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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崇祯九年丙子》[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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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启新疏三大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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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特简淮安卫三科武举陈启新为吏科给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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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启新伏阙献疏,其略曰:「朝廷有三大病根,以科目取人,一病根也。据其文章,孝弟与尧舜同辙,仁义与孔孟争衡;及考政事,则恣其贪,任其酷。前所言者,皆纸上空谈。盖其幼学之时,父师所教,则皆谓读书可致富致贵,故进步止知荣身荣亲,谁更思行其致君泽民之道哉?臣所以效贾生之哭者,此也。以资格取人,一病根也。考国初典史冯坚,任佥都;贡士彭友信,任布政;秀才曾大,授尚书,何尝以资格限之?至嘉靖时,犹三途并用,独今惟尚文之一途。即一途,且分界地。贡士官止于贡,举人官止于举。贡者明知前途无路,取如是,不取如是,毋宁多取。举者明知历任有限,清如是,贪亦如是,毋宁贪求。若进士,则又知天下之爵,皆其砧几之物;天下之士,皆其朋比中人。炼成一气,打成一片,横行莫之问,放诞莫之稽。取凭其取,与遂其求。又安得官不贪、吏不污耶?偶有一清廉自爱者,则共道其矫,共骇其异,不去之不已。臣所以效贾生之痛哭者,此也。以推知行取科道,又一病根也。知县者,民之父母。入仕之初,尚畏简书,自应谨饬。今一选知推,便不思爱义,梃政兼施,贪酷相济。所以然者,良由行取为科道也。彼受任时,先以科道自居,谓异日能举劾人,能荣辱人;及至守巡司府,竟以科道相待,谓彼异日可显我,可斥我,结交可为膀臂,投契可为奥援,畏敬之不暇,又何敢侮其意、制其行乎?故虐民、剥民,颠倒民、凌毙民,无不肆其所欲。可怜此厶虫厶虫之氓,叩阍无路,赴诉无门,欲不为盗得乎?臣所以效贾谊之痛哭者,此也。国家受此三大病痛,由是章句无用,党羽日盛,惟利是好,非情不行。竟成一迷局,举世尽醉梦于其中而不醒矣。尝见青衿子,朝不谋夕,一叨乡荐,便无穷举人,及登甲科,遂钟鸣鼎食,肥马轻裘,非数百万则数十万。试思,此胡为乎来哉?嗟嗟!古云:『财不在下则在上,使其在下也。』今日输赋税,明日输加派,犹有入之之日?即使在上,今日发内帑,明日发京库,犹有出之之时?今何不幸而尽夺于中之缙绅乎?则何日而得其出,而流通于世乎?不独不出也,彼且身无赋、产无徭、田无粮、物无税,且庇护奸民之赋徭粮税,其入之正未艾也。即或有时而出,非买科弟,则买地方、买迁升。而出一,无不入十。天下有数之财,岂堪此乎?上好下甚,日趋日极。今天下危矣!若病根不除,则盗贼必不能息,势不以皇上之天下断送于章句腐儒之手不止也。臣所以席藳跪伏于大明门外,引领待死,上陈治病之药言有四:一当速停科目,以黜虚文;一当速举孝廉,以崇实行;一当速罢知推行取科道,以除积年横恣之陋习;一当速蠲灾伤钱粮,以苏屡岁无告之颠连。由此,真才自出,风俗还醇,而世臻上理矣。」洒洒五千馀言,皆切时弊。上嘉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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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特有是命。时政府觇知上意,必有辟门特达之典,故令启新上书,特借以搏击善类。启新既进,惟从事敝车骡马以逢迎上意,而政府,有求皆不应。恨之不见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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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士升论李璡搜括之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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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武生李璡奏:「致治在足国,请搜括臣宰助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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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钱士升拟下之法司,不听。士升上言:「比者,借端幸进,实繁有徒。而李璡者,乃倡为缙绅豪右,报名输官,欲行手实籍没之法。此皆衰世乱政,而敢陈于圣人之前。小人无忌惮,一至于此。且所恶于富者,兼并小民耳。郡邑之有富家,亦贫民衣食之源也。以兵荒之故,归罪富家,而籍没之,此秦始皇所不行于巴清、汉武帝所不行于卜式者也。此议一倡,亡命无类之徒相率而与富家为难,大乱自此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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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而温体仁以上欲通言路,竟改拟。上仍切责士升,以密勿大臣即欲要誉,放之已足,毋庸汲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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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福建右卫经历吴化鲲,讦奏士升弟士晋。体仁亦拟严旨,士升遂乞罢。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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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尔选救钱士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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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詹尔选上言:「大学士钱士升,引咎回籍,明于辅臣以执争去也。皇上宜鼓舞之不暇,顾以为要誉耶?人臣而沽名义,所不敢也。乃人主不以名义鼓天下,使其臣为尸禄保宠,习为寡廉鲜耻之世,又岂国家所利哉?天下明知一切苟且之政,拊心愧恨,有难殚述。辅臣不过偶因一事,代天下请命耳,而竟郁志以去。所日与皇上处者,惟此刻薄不识大体之徒,毁成法而酿隐忧,天下事尚可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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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召见廷臣于英武殿,怒詹尔选,诘之,声色俱厉。尔选从容奏对,不为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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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问:「如何为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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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曰:「即捐助一事,亦苟且也。」反覆数百言,且曰:「臣死不足惜,皇上幸听臣事尚可为,即不听臣,亦可留为他日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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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益怒,欲下之狱。