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llow us on Facebook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Twitter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sina.com's microblogging site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Douban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Chinese Text Project Wiki
-> -> 卷第十六

《卷第十六》[View] [Edit] [History]

1
丑、我大清順治六年春正月明永歷三年、魯監國四年庚申朔,明桂王在肇慶府,大雷雨風雹,免朝賀。
2
明監國魯王次福寧之沙埕。
3
丁卯,李成棟殺明宣忠伯王承恩。
4
承恩,大興人;世襲錦衣指揮。建陽之使,彭鳴京願為之用;田闢有眾數千,亦願隨之。成棟聞之,忌且怒。是日相遇於英德舟中,邀之歡飲;夜闌佯醉,即席殺之。
5
李成棟殺明大學士朱由𣡊
6
由𣡊,宗室子;崇禎壬午舉人,為廣東教諭。丙戌,充鄉試同考官。歷官翰林院侍讀入閣,出自王命。成棟誣以他事捕繫獄中,殺之。
7
徐鼒曰:不曰明李成棟殺某某何?不與其為明臣也。絕之於明,則專殺之罪無庸誅矣。
8
壬申,明大學士朱天麟罷,召黃士俊、何吾騶入閣。
9
大兵之未入廣西也,陳邦傅嘗通款於我大清,以是為李成棟所輕。邦傅又以潯、慶、南、太四郡未經剃髮,自侈為功;故袁彭年、李元胤尤惡之。科道諸臣希二人意,以攻擊邦傅為事;給事中金堡尤力,嘗劾邦傅十可斬,馬吉翔、龐天壽、嚴起恆、王化澄並與焉。吉翔氣焰方張,至是頗懼,盡謝諸務;化澄、起恆並疏乞休。由是,堡直聲大振。諸輕剽喜事者,自元胤、彭年以下,少詹事劉湘客、給事中丁時魁、蒙正發咸與交歡。湘客通文墨,由薦舉入仕,受知於瞿式耜;貪狡多智,時魁輩動必咨之。時魁起家進士,富而好利。堡清貧,衣食皆資二人,故稱莫逆交。正發依倚諸人,聽受指揮:而皆以元胤為歸,故當時有假山圖五虎號。假山圖者,繪假山一座,朝官數百人,有首戴者、肩負而手托者、仰望遠聽指點而話言者、驚恐退避兩手掩耳而疾走者。又謂之假虎邱,以彭年為虎頭、時魁為虎尾、正發為虎喉、湘客為虎皮,堡最可畏為虎牙。堡與時魁相繼攻起恒、吉翔、天壽無已;太后召天麟面諭曰:『武岡之危,賴吉翔左右之』。令擬旨嚴責堡等。天麟為兩解之,卒未嘗罪言者;而彭年輩怒不止。然是時黨分吳、楚兩局:彭年等為楚黨,既結元胤以自固;而天麟暨起恆、化澄、督師堵胤錫吏部尚書晏清戶部尚書吳貞毓、給事中張孝起、吳其、洪士彭等自恃廣西扈從舊臣,詆反正諸臣曾事異姓,亦內結馬吉翔、外結陳邦傅,所謂吳黨也。王知群臣水火甚,令盟於太廟;然黨益固,不可解。邦傅怨堡,因疏言:『皇上兩三年流離顛沛,今日即次稍安,何議論紛紛若是?堡謂臣無將無兵,請即令監臣軍,觀臣十萬鐵騎。且堡昔官臨清,嘗降賊污偽命』。疏入,天麟抵几笑曰:『道隱善罵人,今亦遭人罵也』。因擬旨:『金堡辛苦何來?實所未悉。所謂監軍,可即集議』。蓋用杜甫「辛苦賊中來」語。堡固未嘗降賊,見之大恚憤。時魁即鼓言官十六人於是日晨詣閣,詆天麟曰:『堡論邦傅,即令之監其軍;若請其頭,亦即與邪』?相與登殿陛,大嘩曰:『吾輩不復仕矣』!棄袍服,擲印庭中,白衣冠聯袂出。王方坐後殿,與太僕馬光追敘五年前永州被難事。聞之大驚,兩手交戰,茶傾於衣;急命天麟取還所擬旨,諭諸臣供職。天麟即日辭位,慰留再三,不可;陛辭,叩頭泣。王亦泣,曰:『卿去,予益孤矣』!時魁等論之不已,乃并其弟大行人天鳳、子御史日生、中書月生皆坐斥。
10
天麟既去,召舊輔黃士俊、何吾騶入直。吾騶尋罷,化澄亦去。王復召天麟,力辭不赴;上言:『今國勢累卵,路人皆知。而建言者絕不問一人一事,掉頭以爭曰:「我古遺直也」。今而後請勿以四方無利害者執為極重大事,主上為社稷憂則憂之』。其言蓋為堡等發也。
11
戊寅,我大清兵克南昌,金聲桓、王得仁伏誅;明前大學士姜曰廣死之。
12
初,聲桓、得仁之主堅壁也,恃粵師之為援耳;而書記所草乞師表,但陳勝狀,不告急。比聞江事危,王命李赤心由吉安、李成棟再出庾嶺。赤心逗留不進;成棟軍亦屢挫,不敢踰梅關。南昌糧盡,斗米需八十金,人相食;乃盡出居民。王師知城中無足忌,遂以餘暇旁收郡縣。正月大雨連旬,城多壞。聲桓部將湯執中守進賢門,約內應。王師乃佯攻得勝門,炮聲震三百里,聲桓、得仁齊赴救;而奇兵已從進賢門梯壘以登,城遂陷。聲桓自投於城之東湖死,宋奎光、劉一鵬、郭天才巷戰死。得仁短兵突得勝門,三出三入;已而被獲,磔殺之。曰廣賦絕命詩六章,投偰家池死;一家從死者三十餘人。
13
方曰廣之初應聲桓、得仁之請也,邀隱士漢儒裔與俱,力辭;既受事,又邀之,乃入謁。曰廣問事當若何?不答;固問之,則曰:『明之所以亡天下者,非左與闖邪?金則左孽、王乃闖枝,公與侯安所授之哉!十月間年號兩易,名雖歸明,實叛清耳!今擅除爵、殺人、管刑權,若明有主而不待命,是僭也;若不奉隆、永而為之,是偽也。僭與偽「春秋」所不許,而公與之同事,後世且以公為何如人?今兩人內相猜忌,公能親於建武之與豫國乎?能則攬其兵權,退稱舊輔,縞素待罪以告天下,令其慚而聽我;不能則引身而退,歸耕浠水之陽,毋從叛亂!夫人居美名,天道所忌也』。曰廣沉吟無以答。在圍城中,徘徊太息,思其言而悔不能用也。
14
臣鼒曰:曰廣持躬端正,非撥亂才。議者見金、王舉事不成,因以咎曰廣之不智。嗟乎!國事去矣,忠臣之誼,苟有其會,則且幾於萬一;豈暇計及他哉!善乎全祖望之言曰:『當金、王突起,託名故國,奉迎舊輔,而謂可以扃戶而力拒之乎?拒之且立死矣!是時之死,則甚無名;此曰廣之所以不得不出也。既出,則烏得不死!君子悲其志,而不必苛其事與功也』!
