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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二十九

《卷二十九》[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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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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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二十九蜀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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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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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巳,延熈十二年,魏嘉平元年,吴赤烏十二年。春正月,魏司馬懿殺曹爽及何晏等,夷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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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爽驕奢無度,飲食衣服擬于乘輿,兄弟數俱出遊。司農桓範元則,沛國人。謂曰:「總萬機,典禁兵,不宜並出。若有閉城門,誰復內人者?」爽曰:「誰敢爾耶!」爽所親李勝出刺荆州,過辭懿。懿令兩婢侍持衣衣落,指口言渴,婢進粥,懿不持杯而飲粥,流霑胷,聲氣纔屬,言年老,忱疾死在旦夕。并州近胡好為之備,且以子師昭為託。勝曰:「還忝本州,非并州也。懿復錯亂,其辭曰:君方到并州。勝曰:「當忝荆州」。懿曰:「年老意荒,不解君言。今為本州,好建功勲。勝退,告爽曰:司馬公尸居餘氣,形神已離,不足慮矣」。故爽等不復設備。是月,魏主芳謁高平陵,爽與弟羲、訓、彦皆從懿與師。字子元,晉諡景帝。字子上,晉諡文帝。謀以皇太后令閉諸城門,勒兵據武庫。召司徒高柔、太僕王觀偉臺,東郡廩邱人。分據爽、羲營,奏爽背棄顧命,敗亂國典,僭擬專權,有無君之心。皇太后令罷爽兄弟吏兵,以侯就第。臣輒力疾將兵屯洛水浮橋,伺察非常。爽得奏,迫窘,不知所為。懿使爽所親信說爽,宜早自歸罪,唯免官而已。懿以太后令召桓、範,範欲應命,其子曰:「車駕在外,不如南出」。範乃出。懿謂蔣濟曰:「智囊往矣」。濟曰:「駑馬戀棧豆,必不能用也」。範勸爽以天子詣許昌,發四方兵自輔。爽疑未決,範謂羲曰:「此事昭然,卿用讀書何為?今卿門戶,求貧賤復可得乎!且匹夫質一人,尚欲望活,卿與天子相隨,令于天下,誰敢不應!今詣許昌,不過中宿所憂榖食,而大司農印章在我身」。羲兄弟不能從,自甲夜至五鼓,爽乃投刀于地曰:「我亦不失作富家翁!範哭曰:曹子丹佳人,生汝兄弟,㹠犢耳,何圖今日坐汝族滅也!爽乃通。懿奏請下詔免已官,奉駕還宫。爽兄弟歸家,懿發吏卒圍守之。有司奏黃門張當私以所擇才人與爽,疑有姦,收付廷尉考實,辭云:「爽與何晏、鄧颺、丁謐、畢軌、李勝等謀逆」。于是收爽、羲等并桓範、張當俱夷三族。先是,宗室曹冏上書曰:「古者必建同姓以名親親,必樹異姓以名賢賢,親疎並用,故能保其社稷。今州郡牧守,皆跨有千里,兼軍務之任,或比國數人,或兄弟並據,而宗室子弟王空虛之地,君不使之民,曽無一人間厠其□,與相維制,非所以強幹弱枝,備萬一之虞也。語曰:百足之蟲,至死不僵。以其扶之者衆也。此言雖小,可以譬大。冏欲以感悟曹爽,爽不能用。何晏等方用事,自以為一時才傑,人莫能及。嘗為名士品目曰: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夏侯太初是也。唯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司馬子元是也。唯神也,故不疾而連,不行而至。吾聞其語,未見其人,蓋以自況也。晏聞平原管輅明術數,請與論易,鄧颺在座謂輅曰:君自謂善易,而語不及易中詞義,何也?輅曰:夫善易者,不言易也。晏笑而贊之曰:可謂要言不煩。因謂輅曰:試為作一課,當至三公不?又問:連夢青蠅數十來集鼻上,何也?輔曰:元凱輔舜,周公佐周,皆以和惠謙恭,享有多福。今君侯位尊勢重,而懐徳者鮮,畏威者衆,殆非小心求福之道。願君侯裒多益寡,非禮不履,三公可至,青蠅可驅也。颺曰:此老生之常談。輅曰:老生者見不生常,談者見不談。輅舅聞之,責其言太切。輅曰:與死人語,何所畏邪!舅怒,以為狂。及何、鄧敗,輅舅謂輅曰:爾前何以知之?輅曰:鄧之行步,筋不束骨,脈不制肉,起立傾倚,若無手足,此為鬼躁,何之!視候!魂不守宅,血不華色,精爽煙浮,容若槁木,此為鬼幽,二者皆非遐福之象也。晏性自喜,粉白不去手,行步顧影,尤好《老》、《莊》,書與夏侯元、荀粲、王弼之徒競為凊,議祖尚虚,無謂六經為聖人之糟粕,由是天下士大夫慕效之,遂成風流,不可復制。 管輅,字公明,平原人。荀粲,字奉倩,彧之子。王弼,字輔嗣,山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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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司馬懿自為丞相,加九錫,復辭不受。懿為丞相,汪克寛,「以提」,要本作「自為」,今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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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䕶軍夏侯霸仲權,淵之子。來奔。霸為曹爽所厚,以父死于蜀,常切齒,有報仇之志,為征蜀䕶軍統,屬征西征西將軍夏侯元,霸之從子爽外弟也。至是,司馬懿召元詣京師,霸以爽既誅而元又被徴,恐禍及,遂來奔。姜維問之曰:「懿既得政,當復有征伐之志」。不?霸曰:「彼方營立家門,未遑外事,有鍾士季,鍾繇之子,名㑹士,季其字也。者,其人雖少,若管朝政,吳、蜀之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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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姜維伐魏雍州,不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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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攻魏雍州,依麴山築二城,今鞏昌府岷州有古麴城,即維所築。使句安,句,音鈎。句芒氏之後,以名為氏。李韶守之。聚羌、胡質任,謂諸羌所質臣子。侵偪諸郡。魏郭淮使刺史陳泰字元伯,羣之子。進兵圍之,㫁其運道及城外流水,將士窘困,分糧聚雪以引日月。維引軍救之,出自牛頭山,明史地理志》,在岷州東南。與泰相對。泰勅諸軍各堅壘,勿與戰,遣使白淮,使趣牛頭,截其還路。淮從之,進軍洮水。注見前。維懼,遁走。安等降魏庚午十三年。