阁臣申救良久,命项系直庐,下都御史论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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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元璐论参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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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国子监祭酒倪元璐上言:「昨见黄安县学生邹华,妄行荐举,列及臣名,不胜惊异。陛下求贤若渴,本期宣幽烛隐,而宵人于进,薄孔孟为秕糠,继簪缨为桃李。吴化鲲,部民也,参及抚按;邹华,下士也,荐及朝绅。如是而望朝廷之上昂首舒眉,岂可得乎?」上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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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元璐罢,诚意刘伯孔昭参其以妾冒妻封也。有旨,冠带闲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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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宗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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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大学士温体仁等,各捐俸市马,从关宁太监高起潜之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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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宗周上言:「一岁之间,助陵工、助城工,又助马价,亦何报称乎万一?而时奉急公之旨,诸臣于此,毋乃沽沽有市心乎!惟皇上罢得已之役,停不急之务,节省爱养,不徒为一切旦夕之计,亦何事屑屑以利为言乎?」不听。宗周寻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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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场兼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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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命乡会试二三场,兼武经书算,放榜后,习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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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制科一变也。然是秋,舅氏举孝廉,次年联捷乡会两场,俱未闻试武。及十三年庚辰魏藻德榜,始有习射之事。岂令始于丙子,而行于庚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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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生瞿昌献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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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四川重庆府盩县童生瞿昌,进献白兔。上嫌其献瑞渎奏,逐回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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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德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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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逮滋阳县知县成德,下锦衣卫狱。德,性刚毅,出文震孟之门。震孟罢,连章攻体仁凡十五上,尽发其奸。母张氏,伺体仁舆出,辄道诟之,后移狱刑部,戍延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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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金光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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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召廷臣于平台。初,御史金光宸参通州兵部右侍郎仇维桢,首叙内臣功为借援。上勿善也,欲重治之,适大雷雨,议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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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兵入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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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二月,大清兵薄大同马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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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又薄大同宣府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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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六,入嘉峰口。巡关御史王肇坤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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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攻居庸关昌平北路。上分遣诸内臣李国辅等各守关隘,以张元佐为兵部右侍郎,镇守昌平;司礼太监魏国徵,守天寿山。国徵即日往。上语阁臣曰:「内臣即日就道,而侍郎三日未出,何怪朕之用内臣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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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丁未,大清兵深入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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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己酉,间道过昌平,降丁内应,城陷。