15
庚辰,我大清兵入湘潭,明督師定興侯、武英殿大學士何騰蛟死之。
16
騰蛟駐衡州,聞李赤心之棄常德東走也,大駭;檄馬進忠由益陽至長沙,與諸將會師進取,而親詣忠貞營邀赤心入衡州。部下將士慮為赤心所襲,不護行,止攜吏卒三十人往;赤心已東,尾之行。進忠方奉檄進發,聞督師輕身往,大駭;遣部將宣威伯楊某追護之。騰蛟至湘潭,則赤心已不宿去矣。湘潭空城也,降將徐勇輕騎偵知督師一人在焉,率兵徑入。勇舊隸騰蛟麾下,率眾羅拜勸降;騰蛟大罵,遂擁之去。既去而楊某始至,急入求督師,凡七出七入;最後出至橋,遇伏兵,矢中其吭,自擲橋下以死。騰蛟絕粒七日不死,乃見殺。事聞,王哀悼甚至,賜祭九壇,贈中湘王,謚忠烈;其子文瑞以蔭,官僉都御史。相傳騰蛟所居有神魚井,井故無魚,騰蛟生,魚忽滿井;既死,井復空。黎平人猶能言其處也。同時死者,有在籍推官周侯考曰:本「沅湘耆舊集」
17
丁亥,明定隨侯趙榮貴與我大清兵戰於龍安柏𭻗口,敗績;死之考曰:「東華錄」載同死者偽王朱森釜。按「世系」無森字
18
我大清兵克舒城、潛山諸寨;明侯應龍等死之。
19
應龍與張圖容、楊國士等有眾萬餘人,佩「義勝將軍」印;與王𤐣合攻霍山不下,退取舒城、潛山。已而自劉家園出攻獅子寨及南關拔之,營於管家渡,又移札將軍寨。是月,王師會剿;寨破,俱死之。
20
二月庚寅朔,明張先璧攻辰州,不克。
21
甲午,我大清兵復取明撫州。
22
乙未,我大清兵復取明建昌。
23
甲寅,我大清兵復取明長沙。
24
乙卯,李成棟之兵潰於信豐,渡水溺死。
25
成棟逾嶺攻贛州,為守將高進庫所敗,退駐信豐。王師鼓行而前,諸將欲拔營歸;成棟不可。是日四更時,發火器手三百人,命之曰:『遇敵則發炮,我為後應』。時天久雨,發炮不然,三百人皆殲。成棟不聞炮聲,謂火器軍已往也;披甲坐城樓上,召諸將議事,則去者已大半矣。因慷慨欷歔,呼巨觥痛飲,誓死城上。俄而王師突至,左右挽之上馬渡河。三日後,見有擐甲抱鞍植立水中者,始知成棟死也。事聞,舉朝大駭,有冒雨逃者。
26
明揭重熙、傅鼎銓與大清兵戰於程鄉,敗績。
27
重熙至肇慶,拜兵部尚書兼右副都御史,總督江西;亦擢鼎銓兵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讀學士,令同援南昌。至則聲桓已滅,遇王師於程鄉,大敗;監軍桂洪戰歿,重熙身中三矢僅免。
28
三月丙寅,明以杜永和為兩廣總督守廣州。
29
永和,河南人,李成棟之中軍也。成棟敗,永和挈印先歸,諸將亦有全軍返者;王命戎政侍郎劉遠生慰勞之。永和重賂諸將,推為「留後」;乃命為總督,代領成棟軍駐廣州。加羅成耀巡撫銜,守南雄。
30
明贈何騰蛟中湘主、謚忠烈,李成棟寧夏王,金聲桓南昌王;設壇祭之。
31
明賜瞿式耜彤弓鐵鉞,督視江、楚各省軍馬。
32
公卿集政事堂,議所以代騰蛟者;僉曰:『瞿留守望尊德巨,足以折制諸將』。王是之,賜式耜彤弓、鐵鉞;永、寶、鄂、岳上下三軍之任行間者,生殺予奪惟命。式耜辭不獲,乃建元帥旗鼓,申號令,疏請兵科給事中吳其靁為監軍。凡一才一藝之士,收入幕府;謂『趼足而至者,非懷忠抱義之人,亦亂世取功名之士。人之歲月精神不用之於正,則用之於邪;安可驅為他人用哉』?故士以桂林為稷下焉。
33
明李赤心之兵潰於茶陵,大掠衡、永、郴、桂,走廣西。
34
堵胤錫以胡一青、趙印選兵守衡州。
35
明黃毓祺被執至江寧,不屈;死之。
36
毓祺之起兵行塘也,魯監國授以兵部尚書敕印;隆武帝亦遙授為浙直軍門,得私署官屬。毓祺偽為卜者,與常熟武舉許彥達遊通州,主湖蕩橋之薛繼周家。凡游擊、參將自海上來見者,雖滿裝,及入謁則青衣垂手;眾疑之。將起義,遣江陰徐摩致書錢謙益提銀五千,用巡撫印鈐之。謙益知其事必敗,卻之;持空函返。摩之友人徽州江純一謂摩返必挾重貲,發之可得厚利,詣營告變;毓祺遂與彥達、繼周同就江寧獄,江以南所謂故敕之獄也。毓祺奮筆書供曰:『道重君親,教先忠孝;避禪已久,豈有宦情!義憤激中,情不容已。明主嘉誠,遣使授職;招賢選士,分所應然。哀憤曠官,死有餘辜。謹抱印待終,附子卿之義』。獄成將刑,門人鄧大臨告之期;命取襲衣自斂,跌足而逝,當事戮其屍。大臨贖之歸葬,變服為黃冠去。大臨字西起,常熟人。是獄也,江南人士多死,謙益以哀籲問官,開脫獲免焉考曰:毓祺有「小游仙詩」云:『大夢誰分醜與妍,白楊風起總茫然;瓠緣無用從人剖,膏為能明苦自煎。桂折蘭摧誠短景,蕭敷艾菀豈長年?歸途不向虛無覓,朽骨徒為蔓草纏』。『為愁草盛稻苗稀,日暮徐看荷鍤歸;何處先生多好好,此中居士故非非。肥魚不肯憐蛟瘦,飽鷃偏能笑鶴飢。請讀蒙莊「齊物論」,橫空白月冷侵衣』。『散發人間汗漫游,風吹白日忽西流;淘沙慣嚇斜飛燕,孔雀偏逢抵觸牛。鄉里小兒朝拜相,江湖暴客夜封侯。神仙赤舌如飛電,開口舒光笑不休』。『腹中書任他人曬,犢鼻褌從甚處懸?惟有丹心堅自愛,忍能鑿破化為圓』。『最無根蒂是人群,會合真成偶爾文;沙際驚鷗常泛泛,風前落葉故紛紛。掉頭東海隨煙霧,屈指西園散雨雲。況復炎涼堪絕倒,灞陵愁殺故將軍』。百年世事奕棋枰,冷眼常觀局屢更;烏喙只堪同患難,龍顏難與共升平。遙空自有飢鷹擊,古路曾無狡兔橫!為報韓盧並宋鵲,只今公等固當烹』!毓祺在獄,每章自注之,以付鄧大臨。他詩皆不傳)。
37
我大清兵復取明寧德。
38
明朱成功屯兵分水關。
39
成功留黃廷、洪政守漳浦之羅山嶺,柯宸樞守盤沱嶺;自統兵下詔安,屯分水關。總兵郝尚久者,李成棟之健將也;車任重虐于潮州,命尚久襲而代之。反正後,封新泰伯。尚久遲疑觀望,成功命楊干生齎書往,拒不納。成功怒,欲攻之;黃海曰:『潮州有備,急則難取;且旁掠諸邑,以緩其心。反而擊之,一鼓可得也』。乃分兵擊張禮於達濠、霞美二寨,命部將黃山從靖海破惠來縣。海澄有陳斌者,號「大巴掌」;嘗為仇人所圍,負三歲子斧城門而出,眾不敢近。至是亦來歸,成功授為後勁鎮。
