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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卷崇祯二年己巳

《第五卷崇祯二年己巳》[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历史]

1
刘懋请裁驿递懋,兵科左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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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上即位,励精图治,轸恤民艰,忧国用不足,务在节省。给事中刘懋上疏:「请裁驿递,可岁省金钱数十馀万。」上喜,著为令:「有滥予者,罪不赦。」部科监司,多以此获遣去。天下惴惴奉法。顾秦、晋士瘠,无田可耕,其民饶膂力,贫无赖者,藉水陆舟车奔走自给,至是遂无所得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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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秦中叠饥,斗米千钱,民不聊生,草根树皮,剥削殆尽。上命御史吴甡赉银十万两往赈,然不能救。又失驿站生计,所在溃兵煽之,遂相聚为盗,而全陕无宁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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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事中许国荣、御史姜思睿等知其故,具言驿站不当罢。上皆不允,众共切齿于懋,呼其名而诅咒之,图其形而丛射之。懋以是自恨死。棺至山东,莫肯为辇负者,至委棺旅舍,经年不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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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设立驿站,所以笼络强有力之人,使之肩挑背负,耗其精力,销其岁月,糊其口腹,使不敢为非。原有妙用,只须汰其冒滥足矣。何至刻意裁削,驱贫民而为盗乎?
6
按洪武二十六年,始定水马驿应付马骡、船只、人夫额数,以供差役传报,通天下血脉。久之弊生。
7
嘉靖三十三年,始分「温良恭俭让」五字:温字五条,供圣裔真人,并差遣孝陵之往来;良字二十九条,供文武各官公差之内出者;恭字九条,供文武各官公差之外入者;俭字二条,供优恤;让字六条,供柔远。而火牌专供兵部走探军情与边镇飞报,亦分「内外换」三字,以清楚之,除奉旨驰驿者,不为限制外,馀各临时裁酌,递有增减。
8
至万历三年,更分为大小勘合,仍以五字编号。其中王裔文武官员用大勘合,监生吏舍等用小勘合。大勘合例用马二匹、夫十名、船二只,照品崇卑定例支应,或一支六,或一支八,极之一支十而止。小勘合实填数目,不许增减,或四马十二夫,或六马十六夫,极之八马二十夫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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迨天启末年,援辽援黔,征兵徵饷,起废赐环,武台内官,海内驿骚,加以冒滥,驿困实始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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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臣刘懋遂进裁之一疏,总五字之五十一条,酌为一十二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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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衍圣公裁定夫六十名,马十六匹,船二只,如带典籍掌书庙丁医兽等事差有烦简,临时酌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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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真人裁定夫五十名,马十匹,船二只,如带法师二人,掌事一人,驴各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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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颜、曾、思、孟加五经博士,裁定夫二十四名,马六匹,船一只。此崇祯二年五月初三日裁定,其馀文武诸臣不及悉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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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羽健论卫军官兵及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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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一日,云南道御史毛羽健奏曰:「太祖高皇帝曰:『吾养兵百万,不费民间一钱。』夫不费钱之兵,何兵也?即今各省直之卫所军也。其养之何用?原以备征调也。客兵皆转饷,而卫军独屯田;民田皆起赋,而屯田独收粒。此即古者寓兵于农之意,法至深且远也。成祖文皇帝,遣英国公率黔、川、广兵征黎季犁,又调两京及山陕、山东、湖广兵自将,讨本雅失里,此卫军之调,见于国初者也。嗣是而复如马昂之讨水徭、韩雍之讨大藤峡、卫泾之讨西宁酋沙把、白能之讨襄阳贼刘千斤、程信之讨山都蛮、万镗之讨蜡尔苗、潘潘之讨思恩酋岑浚、邹文盛之讨香炉酋阿傍、李化龙之征播州酋杨应龙,凡此,皆用卫所军也。然则卫军何尝不征调乎?永乐十二年成祖自统京营兵出王剌河击瓦刺、宣德三年宣宗自领铁骑出喜峰口击厘良哈,此京兵之出征,见于国初者也。嗣是而后,如正统九年,成国公之御大宁朵颜;成化二十年,俞子俊之讨亦思马因;宏治十八年,寇大同,保国公之镇宣大;正德六年,流贼刘六、刘七、拥众北向陆完,马中锡之次涿州;嘉靖三年,土鲁番寇甘肃,金献氏之出兰州,凡此,皆用京营兵也。然则营兵又何常不征调乎?不意废弛至今,祖法荡然。京营之兵,泥于居重驭轻之说,久不从战,既臃肿而无所用,骄悍而不可使矣。卫所之兵,又复因噎废食,有警不即调发,乃更别议召募,至召募而尚可谓有长策乎?夫卫军之食屯粮,即犹京兵之食月粮也。千日养之,一日不得其用,斯已成赘物矣。