魏嘉平二年,吳赤烏十三年。秋,吳廢其太子和,殺魯王霸及將軍朱據。冬十一月,立子亮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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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潘夫人有寵于吳主權,生少子亮,權愛之。全公主既與太子和有隙,事具前。欲豫自結,數稱亮美。權以魯王霸結朋黨以害其兄,心亦惡之,謂侍中孫峻字子逺,吴宗室。曰:「子弟不睦,將有袁氏之敗,為天下笑,若使一人立者,安得不亂乎!」遂有廢和立亮之意,然猶沈吟歴年。至是乃幽太子和將軍朱據諫,不聴據,與尚書僕射屈晃汝南人率諸將吏泥頭自縛,連日詣闕請和。而無難督陳正吴置左右無難營,又置五營,各有督領之。及五營督陳象各上書切諫。吳主大怒,族誅正象。牽據晃入殿,杖之一百,遂廢和為庶人,徙故鄣,漢縣,吳屬吳興郡,故城在今浙江湖州府安吉州。賜霸死,殺楊竺、全寄等據尋,亦賜死,遂立亮為太子。明年,立潘氏為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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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未十四年,魏嘉平三年,吴大元元年。夏四月,魏司馬懿殺王凌及楚王曹彪朱虎,武帝子,由白馬王徙封楚。遂置諸王公于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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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凌以將軍假節督揚州西,其甥令狐愚晉魏犨子顆封于令狐,後以為氏。為兖州刺史,甥舅並典重兵,專淮南之任,陰謀以魏主制于彊臣。楚王彪有智勇,欲共立之,迎都許昌,㑹愚以病卒。至是,凌遣將軍禓宏以廢立事告兖州刺史黃華,華、宏連名以白司馬懿。懿將中軍乘水道討凌,先下赦赦、凌罪,又為書諭凌。已而大軍掩至百尺,《水經注》:沙水過陳縣東南,注于潁水。水次有大堰,即古百尺堰。 陳縣,今陳州府淮寧縣是。凌勢窮面,縛水次,懿解其縛,送詣京師,道飲藥死。懿至洛陽,窮治其事,諸相連者悉夷三族,發凌愚冢,剖棺暴尸賜楚王彪死,盡録諸王公置鄴,使有司察之,不得,與人交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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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魏太傅司馬懿卒,其子師自為撫軍大將軍,録尚書事。綱目于司馬懿父子。高歡、宇文㤗之死,皆准曹操例,具官書卒,以其為魏、晉、齊、周之祖也,今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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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二月,吳以諸葛恪為太子太傅,總統國事。吳主權頗寤太子和之,無罪,㑹祀南郊,得風疾,欲召和還全公主。及侍中孫峻、中書令孫宏固爭之,乃止。權以太子亮㓜議所付託,峻薦恪可付大事。權嫌其剛很自用,峻曰:「朝臣才無及恪者」。乃召之。恪將行,吕岱成之曰:「世方多難子,每事必十思」。恪曰:「昔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夫子曰:再斯可矣。今君令恪十思、明恪之劣也」。岱無以答,時咸謂之失言。恪至建業,見吴主于臥內,受詔牀下,以大將軍領太子太傅,孫宏領少傅,有司諸務一統。于恪惟殺生大事,乃以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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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禕北屯漢壽,本漢葭萌縣,蜀漢改名故城在今四川保寧府昭化縣。以陳祗守尚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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禕還成都,望氣者云都邑無宰相位。乃復北屯漢壽壬申十五年魏嘉平四年,吴主孫亮建興元年。春正月,魏司馬師自為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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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吳主權卒,太子亮立,以諸葛恪為太傅。吳主權病篤,潘后使人問漢呂后稱制故事,左右畏后虐戾,伺其昏睡,縊殺之。召諸葛恪、孫宏、太常滕𦙍字承嗣,北海劇人。及將軍呂據、字世議,範之子。侍中孫峻屬以後事而卒。宏素與恪不平,秘不發喪,欲矯詔誅恪。峻以告恪,恪請宏咨事于坐,殺之,乃發喪。諡權曰大皇帝。太子亮即位,以恪為太傅,𦙍為衛將軍,呂岱為大司馬。恪乃命罷視聴息校官,胡三省注:吴主權置校官,專任以為耳目。今息校官,即所謂罷視聴也。原逋責,除闗税,崇恩澤,衆莫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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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徙其齊王奮字子揚,權第五子。于豫章。先是,吳主權立故太子和為南陽王,居長沙。奮為齊王,居武昌,休字子烈,權第六子,后立為景帝。為瑯邪王,居虎林。即武林城在今江南池州府貴池縣。至是,諸葛恪不欲諸王處濱江兵馬之地,乃徙齊王奮于豫章,瑯邪王休于丹陽,奮不肯徙。恪遺之牋曰:「明鑑所以照形,古事所以知今。大王宜深以魯王為戒,謂魯王霸。若棄忘先帝法教,懐輕慢之心,臣下寧負大王,不敢負先!」帝奮懼,遂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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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吳諸葛恪修東興堤。在今江南和州含山縣西南,接廬州府巢縣界。十二月,魏人擊之,恪與戰于徐塘,胡三省注東興近地。魏人敗走。初,吳大帝築東興堤以遏巢湖,後廢不治。至是,諸葛恪更作大堤,左右結山俠,與夾通。築兩城,水經注:湖水東逕右塘山,上有城塘,即東興堤城,即闗城也。胡三省曰:濡須山在和州,謂之東闗。七寶山在無為軍,謂之西闗,雨山對峙,中為石梁,鑿石通水。各留千人,使全端留略,留氏,衛留封人之後。守之。魏諸葛誕言于司馬師曰:「今因吳內侵,使文舒、王昶逼江陵,仲恭毋邱儉向武昌以羈吳之上流,然後簡精卒攻其兩城,可大獲也。是時征南王昶、征東胡遵安定,臨涇人。鎮南毋邱儉,各獻征吳之策,詔以問尚書傅嘏,嘏曰:吴為冦六十年,君臣相保,吉凶同患,設令立船津要,則彼堅城據險,橫行之計,其殆難捷。今惟有擇地居險,奪其肥壌,使還塉地,一也。兵出民表,冦鈔不犯,二也。招懐近路,降附日至,三也。羅落逺設,間搆不來,四也。