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欽定四庫全書 |
2  | 欽定續文獻通考卷二 |
3  | 田賦考 |
4  | 厯代田賦之制 |
5  | 明太祖即位之初,定天下田賦,田有二:曰官田,曰民田,賦有二:曰夏税,曰秋糧,其額收則具於黄冊,總於户部,其徵輸期限則責之布政司州縣夏税曰米麥,曰錢鈔,曰絹無過八月,秋糧、曰米、曰錢鈔,曰絹無過。明年二月至孝宗𢎞治時,㑹計之數夏税,曰大小米麥、曰麥荍、曰絲棉并荒絲,曰税絲,曰絲棉折絹,曰税棉折絹,曰本色絲,曰農桑絲折絹,曰農桑零絲,曰人丁絲折絹,曰改科絹,曰棉花折布,曰苧布,曰土苧,曰紅花,曰麻布,曰鈔,曰租鈔,曰税鈔,曰原額小絹,曰幣帛絹、曰本色絹、曰絹、曰折色絲秋糧、曰米、曰租鈔、曰賃鈔,曰山租鈔、曰租絲,曰租絹,曰租粗麻布,曰課程棉布,曰租苧布,曰牛租米榖,曰地畆棉花絨,曰棗子易米,曰棗株課米,曰課程苧麻折米、曰棉布,曰魚課米,曰改科絲折米。神宗萬厯時,小有増損,大畧以米麥為主,而絲絹與鈔次之。夏税之米,惟江西、湖廣、廣東、廣西麥荍惟貴州,農桑絲遍天下,惟不及川、廣、雲、貴,餘各視其地産等。謹按:自古布縷有征,明初二税,但有絹而無布考之實録。洪武三年九月,戶部奏賞軍用布甚多,請於浙西四府秋糧內收布三十萬匹,帝曰:「松江乃産布之地,止令一府輸納,餘徵米如故,是當時輸布者,惟松江一郡,其後雖有折布之令,以非通制,故不偏舉耳。 |
6  | 又光祿寺犧牲所、御馬監象馬牛羊房草料,俱扵民間照田糧徵解納官,軍草料亦如之。 |
7  | 洪武二十五年,以百姓艱扵供給,令北平衛所官軍不支草料,自采野草備用。成祖永樂九年,遂有秋青草事例。宣宗後,通命中外軍衛,有司量派軍採納,與民納草兼攴,法亦不一,其黃黒豆即於税糧內折徵焉。 |
8  | 等謹按馬草為明正賦,與夏稅秋糧並徵,明史不詳其制,考㑹典𢎞治後,始有徵收之數,惟及南直𨽻十三府、四州北直𨽻八府,二州并浙江、山東、山西、河南、陜西五省,其攴給之例始見於永樂時,大率馬一匹,日支草一束,束重十五斤,豆則三四升,上下不等,其後有折支者,或以鈔,或以布,或以銀,有限月支折者,或嵗給其半,或給以強半,或給以少半,因夏秋草盛而價賤,有牧放樵采之利,冬春専賴芻藁,毎有不足,故視時值之貴賤差用之勞逸而為之制,惟常令在京坊場嵗有一百五十萬束之積以備用,此攴折所以不同,而秋草與穀草又必兼收而交濟也。此外又有納草贖罪例,納草中鹽例,召商納草豆例,商販納草入闗例。凡此雖非正賦,而藉以佐正賦所不及,亦時事之不得不然者耳。 |
9  | 洪武元年正月,遣周鑄等百六十四人覈浙西田畆定賦税。 |
10  | 八月,詔輸賦道逺者,官為轉運、災荒以實聞。三年三月,命計民授田。 |
11  | 鄭州知州蘇琦言:「自辛夘河南兵起,天下騷然,兼以元政衰微,將帥凌暴,十年之間,耕桑變為草莽,若不設法招徠耕種,以實中原,恐日乆國用虛竭,為今之計,莫若計復業之民墾田外,其餘荒蕪土田,宜責之守令,召誘流移未入籍之民,官給牛種,及時播種,除官種外,與之置倉中分收受守令正官召誘户口,有増開田有成者,從巡歴御史申舉,若田不加闢,民不加多,則覈其罪」。帝是其言,遂命省臣議計民授田,設司農司,開治河南,掌其事。六月,諭中書省曰:「蘇、松、嘉、湖、杭五郡,地狹民衆,無田以耕,往往逐末利而食不給。臨濠,朕故鄉也,田多未闢,土有遺利,宜令五郡民無田者往開種,就以所種田為己業,給資糧牛種,復三年,驗其丁力,計畆給之,毋許兼并。又北方近城地多不治,召民耕,人給十五畆蔬地,二畆免租三年有餘力者,不限頃畆」。自是毎嵗中書省奏天下墾田數,少者畆以千計,多者至二十餘萬,官給牛及農具者,乃收其稅,額外墾荒者永不起科。 |
12  | 四年九月,設糧長。 |
13  | 帝以郡縣吏徵收賦税,輒侵漁百姓,乃命戶部令有司料民土田以萬石為率,田多者為糧長,督其鄉賦稅。嵗七月,州縣委官偕詣京師,領勘合以行,糧萬石長副各一人,至十五年,革罷,十八年復設,三十年更定,毎區正副二名輪充,至成祖永樂十九年,令暫於南京户部宣諭給勘合,後遂為例。宣宗宣徳間,復永充,科斂橫溢,民受其害,或私賣官糧以牟利,其罷者虧損公賦,事覺至隕身喪家。景帝時,革糧長,未幾,又復自官軍兑運,糧長不復輸京師,而州里間頗滋害,世宗嘉靖時,諭徳顧鼎臣條上錢糧積弊四事:其一曰催徵嵗辦錢糧,成𢎞以前里甲催徵糧户,上納糧長收解,州縣監收,糧長不敢多收斛面,糧戶不敢攙雜,水穀糠粃兑糧,官軍不敢阻難多索,公私兩便。近者有司不復比較經催里甲,負糧人戶,但立限敲撲糧長,令下鄉追徵,豪強者則大斛倍收,多方索取,所至雞犬為空,孱弱者為勢豪所凌,躭延欺賴,不免變産補納,至或舊役侵欠,責償新僉,一人逋負,株連親屬,無辜之民,死扵箠楚囹圄者幾數百人,且往時毎區糧長,不過正副二名,近多至十人以上,其實收掌管糧之數少,而科斂打㸃,使用年例之數多,州縣一年之間,輒破中人百家之産,害莫大焉!宜令戸部議定事例,轉行所司,審編糧長,務遵舊規,如州縣官多僉糧長,縦容下鄉,及不委里甲催辦,輒酷刑限比糧長者罪之,致人命多死者,以故勘論。 |
14  | 五年六月,遣使度四川田。 |
15  | 以蜀始平故也。 |
16  | 十二月,詔以農桑課有司。 |
17  | 有司秩滿赴京者,必書農桑之績,違者降罰。七年四月,福建按察司僉事盧公茂奏令漳、泉二府田崩陷溪海者,除其税,新舊墾闢者,徵其租。九年三月,令天下税糧以銀、鈔錢絹代輸。戶部奏:銀一兩錢千文、鈔十貫,皆折輸米一石,小麥則減直十之二。棉苧一匹,折米六斗、麥七斗,麻布一匹,折米四斗、麥五斗,絲絹等各以輕重為損益,願入粟者聽」。帝曰:「折納正欲便民務,減其價,勿泥時直可也」。十三年三月,減蘇、松、嘉、湖重賦十之二。初,帝定天下官民田賦,凡官田畆税五升三合五勺,民田減二升,重租田八升五合五勺,蘆地五合三勺,四抄草塌地三合一勺,沒官田一斗二升。惟蘇、松、嘉、湖怒其為張士誠守,乃籍諸豪族及富民田以為官田,按私租簿為稅額。而司農卿楊憲又以浙西地膏腴,増其賦畆加二倍,故浙西官民田視他方倍蓰畆税有二三石者,大抵蘇、松最重,嘉、湖次之,杭又次之。七年五月,命減蘇、松、嘉、湖極重田租,如畆税七斗五升者除其半。至是,復命戸部裁其額,畆科七斗五升至四斗四升者減十之二,四斗三升至三斗六升者,俱止徵三斗五升,其以下者仍舊。 |