40
明揭重熙、傅鼎銓復以兵入江西。
41
程鄉之敗,諸軍皆散。時金、王故將張自盛、洪國玉、曹大鎬、李安民有眾數萬,出沒閩、粵山林,所謂張、洪、曹、李四營也。聞重熙奉命總督江西,爭來歸;兵大集,駐寧都、石城間。鼎銓亦馳檄浙東;有徐孝伯者,引軍來會,駐徐博。
42
夏四月□□,太白入月考曰:「陽秋」以為初五日事
43
堵胤錫與大清兵戰於衡州之草橋,敗績;走龍虎關,尋走梧州。
44
李赤心之眾既潰,胤錫乃與胡一青守衡州。王師攻之,胤錫陣於草橋;自辰至酉,斬殺相當。忽王師以輕兵截出陣後,眾遂潰;胤錫退駐來陽。旋報永興陷,從子正明死之,全家遇害;乃以數千騎退入龍虎關,依守將曹志建。宗室朱謀烈構之於志建曰:『堵公將召忠貞營圖公也』!志建夜發兵圍之,殺從卒千餘人。胤錫及子逃入富川猺峒,匿監軍僉事何圖複家,間道走梧州。圖復貲財富,能撫集猺人;志建誘殺之。而志建銳卒亦盡喪,不復能抗王師,惟守道州所屬縣而已。志建甚悔之,然無及矣。
45
孫可望乞封王爵於明。
46
可望,即可旺也。既據有雲南,恥名不雅,改之;自稱平東王。在籍御史任僎、禮部主事方于宣倡議尊可望為國主;設內閣九卿六部科道官,以僎為吏兵二部尚書、於宣為翰林院編修。製鹵簿,定朝儀;擬偽號為「後明,以干支紀年。改印篆九迭,鑄錢文曰「興朝通寶」。定國等亦號為王,置四王府,撤呈貢、昆陽二城磚石為之。又毀民居萬餘間,作演武場,收各路工技歸行伍:隱然謀竊大號。然定國輩猶儕視之,遇事相抗;可望謀之王尚禮,乃說艾能奇、劉文秀曰:『我兵雖多,號令不一;眾議以平東為主,若何』?能奇然之。諏日赴演武場,定國先至,放炮升「帥」字旗;可望詰之,尚禮請責旗鼓官。定國怒曰:『我與汝兄弟耳!何如是』?眾力解之。可望登座曰:『欲我為主,必杖定國百棍乃可;否則,軍法不能行,何以約束諸將』!定國愈喧哄,白文選抱持之曰:『請勉受責,以成好事;一決裂,則我輩必各散,為人所乘矣』!尚禮等亦力持之,鞭五十。可望複相抱哭,令取沙定洲自贖。定國心憾之,念兄事久,造次未可發難;輒領所部兵馳至普洱,擒定洲、萬氏及沙氏之屬數百人,剝其皮,號令通衢。黔國公沐天波具禮謝雪仇,滇人亦咸稱快焉。
47
定國既并蠻部,聲勢益強;可望不能制,獨霸之念於是乎沮。慨然曰:『我輩汗馬二十年,破壞天下,張、李究無寸土;而清享漁人之利,甚無謂也。我當挈天下還之明朝,一雪此恥耳』!又聞李赤心、李成棟並加封爵,念同輩不相下,得朝命加王封,庶可相制。楊畏知喜其革面也,因而慫恿之。四川巡撫錢邦芑亦以書來招攷曰:錢邦芑招孫可望書,稱可望為「老先生」,詞意亦冗雜;無足錄。蓋忍垢含尤之舉,難措辭耳;可望大喜,謂差官王顯曰:『何敢自外!封我為王,我舉全滇歸朝廷矣』。邦芑復以書,謂『本朝無異姓封王者』;而具疏稱可望歸順。可望乃遣畏知及故兵部郎中龔彞赴肇慶進表,請王封。給事中金堡七疏爭之,謂『三百年來,無異姓封王例;祖宗定制不可壞』。嚴起恆、文安之皆主之。畏知疏曰:『國事危矣!不及此時以虛名為招徠,而竟自樹強敵乎?且可望固盜之渠也,向者屠毒海內,廟社凌夷;今一旦投誠向義,豈朝廷威德所能制?蓋列聖神靈陰以啟之也。倘因其來而明示以異等之恩,彼必踊躍聽令,庶幾收用於萬一;奈何信及一、二腐儒,坐失大計!夫法有因革,勢有變通。今土宇非昔,百務俱隳;而獨於區區封議,必欲執舊法以繩之邪』?宗室朱議浘劾堡把持誤國;畏知又曰:『朱君亦謬矣!給事以祖制爭之,使滇知朝廷有人;皇上破格封之,使滇知為朝廷特恩。畏威懷德,不更兩得乎』?既而,貴陽鎮皮熊、遵義鎮王祥亦疏言不可,封議久不決。畏知曰:『可望欲權出劉、李上耳。今晉之上公,而卑劉、李為侯可也』。乃議封可望景國公,賜名朝宗;文秀、定國皆列侯。令大理卿趙昱為使,加畏知兵部尚書、彞兵部侍郎,同銜命入滇焉考曰:「行在陽秋」諸書皆云:『可望遣龔彞之弟龔鼎、楊可仕等六人詣肇慶,獻南金三十兩、琥珀四塊、馬四匹,移書求封云:『先秦王蕩平中土,不謂自成犯順,王步旋移。孤守滇南,恪遵先志;王繩父爵,國繼先秦』云云。錢邦芑復可望書:『且今日之勁敵,非直我明朝之患,令先人曾被大難』云云。其所假托之先人,不可考矣。畏知之使在前,龔鼎、楊可仕之使亦同時先後事。載筆者各就見聞錄之,非有舛也
48
我大清兵克福安,明魯兵部尚書東閣大學士劉中藻死之。
49
中藻與鄭彩交惡,王師乘之;中藻善守,所殺傷四、五千人。王師乃掘濠樹柵以困之,城中求戰不得。自戊子冬十月至於是月,食盡;中藻知必陷,冠帶坐堂上為文自祭,吞金屑死。於是閩地盡失矣。同死可紀者:兵科給事中錢肅範,肅樂弟也;邑舉人連邦琪、繆士珦、方德新、貢生郭邦雍、陳瀚迅、幕友甌寧、呂天貺、部將盧某、董世上、張先皆同日死。中藻子諸生思沛聞父死,曰:『父死節,子可不繼先志乎』!亦死。或曰:思沛即畫網巾先生也考曰:「福建續志」、「福寧府志」俱云:思沛即世所稱畫綱巾先生。而「福安縣志」謂:『思沛羈浦城獄中,聞中藻死,曰:「父死節,子可不繼先志乎」!亦死』。「浦城縣志」亦云然。按畫綱巾先生死泰寧之杉津,自另是一人
50
五月,明以兵部侍郎張同敝總督軍務。
51