旦既不用其军,便是徵其屯粒以养募兵,而乃不征不调,祇知就穷民议加派之粮,不知就卫所中寻食粮之兵,则亦甚失祖宗立法之初意矣。故今日而讲足食。惟有去客兵用卫兵之一法。欲用卫兵,惟有先清屯田之一法。乃屯田,至今日而又弊极矣!军士利于屯田之无籍,可以免征伍也,则私相卖;豪左利于屯田之无赋,可以免徵输也,则私相买;管军官利于军士之逃亡,可以收屯利也,则一任其私相买卖而莫肯追补。经此三弊,屯之存者,十无一二矣。今诚以军屯一事,专委各省兵巡道,只任责成,敕令于凡军丁之逃亡者,钩摄之;死绝者,顶补之;凡屯田之典卖者,追还之;隐占者,严核之;遇有征调,即令兵巡道同该卫所掌印指挥官提押本兵赴营听用。如此,则军既赴调,本卫屯粮,便可取作营中月粮,兵有定额,饷无虚冒,其利一也;人有籍贯,逃之可稽,其利二也;各自顾其父母亲戚,不敢瞋目语难,其利三也;各自认其本额,官将不敢彼此参杂,其利四也;操练有素,临敌不敢鼓噪,其利五也。一举而五利具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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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羽健,号芝田,公安人。天启壬戌进士,授万四川县知县,调巴县,入为云南道御史,劾杨维垣、阮大铖为邪党,坐降级归。崇祯,初起原官,首陈救时急著,谓:「驿递一事,最为民害,首宜厘革。」上深是其言。后坐袁崇焕党,革职归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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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延登请申海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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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八日,浙江巡抚张延登奏曰:「自去岁,闽寇闯入浙中,臣督三区水陆官兵协剿,败衄远遁。近据侦探,自李芝奇叛郑芝龙而去其党,若陈成宇、白毛老、赤紫哥、桂叔老,窜入闽粤之界,约船六百馀号,釜游不定,彼荒歉无所得食。海洋寥廓,顺风一苇可航,万一复来,为害更烈。臣思善后之策,独海禁一节,为目前最急之著。按海寇之始,出于闽民通番之弊,通番获利十倍,人舍死趋之,其流祸遂至不可救药。闽浙海运交界之处,名曰沙堤,以限南北,勒令闽船不许过浙,浙船亦不许过闽。天启七年三月,抚臣潘汝祯奏:『浙闽俱濒海邻倭,虑奸民勾引,禁船只不许往来。』日久玩愒,出入毋禁,以致崇祯元年海寇大举入犯。臣细访闽船之为害于浙者有二:一曰杉木船,福建延、汀、邵、建四府出产杉木,其地木商,将木沿溪放至洪塘、南台、宁波等处发卖,外载杉木,内装丝绵,驾海出洋,每赁兴化府大海船一只,价至八十馀两,其取利不赀;一曰钓带鱼船,台之大陈山、昌之韭山、宁之普院山等处,出产带鱼,犹闽之蒲田、福清县人善钓,每至八九月,联船入钓,动经数百,蚁结蜂聚,正月方归,官军不敢问。此二项船,皆与贼通,贼先匿大陈山等处山中为巢穴,伪立头目,刊成印票,以船之大小为输银之多寡,或五十两,或三十、二十两不等。货未发,结票谓之报水;货卖完,纳银谓之交票,毫厘不少,时日不爽。此二项船贯盗贼勾引之囮媒也。至浙人之自为害者,奸船为最。前钓鱼船搭厂于山,系船于海,内地奸民,皆以大小划船假冒乡绅旗号,装载酒米,与渔船贸易,而藏违票硝磺等物以资贼,每获重利而归,穷洋竟同闹市。是划船者,又盗贼兵粮之赍送也。欲清海禁,非严禁三项船不可。或谓水行埠旧有船税,禁船则商贾不通,税何从出?不知旧规,两处商人,俱卸沙埕倒换。货自南来者,如糖靛椒藤诸物,必易浙船以入;货自北去者,如桃枣药材诸物,必易闽船以出。杉木船独不可责之易乎。明禁既行,但有由外洋竟至定海者,即以越禁重处。如此,则稽查既易,而税亦不至乏绝矣。或又谓海上居民,以海为业,剥船若禁,樵采何资?臣又访大样剥船,只桅木桨,便捷如飞,勾引最易。今须令近海县分有司,按船编号,止许两划之小船,近老岸行使,朝出暮归,不许穷洋极岛,船小则不能重载,限日则不能远去,官旗各色,尽行禁革,亦公私两便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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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居益请发军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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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八日,陕西户部侍郎南居益奏曰:「九边要害,半在关中,故蒭饷之需,独倍他省。迩因宇内多事,司农告匮,延绥宁固三镇,额粮缺至三十六月矣。去岁阖省荒旱,室若磬悬,野无青草,边方斗米,贵至四钱。军民交困,嚣然丧其乐生之心,穷极思乱,大盗蜂起,劫杀之变,在在告闻。适青黄不接,匮乏难支,狡寇逃丁,互相煽动,狂锋愈逞,带甲鸣锣,驮驰控弦者,千百成群,横行于西安境内。耀州、泾阳、三原、富平、淳化、韩城、蒲城之间,所过放火杀人,劫财掠畜,庐舍成墟,鸡犬一空。泾、富二邑,被祸尤酷,屠掠▉污,惨不忍言。即有存者,骇鹤惊风,扶老携幼,逃窜无门。时势至此,百二河山,危若累卵。揆厥所由,皆缘饥军数数鼓噪城中亡命之徒,揭竿相向,数载以来,养成燎原之势,遂至不可响迩。为今之计,欲剿贼必先稽离伍之军,欲查军必先给积逋之饷。饷如不足,则士不宿饱,马无馀蒭,枵腹荷戈,即慈父不能保其子,而抚镇又安能制此汹汹骄悍之卒哉?今惟发三十万饷以给之,庶可弭脱巾之祸于旦夕。不然崤函以西,且溃散而不可收拾。关中一变,川、蜀、晋、楚,唇齿俱为摇动,天下事尚忍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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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锡灾荒疏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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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天启四年至七年,无锡二年大水,一年赤旱,又一年蝗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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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旧年八月初旬,迄中秋以后,突有异虫丛生田间,非爪非牙,潜钻潜噛,从禾根禾节以入禾心,触之必毙。