18  | 等謹按,是時浙西賦極重,而浙東賦有極輕者。《實録》云:洪武元年,有司奏定處州七縣田賦,畆稅一升,帝以劉基故,命青田縣止徵其半。據此,則不但青田之賦極輕,其餘六縣,亦僅比民田三分之一。 |
19  | 詔陜西、河南、山東、北平及鳳陽、淮安、揚州、廬州田許民儘力開墾,有司毋得起科。 |
20  | 自元年八月,令州郡人民先因兵燹遺下田土,他人墾成熟者,聴為己業。業主已還,有司於輔近荒田如數給與其餘荒田,亦許民墾闢為己業,免徭役三年。五年五月,詔:「令四方流民各歸田里,其間有丁少田多者,不許依前占據。他人之業,若有丁多田少者,有司於輔近荒田,驗丁撥付」。至是,乃有是詔。又令山東、河南開荒田者,永不起科。 |
21  | 顧炎武《日知録》曰:明初承元末大亂之後,山東、河南多是無人之地,洪武中,詔有能開墾者,即為己業,永不起科。至正統中,流民聚居,詔令占籍。景泰六年,戶部尚書張鳳等奏:「山東、河南、北直𨽻并順天府,無額田地甲,方開荒耕種,乙即告其不納稅糧,若不起科,爭競之塗,終難杜塞,今後但告争者,宜依本部所奏減輕,起科則例,毎畆科米三升三合,毎糧一石,科草二束,不惟永絶争競之端,抑且少助倉廩之積」。從之戸科都給事中成章等,劾鳳等不守祖制,不恤民怨,帝不聴然,自古無永不起科之地,國初但以招徠墾民,立法之過,反以起後日之争端,而彼此告訐,投獻王府勲戚及西天佛子無怪乎?經界之不正,賦税之不均也。十七年,令雲南以金銀貝布漆丹砂、水銀代秋租,於是以米麥為本色,諸折納税糧,謂之折色。二十年十二月,魚鱗冊成。 |
22  | 帝既定天下,覈實天下土田,而兩浙富民畏避徭役,大率以田産寄他戸,謂之貼腳詭寄。是年,命國子生武淳等分行州縣,隨糧定區,區設糧長量度,田畆方圓,次以字號,悉書主名及田之丈尺,編類為冊,狀如魚鱗,號曰「魚鱗圖冊》」。先是,詔天下編黃冊,以戸為主,詳具舊管新收開除實在之數,為四柱式,而魚鱗圖冊以土田為主,諸原坂墳衍、下濕沃瘠、沙鹵之別畢具,魚鱗冊為經,土田之訟質焉,黃冊為緯,賦役之法定焉。凡質賣田土,備書稅糧科,則官為籍記之。二十一年八月,徙澤潞民墾河南北田,戶部郎中劉九臯言:「古者令狹鄊之民,得遷扵寛鄊,盖欲地不失利,民有恒産也。今河北諸處兵後田荒,居民鮮少,宜徙山東西之民往就耕種」。帝曰:「山東地廣,民不必遷遷,山西澤、潞民無田者往業之,免其賦役。三年,仍戶給鈔二十錠,以備農具。至明年四月,又命湖、杭、溫、台、蘇、松諸郡無田之民,往耕淮河迤南滁、和等處閒田,仍蠲賦,三年,給鈔備農具。二十六年,覈天下土田總八百五十萬七千六百二十三頃六十八畆有奇。 |
23  | 夏税米麥四百七十一萬二千九百石,錢鈔三萬九千八百錠,絹二十八萬八千四百八十七匹。秋糧,米二千四百七十二萬九千四百五十石,錢鈔五千七百三十錠,絹五十九匹。 |
24  | 凡田以近郭為上地,迆逺為中地下地,時仍元里社制,河北諸州縣土著者以社分里甲遷民,分屯者以屯分里甲,社民先占畆廣,屯民新占畆狹故屯地,謂之小畆,社地謂之廣畆,至宣宗時,墾荒田永不起科及洿下,斥鹵無糧者,皆核入賦額,數溢於舊,有司乃以大畆當小畆以符舊額,有數畆當一畆者,貴州田無頃畆尺籍,悉徵之土官,而諸處土田,日乆頗淆,亂於黃冊不符。 |
25  | 《日知録》曰:以近郭為上地逺之,為中地下地,蓋自金元之末,城邑邱墟,人民稀少,先耕者,近郭近郭,洪武之冊田也,後墾者,逺郊逺郊,繼代之新科也,故輕重殊也。 |
26  | 又曰:地有小大之分者,以二百四十歩為畆,自古以來,未之有改也。由國初有奉㫖開墾,永不起科者,有因洿下鹻薄而無糧者,一概量出作數,是以原額地少,而丈出之地反多有司,恐畆數増多,取駭於上而貽害扵民,乃以大畆該小畆取合原額之數,自是上行造報,則用大地以投黃冊,下行徵派,則用小畆以取均平各縣大地,有以小地一畆、八分折一畆逓増之,至八畆以上折一畆,既因其地之髙下而為之差等,又皆合一縣之丈地,投一縣之原額,以敷一縣之糧科,而賦役由之以出,此後人一時之權宜耳。然井地不均,賦稅不平,固三百年於此矣! |
27  | 二十七年三月,課民樹桑棗、木棉。 |
28  | 帝初立國,即下令,凡民田五畆至十畆者,栽桑麻木、棉各半畆,十畆以上倍之,麻畆徵八兩,木棉畆四兩,栽桑以四年起科,不種,桑出絹一匹,不種麻及木棉,出麻布、棉布,各一匹,此農桑絲絹所由起也。至是,令毎里百戶種秧,二畆始同,力運柴草燒地,已乃耕,三燒三耕,已乃種秧,髙三尺,分植之五尺為壠,毎百户初年課二百株,次年四百株,三年六百株,具如目報,違者戍邊。又以湖廣長永寳衡地宜桑而種者少,命取淮徐桑種給之。次年十二月,又命河南、山東桑棗毋徵税。 |
29  | 二十八年,詔戶部百户為里春秋耕穫之時,一家無力者百家代之。 |
30  | 又命天下鄉置一鼔,遇農月晨鳴鼔,衆皆㑹及時服田,其惰者,里老督勸之,不率者罰。里老惰不督勸,亦罰。 |
31  | 三十年,諭户部天下逋租許任土産,折收米、絹、棉花、金銀等物,著為令。 |
32  | 先是,十九年,令戶部侍郎楊靖㑹計天下倉儲存糧,二年外並收折色,惟北方諸布政司需糧餉邊,仍使輸粟。至是,復諭戶部,天下逋租,咸許任土産折收,户部乃定鈔一錠折米一石、金一兩十石銀一兩、二石、絹一匹、石有二斗、棉布一匹、一石、苧布一匹七斗、棉花一斤二斗,帝命金銀毎兩折米加一倍,鈔止二貫,五百文折一石,餘從所議。至成祖永樂十一年,令各處折徴糧金,毎兩准米三十石,濶白棉布,毎匹准米一石五斗。宣宗宣徳四年,令順天、蘇松并浙江屬縣逺年拖欠税糧,毎絹一匹,准米一石二斗、綿布一匹、絲一斤、鈔五十貫,各准一石,苧布一匹准七斗,棉花一斤准二斗。五年,令自三年以前拖欠耗糧,以十分為率,三分折布,三分折絹,四分折鈔,其布絹不拘長濶,俱准照時價折收。 |