賊退其守,佃作易立,五也。坐食積榖,士不運輸,六也。釁隙時聞,討襲速決,七也。凡此七者,軍事之急務也,不進據則賊擅便資,據之則利歸于國,不可不察也」。師不從。詔昶等三道擊吳昶,攻南郡,儉向武昌,遵誕攻東興,恪將兵四萬救東興,遵等作浮橋以渡,陳于堤上,分兵攻兩城,城高峻不可抜。恪使將軍丁奉承淵,廬江安豐人。呂據為前部,從山西上,奉曰:諸軍行緩,若賊據便地,則難與爭鋒,我請趨之。乃辟,讀如闢。諸軍使下道,自率麾下三千人徑進。時北風舉帆,二日,至東闗,遂據徐塘,㑹天寒雪,遵方置酒高㑹,奉見其前部兵少,使兵皆解鎧,去矛㦸,但兜鍪刀楯,倮身縁堨,魏人望見,大笑之,不即嚴兵。吳兵得上,便鼓譟,斫破其前,屯據等繼至,魏軍驚擾,散走爭渡,橋壊,相蹈藉溺死者數萬,吴獲車乘、牛馬、驢騾各以千數,資器山積,振旅而歸。昶儉聞東軍敗,各燒屯走,魏廷欲貶諸將師曰:「此我不聴公休過也,諸將何罪!悉宥之。師弟安東將軍昭時為監軍,唯削昭爵而已。癸酉十六年,魏嘉平五年,吳建興二年。春正月,盜殺大將軍費禕。初,姜維攻魏西平,後漢建安中,析金城置西平郡,今甘肅西寧府是。獲中郎將郭循,以為左將軍。循欲刺帝,不得近,每因上壽,且拜且前,為左右所遏,事輒不果。至是,費禕與諸將大㑹于漢壽,歡飲沈醉,循刺殺之,禕汎愛不疑,待新附太過。張嶷嘗與書引岑彭來,歙為戒,禕不從,故及二月,吳諸葛恪擊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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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軍還自東興,加諸葛恪荊揚二州牧,督中外諸軍事,恪遂有輕敵之心,復欲出軍,諸大臣以為數出疲勞,固諫不聴,恪因著論諭衆論曰:昔秦但得闗西耳,尚并合六國,今以魏比秦,土地數倍,以吳蜀,比六國不能半也,所以能敵之者,但以操時兵衆,于今適盡,而後生者未長,又司馬懿隕斃,而其子㓜弱專國,雖有智計之士,未得施用,是其厄㑹也,若順衆人之情,懐偷安之計,以為長江之險,可以傳世,不論魏之終始,而以今日遂輕其後,此吾所以長歎息者也。昔漢祖幸已自有三秦,何不閉闗自娱而數出攻楚,豈甘鋒刃而忘安寧哉?每鑒荆邯之說,近見家叔父陳表,未嘗不喟然也。 荆邯說公孫述、諸葛亮出師,表俱見前。衆人皆心以為不可,莫敢復難,獨滕𦙍謂曰:「君前破彊敵,天下震動,今猥以勞役之後,興師出征,民疲力屈,逺主有備,若攻城不克,野掠無獲,是喪前勞而招後責也」。恪又不聴,遂大發州郡二十萬衆,復擊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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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姜維伐魏,圍狄道,注見前。維負其才武,欲誘諸羌、胡以為羽翼,謂:「自隴以西,可㫁而有,每欲大舉,費禕嘗裁制不從,與兵不過萬人。曰:丞相猶不能定中夏,況吾等乎!不如保國治民,謹守社稷,如其功業,以俟能者無為徼倖,決成敗于一舉。若不如志,悔之無及。及禕死,維得行其志,遂將數萬人伐魏,圍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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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師圍魏新城,不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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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諸葛恪入淮南,圍新城,姜維復在狄道,司馬師以二方皆急,而諸將意沮,問于虞松,松曰:昔周亞夫堅壁昌邑而吳楚自敗,事有似弱而彊者,不可不察也。今恪悉其鋭衆,足以肆暴,而坐守新城,欲以致一戰耳,若攻城不抜,請戰不可,師老衆疲,勢將自遁,諸將之不進,乃公之利也!姜維投食我麥,非深根之冦,且謂我并力於東,是以徑進。今若使闗中諸軍倍道急赴,出其不意,殆將走矣!師曰:「善」。乃使郭淮、陳㤗解狄道之圍,勅毋邱儉等按兵自守,以新城委吴泰至洛門,注見前。維以糧盡,引還揚州,牙門將張特字子産,涿郡人。守新城,吳人攻之連月,城將陷,特謂吴人曰:「今我無心復戰也,然城雖陷,尚有不欲降者,我當還為相語,明早送名,且以我印綬去為信,吴人聴之。特乃夜撤諸屋材柵,補其闕為二重,明日,謂曰:「我但有鬬死耳!」吳人大怒,進攻之,不能抜,㑹大暑,吳軍病者大半,死傷塗地,恪乃引去。鄧艾言于司馬師曰:孫權已歿,大臣未附,恪不念撫恤上下以立根基,乃競于外事,載禍而歸,其亡可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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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吳殺其太傅諸葛恪,以孫峻為丞相。峻殺南陽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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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還建業,愈治威嚴,多所罪責,復嚴兵欲向青,徐孫峻因搆恪於吳主,亮云欲為變,遂與亮謀置酒,請恪,伏兵殺之,并夷三族臨淮,臧均表請聴故吏收葬,從之。初,恪少有盛名,大帝深器重之,而恪父瑾常以為戚,曰:「非保家之子也」。陸遜嘗謂恪曰:「在我前者,吾必奉之同升,在我下者則状接之。今君氣陵其上,意蔑其下,非安徳之基也」。至是果敗。吴羣臣表峻為丞相、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峻驕矜淫暴,國人側目。南陽王和妃張氏,恪甥也,峻因此收和印綬,遣使者賜和死,和將死,與張妃别,妃曰:「吉凶當相隨,終不獨生,亦自殺」,其妾何?」氏曰:「若皆從死,誰當字?孤」遂撫育其子皓及諸姬子徳、謙、俊,皆頼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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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戌十七年,魏主曹髦正元元年吴五鳳元年。春二月,魏司馬師殺中書令李豐,字安國,馮翊人。及太常夏侯元、光祿大夫張緝、字敬仲,高陵人。遂廢其后張氏。胡三省曰:曹操弑漢后伏氏,而司馬師殺魏后張氏。此不惟天道,亦操有以教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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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李豐年十七八,已有清名,其父太僕恢不悅,敕使閉門㫁客。後司馬師秉政,以豐為中書令。時太常夏侯元有天下重名,以曹爽親故,不得在勢任,居常怏怏。張緝以后父家居,亦不得意。豐皆與親善,雖為師所擢用,而心常在元魏。主芳又數獨召豐,語師知其議,已詰之,不以實告。師怒,以刀鐶築殺之,遂收元緝。下廷尉鍾毓字稚,叔繇之子。案治云豐等謀誅大將軍,以元代之。緝知其謀,遂皆夷三族,并廢張后。夏侯霸之入蜀也,邀元與俱,不從。