总兵巢丕昌降,主事王桂、赵悦,太监王希忠等皆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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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庚戌,引还良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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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丁巳,攻宝坻,入之。杀知县赵国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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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癸亥,入定兴,杀家居少卿鹿继善。又入房山,都城戒严,斗米三百钱。上忧之,召廷臣于平台问方略。户部尚书侯恂言:「禁市沽。」左都御史唐世济言:「破格用人。」刑部侍郎朱大启:「请列营城外为守御。」吏科都给事中颜继祖言:「收养京民细弱。」上谕:「莫若蠲助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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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八己卯,入文安、永清,分攻诸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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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乙酉,攻香河,回涿州,陷顺义。知县上官荩自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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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日辛丑,至雄县,而北攻,陷城堡甚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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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命总理卢象升总督各镇兵入援。时,象升方追贼至郧西,闻警,以师入卫,因改象升总督宣大山西军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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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初一壬寅,大清兵从建昌冷口还。守将崔秉德请率兵遏归路。总监高起潜不敢进,扬言当半渡击之,侦骑报师已尽行,四日起潜始进石门山,报斩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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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庚寅,大清兵攻山海关之一片石,巡抚冯任御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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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善继定兴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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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善继,字伯顺,号千岳,北直保定府定兴县人。万历四十一年癸丑进士,与吴郡周顺昌、吴桥范景文,幞被萧寺,鸡鸣风雨,以节义相期也。选户部山东司主事,怀宗立,升太常寺少卿,未三载告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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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丙子七月,大清兵破定兴,善继方移疾村居。念定兴当涿南保地,背障神京,遂辞邱墓,令子化麟侍父于乡,援兵登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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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城破。善继守南门,兵从西北隅上,挟刀胁降。善继不可,兵怒斫公三刀,复射一矢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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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正月,子化麟伏阙上书,言:「臣父以无备之城,必破之邑,独坚誓死之心,衡拒方张之敌,不独城存与存,效勿去之义,抑欲人战且守,折南下之谋。」疏上,下部,部覆得旨,赠大理寺卿,荫一子入监读书,专祠赐谥,予祭造坟。恤终之典,无不备,盖异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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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冬,化麟亦以苫次哀痛死。善继死时,年六十有二。甲申谥忠节,赐祠额曰忠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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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兴之守,是犹捧一篑以塞溃川,挽杯水以浇烈焰。欲不俱尽,得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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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守京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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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赐太监曹化淳等彩币,以各进马也。叙京师城守功,太监张国元、曹化淳荫指挥佥事,各世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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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亥十一月,太监高起潜弟,荫锦衣卫中所正百户世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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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六月,命司礼监曹化淳,同去司录囚。至于大兵深入,则遣李国辅、魏国徵等分守。及退,而张国元、曹化淳叙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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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朝廷虽乏人,奈何与刀锯之馀,共天下事哉?