33  | 三十一年正月,遣使之山東、河南課耕。惠帝建文二年二月,均江、浙田賦。 |
34  | 詔曰:「江、浙賦獨重,而蘇、松凖私租起科,特以懲一時頑民,豈可為定則以重困一方?宜悉與減免,畆不得過一斗」。至永樂時,盡革建文政,浙西之賦復重。成祖永樂元年五月,除天下荒田未墾者額税。八月,發流罪以下墾北京田。 |
35  | 九月,命寳源局鑄農器,給山東被兵窮民。五年六月,始置交阯布政司,命以絹漆蘇木翠羽紙扇、沈速安息諸香代租賦。廣東瓊州黎人、肇慶猺人內附,輸租比內地。 |
36  | 至十七年十二月,又命工部侍郎劉仲㢘覈實交阯戶口田賦。 |
37  | 等謹按,是時廣東田亦多不科税者。顧𡵚《海槎餘録》云:海南之田凡三等,有沿山而更得泉水,曰泉源田,有靠江,而以竹桶裝成天車,不用人力,日夜自車水灌田者,曰近江田。此二等為上,栽稻二熟,又一等不得泉不靠江,旱澇隨時曰逺江田,止種一熟為下等,大概土山多平陂,一望無際,咸不科稅。 |
38  | 二十年十月,分遣中官及朝臣八十人,覈天下倉糧出納之數。 |
39  | 時宇內富庶,賦入盈羡,天下本色税糧三千餘萬石,絲鈔等二千餘萬,計米粟自輸京師數百萬石外,府縣倉廩蓄積甚豐,至紅腐不可食,嵗歉,有司往往先發粟賑貸,然後以聞。 |
40  | 二十二年十月令天下奏雨澤至即以聞。通政司請以四方雨澤章奏,送給事中收貯。帝曰:「祖宗令天下奏雨澤,欲知水旱,以施恤民之政,積之通政司,既失之矣,今又令收貯,是欲上之人終不知也。自今奏至,即以聞」。 |
41  | 宣宗宣徳五年二月,詔:「舊額官田租畆一斗至四斗者各減十之二,四斗一升至一石以上者,減十之三」。著為令」。 |
42  | 先是,廣西布政使周幹巡視蘇、常、嘉、湖諸府,還言:「諸府民多逃亡,詢之耆老,皆云重賦所致,如吳江、崑山民田租,舊畆五升,小民佃種富民田畆,輸私租一石,後因事故入官,輒如私租例盡取之,以致民多凍餒逃亡仁和、海寧、崑山海水陷官民田千九百餘頃,逮今十有餘年,猶徵其租田,沒扵海租無從出,請將沒官田及公侯還官田租,俱視彼處官田起科,畆稅六斗,海水淪陷田,悉除其税,則田無荒蕪之患,而細民獲安生矣」。命部議行之。是年,又有是詔。至九月,又命周忱巡撫江南諸府,總督税糧,蘇府官民田租共二百七十七萬石,而官田之租乃至二百六十二萬石,民不能堪。帝既屢下詔減官田租,忱乃與知府況鍾曲算累月減至七十二萬餘石,他府亦以次減,民始少甦。忱又請令松江官田依民田起科,户部劾以變亂成法,帝雖不罪,亦不能從。而朝廷數下詔書,蠲除租賦,持籌者輒私戒有司,勿以詔書為辭。帝與尚書胡濙言:「計臣壅遏膏澤,然不深罪也。 |
43  | 時天下財賦多不理,而江南為甚,蘇州一郡積逋至八百萬石,忱始至,召父老問逋稅故,皆言豪富不肻加耗,并徴之細民,民貧逃亡,而稅額益缺,忱乃創為平米法,令出耗必均,又以支撥餘米貯之,倉曰濟農,耕者借貸,必驗中下事力及田多寡給之,秋與糧並賦,雖與民為期,約至時多不追取,毎嵗徵收畢,踰正月中旬,輒下檄放糧,曰:「此百姓納與朝廷賸數,今還百姓用之,努力種田,秋間又納朝廷税也」。於是兩税無逋,公私饒足,又民間馬草、嵗運,兩京勞費不貲,忱請毎束折銀三分,南京則輕賫即地買納。又言:「丹徒、丹陽二縣田沒入江者,賦尚未除,國初蠲租之家,其田多併於富室,宜徴其租,沒於江者除之,則額不虧而貧富均。無錫官田賦白米太重,請改徴租米」。悉報可。至景帝時,戶部括所積餘米為正賦,儲備蕭然。其後吳大饑,道饉相望,課逋如故矣。 |
44  | 其後穆宗隆慶元年十二月,戶部奏:「各省糧額,俱以夏稅、秋糧、馬草為正賦,差徭編増為雜派,惟蘇、松諸郡不分正雜而混徴之,名曰平米,其中如馬役、料價、義役,原非戸部之加増,如輕賫腳米、戶口鹽鈔,亦非糧額之正數,雜派漸多,常賦反累,宜令清查舊額所増之數,造冊送部裁減」。從之。 |
45  | 杜宗桓上巡撫侍郎周忱書曰:五季錢氏税兩浙之田,毎畆三斗,宋時均兩浙田,毎畆一斗元入中國,定天下田税,上田毎畆稅三升,中田二升半,下田二升,水田五升,至於太祖受命之初,天下田税亦不過三升五升,而其最下有三合五合者,於是天下之民咸得其所,獨蘇松二府之民,糧重去處,毎里有逃去一半上下者,請言其故。國初籍沒土豪田租,有因為張氏義兵而籍沒者,有因虐民得罪而籍沒者,有司輒將沒入田地,一依租額起糧,毎畆四五斗七八斗至一石以上,田未沒入之時,小民於土豪處還租,朝往暮囘而已,後變私租為官糧,乃於各倉送納,運涉江湖,動經嵗月,有二三石納一石者,有四五石納一石者,有遇風波盜賊者,以致累年拖欠不足,按宋華亭一縣,即今松江一府,當紹熙時,秋苗止十一萬二千三百餘石,景定中,賈似道買民田以為公田,益糧一十五萬八千三百餘石,宋末官民田地税糧共四十二萬二千八百餘石,量加圓斛,元初田税比宋尤輕,然至大徳間,沒入朱清、張瑄田,後至元間,又沒入朱國珍、管明等田,一府税糧至有八十萬石,迨至季年,張士誠又併諸撥屬財賦府,與夫營圍沙,職僧道站役等田,至洪武以來,一府税糧,共一百二十餘萬石,租既太重,民不能堪,於是朝廷憐民重困,屢降徳音,將天下係官田地糧額,逓減三分二分外,松江一府稅糧尚不下一百二萬九千餘石,歴觀往古,自有田稅以來,未有若是之重者也,以農夫蠶婦凍而織餒而耕,供稅不足,則賣兒鬻女又不足,然後不得已而逃,以至田地荒蕪,錢糧年年拖欠,向䝉恩赦,自永樂十三年至十九年七年之間,所免税糧不下數百萬石,永樂二十年至宣徳三年,又復七年,拖欠折收輕齎亦不下數百萬石,折收之後,兩奉詔書勅諭,自宣徳七年以前,拖欠糧草、鹽糧、屯種子粒税,絲門攤課鈔,悉皆停徵,前後一十八年間,蠲免折收停徵至不可算。由此觀之,徒有重稅之名,殊無徵税之實,願閣下轉達朝廷,稽古税法,斟酌取舍,以宜於今者而税之,輕其重額,使民如期輸納,則國家有輕税之名,又有徵税之實矣。 |
46  | 英宗正統元年閏六月,再減浙江直𨽻蘇松等處官田税。 |