同敞號別山,大學士居正之曾孫也。崇禎中,以武蔭補錦衣,改中書舍人。奉命調兵雲南,未復命而北都陷;攜所懸牙牌徒步南奔。妻許氏亦奉居正神主自江陵來,遇於江西。痛思宗之死,服喪三年,誓不仕。南都陷,走福建。時隆武帝博求先朝舊臣,宰臣以同敞言;召見,命之官,力辭。隆武帝曰:『此爾祖蔭,今不受職,此爵湮矣。爾縱欲報先帝,奈祖爵何?爾文臣不當授武職,強為朕服錦衣官,毋過辭』!未幾,堵胤錫收降李赤心,表至行在;隆武帝謂同敞曰:『爾家世有名於楚,今賊在楚地,為朕撫之』!汀州破,依何騰蛟於武岡。王以廷臣薦,改翰林侍讀學士。劉承胤忌之,言『翰林、吏部、督學必用甲科』。乃改尚寶卿。武岡之變,為亂兵所掠;避入黔中。黔、粵隔絕,數月不聞行在消息。川、黔官紳議立榮、韓二藩,同敞與錢邦芑、鄭逢元、楊喬然力爭之,眾議乃沮。戊子,間道赴行,擢詹事府詹事。瞿式耜薦其知兵、得士心,乃命以兵部侍郎兼翰林侍讀學在士,總督諸路軍馬。同敞以忠義激勸將士,每接戰,輒躍馬為諸將先;或敗奔,危坐不去,諸將復還戰取勝。年四十無子,妻死,蕭然一榻;軍中以是服同敞。
52
盜殺明兵部侍郎程峋。
53
峋,吉安進士;崇禎末,官蘇松糧道。南都立,大理寺卿鄭瑄薦峋才可大用。適以爭妾事,與鄉紳彭某相訐;弘光帝命部臣嚴議。峋去官,猶擁鄉勇三百人自隨,用是不為鄰里所喜。隆武帝授為惠潮巡撫,因盡室至粵西。時行在猶不知江西陷,命峋齎敕趨李赤心往援。赤心佯言清兵已逼,當亟入衛;因自為殿,而以子女行裝托峋護之先行。界口守將張祥利其貲,發炮斃峋而取之。事聞,以不戒軍士,誅其將領楊宏遠焉。或曰:李元胤惡峋召忠貞營入行在,使祥殺之。
54
明趙印選、胡一青、王永祚以所部隸瞿式耜,進印選開國公、一青興寧侯、永祚寧遠伯。
55
印選,滇將也。初與一青、永祚出滇勤王,抵江西而王師已下江、浙;遇我將高進庫,襲其老營。進庫家屬被殺,忿戰益力。印選等敗走湖南,依何騰蛟,屢著戰功。騰蛟死,印選等相謂曰:『閣部死,軍新破不可復振。將死封疆乎,則吾無封疆責;將降乎,則當日之出滇者謂何?瞿留守仁慈好士,可與共當一面,盍往焉』!收殘卒萬餘人,宵走桂林。式耜大喜,遣使郊迎;請進印選等爵,令分守桂林、全州,是為滇營。
56
明焦璉殺其將趙興。
57
興,良將也;然好剛使氣。趙印選之眾部署不嚴,所過多劫掠;興惡而攻之,殺滇兵四、五人,幾於大哄。式耜召璉語之曰:『國家危在旦夕,賴諸將協力同心,豈容私鬥』?璉斬興以謝滇將,事得釋。然死不以罪,粵人惜之。白貴戰死,興與劉起蛟相繼誅;焦營從此弱矣。
58
徐鼒曰:瞿共美云:『糾糾武夫,公侯干城;趙興是邪!焦兵最弱,戰輒大勝。茅平庵僧嘗言:「劉將軍起蛟戰於虞山下,首級垂馬項,累累如貫珠」。嗟乎!此真將軍也。獨白將軍以戰死,趙、劉二將以細過誅;魏犫不赦於束胸、苟變見捐於食卵,長城自壞,巨鹿徒思!璉每與共美言之,淚簌簌下也』。
59
六月己丑朔,明袁彭年免。
60
彭年倚李元胤,勢張甚;嘗論事王前,語不遜。王責以君臣之義,彭年勃然曰:『倘去年此日惠國以鐵騎五千鼓行而西,君臣之義安在』!王變色,大惡之。有涇縣張載述者,以原任瀘溪知縣至行在,久不得官;伏闕疏彭年罪,彭年氣沮。會母死,言於眾曰:『吾受恩深重,何得苦守三年,虛度歲月?願丁艱不守制』。時太后亦惡之,宣敕查「丁艱不守制」是何朝祖制?彭年窘甚,月餘乃去;納富室生員李某妻為妾,寓於佛山。
61
五虎之敗也,彭年竟以丁艱獲免。廣州破,獻犒軍銀八百兩於我大帥,泣訴當年之叛迫於李成棟,乞降級授通判;我大帥揮而出之。
62
甲辰,明堵胤錫朝於肇慶,加文淵閣大學士,封光化伯;尋命督師梧州。
63
胤錫時在梧州;適王遣嚴起恒、劉湘客安輯忠貞營至梧,而赤心等已入賓、橫二州,乃載胤錫回肇慶。十六日,朝於行在。給事中金堡劾以喪師失地,面責其結李赤心為援、張筵宴孫可望使者事;且曰:『滇與忠貞皆國仇也,厥罪滔天;公奈何獨與之眤』?胤錫失色,徐曰:『我鞅掌邊事,如君言,竟無功』?堡曰:『勞則有之,功於何有』!胤錫由是大惡元胤黨,欲激李赤心東來以去之。元胤知之,大言曰:『吾輩為北人時,渠不來複廣東;今反正,渠來何為』考曰:「東明聞見錄」云:『李赤心行至德慶州,聲言欲清君側之惡;行在大震,命堵胤錫力解之,乃止』。即此時事!而朝士之仇五虎者,又交構其間。胤錫乃移書瞿式耜,言奉王密敕,令與共像素胤。式耜復之曰:『我輩不力視封疆,聽人皋牢而起釁端,非社稷福也』。胤錫無以答,乃止。王聞密敕言,頗不悅;令胤錫督師梧州,節制忠貞、忠武、忠開諸營考曰:忠貞即高、李十家,忠武即馬進忠、王進才、張光萃、牛萬才等,忠開為於大海、李占春、袁韜、武大定、王光興、王友進、王昌、王祥等。胤錫疏請措餉,元胤不與,惟布繪龍斾二事而已。王以胤錫素得忠貞諸營心,降敕封光化伯;胤錫疏辭,乃賜四代誥命以獎之。
64
明魯定西侯張名振復健跳所,表迎監國魯王。
65
初,名振自閩還浙,石浦已為大清所有。以向有救黃斌卿之德,乃入舟山依之;鬱鬱不得志。松江提督吳勝兆之歸明也,求援於舟山;名振以所部赴約,遇颶風,盡喪其軍。斌卿益侮之,並說其部將阮進歸己。名振乃複入閩招軍,由南田復健跳所;進亦棄斌卿,復與之合。時閩地盡失,名振乃與進迎監國次健跳。
66
秋七月,明堵胤錫承制封孫可望平遼王;可望不受。
67
南寧密邇雲南,可望之求冊封也,謂不允封號,即提兵殺出。陳邦傅聞之大懼;其部將武康胡執恭請先矯命封為秦王。邦傅乃範金為印,文曰「秦王之寶」;填所給空敕,令執恭齎往。可望肅然就臣禮,叩頭呼萬歲。既聞朝議未決,私詰執恭;執恭誑之曰:『此敕印乃太后與皇上在宮中密商私鑄者,外廷諸臣實不知也』。可望雖知其偽,然亦假其名以威眾。廷臣交章劾邦傅,胤錫疏曰:『可望割據西川,盡有滇、黔,曷能禁其不自王!今可望尚知請命,當即降敕封之;使恩出朝廷;令彼縛胡執恭歸朝,正法誅之。則是賞罰之權,庶不倒置。不然,是驅之為變也』。首輔嚴起恆、尚書吳貞毓、侍郎楊鼎和、給事中劉堯珍、吳霖、張載述堅持不可。胤錫密疏曰:『廷臣謂異姓封王非祖制,不當自可望變亂始,持論良正,然不為今日言。可望固逆獻養子,凡逆獻滔天之惡,與有力焉;今姑取其歸正,冀收其將來之用,安可泥頒爵之常法哉!且可望已自稱平東王,一旦封以公爵,彼必不樂受;因而為逆,謂天子威靈何、謂天下事勢何?若謂收其用而反損國體,非良策也;臣竊有一說於此。臣謹按開國功臣徐達、常遇春等侑食太廟、稱六王,皆進封也;乞量封可望為二字王,即於敕書中明載舊制,示破格沛恩而勉以中山、開平之功。如此可望必能感激用命;揆之祖制,亦無背謬。國家今日於可望善收之,則復有滇、黔;不善收之,則增一敵國。利害無兩立、得失不再圖,不可不熟慮也』。制曰『可』。時趙昱「奉景國公」之敕,知可望必不受;過胤錫謀之。胤錫曾賜空敕,便宜行事;乃鑄印封可望平遼王,命楊畏知、趙昱齎往。可望駥不受,曰:『我已得秦封』。畏知曰:『此偽也』。執恭曰:『彼亦偽也。所封實景國公敕印故在』。可望怒,下畏知、執恭於獄,稱秦王如故。而滇中臣民竊議其偽,可望亦恥之。