吾知忠臣良将之心于是乎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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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宗周疏责温体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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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前工部右侍郎刘宗周上言:「往者,袁崇焕误国,其他不过为法受过耳。小人竞起,而修门户之怨,举朝士之异己者,概坐焕党,次第置之重典。自此,小人进,君子退,中官用事,而外臣浸疏。今日之祸,实己巳酿成之也。且张凤翼溺职中枢,而与之专征,何以服王洽之死?丁魁楚之失事于边,而与之戴罪,何以服刘策之死?诸镇巡勤王之师,争先入卫者凡几人,何以服耿如杞之死?岂昔之为异己驱除者,今不难以同己互相容隐欤?臣于是知,小人之祸人国,无已时也。皇上恶私交,而臣下多以告讦进;皇上录清节,而臣下多以曲谨容;皇上崇励精,而臣下奔走承顺以为恭;皇上崇综核,而臣下琐屑苛求以示察。究其用心,无往不出于身家利禄。皇上不察而用之,则聚天下之小人立于朝,而有所不觉矣。呜呼!八年之间,谁秉国成?臣不能为首揆温体仁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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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升罢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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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吏部尚书谢升罢。先是,上命吏部指奏数年铨政大弊。吏部覆奏不称旨。上切责之曰:「尔部职专用人推举不效,乃反称纲目太密,使中外束手。且平时升转,必优京卿甲科,乃云京卿未必胜外官,甲榜未必胜乙榜。如此游移,岂大臣实心体国之道?」故谢升罢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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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下左都御史唐世济于狱,以荐霍维华也。上以维华逆案,世济蒙蔽耳。逆案,上所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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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起守制杨嗣昌,为兵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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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自裕论流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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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正月,给事中常自裕上言:「流寇数十万,最强无过闯王。彼多番汉降丁,坚甲铁骑。洪承畴、卢象升即日报斩获,不过别营小队耳,于闯势曾无损也。督理两臣,宜令专围闯王,而馀贼自破竹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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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流寇数十万,杀人如草,官军败没,不知几许。诸镇臣偶得小胜,获零贼数十百级,便诩为功,能毋为贼人窃笑乎?况此数十百级,尚未知是贼是民。若洪、卢两臣,则固贼所素畏。当时称曰洪兵、卢兵,贼闻其至,辄他徙。乃自裕犹有此议,真洞见军中积弊者。至围闯而馀自破,诚擒贼须擒王之策,然闯王亦岂易围耶?此议事任事之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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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文灿代卢象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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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夏六月,休兵,象升疾走秦关,与总督洪承畴议事。时秦中之贼方炽,豫中之贼又来,凡临潼、邠州、渭南、韩城、华州等处,承畴随地严兵阻贼,象升又屡获奇胜,金鱼阱兽,贼旦暮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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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温体仁忌功,象升忽受命勤王,未几,改宣大总督,而以熊文灿代之。文灿惟迎合中朝为事,一意招抚,贼势复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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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体仁以象升为南人,不习边塞,改置重地增其担负,缓则敝之,急则杀之,此其积念也。后象升战没,承畴寻亦改督蓟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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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传廷擒高迎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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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三日己巳,陕贼陷麟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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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过天星乞降,陕抚甘学润受之。寻延河劫掠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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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山西贼陷和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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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日癸亥,甘学润削籍听勘,以孙传廷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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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一癸丑,过天星复叛于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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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一癸丑,陕贼陷成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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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日壬戌,孙传廷击贼于盩厔,大破之。