47  | 帝即位,詔民間有事故人戶拋荒田土,從實開報,除豁税糧,另召承佃,如係官田,即照民田例起科」。五月,戶部言:「浙、江、蘇、松有全家逺戍及戶絶拋荒官民田,俱准民田起科,及古額官田照例減除,共減稅糧二百七十七萬餘石,請加覆覈」。帝以覈實必増額為民患,不許。至是,户部又奏減除税糧數多不實,蓋緣各司、府、縣官惟知掠美沽名,不念朝廷供給,請令各巡撫用心覈實。其官田准民田起科,毎畆秋糧四斗一升至二石以上者減作二斗七升,二斗一升以上至四斗者減作二斗,一斗一升至二斗者減作一斗。務循至公,不得欺官損民,以招罪譴。 |
48  | 邱濬《大學衍義補》曰:韓愈謂賦出天下,而江南居十九,以今觀之,浙東西又居江南十九,而蘇、松、常、嘉、湖又居兩浙十九也。考洪武中,天下夏税秋糧,以石計者總二千九百四十三萬餘,而浙江布政司二百七十五萬二千餘,蘇州府二百八十萬九千餘,松江府一百二十萬九千餘,常州府五十五萬二千餘,是此一藩三府之地,其田租比天下為重,其糧額比天下為多。今國家都燕嵗,漕江南米四百餘萬石以實京師,而此五府者,幾居江西、湖廣南直𨽻之半。竊以蘇州一府計之,以凖其餘蘇州一府、七縣,其墾田九萬六千五百六頃,居天下八百四十九萬六千餘頃,田數之中,而出二百八十萬九千石,税糧於天下二千九百四十餘萬石,嵗額之內,其科徵之重,民力之竭可知也已。 |
49  | 《日知録》曰:官田,自漢以來有之。宋史,建炎元年,籍蔡京、王黼等,莊以為官田。開禧三年,誅韓侂胄,明年置安邊所,凡侂胄與其他權倖沒入之田及圍田湖田之在官者皆𨽻焉,輸米七十二萬一千七百斛有奇,錢一百三十一萬五千緡有奇而已。景定四年,殿中侍御史陳堯道等言:乞依祖宗限田議,自兩浙、江東西官民戶踰限之田,抽三分之一,買充公田,丞相賈似道主其議行之,始扵浙西六郡,凡田畆起租滿石者予二百貫,以次逓減,有司以買田多為功,皆謬以七八斗為石,其後田少與磽瘠虧租與佃人負租而逃者率取償田主,六郡之民多破家矣,而平江之田獨多。元之有天下也,此田皆別領於官。松江府志言元時苗税公田外,復有江淮財賦都總管府,領故宋后妃田,以供太后,江浙財賦府領籍沒朱清、張瑄田,以供中官稻田提領所領,籍沒朱國珍管明田以賜丞相托克托,撥賜莊領宋親王及新籍明慶、妙行二寺等田,以賜影堂、寺院。諸王近臣又有括入白雲宗僧田,皆不係州縣元額,而元史所記賜田大臣如拜珠、雅克特、穆爾等諸王,如魯王多阿克、巴拉剡王、齊齊克圖等公主,如魯國大長公主寺院,如集慶、萬夀二寺,無不以平江田,而平江之官田又多。至張士誠據吳之日,其所署平章太尉等官,皆出扵負販,小人無不志,在良田美宅,一時買獻之産,徧於平江,而一入版圖,亦按其租簿沒入之,已而富民沈萬三等又多以事被籍,於是改平江曰蘇州,而蘇州之官田多而益多,故宣徳七年六月知府況鍾所奏之數,長洲等七縣秋糧二百七十七萬九千餘石,其中民糧止一十五萬三千一百七十餘石,官糧二百六十二萬五千九百三十餘石,是一府之地土,無慮皆官田,而民田不過十五分之一也。且夫民田僅以五升起科,而官田之一石者,奉詔減其什之三,而猶為七斗,是則民間之田一入於官,而一畆之糧,化而為十四畆矣。此固其極重難返之勢,始於景定,迄於洪武,而徵科之額,十倍於紹熙以前者也,於是巡撫周忱有均耗之法,有改派金花官布之法,以寛官田,而租額之重,則一定而不可改,若夫官田之農具車牛,其始皆給於官,而嵗輸其税,浸乆不可問,而其税復派之於田,然而官田,官之田也,國家之所有,而耕者,猶人家之佃戸也,民田民自有之田也,各為一册而徵之而未嘗併也。相沿日乆,版籍訛脫,疆界莫尋,村鄙之氓,未嘗見冊買賣,過割之際,往往以官作民,而里胥之飛灑移換者,又百出而不可究,所謂官田者,非昔之官田矣,乃至訟端無窮而賦不理。於是景泰二年,從浙江布政司、右布政使楊瓚之言,將湖州府官田重租,分派民田輕租之家承納及歸併則例。四年,詔巡撫直𨽻侍郎李敏均定應天等府州縣官民田。。嘉靖二十六年,嘉興知府趙瀛剏議田不分官民税,不分等則一切以三斗起徵。蘇、松、常三府從而效之,自官田之七斗六斗,下至民田之五升,通為一則,而州縣之額,各視其所有官田之多少輕重為凖多者,長洲至畆科三斗七升,少者太倉畆科二斗九升矣。國家失累代之公田,而小民乃代官佃納無涯之租賦,事之不平,莫甚於此。然而為此說者,亦窮於勢之無可奈何,而當日之士大夫亦皆帖然而無異論,亦以治如亂絲,不得守二三百年紙上之虛科,而使斯人之害如水益深而不可救也。且景定之君臣,其買此田者,不過予以告牒㑹子虛名不售之物,逼而奪之,以致彗出民愁而自亡其國四百餘年之後,推本重賦之由,則猶其遺禍也,而況於沒入之田本無其直者乎?今欲一切改從民田,以復五升之額,或勢有所不能,謂宜遣使按行吳中,逐縣清丈,定其肥瘠髙下為三等,上田科二斗,中田一斗五升,下田一斗,山塘塗蕩,以升以合計者,附於冊後,而概謂之曰民田,惟學田、屯田乃謂之官田,則民樂業而賦易完,視之紹熙以前,猶五六倍也。 |
50  | 始折徴金花銀。 |
51  | 先是,京師百官月俸,皆持帖赴領南京米賤時俸帖七八石,僅易銀一兩,江南巡撫周忱請減重額官田,極貧下戶兩稅,凖折金花銀,毎兩當米四石,解京充俸。至是,副都御史周銓言行在各官俸支米,南京道逺費多,輒以米易貨,貴買賤售,十不及一,朝廷虛縻廪祿,各官不得實惠,請於南畿、浙江、江西、湖廣不通舟楫地,折收布絹白金,解京充俸。江西巡撫趙新亦以為言,戶部尚書黃福復條以請,帝以問行在戶部尚書胡濙,濙對以太祖嘗折納稅糧於陜西,浙江,民以為便,遂倣其制,米麥一石,折銀二錢五分,南畿、浙江、江西、湖廣、福建、廣東、廣西米麥共四百餘萬石,折銀百萬餘兩,入內承運庫,謂之金花銀。至憲宗成化十三年,李敏巡撫大同,見山東、河南轉餉,至者,道逺耗費,乃㑹計嵗支外,悉令輸銀,民輕齎易達,而將士得以其贏治軍裝交便之。二十三年敏為戶部尚書,并請畿輔、山西、陜西州縣嵗輸糧各邊者,毎糧一石,徵銀一兩,以十九輸邊,依時直折軍餉,有餘則召糴以備軍興,從之,自是諸方賦入皆折銀,而倉廪之積漸少矣。 |