68
明年八月,遣使至梧州問故。馬吉翔請封為澄江王,使者曰:『非秦不敢復命』!起恆等力持之,且請卻所獻金玉、良馬。會鄖國公高必正入朝,召使者言:『本朝無異姓封王例。我破京師、逼死先帝,蒙恩宥敕,亦止公爵。爾張氏竊據一隅,封上公足矣,安冀王爵!自今當與我同心報國,洗去賊名,毋欺朝廷孱弱!我兩家士馬足相當也』。又致可望書,詞嚴義正;使者唯唯退,議遂寢。未幾,而有辛卯二月南寧之變。
69
徐鼒曰:甚矣!嚴起怛等之迂而愚也。是時明之國勢十去其九,可望何所求於明、何所畏於明而奉朔歸誠哉?祗欲乞一封號,洗去賊名,化莠為良之機間不容髮。堵胤錫之疏,審時度勢,曉鬯明白;諸君子豈未之聞?而拘文執法,聚訟紛紛哉!其忠可憫,其誤國亦良可恨矣!「明史」謂胤錫為矯詔者。蓋拜表後便宜行之,不俟朝命;而劉湘客、金堡諸人皆與胤錫為難,不惜詆排之。「明史」亦沿其論,而未深求也。然則胤錫不嫌於專乎?安危呼吸之間,苟利社稷,死生以之;「春秋」所以予祭仲之行權也。曰承制者,紀實也。
70
壬戌,明監國魯王次健跳所。
71
時鄭彩棄監國去,隨扈者大學士沈宸荃、劉沂春、禮部尚書吳鍾巒兵部尚書李向中、戶部侍郎孫延齡、左副都御史黃宗羲、兵部職方司郎中朱養時、戶部主事林瑛、右僉都御史張煌言,每日朝於水殿。水殿者,御舟之稍大者,名河艍;即其頂為朝房。落日狂濤,冠裳相對;臣主艱難,於斯為極。
72
明自五月乙亥雨,至於是月乙丑大水,寒考曰:「行在陽秋」云六月乙丑。按歷法六月無乙丑日
73
明瞿式耜疏劾已革巡撫魯可藻不守制。
74
初,粵東反正,可藻希冒功躐進,列銜自署「兩廣」;式耜劾其違制,奉旨革職。可藻戀仕不解,聞母喪,猶墨縗從事;式耜再疏糾之。
75
明遣內侍齎敕獎南雄守將閆可義,誅副將楊大甫。
76
副將楊大甫與李元胤不協,燒營東下;可義斷指自誓,軍心始固。大甫至行在,元胤稱詔斬之。
77
明焦璉、趙印選遣兵圍永州。
78
我大清兵復取永寧州考曰:「行在陽秋」誤作永州;明胡一青退守榕江,督師瞿式耜檄一青進屯全州。
79
明命廷臣集議兵餉於慈寧宮。
80
時宮禁湫隘,妃御不備;每日宮膳限二十四金,賞賚亦取足焉。王復不能節省,有報捷謝恩者,輒左顧曰:『賞銀十兩』。故司禮吳國泰、夏國祥以值日為苦。御營護駕百人考曰:御營兵十營,每營正總兵一〔人〕、副總兵二人、參將四人、官頭二人,官頭以下小卒才一人耳。一營止十人、十營止百人,為每日王視朝擁護儀衛之需,則龐天壽捐貲養之。瞿式耜檄胡一青出全州,民力窮竭,誅割無術,王為之廢食;召廷臣議於慈寧宮,發餉萬兩。
81
明晉封朱成功廣平公。
82
壬午,我大清兵圍健跳所;明魯蕩湖伯阮進救,卻之。
83
明監國魯王封王朝先為平西伯。
84
朝先,翁洲人考曰:或云朝先故土司,以調徵塞上入內地;驍勇善戰。初從張國柱、王鳴謙入海,黃斌卿招之。朝先以二艦渡橫水洋,斌卿標將朱玖、陸偉以假迎劫之;朝先跳水免;妻子死焉。既見斌卿,留之部下而不以事任,鬱鬱不得志。張名振解衣衣之,贈千金;朝先心歸焉。請於斌卿,札奉化之鹿頭鎮,有眾數千;名振與阮進招之來歸,封平西伯,
85
明監國魯王封徐仁爵定南伯。
86
仁爵,魏國公徐宏基之從子也;從監國於台州。江上師潰,從入海;以扈從功,封定南伯。後從張名振攻崇明戰敗,歿於海。
87
八月,明焦璉部將劉起蛟敗績於興安。
88
初,瞿式耜聞王師漸逼,檄趙印選出全州,楊國棟、焦璉分兵堵開州。璉臥病陽朔,其部將劉起蛟以全營疾趨興安,深入重地,敗績;璉按軍法斬之。式耜疏言:『起蛟貪功致敗,法所不容。然今兵驕將悍,獨肯身先士卒,一往不顧,其忠義有足嘉者;請以其子襲職』!許之。
89
明李乾德殺華陽伯楊展。
90
袁韜、武大定久駐重慶,士卒饑;乾德遣人說展與合兵,因其餉。展大喜,誓為兄弟,徙韜屯犍為、大定屯青神,而所求顧不甚遂;又頻與李占春通問,以銀萬兩、米萬石饋之,韜與大定愈不悅。乾德亦怨展之遇己簡略也,詭稱介壽置宴;即席上取展首,襲嘉定。展子璟新以三百騎突圍走,其妻陳氏指韜與大定罵曰:『爾窮來依我,我先人處以縣邑、資以多財,何負於爾而圖之?真喪心犬彘也』!遂被殺考曰:州之生員帥正邦母馮氏有姿,袁、武強迫入贅;馮氏舉簪自刺死。附志之
91
展以武進士起家,智勇冠諸將,川東、西之起兵者倚為長城。既死,人心解體。占春率兵為展報仇,不勝而歸;曹勛與展刎頸交,亦默然而阻。樊一蘅投書責乾德曰:『嘉陵、峨眉間二、三遺民不與獻忠之難者,楊將軍力也。背施忘好,而取人杯酒之間,天下其謂我何』?乾德笑,以為『救時大計,詎豎儒所知』!然蜀紳士無不切齒乾德者。孫可望之再入蜀也,亦訟楊展冤。自是蜀事大壞矣。
92
徐鼒曰:特書何?罪乾德也。袁崇煥殺毛文龍而皮島亡、孫傳庭殺賀人龍而潼關陷,長城自壞,覆轍相尋;可為太息痛恨哉!夫宋文帝明君也,而失之道濟;張魏公良相也,而失之曲端。吾於乾德奚責焉!