由一方一境以遍一邑,靡有孑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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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其时,或夫妇临田大哭,携手溺河;或哭罢归,闭门自缢;或闻邻家自尽,相与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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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今,或机妇攒布易米;或父子磨薪作饼,食●而亡;或啖树皮、吞石粉,枕籍以死。痛心惨目,难以尽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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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尊曾樱覆申文云:「五邑惟靖江无灾,江阴虽有虫而不为甚害,不过二三分灾耳。若无锡、宜兴、武进三县,则无一处无虫,无一家田禾不破伤。三县相较,武进八分灾,无锡、宜兴九分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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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尊曾姓,名樱,江西峡江人,万历丙辰进士。时入觐,三日一哭于户部,必欲求改折,以苏民困。而总督仓场郭允厚、户部尚书王家祯坚执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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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懋才备陈大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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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陕西安塞县人也,中天启五年进士,备员行人。初差关外解赏,再差贵州典试,三差湖广颁诏,奔驰四载,往还数万馀里。其间,如关外当柳河之败,黔南当围困之馀,人民奔窜,景象凋残,皆臣所经见,然未有极苦极惨如所见之灾异者。臣见诸臣俱疏,有言父弃其子、夫鬻其妻者;有言掘草根以自食、采白石以充饥者,犹未详言也。臣今请悉为皇上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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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乡延安府,自去岁一年无雨,草木枯焦。九八月间,民争采山间蓬草而食,其粒类糠皮,其味苦而涩,食之仅可延以不死。至十月以后,而蓬尽矣!则剥树皮而食,诸树惟榆皮差善,杂他树皮以为食,亦可稍缓其死。迨年终,而树皮又尽矣!则又掘其山中石块而食,石性冷而味腥,少食辄饱,不数日,则腹胀下坠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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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有不甘于食石而死者,始相聚为盗。而一二稍有积贮之民遂为所势,而抢掠无遗矣。有司亦不能禁治,间有获者,亦恬不知怪,曰:「死于饥,与死于盗等耳!与其坐而饥死,何不为盗而死,犹得为饱死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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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悯者,如安塞城西有粪城之处,每日必弃一二婴儿于其中,有号泣者,有呼其父母者,有食其粪土者。至次晨,所弃之子已无一生,而又有弃之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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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异者,童穉辈及独行者,一出城外,便无踪迹。后见门外之人,炊人骨以为薪,煮人肉以为食,始知前之人,皆为其所食。而食人之人亦不免,数日后面目赤肿,内发燥热而死。于是死者枕藉,臭气薰天。县城外掘数坑,每坑可容数百人,用以掩其遗骸。臣来之时已满三坑有馀,而数里以外不及掩者,又不知其几许矣!小县如此,大县可知;一处如此,他处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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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有抚臣岳和弭盗赈饥,捐俸煮粥,而道府州县各有所施。然粥有限而饥者无穷,杯水车薪,其何能济乎?又安得不相率而为盗也?且有司东于功令之严,不得不严为催科,仅存之遗黎,止有一逃耳!此处逃之于彼,彼处复逃之于此,转相逃,则转相为盗,此盗之所以遍秦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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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秦地而言,庆阳、延安以北,饥荒至十分之极,而盗则稍次之;西安、汉中以下,盗贼至十分之极,而饥荒则稍次之。天降奇荒,所以资自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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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天王扰延川等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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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日丙子,流寇掠真宁、宁州、安化、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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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犯泾阳、甘峪,游击高从龙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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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清兵围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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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京师戒严,徵四方援兵勤王。