擒贼首闯王高迎祥及刘哲等,献俘阙下磔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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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汉南贼陷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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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迎祥为流寇之魁,纵横秦晋者十载,流毒不可胜计。传廷一旦得而擒之,亦甚快矣。虽其后有潼关之败,而此功亦何可掩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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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入西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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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祥既擒,自成窜西川,走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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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四日,冲梨树、垭日等关,副将孔全斌等遁。于是,破宁羌,攻广元。逆宗朱廷一者,时为军将,株守保宁,坐视不救,遂直犯成都。蜀抚王维章听其突入,不能扼御。自成往来阶徽间,维章逮问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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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光山之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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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正月二十六日壬申,贼陷阌乡。上用经略侍郎王家祯巡抚河南。时宛南、裕舞一带,巨寇鸱张,踞蟠龙山,负嵎为势,不一年,家祯旋罢去,升河北道,常道立代之。盖道立幼在杨鹤衙斋,与嗣昌善。嗣昌时以本兵入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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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又忧贼不即平,命内臣卢九德、刘元斌率禁旅出讨。八月抵河南。九德,号双泉,扬州人,性勤干,谙练兵机。其把牌中军黄得功、朱纪,皆骁勇绝伦。官兵剿贼于真阳县之张家湾,追至光山,千总张国柱被围,游击苗有才救之。而山下雪积坑深,方欲收兵,贼大队齐发,呼罗罗为号,四面合围,官兵大败。大界剧贼,人有副马,疲则易之,蹻捷如飞。官兵用步卒尾之,重趼而至,贼已逸去,喘息未定,他警又告。故将士不胜劳苦,终无成功。是年,贼势益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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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良玉鄢陵之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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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秋,河南贼首老回回、许文冲、王九仁、王成龙、薛仁贵等,连营七十里,所在焚掠,其势张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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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六日,掠扶沟等县,乡野火光彻天,四夜不息。时,左良玉病新痊,率兵三千驻鄢陵。有楚绅某,复资精锐五百人,会获谍者,讯之,乃曰:「大师居大营,夜间发火亦大;小师小营,夜间发火亦小。盖百姓菽豆新登,贼至暮聚而焚之,各营遥望火焰猛烈者,即知大帅所居。凡日中所杀兵民,所掠子女,及金币几何,俱往报功。贼帅开营检纳,小帅营前火势稍微,诸贼一望可办。人有赤、白二旗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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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玉得其实,即大张旗帜,广启营门,伏甲士于内,将菽草爇之,光可烛天。贼见火烟勃起,谓大帅所在,咸趋至献功。良玉纳之,审阅甫毕,暗举一号,壮士突出,擒二十八人,斩之。守营贼见报功者良久不还,窃疑之。良玉乘夜亲率精锐掩袭,贼不之备,大败,获银盔九,即分赉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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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夕,追杀数十里,骑贼逸去,步贼遁走不及,或伏乡野复墙,或匿草间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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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明,百姓迟索田园中,悉擒出斩之。凡杀数千人,尸横遍野。时获一妇人,美而艳,首饰金珠甚盛,服白细衣,白绫裹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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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玉问曰:「汝何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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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曰:「山西平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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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玉曰:「几何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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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三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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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从贼几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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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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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问:「丈夫何人?