及司馬懿卒,中領軍許允謂曰:「無復憂矣!」元歎曰:「此人猶能以通家年少遇我子元子,上不我容也」。及下獄,元不肯下辭,鍾繇夜為辭,流涕示之,元惟頷之而已。及就東市,顔色不變,舉動自若。后允出為鎮北將軍,與魏主芳別,涕泣歔欷,師諷有司奏其罪,徙樂浪道死。正始中,元及何晏、鄧颺俱有盛名,欲交傅嘏,嘏不受,荀粲怪而問之,嘏曰:泰初志大其量,能合虛聲而無實才,何平叔言逺而情近,好辨而無誠,所謂利口覆邦國之人也。鄧元茂外要名利,內無闗鑰,貴同惡異,多言而妬。前多言多釁,妬前無親,以吾觀此三人,皆將敗家逺之,猶恐禍及,况昵之乎! 許允,字士宗,高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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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姜維伐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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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出隴西,與魏將徐質戰,敗之抜河間,胡三省曰:」當作「河闗」。 河闗故縣,在今甘肅河州。狄道、臨洮三縣,遷其民還。將軍張嶷戰死,所殺傷亦過當。詔封其子為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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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九月,魏司馬師廢其主芳為齊王,遷之河內。冬十月,迎高貴鄉公髦字彦士,文帝孫。東海,定王霖子。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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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主芳以李豐之死,意殊不平。安東將軍司馬昭鎮許昌,詔召之使擊姜維。九月,昭領兵入見芳,幸平樂觀以臨軍過。左右勸因昭辭殺之,勒兵以退。大將軍。已書詔于前,芳懼,不敢發。司馬師以太后令召羣臣議,以魏主荒淫無度,䙝近倡優,不可以承天緒。羣臣莫敢違,乃奏收璽綬,歸藩于齊。芳與太后垂泣而別乘王車,從太極南殿出,羣臣送者數十人。太尉司馬孚悲不自勝,餘多流涕。 司馬孚,字叔達,懿次弟也。師將立彭城王據,文帝子。太后曰:「彭城王季叔也。今來我當何之!高貴鄉公,文皇帝長孫,明皇帝弟子,于禮小宗,有後大宗之義。其詳議之師!」乃召羣臣,議迎髦于元城。先是,師遣郭芝收芳璽綬,太后令旁侍御,引璽綬置坐側。及羣臣議定,師又使請璽綬迎髦。太后曰:「我見高貴鄉公,小時識之」。欲以璽綬手授之。十月,髦至元武館,胡三省注:在芒山之尾,直洛城北。羣臣奏請舎前殿,髦以先帝舊處,避止西廂。羣臣又請以法駕迎,不聴。入洛陽,羣臣迎拜,髦下輿答拜。儐者請曰:「儀不拜」。髦曰:「吾人臣也」。遂答拜。至止車門,左右曰:「舊乘輿入」髦。曰:「吾被徴,未知所為」。遂步至太極東堂見太后,其日即位,時年十四。百僚皆欣欣焉乙亥十八年,魏正元二年,吳五鳯二年。春正月,魏揚州都督毋邱儉、刺文欽仲若,譙郡人。起兵討司馬師師,擊敗之,欽奔吳,儉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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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欽以驍果見愛于曹爽,而儉素與夏侯元、李豐善,至是皆不自安。儉子甸謂儉曰:大人居方嶽重任,國家傾覆而安然自守,將受四海之責矣。于是儉矯太后詔起兵壽春,移檄州郡以討司馬師。又遣使邀鎮南將軍諸葛誕,誕斬其使。儉將五六萬衆渡淮,至項,注見前。堅守使欽在外為游兵,時師新割,目瘤創甚,或謂不宜自行。河南尹王肅、尚書傅嘏、中書侍郎鍾㑹勸師自行,師蹶然起曰:「我請輿疾而東」。以弟昭兼中領軍,留鎮洛陽,以荆州刺史王基為行監軍。基言于師曰:「淮南之逆,非吏民思亂也,畏儉等迫脇,是以屯聚。若大兵一臨,瓦解必矣」。師從之,以基為前軍,進據南頓。注見前。儉等亦往爭,聞基先到,乃還保項。吳孫峻率兵襲壽春。師命諸軍深壁以待來軍之集。諸將請進攻項師,曰:「淮南將士本無反志,儉、欽欺誘,與之舉事,小與持久,詐情自露,將不戰而克矣」。乃遣諸葛誕自安風,漢縣,魏于此置郡,故城在今江南。潁州府霍邱縣。向壽春胡遵出譙、宋,譙,漢縣,建安末改郡,今潁州府亳州是。宋謂睢陽,故宋都也。絶其歸路。儉、欽進不得鬬,退恐壽春見襲,計窮不知所為,將士家皆在北,降者相屬。兖州刺史鄧艾將萬餘人趨樂嘉城,本漢博陽縣,王莽更名,後漢省故城在今陳州府商水縣。儉使欽襲之,師自汝陽潛兵就艾,欽卒遇之,未知所為。其子鴦,年十八,勇力絶人,謂之曰:「及其未定,擊之,可破也」。於是分為二隊,夜夾攻之。鴦率壯士先至鼓譟,軍中震櫌,師驚駭,病目突出,恐衆知之,囓被皆破。欽失期不應,㑹明鴦見兵盛,乃還。欽引而東,鴦以匹馬拒追騎數千,所向披靡,人莫敢逼。殿中人尹大目故曹氏家奴,從師行,知師目出,啟云:「欽本明公腹心,素與大目相信,乞為公追解之」。乃乘馬追欽,謂曰:「君侯何苦不可復忍數日中也!」欽殊不悟,乃更怒罵,欲射之,大目涕泣曰:「世事敗矣,善自努力!」 汝陽故城,在商水縣。欽軍退,儉恐懼夜走,壽春亦潰。孫峻進至槖臯,注見前。欽以孤軍無繼,不能自立,遂詣峻降。儉走慎縣,注亦見前。人就殺之,傳首京師。詔夷儉三族,以諸葛誕為鎮東大將軍、都督揚州諸軍事,吳軍亦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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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將軍、司馬師卒。二月,師弟昭自為大將軍,録尚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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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病篤,還許昌昭自洛陽往省之,師令總督諸軍而卒,中書侍郎鍾㑹從師典知密事魏主髦,詔勅尚書傅嘏,以東南新定,權留昭屯許昌為內外之援,令嘏率諸軍還,㑹與嘏謀,使嘏表上,輒與昭俱發,還屯洛水南,詔以昭為大將軍,録尚書事。㑹由是常有自矜之色,嘏戒之曰:「子志大其量而勲業難為也,可不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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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姜維伐魏,敗其兵于洮西洮水西,遂圍狄道,不克而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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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維復議出軍,征西大將軍張翼廷爭,以為「國小民勞,不宜黷武」。不聴維,遂將數萬人至枹罕。魏雍州刺史王經字彦偉,清河人。與戰于洮西,大敗,死者萬計,還保狄道城。翼謂維曰:「可以止矣!進或毀此大功,為蛇畫足!」陳軫語見《戰國策》。維大怒,遂圍狄道。魏詔鄧艾行安西將軍,與征西將軍陳泰并力拒維。泰進軍隴西。諸將皆曰:「王經新敗,蜀衆太盛,不如據險自保,觀釁待敝,此計之得也。泰曰:維輕兵深入,正欲與我爭鋒原野,求一戰之利,當高壁深壘,挫其鋭氣,今乃與戰,使賊得計。經既破走,維若以戰克之威,進兵東向,據櫟陽積穀之實,招納羌胡,東爭闗隴,傳檄四郡,此我之所惡也。今乃以乘勝之兵挫峻城之下,攻守勢殊,客主不同。吾乘高據勢,臨其項領,不戰必走矣」。遂進軍潛行。夜,至狄道,於東南高山上,多舉烽火,鳴鼓角,維不意救兵卒至,急攻不克,乃遁而還。丙子。十九年,魏甘露元年,吳太平元年。夏四月,魏司馬昭始服衮冕赤舄。