保定兵首溃,馀亦多中路逃者,因与饥民合势,啸聚山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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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命驰谕陕西巡抚刘广生,令急歼流孽,不必入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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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大盗混天王等扰延川、米脂、清涧等县,复召前总兵杜文焕,使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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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焕奏秦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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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四月,陕西巡按御史吴焕上言:「秦寇惨掠,古所罕有。抚臣胡廷宴狙于积弛,束手无策,则举而委之边兵。延绥抚臣岳和声讳言边兵为盗,又委之内地,则西安、延安诸邑之被盗,皆两抚推诿隐讳,实酿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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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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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陕西延安府米脂县双泉堡人。双泉堡,大镇,东西街口有大井二,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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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名守忠,务农,颇饶。生二子,长名鸿名,又二十年,为万历三十四年丙午,五月,生次子,名鸿基,即自成也。
48
九月,鸿名生子,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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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鸿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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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守忠父李海,一名势,俱单传,惟守忠生二子,然鸿基生而鸿名即死,亦单传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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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名死三年,妻改适,守忠抚鸿基与过。
52
八岁就垫,二人不喜读书,酷嗜牶勇,各不相下,守忠屡责不悛。
53
年十三,鸿基母死,窃与过出外朋饮。里有刘国龙,亦同庚,相遇甚欢,偕往外驰马,饮于村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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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忠见书,往觅。时自成于罗处初习单刀,不即归,罗固劝之,乃还。
55
越三月,守忠恐复往,乃延罗某于家,使刘、李三人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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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十八,自成性喜生事,守忠为过娶邓氏,而自成欲择美妇,遂迟半载,娶韩金儿。韩金儿艳而淫,年十四适西安老绅为妾,以行斥,继为延安监生妾,又见弃,至是自成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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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夕,守忠梦土地告:「汝家祸崇入门,百日内有大灾,速与汝孙暂避河南,勿被虎伤。倘违吾言,后悔无及,汝子自成有祸无害。」
58
守忠觉,不乐,遂与过托进香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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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月馀,自成往延安,韩金儿与里棍盖虎儿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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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半月,自成归,晚宿十里铺,梦韩金儿与少年偕寝,欲杀之,少年走,乃杀韩金儿而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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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李自成即行,抵家,宛如所梦,举刀直前,盖虎儿以绨袍御之而逸,遂杀韩金儿。