今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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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夫号薛仁贵,已死于练司地方矣。」薛仁贵者,居恒素衣银胄,其兵旗甲俱用白色,望之如雪,故号薛仁贵。骁勇善战,军中称为白袍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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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讯既毕,令出斩之。肌色如玉,独尻下既黑且坚,以乘马三年,故也。诸兵分取珠宝,剖其腹,将心肺炙而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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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役也,贼众折伤,溃而为二。老回回一股奔郑州,计文冲一股奔陈州、沈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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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良玉追至郑州,老回回遣人詈而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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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玉怒,追入夹山,误为贼围,久之,不料粮尽援绝,良玉将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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麾下千总洪机,年二十七,猛勇绝伦,急止之曰:「将军何为若是?某愿奋死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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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玉遂与并马鏖搏,兵从之。百姓踞山上,飞掷砖石以助兵势,由此开路,良玉突围而出。然山径多石,洪机马蹶,身被重伤,出围三日,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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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玉悲恸,杀马祭之,设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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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玉字昆山,辽阳人,其为将也,军法颇宽,凡掠子女金帛,俱不之究,但谕之云:「汝只为我杀贼耳。」鄢陵之役,所得货宝,俱赏士卒,而己纤毫不取。其得众以此。此吾乡人昔年在豫时,亲所见闻而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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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玉驻军楚豫,一诸生笃于伉俪,诉兵掠其妻。良玉命诣营亲索,已而得之,入白良玉。其妻嫌生之贫,而耽于兵之富逸也,竟不肯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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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玉不能决,问生曰:「既为汝妻,知体彼有暗记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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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曰:「曾记乳下有一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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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玉验之,果信。谓生曰:「彼既不以汝为夫,汝何必以优为妻耶?军中妇人不少,任汝所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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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泣拜而出,检一妇以去。行不三里,忽一骑飞至,赠生以囊。启视之,乃良玉所斩恶妇首级也,生大惊泣谢。一时传以为快。然所至淫掠,岂能如一笠一釜必斩之师哉?六月十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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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中流寇焚竹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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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十二月,郧襄贼犯竹山。竹山县,属湖广郧阳府,自七年为贼屠陷,至八年知县黄应鹏仅栖草舍数椽。至是,贼复至,应鹏弃城走。贼入据城,有徵粮六百石,尽为贼食。食尽,焚县治而去,为空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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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七日甲戌,抚治郧阳宋祖舜削籍,以追寇失利,亡其符印故也。以苗胙土抚郧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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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河南贼陷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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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以郧襄贼逞,罢抚治苗胙土,以陈良训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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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猾贼强逞,虽宿将犹不能制,而以白面书生当之,庸有济乎?纷纷代易,徒扰民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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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献忠陷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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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十二月初六日戊申,献忠至应城,士民登陴守。