52  | 至穆宗隆慶元年十二月,戶部又奏:「兩京各官俸銀,南京水陸四通,米穀饒裕,便於改折,若概施之北地,如或運道告阻,何以為謀?請止將南京官吏月糧及向來積欠京儲,盡行改折,毎石七錢在北者,量折十分之二,毎石一兩米價昂,則仍徵本色」。從之。等謹按田賦輸銀,始見於宋神宗熙寧十年,時夏税有銀三萬一千九百四十兩,秋税有銀二萬八千一百九十七萬金元以來,無行之者,明洪武九年,雖有聴民以銀凖米之,令永樂時,嵗貢銀有三十萬兩,亦不過任土便民與折麻苧香漆之屬等耳。自正統初,以金花銀入內庫,而折徵之例定,自是遂以銀為正賦矣,唐徳宗作兩税而以錢代輸,明英宗折金花而以銀充賦,皆古今農政中更制之大端也。然正統時,以銀一兩當米四石,成化時一兩止當一石行法未幾,而民之苦樂,前後又復頓殊,議事者其亦毋輕更制哉!四年,命江浙等省丈量坍漲田。 |
53  | 江西、浙江、福建并直𨽻蘇、松諸府,凡官民田有因水坍漲之處,令所在有司丈量漲者,給附近民承種,照民田起科,坍沒者悉除其賦。 |
54  | 五年二月,給鳳陽諸府貧民耕牛。 |
55  | 行在兵部尚書王驥等奏:「太僕寺孶生牛,計三萬二千九百有奇,俱直𨽻鳳陽,諸府民牧養,間有虧損,如例買償。夫孶牧牛馬,本為兵農之資,今馬嵗給軍操,惟牛他無所用而概令賠賞,官無益而民有損。比年鳳陽諸府嵗歉民貧,乞命委官取勘,無牛小民,選取一萬頭,給與收牧耕種」。從之。 |
56  | 景帝景泰二年二月,詔畿內及山東巡撫官舉㢘能吏,専司勘農,授民荒田,貸牛種。 |
57  | 四年十月,詔天下鎮守巡撫官督課農桑。英宗天順初,令鎮守浙江尚書孫原貞等定杭、嘉、湖官民田,平米則例。 |
58  | 官田畆科一石以下民田七斗以下者,毎石嵗徵平米一石三斗。官民田四斗以下者,毎石嵗徴平米一石五斗,官田二斗以下,民田二斗,七升以下者,毎石嵗徵平米一石七斗,官田八升以下,民田七升以下者,毎石嵗徵平米二石七斗,凡起科重者,徴米少起科,輕者徵米多,欲使科則適均,而畆科一石之税未嘗減云。 |
59  | 三年,令軍民新開田及佃種荒地者,照減輕則例起科,毎畆糧三升、三合草一斤,即於所在倉場交收,不許坐派逺運。至憲宗成化二十一年,令遼東軍舍人等,有墾荒非屯田者,上田百畆納穀一石,豆一石,中田穀一石、豆五斗。世宗嘉靖六年,令各板荒積荒拋荒田,所遺稅糧,派民賠納者,有司召募墾種,給帖為永業,三年後畆徵官租,瘠田二斗,肥田三斗,永免加耗差役。八年,令分陜西拋荒田為三等,第一等召募墾種,免税三年,第二等三年後納輕量。第三等召民自種,不徵税糧,若水崩沙壓不堪耕種者,即與除豁。十三年,令各召墾荒地免税,三年官給牛種,毋許科擾,如地主見其成熟,復業爭種者,許鳴之,官量撥還三分之一,各照畆納糧。 |
60  | 憲宗即位,申收糧加耗之令。 |
61  | 舊制,收糧,令納戶平凖石,加耗不得過五升,至是,倉吏多侵害,故申禁焉。後加耗至八升,乆之復溢,屢禁不能止也。 |
62  | 成化十六年六月,禁勢家侵占民田。 |
63  | 先是,十年,定西侯蔣琬上言:「大同、宣府諸塞下腴田無慮數十萬,悉為豪右所占。畿內八府良田,半屬勢家,細民失業。脫邊關有警,內郡何資?運道或梗,京師安給?請遣給事、御史按覈塞下田,定其科額。畿內民田,嚴戢豪右,毋得侵奪,庶兵民足食,而內外有備」。章下所司。至是復詔禁焉。 |
64  | 孝宗𢎞治二年,令應天、太平、鎮江、寧國、廣徳等府州,各屬官田,糧毎石減耗米,自三斗至二斗,民田毎畆勸出米,自二升至一升各有差。 |
65  | 十五年,覈天下土田總四百二十二萬八千五十八頃,官田視民田得七之一。 |
66  | 夏税米麥四百六十二萬五千五百九十餘石,鈔五萬六千三百八十餘錠,絹二十萬二千五十餘匹,,秋糧米二千二百一十六萬六千六百六十餘石,,鈔二萬一千九百二十餘錠,,馬草二千五百九十四萬八千二百六十四束零。 |
67  | 等謹按𢎞治土田之數萬厯㑹計録云:六百二十二萬八千五十八頃,八十一畆零,比洪武原額減二百二十七萬九千七百六十四頃八十七畆,萬厯時通行丈量,後總計田七百一萬三千九百七十六頃,比𢎞治増七十八萬五千九百一十七頃三十六畆零。考世宗時霍韜疏云:洪武十四年,天下土田八百四十九萬六千頃有奇,𢎞治十五年,存額四百二十二萬八千頃有奇,失額四百二十六萬八千頃有奇。是宇內額田存者半失者半,而湖廣、河南、廣東失額尤多,非撥給於藩府,則欺隠於猾民,委棄於冦賊矣。據此,則由洪武迄𢎞治百四十年間,天下額田已減強半,不僅二百餘萬也。 |
68  | 武宗正徳十四年五月,詔山東、山西、陜西、河南、湖廣流民歸業者,官給廩食、廬舍牛種,復五年。世宗嘉靖三年,令內官監收受白糧不許,多加耗米。初,太祖洪武時,內府所用白熟粳糯米及芝麻、黃豆等,并各官吏俸米,皆於蘇、松、常、嘉、湖五府秋糧內派納。武宗正徳時,驟増內使五千人糧,亦加十三萬石,世宗嘉靖元年,從户部侍郎李充嗣言,減從故額,時凡輸運內府白熟粳糯米十七萬四十餘石,內折色八千餘石,各府部糙粳米四萬四千餘石,內折色八千八百餘石,謂之白糧,收受之際,毎多加耗,頗為民累,至是,命正糧一石交耗一斗,不許分外多收。十五年,詔除各處水塌沙壓田地稅。 |
69  | 二十年,戶部奏:「潼闗以西,鳳翔以東,黃河退灘,堪以耕種地二百九十餘頃,令居人照舊領種,毎畆起科三升,夏秋中半」。上納。 |
70  | 十八年,議行履畆丈量。 |
71  | 先是二年,御史黎貫言:「國初,夏秋二税麥四百七十餘萬石,今少九萬,米二千四百七十餘萬石,今少二百五十餘萬,賦入日少,而支費日加。請覈祖宗賦額及經費多寡之數,一一區畫。既而諭徳顧鼎臣條上錢糧積弊四事,其一曰察理田糧舊額。謂責州縣官於農隙時,令里甲等倣洪武、正統間魚鱗風旗之式,編造圖冊,細列元額、田糧、字圩、則號、條段、坍荒成熟、歩口數目,官為覆勘,分別界址、履畆、檢踏丈,量具開墾改正豁除之數,刋刻成書,收貯官庫,給散里中,永為稽考,仍斟酌先年巡撫周忱、王恕簡便可行事例,立為定規,取毎嵗實徵、起運、存留、加耗、本色、折色,并處補、暫徵、帶徵、停徵等件數目,㑹計已定,張榜曉諭,庶吏胥不得售其奸欺,而小民免賠累科擾之患。未幾,御史郭𢎞化等亦請通行丈量,以杜包賠兼并之弊,帝恐紛擾,不從。給事中徐俊民言:「今之田賦,有受地於官嵗供租税者,謂之官田。有江水泛溢溝塍淹沒者,謂之坍江。有流移亡絶田棄糧存者,謂之事故官田。貧民佃種,畆入租三斗,或五六斗或石以上者有之。坍江事故虛糧,里甲賠納,或數十石或百餘石者有之。