62
众挟李自成赴县,时署篆艾同知:「汝妻不良,杀之固当。但捉奸须双,今止杀妻,于律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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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孟县丞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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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庭讯,笞二十,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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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请丁门子贿二百金,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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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发审单云:「李自成因妻韩氏不良而杀之,却无奸夫同杀为证,何以服人?况不合律,姑拟徒,俟获奸夫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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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怒:「杀死淫妇,理之当然,奈何受金而罪我?会须控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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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闻之而惧,白于艾,艾出牒覆勘。
69
李自成以泄言,知不免,遂杀艾,遁走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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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己已冬,清兵十万大入,越蓟薄京。京师戒严,徵兵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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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巡肃梅之焕有文武才,总戎杨肇基素称骁勇,奉旨赴援。李自成投军,居肇基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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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地多盗,肇基每使亲兵往剿,止事劫掠,独李自成见壮士辄释去,每云:「东海舟头,亦有遇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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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而升总旗,属下五十人,俱称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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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东有盗警,自成心谓:「响马颇有英雄,可结一二以作异日爪牙。」因请往捕。
75
甘肃与兰州接壤,有高如岳者膂力绝人,善骑射,白袍白巾,聚党百馀,服色悉按五方,居土山坡下,自称闯王,时出行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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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引兵搜三日,高如岳以八骑至,李自成列阵以待。
77
高如岳:「高闯王在此,速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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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观者亦是好男子,何为作此举动?予特奉令取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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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如岳:「能者来战。」飞骑突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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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迎战良久,艺勇悉敌,知不可力争,谓之:「自古好汉识好汉,观汝状貌,定非凡品,可下马相见,有一言奉告」遂各叙礼,欢如鱼水,同至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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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高如岳结为兄弟,宰马设誓:「患难相扶,富贵共享。若有异心,神其不佑。」酣饮达旦。
82
李自成将行,语之:「自此以往勿复行掠,予若功名小就,请同处边庭。倘鄙愿有违,相从不远。」乃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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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回镇,以他级报功。遂升把总。