93
九月乙酉,明魯定西侯張名振、蕩湖伯阮進、平西伯王朝先合兵討黃斌卿,誅之。
94
翻城之獄,斌卿泊舟桃花渡;事敗,甚悔其一出。刻意為保聚計:限民年十五以上充鄉兵。男子死,妻不得守制,田產入官。年六十無子者,收其田產,別給口食。又盡籍內地大戶田之在舟山者為官田,妄冀如土司法,為不侵不叛之島夷而已,故不肯與海上義師相犄角。名振、朝先既以失歡去,而妻孥在舟山,未敢為難也。阮進在健跳,軍飢;恃其有保全舟山功,以百艘告糴於斌卿不之應,進亦怨之。有黃大振者,劫獲番船數萬,全以饋斌卿,不饜;大振無以應,逃入朝先營,危言動之。朝先遂與名振、進議曰:『海上諸島惟滃洲稍大,而斌卿負固,不若共誅之;則監國可駐軍』。名振泣,阻之不得,遂傳檄進討。斌卿遣將陸璋、朱玖御之,戰輒敗;求救於安昌王恭𣘖、大學士張肯堂上章待罪,請迎監國以自贖。名振將許之,而瑋與玖背約出洋;進疑斌卿逃,縱兵大擊,砍傷斌卿,沉之水中。
95
明瞿式耜誅亂將曾海虎。
96
監軍御史毛壽登者,公安人;御史毛羽健之子。瞿式耜薦其有謀略、耐勞苦,給敕印令監襄國公王進才、鄂國公馬進忠軍務。路經柳、慶,為陳邦傅部將曾海虎所劫,並印信、誥敕一空。式耜檄提海虎,置之法;遠近稱快。
97
我大清兵克平陸山寨,明右僉都御史、寧夏巡撫李虞夔及其子宏皆死之。
98
是時姜瓖已伏誅,萬練、劉遷、王永強先後敗死。王師至平陸,山寨不守;宏投崖死。虞夔奔陝西,匿於其婿王某家;尋被獲,死。
99
冬十月,我大清兵攻道州,明永國公曹志建禦卻之。
100
定南王孔有德至衡州,而別將馬蛟麟先期攻道州。志建與戰而敗,出白金二十萬置營中,令曰:『斬一級者,賞金一錠』。軍士爭先赴敵,王師大敗;蛟麟卻走。
101
己丑,明馬進忠復取武岡;尋取寶慶、靖州。
102
明羅成耀之師次於韶州。
103
王師破梅嶺,贛州守將高進庫為向道,焚古樹,屯兵中寨;肇慶大震,命成耀戍南雄以禦敵。成耀不敢進,次於韶州。
104
明何吾騶、王化澄罷。
105
初,吾騶之降於廣州也,修「粵東志」,為人所嗤。而李元胤嘗執禮門下,故力薦為首輔;行人司方祚亨、太僕寺丞張尚、都察院經歷林有聲伏闕爭之,皆奪職。已吾騶與司禮監夏國祥交通,為金堡所劾;吾騶始不自安,引疾去。化澄與王坤、馬吉翔比,夤緣入閣。王之將赴肇慶也,命化澄留南寧,扈三宮;賜手敕,便宜行事。化澄因賣官鬻爵,有土司納銀數百兩,改宣慰司;諸夷嘩然。王頗聞之。既入直,屢被堡參駁,而恬然不以為意。一日,經筵傳班,堡面叱之;化澄憤怒,碎冠服立辭去。二人既相繼去位,惟起恆獨相;然亦不能有所匡正。時舉朝醉夢,有假為吳三桂反正疏及南京反正書者,謂四方好音日至。長州伯王略,后父也;新蓄歌童,臣工無夕不飲其家。又以考選、考貢事,賄賂公行。尚書吳燝、通政司毛毓祥知事必敗,燝掛冠朝門去,毓祥雜年家眷弟名帖入奏章中自陳愚憊去。
106
明始命閣臣擬旨於文華殿。
107
丁時魁等既連逐柄臣,益橫肆。往往未拜疏,先入內閣指揮票擬;稍拂意則相仇。劉湘客尤工窺瞷。閣臣患之,請於殿旁建文華殿;王出御,輔臣侍坐擬旨。於是覬覦之風少止。
108
明封皮熊為匡國公,鎮守貴州;王祥為忠因公,鎮守雲南。
109
可望入滇,棄貴州不守;熊以軍入之,報稱恢復。祥於督師王應熊之死也,據遵義。各疏行在,言『今之入滇者,為獻賊餘孽;名雖向正,事豈格心,朝廷毋為所愚』!故有是命。然兩帥接壤,時相構釁,亦不能有所效力焉。
110
乙巳,明監國魯王駐舟山考曰:「紀略」誤作己巳。按歷法是月無己巳日
111
明魯大學士沈宸荃以疾乞罷。
112
南都之亡也,宸荃舉兵邑中,監國擢為僉都御史。從至閩,進工部尚書,與劉沂春並進東閣大學士。既入舟山,以張肯堂耆德宿望,讓為首揆;自以疾請休。舟山破,從監國泛海抵中左所。當宸荃從亡時,其父家居,當事者每齮齕之;父亦強直,莫能加害。宸荃思其親,輒吟詩痛哭;聞者悲之。
113
明監國魯王以前吏部尚書張肯堂為東閣大學士。
114
肯堂之屯鷺門也,聞隆武帝親戎出延平、且幸贛州,方引領望消息;未幾而聞汀州之變,痛哭誓不欲生。會周鶴芝軍至,勸之,以為『封疆之臣,封疆失則死之。今公奉使北伐,非封疆也;不如振旅以為後圖』!肯堂因入其軍。既與鶴芝破海口諸城,而王師勢盛,鶴芝不能抗,乃由閩入浙,為阮進部將周洪益所劫,踉當入舟山。黃斌卿致隆禮於肯堂,而凡所進言皆弗納。肯堂鬱鬱不得志,作「寓生居記」以見志。貽書都御史黃宗曰:『銅盤之役,僕惡敢後!顧飄梗隨流,安假黃鵠之一羽哉』!未幾,張名振奉魯監國至,力勸斌卿奉迎,不聽。諸軍興問罪師,斌卿戰屢敗,求肯堂為救,為之上章待罪;名振等不可。監國入舟山,拜東閣大學士;遂虛所居邸以為王宮。名振之殺王朝先也,力解之而不能得,國事盡歸名振;肯堂不得有所豫,終日咄咄,至憤恨不食。然老成持正,中外倚之。
115
徐鼒曰:自粵匪竊踞金陵、瓜洲,吾邑彈丸之地,四面賊境。鼒家無一椽,僦屋聚處,有類寄居;俯仰隨人,斧柯莫假。讀鯤淵先生之「寓生居記」,慨身世之飄梗,企前修之後塵。附錄之,以當河上之歌焉。
116
記曰:『張子以視師之役,航海就黃侯虎癡於翁洲;館餘參戎之署中,有舊池台焉。張子葺治之,踰兩春秋稍成緒。忽自咎曰:「餘何人也?茲何時也?不養運甓之神,而反躬灌園之事,餘其有狂疾哉」?偶讀「本草」:「寓生之木,一名續斷」。則又憮然嘆曰:「有是哉!是木之類餘也」!夫是木之植本也,不土而滋,有似於丈夫之志四方;其附物也,匪膠而固,有似於君子之交。有是哉!是木之類餘也!雖然,是木之自託其生也甚微,而利天下之生也甚溥;餘安能比於斯木哉!餘也,生世寡諧,而姓名時為人指。以故不能為有用之用,如楩、枬、栝、柏之大顯於時;而又不能為無用之用,如臃腫、拳曲之詭覆其短。以至戴鰲三傾、擎蟻再昃,疆孤橕而群撼之、蝥先登而下射之。浸假而朝寧之上荊棘生焉,餘因為溝斷;浸假而棄置之餘風波作焉,餘因為梗飄;浸假而師旅之命湯火蹈焉,餘因為槎泛。斯時身萍世絮、命葉愁山,直委此七尺以幾幸於死之得所,而吾事畢矣!寧計海上有島、島中有廬、廬旁有囿,又有地主如黃侯舍蓋公堂下孺子榻乎!夫既適然遇之,則亦適然遇之而已。聞之三宿桑下,竺乾氏所訶;而郭林宗逆旅一宿,無間焚掃。予嘗校其意趣,以為竺先生似伯夷,蓋視天下無寓非累,而是處欲袪之者也;郭先生似柳下惠,蓋視天下無寓非適,而是處欲安之者也。今餘將空無生之累以就有道之安,則文山之牽舟住岸,其視易京、郿塢將孰險孰夷邪?彼共榮悴於同臭之根而保貞萎於特生之乾,亦若是則已矣!若夫死不徒死,必有補於綱常;生不徒生,必有裨於名教。如茲木之佐俞、扁而起膏肓,則餘方以此自期、世亦以此相責,非茲言所能概也;然而感慨系之矣』!