献忠引众自东驰西,绕城而过境,不攻围。百姓大喜,谓贼已去,甚轻之,不设备。献忠距西门十里,驻营休息士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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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寂然不动,探骑至,辄登城辱詈之,而贼如故。止困西南两门,而虚其东北,欲俟出走,伏兵邀击耳。愚民反笑其无能,益骄且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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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三日,有一僧勇而寡谋,闻徐翰林家有铁甲,取服之,率众千馀,开城出战。贼望其至,佯弃辎重走,乡愚嗜利争取之。献忠度其离城数里,旋马突至,斩僧,纵骑大杀乡兵,无有遗者。遂长驱城下,使勇士数人,用梯登城。守者见贼猝上,悉惊溃,截断东、北、西门锁钥出走。而贼骑已由西南绕东北矣。杀戮万计,县令某死之。此十二月初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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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居八日,杀掠一空,至十八日始去。寻围云梦。时,城内多山西贾客,与众约曰:「若等登城围守,慎勿喧嚣,贼有所问,我辈应答。」众从之。俄而贼众以牛皮自蔽,攻掘城下。城上力士,用长铁钩或掀揭之,或提取之,?石杂发,贼不敢近。攻八日而去,此应城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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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云:鸷鸟将系,必伏其形,兵家之说也。愚僧之死宜矣,彼百姓亦何罪欤?至梦城之守,则深得静以待动、逸以待劳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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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城张烈妇詈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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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妇何氏,湖广宜城人,幼硕而慧,长归诸生张联奎,故贫士。妇早夜操作,不避寒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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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丙子,寇迫宜城。联奎偕妇及子顺童,入城避难。联奎以顾父旋返,独妇母子踉跄行。将届城,贼转近,男女奔避如蚁。妇坐舁中,自念:「矛镝如雨,下奔亦死,不奔亦死。与辱身而死,宁引领当刃,忍痛须臾,全名万古,呱呱儿弗顾也。」时顺童甫七岁,性至孝恋母,舁前坚不去。贼骑蜂拥,哀呼母不绝声。贼以妇貌都也,挥顺夺之。妇伸颈求斫,抗声詈贼,贼不能屈,杀之。顺童毫无怖状,伏地抱尸,哀声彻天,临刑犹骂贼,两手挽母衣不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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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天地晦冥,阴风惨厉,见者哀之。抚按为请恤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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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巩守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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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正月,贼连营数十里,攻滁州。太仆寺卿李觉斯、知州刘大巩,督率士民固守。贼云梯冲棚,穴地填濠,百道环攻,城上火炮交发,夺其云梯,燔之。贼死者甚众,敛兵稍退,掠村落妇女数百人,裸而沓淫之。已而,尽断其头,环向堞,植其跗而倒埋之,露其下私以厌诸民。城上燃炮,炮皆迸裂或暗不鸣。城中惶惧,觉斯命取民间团月妇人溺器亦数百枚,悬牒外向,以厌胜之。燃炮始发。贼复大创,贼怒攻益急。时总理卢象升师次凤阳,诸道兵毕集。刘大巩驰檄请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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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甲寅,象升合诸路兵授滁州,战于城东五里桥。贼大溃,象升麾军追之,逐北五十里,尸相枕籍。漕抚朱大典,遣将截之,斩六百馀级。贼西向凤阳,犯园陵。大典与总兵杨御藩列营陵墙,贼不敢攻,遂渡河,掠怀远。
134
十七日癸亥,贼陷怀远。大典兵至,贼焚庐舍北渡。
135
十九日乙丑,陷灵壁,进逼泗州。
136
二十一日戊辰,陷萧县。滁阳败北之贼,副将祖大乐两败之于永城,斩贼首混天王,贼精锐散亡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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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四日己卯,贼陷太湖。
138
十一日丙戌,陷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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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记
140
贼首混天王,闻滁州饶裕,至滁州,观形势平旷,可以藏兵,遂至。遇孙游击军,斩剧贼开山虎、混世王,直前,孙游击被鞭而败。时象升援兵未至,有守将某出战,贼围杀之。州民大惧,闭城不出。南京本兵吕维祺遣王守备援之。此出野史。。
141
前言朱大典莫为堵截贼逸去,此言遣将截之者何?盖虽截而不能大获耳。
142
是岁流寇益横,自山陕楚豫而江北,所在见告。当事诸臣,剿之不能胜,潜议招抚。于是五月下诏大赦。山陕胁从群盗,令地方官多方安插,以销反侧,违者重治之。以贼之老窟在秦赵故也。然亦无可奈何之计,岂胜算哉?六月十四笔。
143
十月,命采平阳、凤翔诸矿以储国用。自昔大猷之世,未闻采矿以足用者。至于搜括助马等事,无非言利小人,逢君所欲,不顾贻祸宗社生民。然则思庙之体仁,其犹宋神宗之安石欤!
144
杨尔铭救史可法桐城人述
145
流寇犯安桐等处,安庐道史可法,率众出御,距桐城三十馀里,被围于鹿耳城,甚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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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法谓麾下曰:「事急矣,吾稔知桐城杨令,年少而才,得彼赴救,围始可解。谁敢驰书者?」一将愿往,遂溃围出。
147
夜半,叩城缒入,出书白杨,且曰:「坐候天明,大事去矣。」
148
然时既倥亟,而士卒复寡,尔铭疑思移刻,疾邀诸绅议事。既至,即捐其冠带,易以戎衣,率通邑乡兵趋救。不必长剑大戟,止令每人各持两炬,疏行广队,整肃而行。贼遥见火光烛天,疑大军至,即解围去。可法得免。
149
既而闻贼将复犯境,亲往庐州,迎黄得功军城守,贼仅焚掠郊野而去。未几,尔铭升兵宪,仕至广东道御史云。
150
按杨尔铭,四川叙州府筠连县人。崇祯甲戌进士,年十四,即令桐城。冠大,以绢塞后,座高,翘足而升,胥吏甚易之,久之,侧冠而出。
151
隶笑曰:「老爷纱帽歪矣。」
152
尔铭大怒曰:「汝谓吾歪,即从今日歪始!」投签于地悉笞之,遂畏惮焉!