84
适徵兵檄至,梅之焕、杨肇基勤王,以王参将为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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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与刘良佐不服,李自成:「宁为鸡口,毋为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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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良佐:「郭子仪本行伍中人,后为天下大元帅。我二人有才如此,宁忧不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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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大元帅何足道?汉高祖、刘知远、我太祖皇帝,岂祖宗传下天子?亦是平空做成事业者。杨主将安识吾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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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师北行,王参将居前队,杨总戎统中军。过兰州,犒师,秋毫不犯。
89
次日百里,抵金县,邑小令怯,闭署不出。王参将入城,欲见令,有兵哗于庭,笞六人,半为李自成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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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怒,与刘良佐等缚邑令出,欲见肇基,适遇王参将,刺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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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刘良佐妻子在兰州十里庄,李自成孑身,闻高如岳有众八百,遂率所部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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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高如岳麾下勇士有罗汝才、刘国龙、贺一龙、马守应、刘希尧等数人,势掠郡县,官兵屡败。高如岳曾于临洮府城外关厢人家掠美妇五:邢氏、赵氏、余氏、安氏、邬氏,而邢氏尤绝色,如岳嬖之,妻鲍氏妒甚。适自成至,遂以邢氏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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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贼将轮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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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锦自北都返,报清师已退,将推督下剿。众有惧色,共议乘兵未至,掠平民充阵,以精兵继之。于是各统所部,往渭源、河州、金县、甘州等处劫掠,所至之地即起火,名放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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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掠衣粮等物,即令乡民舁至营中,持刀问:「愿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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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不愿,即:「我送汝去。」一刀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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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愿从,又问:「有父母妻子否?」无则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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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则问:「想否?」不想则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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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云想之,亦曰:「吾送汝去。」复一刀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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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初获者,必缚五日始释。有逃而复获者,则截其耳,或黥其面。兵遇之,反指为真贼,解官请赏,主将不之省,斩首示众。故不愿作贼者,既为贼所掠,亦无如之何而从之矣,由是众至数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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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崇焕谋杀毛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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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毛文龙驻皮岛以牵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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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三月,袁崇焕奏设东江饷司于宁远,令东江自觉华岛转饷,禁登莱商船入市。