117
明監國魯王晉兵部侍郎李向中為尚書。
118
向中與勷武伯章義守沙埕,王師攻福安,向中兵少不能援。城破,振威伯塗覺以所部突圍走沙埕。向中乃合二將之師,護監國入浙,次於三盤;從張名振取健跳所,晉尚書兼都察院事。時風帆浪楫,從亡諸臣多憔悴無顏色,而向中豐采如故。
119
明監國魯王以吏部侍郎朱永祐為工部尚書,仍兼吏部事。
120
永祐字爰啟,號聞元,上海人。崇禎甲戌進士,授刑部主事,調文選司;罷歸。乙酉,預於松江夏、陳之師;事敗,航海。隆武帝進郎中,改戶、兵二科都給事中,遷太常寺卿。張肯堂薦為北征監軍,詔監平彞侯周鶴芝營,屯於鷺門。鄭芝龍之降也,棄福州入東石。東石與鷺門近,永祐偕鶴芝流涕諫,不聽;乃謀遣客刺之。常熟趙牧者,勇士也,常謁幕下;密召之,語曰:『足下往見芝龍,詭稱欲降北自效,彼必相親;乘隙擊殺之,以成千古名』。牧欣然去;累謁不得通,而芝龍已匆匆行。於是,永祐以鶴芝軍移札海壇。明年,複海口、鎮東二城,以牧與林鑰舞守之。四月,王師攻海口,牧出戰累勝。旋以眾寡不敵,城破;牧與鑰舞皆死之。監國再出師,加刑部侍郎,監軍如故。尋與肯堂及都御徐孚遠航海至舟山,依黃斌卿,轉吏部侍郎。斌卿誅,晉工部尚書,仍兼吏部事。
121
永佑初不以學問名;在舟山,輒與吳鍾巒講顧氏東林之學。或笑其迂,答曰:『然則崖山陸丞相亦非邪』?時諸鎮各以私意相仇殺,文臣左右之,多致禍;永祐回翔其間,能得所驩以自保焉。
122
明監國魯王以孫延齡為戶部尚書考曰:此與孔有德之婿從吳逆者,另是一人
123
明監國魯王召僉都御史張煌言入衛,加兵部右侍郎考曰:「紀略」作左侍郎
124
張名振之初奉監國入閩也,鄭成功不奉命;煌言勸名振還石浦,與黃斌卿相犄角。吳勝兆求援海上,斌卿不樂從,煌言與侍郎沈廷揚、御史馮京第說名振以所部應之。至崇明,颶風作,廷揚死,煌言、名振皆被執;有百夫長者導之,走間道入海。時錢肅樂已奉監國出師於閩,浙東山寨群起;煌言以所部札上虞之平岡,與大蘭王翊、東山李長祥相應。履畝勸稅,相安無擾。已復從居健跳;監國召之入衛,加兵部右侍郎。
125
明河南道御史王翊朝監國魯王於舟山,擢右僉都御史。
126
監國之次健跳所也,翊發使奔問,附貢方物。張名振以表貢不由己達,頗忮之;以監國命,授翊河南道御史、王江戶部主事。副都御史黃宗羲上言:『諸營文則稱侍郎、都御史,武則稱將軍、都督。惟翊不自張大,而兵又最強;品級懸殊,非所以獎翊,且無以臨諸營也』。會翊來朝,授右僉都御史。時我大清招撫使嚴我公遍歷兩浙,諸寨走降相繼。我公因渡海,發使入四明山。部下左都督黃中道謂翊曰:『田橫不烹酈生於說降之時而款之,其志屈矣!及其後而烹之,不已晚乎』?翊曰:『善』!使至,醢之。我公懼,遁去。明年三月,監國晉翊兵部右侍郎。
127
右僉都御史李長祥朝監國魯王於舟山,擢兵部左侍郎。
128
長祥字研齋,達州人。崇禎癸未進士,選庶吉士;南都改監察御史,巡浙鹽。南都亡,起兵浙東,監國加右僉都御史;督師西行,而七條沙之師又潰。監國航海,長祥以餘眾結寨上虞之東山。己亥秋,翻城之獄,王師急攻東山。前軍章有功,故會稽農家子;驍銳敢戰,所將五百人具兼人勇,戰累勝。王師以全力壓之,不支被擒;拉脅決齒,大罵死。中軍汪匯與百夫長十二人將以次日縛長祥入獻;晨起,十二人忽自相語:『奈何殺忠臣』?折矢扣刃,偕誓而逃;汪匯追之不及。浙東沿村落奉檄得長祥者,受上賞。長祥匿丐人舟中,入紹興。居數日,事益急,復遁至奉化,依平西伯王朝先。朝先亦四川人,與長祥訂婚姻;得其資糧屝履之助,復合眾於夏蓋山。一日泊舟山下,有孽龍挾雷電將上天,濤湧蕩舟,士卒皆無人色;長祥令發巨炮擊之。雷電怒,水起立,而長祥神色自如;俄而晴霽。
129
是時入朝舟山,晉兵部左侍郎;請合朝先之眾,聯絡沿海,以為舟山衛。張名振之殺朝先也,長祥僅以身免。
130
兵科給事中徐孚遠朝監國魯王於舟山,擢左僉都御史。
131
孚遠字暗公,華亭人。崇禎壬午舉於鄉,與夏允彞、陳子龍、何剛皆有聲幾社中。寇禍既熾,陰求健兒俠客。南都亡,贊夏允彝起兵;隆武帝授福州推官。已而,以張肯堂薦,進兵科給事中。閩事敗,航海入浙,而浙東亦潰;遇錢肅樂於永嘉,慟哭偕行。監國再出師,孚遠周旋諸義旅間,欲協和其事;而鄭彩、周瑞之徒咸悍,勿聽。因勸肅樂早去;肅樂以諸軍方下福寧、圍長樂,冀事有成,不納。孚遠乃返浙東,入蛟關,結寨於定海之柴樓。時寧、紹、台諸山寨相望,俱為舟山接應;而柴樓尤與之近,以勸輸充貢賦,海濱避地之士多歸之。入朝,遷左僉都御史。
132
十一月丙辰朔,我大清兵克延平之將軍寨;明德化王慈燁死之考曰:德化王乃吉藩宗支。按「世表」,常汶以萬歷二十四年封。後嗣無攷;慈燁,其裔孫襲封者歟
133
時福建盡失;惟延、漳、汀三府界連江右,而延平所屬又在萬山中。王師退,慈燁乃踞將軍寨,連破大田、龍溪、順昌、將樂。寨破,慈燁死之;其兵部尚書羅南生等皆降。
134
明監國魯王遣使乞師於日本國。
135
日本三十六島,每島各有王統之。國主居東京,擁虛位,權則大將軍掌之;其三十六國王,則如諸侯之職。撒斯瑪王者,於諸島為最強,大將軍暱焉。周鶴芝微時往來日本,與撒斯瑪王結為父子。乙酉冬,鶴芝以水軍都督駐舟山,遣人至撒斯瑪,訴中國喪亂,願假一旅,以齊之存衛、秦之存楚故事望之將軍。撒斯瑪王慨然許之,約明年四月發兵三萬,戰艦、軍資、器械自取諸其國。自長崎島至東京三千餘里,馳道、橋梁、驛遞、公館修輯,以待中國使臣之至。鶴芝大喜,益備珠璣玩好之物以悅之。參謀林鑰舞為使,期以四月十一日東行;而黃斌卿止之曰:『大司馬餘煌書來云:「此吳三桂之續也」』。鶴芝怒而入閩。御史馮京第謂斌卿曰:『北都之變並東南而失之者,是則借兵之害也。今我無地可失,比之前者為不倫矣』!斌卿於是使其弟孝卿偕京第往,至長崎島。初、日本佞佛,有西洋人為天主教者入日本,排釋氏,且作亂於其國;日本勒兵盡誅西洋人,驅其船於島口之陳家湖焚之,置銅板通衢,刻天主像以踐踏之。囊橐有西洋物,搜得殺無赦。是時西洋人復仇,大舶載炮來;日本請解,始退。退一日而京第至,故戒嚴,不聽其登岸;京第於舟中拜哭不已。會東京遣官行部如中國之巡方御史者,禿頂坐藍輿;京第因致血書。撒斯瑪王聞長崎王之拒中國也,曰:『中國喪亂,我不遑恤;而令其使臣哭於我國,我之恥也』。與大將軍議發各島罪人,致洪武錢數十萬。孝卿假商舶留長崎;長崎多官妓,皆居大宅,無壁落,界以綾幔,月夜懸各色琉璃燈,諸妓賽琵琶,孝卿樂之,忘其為乞師來者。日本益輕之,無復出師意矣。