夫民田之價十倍官田,貧民既不能置,而官田糧重,毎病取盈益,以坍江事故虛糧,又令攤納,追呼敲撲,嵗無寧日,而奸富猾胥方且詭寄那移,并輕分重,此小民疾苦,閭閻凋瘁,所以日益而日増也。請定均糧、限田之制,坍江事故,悉與蠲免,而合官民田為一,定上中下三則,起科以均糧,富人不得過千畆,聴以百畆自給,其羨者則加輸邊稅,如此,則多寡有節,輕重適宜,貧富相安,公私俱足矣。部議疆土民俗各異,令所司熟計其便不行。越數年,乃從應天巡撫侯位奏,免蘇州坍海田糧九萬餘石,然那移飛灑之弊,相沿不改。至十八年,鼎臣為大學士,復言蘇、松、常、鎮、嘉、湖、杭七府供輸甲天下,而里胥豪右蠧弊特甚,宜將欺隠及坍荒田土,一一檢覈改正。於是應天巡撫歐陽鐸檢荒田二千餘頃,計租十一萬石有奇,以所欺隠田糧六萬餘石補之,餘請豁免,戶部終持不下。時嘉興知府趙瀛建議田不分官民稅不分等則,一切以三斗起徵,鐸乃與蘇州知府王儀盡括官民田裒益之,履畆清丈定為等,則所造經賦冊,以八事定税糧,曰元額稽始,曰事故除虛,曰分項別異,曰歸總正實,曰坐派起運,曰運餘撥存,曰存餘考積,曰徵一定額徵一者總徵銀米之凡而計畆均輸之,其科,則最重與最輕者,稍以耗損益推移,重者不能盡損,惟逓減耗米,派輕賫折除之,隂予以輕輕者不能加益為徵本,色逓増耗米加乗之,隂予以重,時豪右多梗其議,鼎臣獨以為善,曰:是法行,吾家益千石輸,然貧民減千石矣,不可易也。顧其時,上不能損賦額,長民者僅以己意變通而已。 |
72  | 明史食貨志》曰:丈量之議起於嘉靖八年。霍韜奉命修《㑹典》,言天下額田減半,司國計者不可不究心,時桂蕚等先後疏請覈實田畆,而顧鼎臣請履畆丈量,江西、安福、河南、裕州首行之,而法未詳具,人多疑憚。其後福建諸州縣為經緯二冊,其法頗詳,率以地為主,田多者猶得上下其手。神宗初,建昌知府許孚逺為歸户冊,以田從人,其法始簡而宻矣。 |
73  | 孫承澤《春明夢餘録》曰:魚鱗冊嵗乆漫漶,至不可問,而田得買賣,糧得過都,圖賦役冊獨以田從戸,而田所在,不復可辨。於是飛灑詭寄,買賣推收,其為虛偽,至不可原詰,求其言之,痛快可行,莫如嘉靖中。江西巡按唐龍一疏言:國初計畆成賦,縣有定額,嵗有常徵。近置買田産,遇造冊時賄,里書飛灑見在人戶,名為活灑,有暗栽絶戶內,名為死寄,有花分子戶,不落户眼者,有留賣户不過割及過割一二名為包納者,有過割不歸本户,有推無收,有總無撒名,為懸掛挑囘者,有暗襲官紳腳色揑作寄莊者,以致編差派糧無所歸著,俱小民賠償小戶逃絶,責之里長,里長逃絶,糧長負累,由是戶口日耗,賊盜日熾,告訐日滋。乞令巡守二道,分詣地方,督州縣將飛灑詭寄,弊源重者隨田丈量,輕者隨戶清理究首尾之因,度廣狹之則定髙下之科分,肥瘠磽沃之等,均崩灘開墾之數,各將原糧填入原戶,歸之原田。而圖總都、總縣總造流水冊,十本甲各收藏縣,因造冊為大造為冊四,上府州縣,上南京後湖收架,俾因戶推田,因糧編戸戶與田有一定之則為便,求其綜覈田畆之法,莫如裕州知州安如山為善裕州,故阻險,然四衝野多坡,坂地磽确,土雜砂石不皆可田,種如山白,於上為丈,量命耆老董其役,命區長,驗區畛,命量人步阡陌,命算人制,畆分精覈,版籍因區,定畆因畆凖稅區,為綱畆為目綱以麗目,則無漏畆畆為母税,為子母以權子,則無逋税,平衍原隰膏腴之田,一而當一,平石岡田二而當一,山石岡田三而當一,山石陂之田四而當一,陂池、林麓、廨宇、鋪舍、㕓市之税蠲之田,溢税則從増税,溢田則從減,咨詢徧故,人無遁情,版籍明故,上有定徵,疆土別故,下有定輸,此皆可為天下取法者也。 |
74  | 三十年,始加派。 |
75  | 自武宗正徳九年,建乾清宫,加賦百萬,至帝初年,天下財賦嵗入太倉庫者二百萬兩有奇,舊制以七分經費而存積三分,備兵歉以為常,中年邊供費繁,加以土木禱祀,月無虛日,帑藏匱竭。二十九年,俺荅犯京師,増兵設戍,餉額過倍。三十年,京邊嵗用至五百九十五萬,戶部尚書孫應奎蒿目無䇿,乃議扵南畿浙江等州縣,増賦百二十萬,加派於是始嗣,後京邊嵗用,多者過五百萬,少者亦三百餘萬,嵗入不能充嵗出之半,由是度支為一切之法,其箕斂財賄,題増派括、贓贖算税,契折民壯、提編、均徭推廣事例興焉。諸例既興,初亦賴以濟匱乆之,諸所灌輸益少,又四方多事,有司往往為其地奏留,或請免浙直以備倭,川、貴以採木,山陜宣大以兵荒,不惟停格,軍興所徵發,即嵗額二百萬,且虧其三之一,而內廷之賞給,齋殿之經營,宮中夜半出片紙,吏雖急,無敢延頃刻者。三十七年,大同右衛告警,賦入太倉者僅七萬,帑儲大較不及十萬,戶部尚書方鈍等憂懼不知所出,乃乘間具陳帑藏空虛狀,因條上便宜七事以請,既又令羣臣各條理財之䇿,議行者凡二十九事,益瑣細非國體,而累年以前,積逋無不追徵,南方本色逋賦,亦皆追徵折色矣。 |
76  | 《明史食貨志》曰:提編者,加派之名也。其法以銀力差排編十甲。如一甲不足,則提下甲補之。時東南被倭,南畿、浙、閩皆有額外提編,江南至四十萬。及倭患平,應天巡撫周如斗乞減加派,給事中何煃亦具陳南畿困敝,言:軍門養兵,工部料價,操江募兵,兵備道壯丁,府州縣鄉兵率為民累,甚者指一科十,請禁革之。命如煃議,而提編之額仍不能減。穆宗隆慶元年,頒國計簿式於天下。 |
77  | 户部尚書葛守禮奏:「畿輔、山東流移日衆,以有司變法亂常,起科太重,徵派不均,且河南北山東西,土地磽瘠,正供尚不能給,復重之徭役工匠及富商大賈,皆以無田免役,而農夫獨受其困,此所謂舛也。乞正田賦之規,罷科差之法」。詔舉行之,於是奏定國計簿式,頒行天下。自嘉靖三十六年以後,完欠起解追徵之數,及貧民不能輸納,備録簿中,自府州縣達布政司,送戶部稽考,以清隠漏那移侵欺之弊。神宗萬厯六年四月,詔戸部嵗増金花銀二十萬兩,戶科給事巾石應岳奏:「金花銀實小民,惟正之供,先朝量入度出,定為一百萬兩,額派解進,僅有此數,原無剰餘,今若添進,必借之太倉。夫太倉之儲,各邊糧餉,城築召募,調遣諸費之所待用也,況今各處添兵増築,撫賞日増,加以連年,河淮橫溢,工費動請百萬,何者不仰給於此上供?嵗多二十萬之進,則邊儲嵗少二十萬之積,推之十年,所少不知其幾,願思祖宗成憲之當遵,念國家生財之不易,百凡費用,止取足於百萬兩之中,而太倉所儲,専以備軍國重大之費,實經邦垂裕之至計也」。疏入,不從。 |