37
魏主髦視學。
38
初,魏主髦宴羣臣于東堂,與諸儒論夏少康、漢高祖優劣,以少康為優,至是幸太學,與諸儒論《書》、《易》及禮,諸儒莫能及,常與中䕶軍司馬望子初,孚之子、侍中王沈、散騎常侍裴秀字學彦,河東聞喜人,及鍾㑹等講宴于東堂,特加禮異,魏主性急,請召,欲速以望職在外,特給追鋒車虎賁五人,毎有㑹集,輒馳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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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姜維伐魏,與其將鄧艾戰,敗績。姜維自狄道還駐鍾提,城名,在甘肅階州成縣西北。魏人以其力竭,未能更出。安西將軍鄧艾曰:彼有乘勝之勢,我有虛弱之實,一也。彼上下相習,我將易兵。新,二也。彼以船行,我以陸軍,三也。狄道、隴西、南安、祁山各當有守,彼專為一,我分為四,四也。彼從南安,因食羌穀,若趨祁山,熟麥千頃,五也。賊有黠計,其來必矣。秋,維復出祁山,聞艾有備,乃回趨南安。艾與戰于叚谷,今秦州清水縣有叚谷水。《元和志》,鄧艾敗姜維于此。大破之,死者甚衆,蜀人由是怨維。
40
八月,魏司馬昭自為都督,奏事不名,假黃鉞。吳孫峻死,以其從弟綝字子通。為侍中輔政。先是,吳將軍孫儀等謀殺峻,事泄,死者數千人,并及朱公主。朱據妻。至是,將軍呂據當進軍淮、泗,峻入其營餞之,據軍伍嚴整。峻惡之,稱心痛去,遂夢為諸葛恪所擊,恐懼發病死,以後事付綝。
41
冬十月,吳孫綝殺大司馬滕𦙍、將軍呂據。吳將軍呂據在江都,聞孫綝輔政,大怒,表薦滕𦙍為丞相。綝更以𦙍為大司馬,出駐武昌。未行,據引兵還,約、𦙍共廢綝。綝遣從兄憲將兵逆據,而使人趣𦙍行,𦙍懼,勒兵自衛。綝表𦙍反,發兵攻圍之。或勸𦙍曰:「引兵至蒼龍門,吴建業宫門。將士必委綝就公矣」。時夜已半,𦙍特與據期,又難舉兵向宮,比曉,據不至,綝兵大㑹,殺𦙍、夷三族,或勸據奔魏,據曰:「吾恥為叛臣」。遂自殺。綝多行無禮,將軍王惇與峻從弟憲謀殺之,事泄,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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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以盧毓為司空。
43
魏以盧毓為司空。毓固讓司𨽻校尉王祥休徵,琅邪臨沂人。詔不許。祥至孝,繼母朱氏遇之無道,祥愈恭謹,朱氏子覽年數嵗,每見祥被箠,輒涕泣抱其母,母以非禮,使祥覽輒與俱。及長娶妻,母虐,使祥妻覽,妻亦趨之,母為少止。祥漸有時譽,母深疾之,密使酖祥。覽徑起取酒,祥不與。母奪而反之。後母賜祥饌,覽輒先嘗,母懼,遂止。漢末遭亂,隱居三十餘年,不應州郡之命,母終毀瘁,杖而後起,徐州刺史檄祥為別駕,委以州事,政化大行,時人歌之曰:「海沂之康,實頼王祥。邦國不空,别駕之功」。 王覽,字元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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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丑二十年,魏甘露二年,吴太平二年。夏四月,吳主亮始親政,吳主亮親政事,大將軍孫綝表奏多見難問,又料兵子弟十八已下、十五已上三千餘人,選大將子弟年少有勇力者,使將之日於苑中教習,曰:「吾立此軍」。欲與之俱長」。數出中書,視大帝時舊事,問左右侍臣曰:「先帝數有特制,今大將軍問事,但令我書可邪!」嘗食生梅,使黃門至中藏,取蜜蜜,中有鼠矢,召問藏吏。藏吏叩頭,亮曰:「黃門從爾求蜜邪?」吏曰:「向求實,不敢與」。黃門不服。亮令破鼠矢,矢中燥,因大笑,謂左右曰:「若矢先在蜜中,中外俱濕,今外濕裏燥,必黃門所為也」。詰之,果服,左右驚悚。
45
魏揚州都督諸葛誕起兵討司馬昭。六月,昭奉其主髦攻之,吳人救之,不克而還。
46
誕素與夏侯元等友善,元等死,王凌、毋邱儉相繼誅滅,誕內不自安,乃傾帑賑施,曲赦有罪,以收衆心,養輕俠數千人為死士,又請増兵築城以備吴冦,意欲保有淮南。司馬昭初秉政,長史賈充請遣參佐慰勞四征,且觀其志。充至淮南,見誕論時事,因曰:「洛中諸賢,皆願禪代,君以為何如?」誕厲聲曰:「卿非賈豫州子乎?世受魏恩,豈可以社禝輸人!若洛中有難,吾當死之」。充黙然,還言於昭曰:「誕再在揚州,得士衆心,今召之,必不來,然反疾而禍小,不召則反遲而禍大,不如召之征」。賈充,字公閭,逵之子。四征魏,置征東、征西 、南征北四將軍,是為四征。五月,詔徴誕為司空。誕遂殺揚州刺史樂綝,斂屯田兵十餘萬,及新附四五萬人,聚穀足一年食,為閉門自守計。遣長史吳綱將小子靚至吳,稱臣請救。司馬昭奉魏主髦及太后討之。吴使將軍全懌琮之子。全端、唐咨利城人等與文欽同救誕。六月,昭督諸軍二十六萬進屯邱頭,今陳州府沈邱縣東有武邱,本曰邱頭,司馬昭更名。使將軍王基、陳騫休淵,矯之子。圍壽春,㑹吴朱異率三萬人屯安豐,注見前。為欽外勢。基四面合圍擊欽、異,皆破走之。吴孫綝大發卒出屯鑊里,胡三省注在巢縣界。復遣異等解壽春圍。魏人又擊破之,異走歸綝。綝使異更死戰,異以士卒乏食,不從。綝怒,斬異而還。綝既不能抜出,誕而喪敗,士衆自戮名將,吳人咸怨。㑹全懌兄子輝等得罪于吳奔魏,昭偽作輝書,告懌等言,吳中怒,諸將不能抜,壽春欲盡誅之,懌等恐,遂率衆出降。誕將蔣班、焦彛勸誕并力决死,誕不從。班彛踰城自歸于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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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維伐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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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維聞魏分闗中兵赴淮南,欲乘虛向秦川,率數萬人出駱谷時長城,戍名,在西安府盩厔縣。水經注》:駱谷水流逕長城西是也。積穀多而守兵少,魏都督司馬望及鄧艾進據之以拒維。維數挑戰,不應。是時維數出兵,蜀人愁苦,譙周作仇,國論諷之。
49
戊寅,景耀元年,魏甘露三年,吳景帝孫休永安元年。春二月,魏司馬昭抜壽春,殺諸葛誕。
50
文欽教諸葛誕決圍而出,不克,復還,城中食盡,降者日衆,欽欲盡出北方人省食,與吳人堅守,誕不聴,由是爭恨,遂殺欽。欽子鴦、虎踰城自歸于魏,軍吏請誅之,司馬昭曰:「欽子固應就戮,然今以窮來歸,且城未抜殺之,是堅城內之心也」。乃使將數百騎巡城,呼曰:「文欽之子猶不見殺,其餘何懼!」又表為將軍,賜爵闗內侯,城中皆喜,昭因進軍克之,斬誕,夷三族,誕麾下數百人,皆拱手為列,不降,每斬一人,輒降之,卒不變,以至于盡。吳將于詮曰:「大丈夫受命,其主以兵救人,既不能克,又束手于敵,吾弗取也」。乃免胄冒陳而死。時議者以淮南仍為叛逆,吳兵家在江南,宜悉坑之。昭曰:「古之用兵,全國為上,戮其元惡而已。吴兵得亡還,適可示中國之大度耳。一無所殺,分布三河,近郡安處之」。以王基為征東將軍、都督揚州諸軍事。是月,姜維聞諸葛誕死,遂引兵還成都。