136
是年冬,有僧湛微自日本來,為盪湖伯阮進述請兵不允之故;且言:『金帛不足以動之,誠得普陀山慈聖李太后所賜藏經為贄,則兵必發矣』。進與張名振上疏監國,以澄波將軍阮美為使,出普陀。長崎王初聞以梵篋乞師,大喜;已知船中有湛微者,則大駭。蓋湛微嘗師事長崎島之南京寺住持如定,己所能不若師,乃之𦢄泉島,妄自尊大,自署金獅子尊者。流傳至東京,大將軍疑為西洋人之習天主教者,急捕之;既知為江西僧,第逐之過海。湛微欲以此舉自結於日本;於是阮美知為奸僧所賣也,遂載經而返。論者謂日本承平既久,其人多好詩書、法帖、名畫、玩器,故老不見兵革之事;本國且忘備,豈能渡海為人復仇乎!即無西洋之事,亦無濟也考曰:「行朝錄」云:『日本不鼓鑄,故用中國古錢』
137
徐鼒曰:聞之黃宗羲曰:『宋之亡也,張世傑嘗遣使海外借兵,陳宜中亦身至占城。兩國之師同日至,而崖山已陷,遂不戰而還。茲事何與之相類邪!忠臣義士,窮思極計,海水不足較其淺深。如周鶴芝、馮京第者,蓋申包胥之亞歟』!
138
辛未,明巡撫鄭愛與大清兵戰於燕子窩,敗績;死之。
139
孔有德自將擊永州兵,而遣他將敗明兵於燕子窩;愛歿於陣。副將陳勝、彭昌、高勝、談玉等戰於白虎關,俱被獲死考曰:鄭愛亦作鄭恩愛
140
辛巳,明督師大學士堵胤錫卒於潯州。
141
時五虎用事,胤錫每有奏請,輒掣肘;發憤成疾。遺疏略曰:『臣不自量,擬再合餘燼,少收桑榆。不料請兵則一營不發,若曰堵閣臣而有兵,即豐其羽翼也;索餉則一毫不與,若曰堵閣臣而有餉,則資其號召也。致臣如窮山獨夫,坐視疆場孔亟而無如何;一病不起,遂快群腹。臣但恨以萬死不死之身,不能為皇上畢命疆場而死於枕席,是為恨也。臣死之後,乞皇上簡任老成,用圖恢復。如以李元胤、劉湘客、袁彭年、金堡、丁時魁、蒙正發作皇上心腹股肱,成敗可虞!臣死,不勝遺憾矣』!於月之二十六日卒。贈中極殿大學士、太傅兼太子太師、潯國公,謚文襄。妾葉氏有三月遺孕,屬部將常某;竟負託。孫可望之至粵迎駕也,執而數之曰:『堵制臺何人!傭奴敢為此邪』!鞭之百,遺孕得不死雲。
142
臣鼒曰:胤錫未為純臣,然識時達變之才也。論者訾其收召高、李,擅封可望與東諸侯為難。夫胤錫之仇東諸侯,蓋不免褊急浮躁之譏;至其收闖、獻之餘孽為國爪牙,轉禍為福,具有權衡。是時天下歸大清者十有其九,剩水殘山旦夕不保,而欲與巨寇為難,多樹敵乎?赦沙陀以平黃巢之亂、模偽敕而收也頭之師,類非迂儒所能識矣!
143
十二月丙申,明師敗績於永州。
144
永州三面距河,王永祚、張明剛以陸師臨其一面,我守將李東斗堅守五月不下。孔有德乘明師不備,銜枚繞河疾走,破其老營;明兵自相擾亂,逃竄山谷。永州人惡滇兵之擄掠也,縛而獻諸我;惟張明剛所部獲全。瞿式耜聞之,頓足曰:『我蓄銳兩年,一朝崩潰!豈天果不祚明邪』?
145
明張同敞檄武陵侯楊國棟駐全州。
146
同敞聞永州之敗,馳赴全州,檄國棟駐全策應;王師乃解去。
147
戊申,明開科取士。
148
時史官乏員,誥敕多出中書。王欲歸其職於翰林,閣臣嚴起恆、黃士俊奏請考選,留守瞿式耜疏薦部屬之堪備官職者。而王意特重科名,於是禮臣黃奇遇請仿唐、宋開科取士。王命廷臣三品以上各舉所知、卿貳等自舉其屬,匯送吏部;敕尚書晏清會同禮、詹、翰諸臣嚴加考核,取及格者若而人,其乙榜知名未仕者亦與焉。是日,王臨軒親試經藝三道、論一道、詩一首。外廷密奏閱卷諸臣通關節,王即遣出,獨留輔臣宿文華殿;宮中賜臥具,內小豎司飲饌。拆卷日,鴻臚傳各官侍班,詔科道面舉情弊,以示至公;且曰:『朕即位來,始有是舉;毋於用後,爾等又多言也』。拆後,御筆填寫六卷,遽命已;輔臣再三請,更允兩卷。合得八人曰劉𦶜、錢秉鐙、楊在、李來、吳龍楨、姚子壯、涂宏猷、楊致和,改庶吉士。輔臣以諸臣有資俸深者,引先朝推知考選例,請授編檢;王曰:『此朕特典,與考選不同』。擇日送館教習,推禮、詹、翰大臣有品行者為館師。時黃奇遇、郭之奇俱以詹事兼禮部侍郎而不相能,忿爭久之。黃士俊請並推、候王自點定;乃已。
149
明魯可藻疏請召錄遺賢。
150
時楊廷樞已死,贈侍讀。召張自烈為簡討,沈壽民、劉城為給事中,杜如蘭、金光豸為禮、兵二部郎,張之升、金光閔為行人考曰:按「嶺表紀年」載:『己丑冬,尚書魯可藻請召錄諸賢』云云。時可藻被劾,未為尚書也;當是庚寅冬事。志之俟考
151
明潮州守將郝尚久降於我大清。
152
封李建捷為安肅伯。
153
建捷,北直真定人;亦李成棟養子也。自信豐歸,協守廣州。
URN: ctp:ws291526

Enjoy this site? Please help.Site design and content copyright 2006-2025. When quoting or citing information from this site, please link to the corresponding page or to http://ctext.org. Please note that the use of automatic download software on this site is strictly prohibited, and that users of such software are automatically banned without warning to save bandwidth. 沪ICP备09015720号-3Comments? Suggestions? Please raise them here.Do not click this li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