153
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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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孝陵雷树火。
155
二月,山西大饥,人相食。唐王聿键奏:「南阳洊饥,有母烹其女者。」
156
六月初三丙子夜,有星大如斗,色赤芒耀,约十丈,自西南流东声如雷。
157
前载子炙父母,此书母烹其女。呜呼!人道绝矣。
158
孝子彭有源剖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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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子▉家▉爇火不燃
160
郭亮,湖广孝感,寠人子也。目不习诗书,而有至性。
161
天启四年,母李病,亮吁天乞以身代,遂割右臂肉进母,母食之,病愈。
162
崇祯二年,父维志又病笃,复截左臂而进父,父病亦起。
163
逾数年,父母卒,祭葬独任,不累兄弟。或有重其贫而孝者,賵赠,却不受。墓傍筑一场,编柳为篱,累壤为榻,苫块六年,不解衣理发。每设祭则号恸,坐是两目瞶瞀。流贼过其庐,爇火数四,烟息不燃。骇而问之,知为孝子家,始下马罗拜而去。
164
割股之事,令甲有禁。然以一体论,子之身原父母之身,非从外授也。曾曰无毁,曰能竭,为亲以爱其身无毁伤者,为无毁于他人耳。若毁于亲,何伤?善乎,李侍御凤翔之言曰:「亦知割股非中正情到,摧伤岂伪为?」王威宁伯钺之题舍身崖曰:「此身如何容易舍,舍时除是为君亲。」即此二说,是以论孝子矣。
165
大清朝改元
166
大清朝改元崇德元年,实为丙子岁。即大清之天聪十年,明之崇祯九年也。
167
陈烈妇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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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妇陈氏,吴江沙港人也。陈为著姓,所归张生士柏,夭而贫。士柏之兄士松,素无赖。里有家曰徐洪,闻烈妇之艾,谋置之侧室,已与其伯有成言矣。惧烈妇之不从也,贿邻妪托故宿其家为内应,统数十人夜袭之。烈妇被掠以去,求死不得,抵徐之家,愈求死。徐亦无可奈何。
169
洪曰:「若不从,当与张程为妻。」张程者,洪之佣奴也。佯与程奴。妇彻夜哭不绝。
170
及明,洪有相识者,见洪家之卒卒也,往视,闻冤号声,不忍,就察之,则其内戚也,拔而归诸其父。
171
烈妇曰:「伯实利其所有。徐不得志于我,终不我置也。」讼之县,或居间于令。令谬谓与程定情三夕,嫌贫逃归,则刑其手而系之狱,且令其父偿伯之所得。
172
烈妇曰:「既罪矣,且又诬我,不再讼则冤不白。」适巡方御史路振飞按部松江,与其父走松江诉之。
173
御史披其牍,反复穷诘,不准为理,烈妇遂伏地。御史命之起,不应,怪之,令视之,则剸刃于颈,而两手按之死矣。
174
御史大惊,疾命医,已不可救。阅其衣衣尽复,遍纫其周折之处,而厚以缠束,坚致不可复动。御史出十金为周身之具,捕徐洪、张士松等,毙之狱。
175
松江许给谏誉卿,露缄致御史书为烈妇暴冤,且曰:「不胫而走,流传长安,称柏台之下,有刎死之少妇,奈何不闻之上也。」于是,御史疏于朝,罪状令。令不一月,暴死郡城舟中。而徐洪、张士松之党有漏网者,复为震雷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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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给事上按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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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者吴门,未及晋谒,仰荷祖台折节先施,复失倒屣,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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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祖台按部以来,三吴墨吏,有望风解绶之意,曷胜敬服。昨闻吴江烈妇事最惨,观其纫衣佩刃,宁死不辱,比夫从容就义。殆圣贤所为,虽豪杰犹难之,况闺中一女子乎?使国家得如烈妇数人,将何事不可做?又何患小人内乱?而敌国外讧也。闻谳者杜法徇嘱,诬以奸情,齿之辱之,致贞烈之气,挫折不堪,宁向屋前一席地自刎明志。嗟乎!世未有死难之贪夫,乃有死节之淫妇哉!此六月飞霜、三年不雨之变,复见于兹矣。事关风化节义,谳者嘱者,公行无忌,盖清朝所当诛者。度祖台必旦夕拜疏。以昔日理轮之丰采,特振今日持斧之威棱。不待不肖陈词之毕矣,第恐百足之奸,多方为漏网之计,仅以此妇之夫兄抵罪了局,则烈妇含冤,贪人得志,有负祖台激扬至意耳。况此事喧传,不胫而走,若不题参,或流闻长安,妄疑柏台之下,何以有刎死之少妇?似祖台又断不可不明白入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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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肖第杜门自愆不欲饶舌,而一腔公愤不容自已,辄敢露缄以闻,惟赐裁察。
URN: ctp:ws433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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