51
夏五月,魏司馬昭自為相國,封晉公,加九錫,復辭不受。秋八月,魏主髦養老,乞言于太學。
52
以王祥為三老,鄭小同康成之孫康成子益恩被黃巾之難有遺腹子康成以其手文似已,名之曰「小」同,為五更。
53
九月,吳孫綝廢其主亮為㑹稽王。冬十月,迎立琅邪王休休,以綝為丞相。封兄子皓字元宗,一名彭祖,字皓宗。為烏程侯。孫綝以其主亮親政,多所難問,稱疾不朝,使弟據入宿衛,恩幹、闓分屯諸營以自固,亮陰與全公主、將軍劉承謀誅之全后父尚為衛將軍,亮使尚子紀語,尚嚴整兵馬,孤當率宿衛臨橋,且曰:勿令卿母知女人不曉大事,且綝姊也。邂逅漏泄悮孤,非小紀,承詔以告,尚尚無逺慮,以語紀母母,使人宻語綝九月,綝以兵襲全,尚執之,殺劉承于蒼龍門外,遂圍宮,亮大怒,上馬帶鞬執弓欲出,曰:孤大皇帝適子,在位已五年,誰敢不從者!近臣共牽止之,不得出。綝使光祿勲孟宗恭武,江夏人。告太廟廢亮為㑹稽王,以其罪班告逺近尚書桓彜,長沙,臨湘人,魏尚書令階之弟。不肯署名,綝怒,殺之,遂迎琅邪王休于㑹稽,遣亮之國,亮時年十六,後㑹稽謠言,以亮當為天子,休黜為侯亮自殺。綝于是殺全,尚遷全公主于豫章,綝以休未至,欲入居宫中,召百官㑹議,皆惶怖唯唯,選曹郎虞汜曰:「明公擅廢立之威,誠欲上安宗廟。今迎王未至,而欲入宫,竊恐衆聴疑惑,非所以永終忠孝,揚名于後世也」。綝不懌而止。 虞汜,字世洪,翻之子。十月,休至,羣臣奉上璽符,三讓乃受。即日,御正殿,大赦,改元。綝稱「草莽臣」,詣闕上印綬、節鉞,求避賢路。吳主休慰諭之,以為丞相、荊州牧,封南陽王子皓為烏程侯。
54
十二月,吳孫綝伏誅。
55
綝奉牛酒詣休休,不受,齎詣左將軍張布,酒酣,出怨言曰:「帝非我不立,今上禮見拒,是與凡臣無異,當復改圖耳」。布以告休,休銜之,恐其有變,數加賞賜。或告綝反,休執付綝,綝殺之,由是益懼,求出屯武昌,休許之,凡所請求,無一違者。將軍魏邈說休曰:「綝居外必有變」。衛士又告綝反,休將討之,密問于張布,布曰:「左將軍丁奉,雖不能吏書,而計畧過人,能㫁大事。乃召奉問計畫,奉曰:丞相兄弟支黨甚盛,不可卒制,可因臘㑹有陛兵以誅之」。十二月,臘㑹綝稱疾,休強起之,不得已而入,奉布目左右縛而斬之,以其首令衆諸同謀者皆赦之,放仗者五千人,夷綝三族,發孫峻棺,取印綬斵其棺而埋之,改葬諸葛恪及𦙍據等。其罹恪等事逺徙者,一切召還,有乞為恪立碑者,詔曰:「盛夏出軍,士卒傷損,無尺寸之功,不可謂能。受託孤之任,死于豎子之手,不可謂智」。遂寢。
56
詔漢中兵屯漢壽,守漢、樂二城。建興八年,諸葛亮築漢城于沔陽,樂城于成固。西漢城在今漢中府沔縣對樂城而言,謂之 樂城。樂城即成固縣,南城是也,在今縣南。
57
初,昭烈定漢中,實兵諸圍以禦外敵,敵若來攻,使不得入,其後皆承此制。及姜維用事,建議以為:「諸圍適可禦敵,不獲大利,不若斂兵聚穀,退守漢、樂二城,聴敵入平重闗頭鎮守以捍之,敵攻闗不克,千里運糧,自然疲乏,引退之日,然後諸城並出搏之,此殄敵之術也」。于是詔督漢中胡濟偉度,義陽人。卻屯漢壽,王含守樂城,蔣斌偉之子守漢城。
58
己夘二年,魏甘露四年,吴永安二年。春正月,黃龍二見魏寧陵井中。先是,魏地井中屢有龍見,羣臣以為吉祥,魏主髦曰:「龍者,君徳也。上不在天,下不在田,而數屈于井,非嘉兆也」。作潛龍詩以自諷,司馬昭見而惡之。
59
秋八月,陳祗卒,以董厥龔襲,義陽人。為尚書令。諸葛瞻字思逺,亮之子。為僕射。
60
祗以巧佞有寵,權位在姜維之上,及是卒,帝為之流涕。蜀人追思諸葛亮,因咸愛瞻。每朝廷有一善政,雖非瞻所建造,百姓皆傳相告曰:「此葛侯之所為也。是以美聲溢譽,或過其實。
61
庚辰三年,魏元帝曹奐,景元元年吴永安三年。春正月朔,日食。三國志失書甲子。夏五月,魏司馬昭弑其主髦于南闕下,尚書王經死之。魏主髦見威權日去,不勝其忿,召侍中王沈、尚書王經、散騎常侍王業武人陵謂曰:「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吾不能坐受廢辱,今日當與卿自出討之。經曰:昔魯昭公不忍李氏,敗走失國,為天下笑。今權在其門,為口久矣,朝廷四方皆為之致死,不顧順逆之理。且宿衛寡弱,陛下何所資用,而一旦如此,毋乃欲除疾而更深之邪!禍殆不測!髦出懐中,黃素詔投地曰:「行之決矣,正使死何懼,況不必死邪!」于是入白太后。沈業奔走告昭,呼經欲與俱經,不從。髦遂抜劍升輦,率殿中宿衛蒼頭官僮鼓譟而出。中䕶軍賈充入與戰,南闕下髦,自用劍衆欲退太子舎人,成濟問充曰:「事急矣,當奈何?」充曰:「司馬公畜養,汝等正為今日。今日之事,無所問也」。濟即抽戈前刺髦,殞于車下。濟刺髦刃出於背,時大雨,雷電晦冥。昭聞之,大驚,自投于地。太傅孚奔往,枕之股而哭,甚哀,曰:「殺陛下者,臣之罪也!」昭入殿中,召羣臣㑹議,尚書僕射陳泰不至,昭逼之,乃入見泰,悲慟。昭亦對之泣曰:「元伯,卿何以處我?」泰曰:「獨有斬賈充,少可以謝天下耳」。昭久之曰:「更思其次」。泰曰:「泰言惟有進于此者,不知其次」。昭乃不復言,以太后令罪狀髦,廢為庶人,葬以民禮。收王經及其家屬付廷尉,經謝其母,母笑曰:「人誰不死,正恐不得其所。以此并命,何恨之有!」及就誅,故吏向雄哭之,哀動一市。王沈以功封安平侯。 向雄,字茂伯,山陽人。太傅孚等請以王禮葬髦,許之。昭言:「成濟大逆,不道,夷三族,濟不即伏罪,裸而升屋,醜言悖慢,自下射之方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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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魏主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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奐,燕王宇之子也。本名璜,封常道鄉公。司馬昭迎立之,更名奐。年十五
64
辛巳四年,魏景元二年,吴永安四年。冬,以董厥、諸葛瞻為將軍,共平尚書事。樊建長元,義陽人。為尚書令。
65
時中常侍黃皓用事,厥瞻咸共將䕶,無能匡矯,建特不與皓往來,秘書令郤正久在內職,與皓比屋周旋三十餘年,澹然自守,以書自娱,既不為皓所愛,亦不為所憎,故官不過六百石,而亦不罹其禍。吴使薛珝綜之子來聘,及還,吳主問漢政得失,對曰:「主闇而不知其過,臣下容身以求免罪,入其朝不聞直言,經其野,民皆菜色。臣聞燕雀處堂,子母相樂,突決棟焚,而怡然不知禍之將及,其是之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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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卑索頭,鮮卑,别部姓。拓跋氏,黃帝子昌意之苗裔也。《北史》:黃帝以土徳王,北俗謂土為「拓」,謂后為「跋」,故以為氏。貢質于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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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卑索頭部世居北荒,不交南夏,至可汗,音榼寒,猶漢時之單于也。毛,後魏諡成帝。始彊大,統國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後五世至可汗推寅諡宣帝。南遷大澤,又七世至可汗鄰,諡獻帝。