自是岛中京饷,俱著关宁经略验过,始解朝鲜贡道往宁远,不许过皮岛,商贾不通,岛中大饥,取野菜为粮。初,文龙称麾下兵一十馀万,朝廷为治饷,兵科给事中王梦尹、翰林编修姜曰广,诣岛阅视,称十万。及登莱道王廷试复裁之,定额二万八千人。文龙大不平,上章请饷,又累奏宁远转饷不便,崇焕不听。又请自往旅顺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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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崇焕致书文龙曰:「知岛中军饥,发饷银十万,至双岛约公会议灭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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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龙语子承禄曰:「昔日彼奏减粮,今又发粮,其迹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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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禄曰:「渠为抚臣时,已有和议疏,兹复云灭敌,必有他意,不如勿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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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龙思久之,曰:「古来战守和,得机即行,原非可执。况我与彼,总为朝廷出力,不必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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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与部将二十人、家丁百人,引兵三千至双岛进谒。崇焕慰劳甚至,且曰:「辽东海外,止藉贵镇与本部院两人,同心共济方能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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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龙曰:「职在海外数年,日以东事为虑,第饷匮军饥耳。若大人展回天之力,使诸军安饱,指授方略,则功可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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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崇焕犒师,每人银一两、米一石、布三疋。已而文龙设宴,甫坐,忽报大清兵万馀将渡河东。崇焕遣兵驰救,止留数百人,与文龙款语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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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崇焕登岛,又大犒师,谓文龙曰:「今后贵镇与本部院以旅顺为界,东行贵镇印,西行本部院印。」文龙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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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报河西有警,崇焕思久之,谓文龙曰:「愿借贵镇兵一往。」文龙即令疾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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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崇焕命军士拢围。文龙不悟,从之入。麾下欲进,袁兵围之止,从官人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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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焕谓众军士曰:「念尔等海外劳苦,每人仅得粮五斗,一家分食,言之痛酸,尔等当受本部院一拜。今后勿忧无粮,只须为朝廷出力。」语毕,即拜将士答谢,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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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焕遂与文龙曰:「本部院节制四镇,清严海禁,恐登津受腹心之患,东江粮饷由宁远过亦便,汝何必要解银登津自籴,且虚耗国家多少钱粮,并无实效,要东江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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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龙曰:「公言差矣,职以义旅九十人取镇江,不费朝廷斗米寸铁,抚集辽沈逃民九十馀万,罗致各岛,以为犄角,以义取朝鲜粮饷,以信括商贾锱铢,种屯鼓铸,斩将复城。六七年来,止受国家银一百五万两,米九十馀万石,犹谓无功虚冒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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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焕曰:「与汝谈三日,谁知狼子野心,一片欺诳。若杀汝,此一块土,异日岂朝廷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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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龙曰:「督师惟恃节制,何得杀我?」