78  | 七月,詔江北諸府民年十五以上無田者,官給牛一頭、田五十畆開墾,三年後起科。九月,詔蘇州諸府開墾荒田,六年後起科。 |
79  | 時陳㓜學宰確山,墾菜田八百餘頃,給貧民牛五百餘頭,覈黃河退地百三十餘頃以賦民。里婦不能紡者,授紡車八百餘輛,栽桑榆諸樹三萬八千餘株。其調,中牟也。縣南荒地多茂草,根深難墾,令民投牒者,必入草十斤。未幾草盡,得沃田數百頃,悉以畀民。是年,覈天下土田,總七百一萬三千九百七十六頃二十八畆有竒。 |
80  | 夏税米麥四百六十萬五千二百四十餘石,鈔五萬七千九百餘錠,絹二十萬六千餘匹,秋糧米二千二百三萬三千七百七十餘石鈔二萬三千六百餘錠,馬草折銀三十五萬三千餘兩時用大學士張居正議,天下田畆通行丈量,限三嵗竣事,用開方法,以徑圍乗除,畸零截補,於是豪猾不得欺隠,里甲免賠累,而小民無虛糧,總計田數,視𢎞治時贏三百萬頃,然居正尚綜核,頗以溢額為功,有司争改小弓以求田多,或掊克見田以充虛額,北直𨽻湖廣、大同、宣府,遂先後按溢額田増賦,時命州縣各署上中下壤息,縣知縣鹿乆徵曰:「度田以紓民,乃病民乎?」獨以下田報。 |
81  | 九年,通行一條鞭法。 |
82  | 一條鞭法者,總括一州縣之賦役,量地計丁,丁糧畢輸於官,一嵗之役,官為僉募,力差則計其工食之費,量為増減,銀差則計其交納之費,加以贈耗,凡額辦、派辦京庫嵗需,與存留供億諸費,以及土貢方物,悉併為一條,皆計畆徵銀折辦,於官立法,頗為簡便,嘉靖間,數行數止,迨隆萬之世,提編増額既如故,又多無藝之徵,逋糧愈多,規避亦益巧,已解而愆限,或至十餘年,未徵而報收,一縣有至十萬者,逋欠之多,縣各數十萬,賴行此法無他科擾,民力不大絀,其後愍帝崇禎元年七月,戶部纂修賦役全書,尚書畢自嚴上議曰:賦役全書,肇自行條鞭法,始距今已四十五年,查賦役初定錢糧數目,自有定則,惟是地方因事加派,司道,毎年増定,吏胥受賄,任意那移,有一州縣,而此多彼少者,其弊為溷派,州縣奉行而不敢問,司道偶増不過千百,中十一而有司不肖者,一聴奸胥之暗灑派分,如毎兩因加一分而即加二分者,其弊為花派,小民遵行而不為怪,二者乃宇內通弊,牢不可破者也。欲清其弊,全在撫按,先為裁定,今當亟為申飭。 |
83  | 《食貨志》曰:先是,又有綱銀、一串鈴諸法綱銀者,舉民間應役,嵗費,丁四糧六總,徵之易知之而不繁,猶網之有綱也。一串鈴,則夥收分解法也。自是民間輸納,止收本色及折色銀矣。 |
84  | 四十六年九月,加天下田賦。 |
85  | 前此接踵三大征,頗有加派,事畢旋已。至四十一年,鳳陽巡撫陳薦以倭警需餉急,請加派銀十五萬兩有奇,從之,至是,驟増遼餉三百萬,時內帑充積,帝靳不肯發,戶部尚書李汝華乃援征倭,播例畆加三釐五毫,天下之賦増二百萬有奇,明年復加三釐五毫。四十八年,以兵工二部請,復加二釐,通前後九釐,増賦五百二十萬,遂為嵗額,所不加者,畿內八府及貴州而已,至熹宗天啟元年,給事中甄淑言:「遼餉加派易致不均,蓋天下戶口有戶口之銀,人丁有人丁之銀,田土有田土之銀,有司徵收,總曰銀額,按銀加派,則其數不漏。且小民所最苦者,無田之糧,無米之丁,田鬻富室産去糧存而猶輸丁賦,宜取額丁額米兩衡而定其數,米若干,即帶丁若干買田者,收米便收丁,則縣冊不失丁額,貧民不致賠累,而有司亦免逋賦之患矣」。從之。 |
86  | 熹宗天啟二年九月,復増田賦。 |
87  | 時又設州縣兵,按畆供餉,從御史馮英請也。愍帝崇禎三年十二月,復增田賦充餉。先是,二年九月,順天府尹劉宗周疏言:「司農告匱,一時所講求者皆掊克聚斂之政,正供不足,繼以雜派,科罰不足,加以火耗,水旱災荒,一切不問,小民至賣妻鬻子以應,有司以掊克為循良而撫字之政絶上官,以催征為考課,而黜陟之法亡,欲求國家有府庫之財不可得矣!帝以為迂濶而歎其忠。至是軍興,兵部尚書梁廷棟又請増田賦戸部尚書畢,自嚴不能止,乃於九釐外畆復徵三釐,惟順天、永平以新,被兵無所加,餘六府畆徴六釐,得他省之半,共増賦百六十五萬有奇,合舊所増凡六百八十餘萬,海內咨怨。六年正月,遣使分督直省逋賦。 |
88  | 至六月,太監張憲又請催逋賦一千七百餘萬,給事中范淑泰諫,不聴。至八年十月,戸部尚書侯恂遂請嚴徴新舊逋賦,從之。十年二月,復遣使督逋賦,巡撫江西解學龍言:「臣所部州縣七十八,而坐逋賦降罰者至九十人,由數嵗之逋,責於一嵗,數人之逋責於一人,故終無及額之日也。請別新舊,酌多寡,立帶徵之法」。詔可。 |
89  | 七年二月,命撫、按實心,董率農事。 |
90  | 給事中范淑泰請勸農貴粟以銷冦患,帝曰:「開墾荒蕪,驅逐㳺惰,屢有諭㫖,未覩奉行著撫。按實心董率,如有成效,不吝褒賞」。至十二年,李邦華為南京兵部尚書,請大墾當塗閒田數萬頃,章下所司,春明夢餘録載户部疏曰:「查北直河南、山陜等處,拋荒田土最多,然有額內者原屬軍民,有額外者,原係曠土,以額外言之,砂礫斥鹵,其中不無可耕,民間自願開墾,墾之或未畢力,耕之或未獲利,官府隨而起科,此科一起,便無脫理,將來水旱蕪治,尚不可知,目前小獲,永逺包賠,民雖至愚,誰肻自貽?伊戚明知其利而棄之,額外難墾,全在於此。有如洪武十三年詔陜西、河南、山東北平等布政司及鳳陽、淮安、揚州、廬州等府,民間土田,許儘力開墾,有司無得起科,又令山東、河南開荒田地,永不起科,以此募民,民未有不應者。此田原係額外,不必起科,但使地無不耕,民能藏富,朝廷之利已多,以額內言之,非軍則民或逃徙他鄊,或見在無力,田乆荒蕪而人不敢耕,即有司募民給帖,耕種成熟,未幾而本主至矣,所在告訐,不奪不休,甚或已無本主,而本戶争之已無本戶,而本管里長總旗争之,又或墾出膏腴,大收花利,則本地豪勢無不人人争之,而開墾者莫必其命,招徠者反受其謗,往往有之,額內難墾,又全在此。有如洪武初令各處人民,先因兵燹遺下田土,他人開墾成熟者,聴為已業業主,已還有司,於輔近荒田撥補,又令復業,人民見今丁少而舊田多者,不許依前占䕶止,許儘力開墾為業,見今丁多而舊田少者,有司於輔近荒田驗丁撥付,以此募民,民未有不應者,此項原係額內不畏起科,但使人知恒産竭力耕耘,官府之糧自辦,此二者所當急行者也,八年徴助餉銀。 |