使其兄弟七人兄紇骨氏、普氏、拓䟦氏,弟達奚氏、伊婁氏、邱敦氏、侯氏。及族人乙旃氏、車惃氏分統部衆為十族。九姓與鄰共為十族。鄰老以位授其子詰汾諡聖武帝使南遷,居匈奴故地。詰汾死,力微,是為後魏始祖神元帝。立復徙居定襄之盛樂,漢定襄郡冶,後漢廢,故城在今歸化城南。部衆浸盛,諸部畏服之。至是,始遣其子沙漠汗諡文帝貢于魏,因留為質。胡三省曰:拓跋氏始見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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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午五年,魏景元三年,吴永安五年。冬十月,姜維伐魏洮陽,明史地理志:洮州西南有臨潭城,即古洮陽城。 洮州,今屬鞏昌府。不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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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將出軍,車騎將軍廖化元儉,襄陽人。曰:「兵不戢,必自焚,伯約之謂也。智不出敵而力少于冦,用之無厭,何以自存!」維遂伐魏,攻洮陽。鄧艾與戰于侯和,明史地理志:洮州有侯和城。破之。時黃皓用事,維啟帝請殺之,帝曰:「皓趨走小臣耳,往董允每切齒,吾嘗恨之,君何足介意!」維見皓枝附葉連遜,辭而出帝,勅皓詣維陳謝。維由是疑懼,返自洮陽,因求種麥㳫中,不敢歸成都西。《明史地理志》:洮州 南有古㳫中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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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以濮陽、興濮陽以地為氏。興,字子元,陳留人為丞相。初,吳主休在㑹稽,興為太守,遇之厚,而張布嘗為左右督將,及即位,二人皆貴寵用事,布典宮省,興闗軍國,以佞巧更相表裏,吳人失望,休喜讀書,欲與祭酒韋昭、博士盛沖講論,布以昭沖切直,恐入侍,言已過,固諌,止之,休曰:「孤欲與昭等講習舊聞,亦何所損?君特恐其道臣下姦慝,故不欲令入耳。如此之事,孤已自備之,不須昭等然後解也」。布惶恐陳謝,且言懼妨政事,休曰:「王務學業,其流各異,不相妨也」。然休恐布疑懼,卒廢講業,不使昭等入 韋昭,字宏嗣,吳郡雲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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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司馬昭殺中散大夫嵇康。字叔夜,其先姓奚,㑹稽上虞人,避怨,徙譙郡銍縣,家于嵇山之側,因以命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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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文辭壯麗,好言老莊,而尚竒仕俠,與阮籍、殷有阮國,其子孫以國為氏。籍字嗣宗,陳留尉氏人。籍兄子咸、字仲容。山濤、周官有山師,其後以官為氏。濤字巨源,河內人。向秀子期,山陽人。王戎字濬仲,琅邪人。劉伶伯倫,沛國人。相友善,號「竹林七賢,皆崇尚虛,無輕蔑禮法,縱酒昏酣,遺落世事。籍為步兵校尉,其母卒,方與人圍棊,對者求止,籍留與決睹,既而飲酒二斗,舉聲一號,吐血數升,毀瘠骨立,居喪飲酒,無異平日,司隸何曾面質,籍于司馬昭座,曰:「卿縱情背禮,敗俗之人,不可長也」。因謂昭曰:「公方以孝治天下,而聴籍以重哀,飲酒食肉于公座,何以訓人!宜擯之四裔,無令汚染華夏」。昭愛籍才,常擁䕶之,咸素幸姑婢姑。將婢去,咸方對客,遽借客馬追之,累騎而還。伶尤嗜酒,常乘鹿車,攜一壺酒,使人荷□隨之,曰:「死便埋我」。當時士大夫皆以為賢,爭慕效之,謂之放達。 何曽,字頴考。陳國陽夏人。鍾㑹聞康名,造之,康箕踞而鍛,康性好鍛鍛小冶也。不為之禮。㑹將去,康曰:「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㑹曰:「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遂深銜之。濤為吏部郎,舉康自代。康與濤書,自說不堪流俗,而非薄湯、武。昭聞而怒之。康與東平呂安仲悌親善,安兄巽誣安不孝,康為證其不然,㑹因譖康嘗欲助毋邱儉與安皆有盛名于世,而言論放蕩,害時亂教,宜因此除之。昭遂殺安及康。康嘗詣隱者孫登。字公和,汲郡共人。登曰:「子才多識寡,難乎免于今之世矣!」
73
魏以鍾㑹都督闗中軍事,魏司馬昭患姜維數北伐,欲大舉伐漢,朝臣多以為不可,獨鍾㑹勸之昭諭衆曰:「自定壽春以來,息役六年,治兵繕甲以擬猶言謀也二虜,今吳地廣大而下濕,攻之,用兵差難,不如先定巴蜀,三年之後,因順流之勢,水陸並進,此滅虢取虞之勢也。今絆姜維于沓中,使不得東顧,直指駱谷,出其空虛之地以襲漢中,以劉禪之闇,而邊城外破,士女內震,其亡可知也」。乃以㑹為鎮西將軍,督闗中,鄧艾以蜀未有釁,屢陳異議,昭使人諭之,艾乃奉命,姜維表遣左右車騎張翼、廖化督諸軍分䕶陽安闗口在漢中府寧羌州西北,水經注謂之闗城,今曰陽平闗營。及陰平之橋頭今階州文縣城南有陰平橋,跨白水上,即水經注所云白水東逕橋頭」是也,以防未然。黃皓信巫鬼,謂敵終不自致,啟帝寢其事,羣臣莫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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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未,炎興元年,魏景元四年,吴永安六年,是嵗漢亡。春,詔立故丞相亮廟于沔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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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初亡,所在各求為立廟,朝議以禮秩不許百姓,遂因時節私祭之于道陌上。至是,校尉習隆襄陽人等請近其墓,亮遺命葬定軍山,因山為墳,在今漢中府沔縣。立一廟于沔陽,以時賜祭。其故臣吏欲奉祠者,皆至其廟,㫁其私祭,以崇正禮。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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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吴交趾殺其太守以降魏。吴交趾太守孫諝貪暴,郡吏呂興殺之,而請吏于魏,九真、日南皆應。魏以興為將軍,遣兵助之,未至,興為其下所殺。其後吳三攻交趾,皆敗沒,已復取之。晉遣楊稷、毛炅戍交趾,吴將、虞汜、陶璜擊破之,禽殺稷、炅。九真曰:南皆還屬。事在晉泰始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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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魏遣鄧艾、鍾㑹將兵入冦闗中,守將傅僉義陽人,彤之子。死之。