。他是逐渐越过了党内的几位大佬，才拿到军队的实权，并且是靠着苏联人鲍罗廷的支持，方能跟党内的唯一对手，也就是汪精卫来分庭抗礼。直至日本人打进来，他才可以说是完全掌握了最高权力。

当然，杨虎当时不止就讲了这几个事，而我听祖父提到的，也就这些。别的我不敢乱说，否则真的就是吹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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