91  | 總督盧象昇請加宦戶田賦十之一,民糧十兩以上同之,既而概徵,毎兩一錢,謂之助餉」。 |
92  | 等謹按明史王家彥傳,時軍興餉絀,總督盧象昇有因糧加派之議,户部尚書侯恂請於未被冦之地,士大夫家賦銀一兩者加二錢,民間五兩以上者兩加一錢。家彥時為戶科都給事中,言民賦五兩以上者,率百十家成一户,非富民不可朘削,帝採納焉。然當是時,概徵毎兩一錢,則不特家彥所言不能用,即侯恂所請,亦未之從也。十年,行均輸法。 |
93  | 是年三月,起楊嗣昌為兵部尚書,議大舉平賊,分各省官軍為四正六隅,謂之十面之網,因議増兵十二萬,增餉二百八十萬,措餉之䇿有四:一曰因糧。因舊額量加畆輸六合石,折銀八錢,傷地不與,嵗得銀百九十二萬九千有竒,一曰溢地土田溢原額者,核實輸賦,嵗得銀四十萬六千有奇。一曰事例,富民輸貲為監生,一曰驛逓。前此郵驛裁省之銀,以二十萬充餉,議上,帝下詔曰:「暫累吾民一年除,此心腹大患」。遂改因糧為均輸,布告天下。 |
94  | 十二年六月,加徵練餉。 |
95  | 廷臣多請練邊兵,帝命楊嗣昌定議邊鎮及畿輔、山東、河北凡四總督、十七總兵官,各抽練額兵,總七十三萬有奇,又汰郡縣佐貳,設練備練總,専練民兵,於是有練餉之議。初,嗣昌増勦餉,期一年而止,後餉盡而賊未平,詔徴其半,至是,督餉侍郎張伯鯨請全徴,帝慮失信,嗣昌曰:「無傷也,加賦出於土田,土田盡歸有力家百畆徴銀三四錢,稍抑兼并耳」。大學士薛國觀、程國祥皆贊之,於是勦餉外復畆加練,餉銀一分,共増七百三十萬,盖自神宗末,増賦五百二十萬,崇禎初再増百四十萬,總名遼餉,至是復増勦餉練餉,先後増賦千六百七十萬,民不聊生,益起為盜矣。於是御史衛周嗣言:嗣昌流毒天下,勦練之餉,多至七百萬,民怨何極?御史郝晉亦言:「萬厯末年,合九邊餉止二百八十萬,今加派遼餉至九百萬,勦餉三百二十萬,業已停罷,旋加練餉七百三十餘萬,自古有一年而括二千萬以輸京師,又括京師二千萬以輸邊者乎?疏語雖切直,而時事危急,不能從也,時勦餉既有停罷之議,給事中左懋第言:明年正月,勦餉罷徵,請馬上速行,恐逺方吏不知,先已徴民不沾實恵。帝採納之。至十三年,又因三月大風霾,言練餉之加,原非得已,乃明㫖減兵以省餉,天下共知之而餉猶未省,何也?請自今因兵徵餉,豫使天下知應加之數,官吏無所逞其奸,以信朝廷之明詔,於是令州縣上災者,新舊練三餉並停,中災者止徴練餉,下災者秋成督徴。至十四年懋第督催漕運,馳疏言:「臣有事河干一載,毎進父老問疾苦,皆言練餉之害,三年來農怨於野,商歎於途,如此重派,所練何兵?兵在何所?奈何使衆心瓦解一至此極乎?山東米石二十兩,河南乃至百五十兩,漕儲多逋,朝議不收折色需本色,今淮鳯間麥大熟,如收兩地折色,易麥轉輸,豈不大利?即命議行。五十五年後,諸邊士馬報戶部者,浮兵部過半,耗糧居多,而屯田鹽引民運,毎鎮至數十百萬,一聴之邉臣,天津海道輸薊、遼嵗米豆三百萬,惟倉場督臣及天津撫臣出入,部中皆不稽覈,且所練之兵,實未嘗練,徒増餉七百萬,為民累耳,帝乃命戶部并三餉為一,而州縣追比,仍是三餉。崇禎時,天下土田總七百八十三萬七千五百二十四畆零。 |
96  | 王士性廣志繹曰:天下賦稅,有土地肥瘠不甚相逺,而徵科乃至懸絶者,當是國初草草未定畫一之制,而其後相沿不敢議耳。如真定轄五州二十七縣,蘇州轄一州七縣廣輪之數,真定當蘇之五,而蘇之糧二百三萬八千石,真定止一十六萬六千石,然猶南北異也,若同一北方也,河間繁富一州十六縣,登州貧寡一州七縣,而河間糧止六萬一千,登州乃二十三萬六千,然猶直𨽻山東,異也,若在同省漢中二州十四縣之殷庶,視臨洮二州三縣之衝,疲易知也。而漢中糧止三萬,臨洮乃四萬四千,然猶各道異也。若在同道,順慶不大於保寧,其轄二州、八縣均也,而順慶糧七萬五千,保寧止二萬,然猶兩郡異也,若在一邑,則同一西南充也,而負郭十里田以步計,賦以田,起二十里外,則田以絙量不步矣。五十里外,田以約計不絙矣,官賦無定額,私價亦無定估,何其懸絶也?惟是承平日乆,累世相傳,民皆安之,以為固然不自覺耳。夫王者制邑居民,則壤成賦豈有大小輕重不同若此之甚哉!然則審形勢以制統轄,則土田以起徵科,乃平天下之先務,不可以慮始之艱,而廢萬年之利者矣。 |
97  | 顧炎武《錢糧論》曰:自古以來,有國者之取於民,不聞有火耗之說,火耗之所由名,其起於徴銀之代乎?原夫耗之所生,以州縣之賦戸戶而收之,銖銖而納之,不可以瑣細而上諸司府,是不得不資於火,有火則必有耗,所謂耗者,特百之一二而已,此法相傳,官重一官,代増一代,於是官取其贏十二三,而民以十三輸國之十里胥之輩,又取其贏十一二,而民以十五輸國之十,其取利薄於兩而厚於銖,凡徵收之數,兩者必其地多而豪有力,可以持吾之短長者也。銖者必其窮,下户也雖多,取之不敢言也,於是兩之加焉十二三,而銖之加焉十五六矣,薄於正賦,而厚於雜賦正賦耳目之所先也,雜賦其所後也,於是正賦之加焉,十二三而雜賦之加焉,或至於十七八矣,解之藩司謂之羡餘,貢諸節使謂之常例,責之以不得不為䕶之以不可破,而生民之困甚矣! |
98  | 等謹按明末徵收,又有充見年之累。天啟時,仁和令周宗建論見年之弊,略曰:見年毎一年一輪一里有十甲里長,十甲里長,又有十里散戶甲首,少則三四百戶,多則五七百戶,一輪見年各種錢糧,盡皆見年一人身上,追比縣令,以為執簡御繁之法,不知十甲之欠戶最多,一身之力量有限,以一人而欲遍十甲催納,力不能周以一人,而欲代一里應完財,不能給一臨比夘,只有就地受責一法,實為可憐,不得不盡力以供差。人之欲差人可以雇人代責雇錢,與值月錢、班裏錢差歇書手,候卯酒食錢非三四金不能過一卯,十卯則三四十兩矣。盖額頭如欠四十兩,即完三四兩,不免於責,不得不閒用,以救目前。故一里之中,錢糧不過一二百兩,而一年之間,閒費反有不止於此者。今年不完,明年又比一年錢糧,比至三十年不完,必望赦而後已。此設立見年之積弊,不可不破也。 |
99  | 欽定續文獻通考》巻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