119
崇焕曰:「今日非本部院意,乃是上旨。」
120
左右色变。
121
文龙自若,乃曰:「既出上旨,亦勿辨。」遂西望拜曰:「臣负朝廷久矣。」
122
崇焕命旗牌官张国柄,执剑杀之。
123
诸将伏尸恸。
124
崇焕曰:「止斩文龙一人,馀悉供职如故。」命殓之。因奏文龙十二罪,并自劾。上以文龙骄悖,命崇焕安心任事,且嘉谕之。时敌警寂然。
125
师旋,闻文龙死,皆哭。崇焕因佯祭曰:「昨杀汝是朝廷法,今祭奠是本院情。」遂流泪。将士俱泣。
126
崇焕恐变,呼文龙部下曰:「若等被主帅侵粮甚苦,今有十万金犒赏,各领三两。」众始定。
127
崇焕分其军为四,毛承禄,及旗鼓徐敷奏,东江将刘兴祚,与陈继盛分将之,遂回宁远。
128
锺万里解梦
129
毛夫人张氏居杭,闻文龙死,疑未得报。有所亲锺万里曰:「昔振南祈梦于忠肃,授诗。前联云:『欲效淮阴,老了一半。』盖韩信二十七岁为大将,振南五十二岁作元戎,非老了一半乎?后联云:『好个田横,无人为伴。』盖田横有五百人同殉岛中,今云无人为伴,是自死于岛矣。」已而果然。杭人莫不怜之。
130
崇焕捏十二罪,矫制杀文龙,与秦桧以十二金牌矫诏杀武穆,古今一辙。
131
闻余邑高忠宪当遣使阅岛,时语之曰:「若往,须图其山川以归。使者至,微行四境,尽得其险易而还。」忠宪披图叹曰:「是扶馀国也。」使者,故高公门下士。然则文龙功高不赏之疑,非独钱龙锡辈而已。
132
逮袁崇焕
133
十二月辛亥,上召崇焕议饷,密敕满桂、黑云龙、祖大寿同入。
134
崇焕进阙不数武,一内监趋出曰:「万岁爷在平台,速入。」崇焕趋进,见桂等在上所,惊沮。
135
上问杀毛文龙,致敌兵犯阙,及射满桂三事。崇焕不能对。上命桂解衣验示,著锦衣拿掷殿下,校尉十人,褫其朝服,枉押西长安门外锦衣大堂,发南镇抚司监候。上遣太监车天祥谕慰辽东将士,命满桂总理援兵,节制诸将,马世龙、祖大寿分理辽东兵。都人大喜。袁兵闻之,半走固安、良乡杀掠。桂招馀众隶麾下。大清师闻报,撤兵,李总戎部将擒一头目讯之,具述崇焕通敌根底。入奏,上命法司追崇焕书,明年四月诏磔西市。时百姓怨恨,争啖其肉,皮骨已尽心肺之间,叫声不绝,半日而止。所谓活剐者也。崇焕,广西梧州府藤县人,万历己未进士。
136
江阴中书夏复苏,尝与予云:「昔在都中,见磔崇焕时,百姓将银一钱,买肉一块,如手指大,啖之。食时必骂一声。须臾,崇焕肉悉卖尽。」
137
一云崇祯二年九月初七日,磔袁崇焕于西市。
138
上召九卿面谕:「袁崇焕以复辽自任,功在五年,朕是以遣兵凑饷,无请不发。不意专事欺瞒,以市米则资盗,以谋款则斩帅。纵敌入犯,顿兵不战。援兵四集,尽行散遣。及敌兵薄城下,又潜携●嘛僧于军中,坚请入城。敕法司定罪,依律,家属十六岁以上处斩,十五岁以下给配。朕今流他子女妻妾兄弟,释放不问,崇焕本犯置极刑。」
139
满桂战死
140
十二月,大清兵复围城。
141
十七日丙寅,满桂率师救援。大清兵大至,桂败收兵。
142
十七丁卯,满桂以五千人,同孙祖寿等阵安定门外,自辰至酉,十馀战。大清兵屡易,桂箭创发,坠马,殁于阵。申甫夜袭营,又战没。黑云龙、麻登云被执。
143
大清复攻城,都人大惧,会各省援兵四集,互相拒战,大清兵乃退。
144
刘之纶死节
145
刘之纶,字元诚,蜀宜宾人。喜学理家言,大书其坐隅曰「必为圣人」,里中因呼为「刘圣人」。天启辛酉举乡试,崇祯戊辰成进士,授庶常,与同官金公声、多客死士申甫辈以备国家缓急。
146
己巳冬,北兵入日,声先上疏得召见,荐公并及申甫。上立召对称旨。授甫京营副总兵,改金公御史监其军,而授公协理戎政,兵部右侍郎,督守城事。
147
已而满桂、申甫俱战没。公誓师出城,会北兵引去,遂抵通州。
148
至蓟,知兵众在永平,乃约总兵马世龙、吴自勉自蓟赴永平牵之无动,而自率兵入路进攻遵化。既由石门至白草沟,距遵化八里而营娘娘山。
149
乃世龙等不受节制,负公约。大兵驱三万骑自永平来。
150
公严阵以待,先发一炮,杀百骑,再发一炮,炮反裂,营中自焚,兵遂上山。一裨校请结阵徐退,公不听,命鼓人严鼓再战,自午至酉,士皆力战。军中矢石竭,人持短刀,夹公马而前,矢集如雨。
151
公度不可为,乃大呼曰:「死,死!负皇上!」解所佩印授家丁,间道归送巡抚。忽一矢贯公首,又一矢中膝,遂引而绝。诸将从公者,齐呼哭震天,拔营野战死之。
152
事闻,赐祭葬,荫一子。
153
公之为人,文文肃尝详言之。
154
党还醇良乡殉难
155
党还醇,字子真,陕西三原人。天启乙丑进士,己巳令良乡。
156
十二月,北兵薄城,属兵坚守,力竭援绝,遂死之。兵退,得其尸于草中,身被数创,赤身面缚,怒气勃勃如生。方赴选时,送座师侯恪出都门,恪曰:「但愿诸君子为好人,不愿诸君子为好官。」还醇当讽诵不辍云。
157
事闻,赠太仆寺卿,谥忠节,荫一子入监。
158
时有保定推官李献明,奉命查蓟密军饷,抵遵化。大兵至,不肯他适,城陷而死,赠光禄少卿。
159
又有保定饷司何天球、永平知府张凤奇、推官罗成功、滦州知州杨燫、香河知县任光裕、遵化知县徐泽、良乡典史史之谏、教谕安上逵、训导李廷表、驿丞杨其礼、三屯纯兵朱国彦,俱先后死。
160
己巳之役,大兵所向,有兵未至而城先空者,良乡,滦州、香河、固安、张湾也。有城先空而兵不入者,霸州、三屯也。有先降数日而兵始至者,玉田、迁安也。有兵将先降而守臣不知者,遵化、永平也。有虚张声势而兵不敢犯者,昌平、涿州也。有受降旗,兵过而不取者,顺义也。有兵留而不攻、迹在若守若顺之间者,房山也。有兵至而顺、兵去而守、以援兵至而免者,乐亭、抚宁也。总由人心不固至此,向使各城尽如宝抵令史应聘之上下一心、永清令王象云之有备无患、昌黎令左应选之男妇皆兵、开平举人之请兵捐饷,何至一朝同归于尽?内如固安令刘伸,守而不能守,所欠一死。良乡、香河、遵化三令,永平守及推官滦州守,与夫三屯总镇各官之死,皆不愧其官。而保定司理李献明,一死尤烈。永平道郑国昌之死与巡抚王元雅等,失地丧师,不可语于殉难之列。其最劣者,则卢龙、迁安两令。馀若蓟州、通州、三河、丰润,官虽能守,亦将士得力居多。时巡方董邃初,见漷县斗大空城,而县令沈域举动安详,问曰:「情景若此,贵县何恃而不恐?」沈域从容拱手曰:「以身殉之。」邃初为改容以谢,幸免焉。
161
商敬石射清兵
162
清裨将引六百骑往屿山,至河西,忽十二骑突至,欲擒之。
163
清将左目中矢而死,两头目操戈前战,复两矢飞至,各中目皆死。
164
诸军悉前,应弦而倒,殪者甚众。清兵惧,悉去刀发矢,十二人俱以手接,无一伤者。
165
清兵惊走,十二人追射,死者三百馀人,矢尽乃止。
166
盖十二人乃响马贼,商敬石为首,闻清兵入,约其党欲建功,至此忽遇耳。
167
遂至通州镇守营报功,守将申兵部。兵部悉隶之于麾下。
168
时清兵大将至河西、天津等处劫粮,闻通州十二骑杀兵四百,乃不往,俱至昌黎县。
169
左应选固守昌黎
170
清兵至昌黎,尽焚城外庐舍,恣掠子女、金币,将抵城下。
171
时邑令左应选初莅任,胆略过人,闻报,登城周望,谕百姓:「勿恐,数日敌当自退。」即闭城治火药。
172
清兵至,列药于城,俟攻时始发。
173
是药止及步外,亦不纳炮中。
174
临敌,燃火散下,须臾如火星飞坠,清众俱伤,乃退。
175
守者见之,始以火炮突发,击毙甚众,清兵遂敛师他掠。
176
何大纲斩将
177
清兵掠漷县,何大纲、张洪诗两将率万骑赴救,战一日,却之。
178
何大纲、张洪诗引众夜追,清兵不戒而走,复追之。
179
达旦师疲,何大纲、张洪诗遂斩一将。
180
清兵走,挟辎重东旋,马世龙率骁勇五百人追之,夺车辆而还,清兵始出口。
181
北京凡被围四十馀日云。
URN: ctp:ws346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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