姜維戰敗,還守劍閣。亦曰劍門,在今四川保寧府劍州東北。水經注:小劍戍去大劍三十里,連山絶險。元和志:大劍即古梁山,其山峭壁千仞,下瞰絶澗,鑿石架空,為飛梁閣道以通行旅。魏遣鄧艾督三萬餘人自狄道趨甘松,嶺名,元和志:甘松嶺在松州嘉誠縣西南。嘉誠故城在今四川龍安府松潘衛。沓中注見前。以綴姜維。雍州刺史諸葛緒督三萬餘人自祁山趣武街,水經注:濁水東逕武街城南。階濁水,今曰下。辨水在 州成縣南。橋頭絶維歸路鍾㑹,統十萬餘衆,分從斜谷、駱谷子午谷趣漢中以衛瓘伯玉,河東安邑人。持節監軍事,行鎮西軍司。八月,軍發洛陽,漢遣廖化為姜維繼援,張翼,董厥詣陽安闗口為諸圍外助,大赦改元,勅諸圍不得戰,退保漢樂二城,㑹平行至漢中,使兵圍二城,徑趣陽安口,遣人祭諸葛亮墓,使䕶軍胡烈字武,元遵之子為前鋒,攻闗口,守將傅僉拒守其下,蔣舒率衆迎降,烈乘虛襲城,僉格鬭而死,㑹遂長驅而前,大得藏庫積穀,維聞㑹已入漢中,引兵還。艾遣兵追躡于彊川口,胡三省注:彊川在嵹臺山南。地理今釋西傾山一名嵹臺山,在今鞏昌府洮州西。大戰,維敗走,還至陰平,合衆欲赴闗城,聞其已破遇化、翼厥等合兵守劍閣以拒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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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吴人來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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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使告急于吳吴使大將軍丁奉向、壽春丁封奉之弟、孫異韶之子向沔中救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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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司馬昭始稱相國,晉公受九錫。初,昭累辭進位爵賜,至是,蜀㨗交至,詔復授之,昭乃受命。辟魏舒陽元,仕城樊人。為相國參軍,舒少時遲鈍,不為鄉親所重。從叔父衡嘗使守水碓,嘆曰:「舒堪數百戶長,我願□矣!」舒亦不以介意。年四十餘,郡舉上計掾,察孝廉。宗黨以舒無學業,勸令不就,可以為高。舒曰:「若試而不中,其負在我,安可竊不就之高以為己榮乎!」于是自課百日,習一經,對策升第。累遷後將軍鍾毓長史,毓每與參佐射朋人,不足以舒滿數。舒容範閑雅,發無不中,舉坐愕然,莫有敵者。毓嘆而謝曰:「吾之不足以盡卿才,有如此射矣」。及為參軍,府朝碎務,未嘗是非,至廢興大事,衆人莫敢㫁者。舒徐馬籌之,多出衆議之表,昭深器重之。
81
衛將軍諸葛瞻及鄧艾戰于綿竹,敗績,及其子尚皆死之。
82
鄧艾進至陰平,欲與諸葛緒自江油,蜀漢戍,今為縣,屬四川龍安府。趨成都。緒以西行非本詔,遂引兵與鍾㑹合㑹,欲專軍勢,密白緒畏懦不進,檻車徴還軍,悉屬㑹姜維列營守險㑹,攻之不能克,欲引還,艾言蜀已摧折,宜遂乘之,乃自陰平行無人地七百餘里,鑿山通道,造作橋閣,方輿勝覽》:江油左擔路。鄧艾伐蜀,置闗道一十二處,行者自北而南,右肩不得易所負,故名左擔。山高谷深,又糧運將匱,瀕于危殆,艾以氊自裹,推轉而下,將士皆攀木縁崖,魚貫而進,先登至江,油守將馬邈降。諸葛瞻督諸軍拒艾至涪,尚書郎黃崇權之子。勸瞻速行據險,無令敵得入平地,瞻猶豫未納,艾遂長驅而前。瞻退往綿竹艾,以書誘瞻曰:「若降者,表為琅邪王」。瞻斬其使,列陳以待艾,大破之,斬瞻及崇瞻子尚曰:「父子荷國重恩,不早斬黃皓,使敗國殄民,用生何為!策馬冒陳而死。
83
鄧艾至成都,帝出降。皇子北地王諶死之,漢亡。劉友益曰:獻帝之廢漢未亡也,至此而亡矣,故特揭著之。
84
漢不意魏兵卒至,不為城守調度,聞艾已入平地,帝使羣臣㑹議或勸奔吴,或勸入南中,譙周以為:「自古無寄他國為天子者,魏能并吴吴不能并魏等為稱,臣為小孰與?為大?再辱何與一辱?若欲奔南,當早為計。今大敵已近,羣心無可保者,恐發道之日,其變不測就,能至南逺夷平,常無所供給,猶數反叛,今外當拒敵,內供服御,耗損諸夷,其叛必矣」。乃用譙周策,遣使奉璽綬詣艾降北地,王諶怒曰:「若理窮力屈,禍敗將及,便當父子君臣,背城一戰,同死社稷,以見先帝可也,奈何降乎?」帝不聽,諶哭于昭烈之廟,先殺妻子而後自殺,帝率羣臣面縛輿櫬詣軍門,艾持節解縛焚櫬,延見禁將士無得虜掠,輒依鄧禹故事,承制拜漢帝以下官,收黃皓將殺之,皓賂左右以免姜維等及諸郡縣圍守,得勅放仗詣鍾㑹降將,士咸怒技刀斫石,㑹厚待維等,皆權還其印綬節蓋。
85
吳兵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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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聞漢亡,乃罷兵。魏之代蜀也,吳人或謂張悌曰:「司馬氏得政以來,大難屢作,百姓未服,今又逺征,何以能?克」悌曰:「不然。司馬懿父子累有大功,而仕賢使能各盡其心。今蜀閹宦專朝,國無政令,玩戎黷武,民勞卒敝,因危而伐,殆無不克。噫!彼之得志,我之憂也」。吳人笑其言,至是乃服。 張悌,字巨先,襄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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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魏咸熈元年,吴主孫皓申元興元年 ,凡二國。春正月,魏以檻車徴鄧艾、鍾㑹謀反,伏誅。監軍衛瓘襲艾,殺之。
88
鄧艾在成都,頗自矜伐,以書言于晉公昭,請因平蜀之勢以乘吳,宜留隴右及蜀兵,煑鹽興冶,並作舟船,豫為順流之事,且王劉禪以顯歸命之寵,使吳人畏威,懐徳望風而從,昭使衛瓘喻艾,事當須報,不宜輒行,艾曰:「春秋》之義,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者,專之可也。今吳人未賓,勢與蜀連,不可拘常以失事機,鍾㑹有異志,姜維知之,欲構成擾亂,以圖克復乃說㑹曰:君自淮南以來,算無遺策,今復定蜀,威徳振世,欲以此安歸乎?何不法陶朱公泛舟絶迹,全功保身邪?㑹曰:君言逺矣,我不能行。維曰:其他則君智力之所能,無煩于老夫矣!由是情好懽甚。㑹因艾承制專事,乃與瓘密白艾有反狀,詔以檻車徴,艾昭恐艾不從命,敕㑹進軍成都,又遣賈充將兵入斜谷,昭自將大軍從魏主幸長安,令山濤為行軍司馬,鎮鄴,㑹遣瓘先至成都收艾瓘兵少,㑹因此欲令艾殺瓘,并以為艾罪,瓘知之,乃以夜至成都,檄艾所統諸將,稱奉詔收艾,其餘一無所問,平旦,瓘乘使者車,徑入艾臥內,執其父子,置之檻車,㑹至,送艾赴京師,㑹所憚,惟艾,艾既就擒,遂決意謀反,欲使姜維為前驅,自隨其後,時郭太后卒,㑹乃悉召諸將,為太后發哀,稱遺詔,使起兵廢司馬昭,更使親信代領諸軍所召,羣官悉閉諸曹屋中,瓘詐稱疾篤,出就外廨,㑹信之無所復憚,維欲使㑹盡殺北來,諸將已因殺㑹復立故漢帝密書與帝曰:願陛下忍數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復安,日月幽而復明。㑹欲誅諸將,猶豫未決,䕶軍胡烈親兵出取飲食,烈紿語親兵及與其子淵曰:「㑹已作大坑白棓數千,欲悉呼外兵棓殺內坑中」。一夜轉相告皆徧,淵遂率其父兵出門,諸軍鼓譟,爭先赴城所閉,諸人各縁屋出,與其軍士共斬㑹及維,維死時,見割膽如斗大。死喪狼藉,瓘分部諸將,數日乃定。艾本營將士追出艾于檻車迎還,瓘自以與㑹共陷艾,恐其為變,乃遣兵襲艾父子于綿竹西,斬之。初,魏軍發洛陽,或問參相國軍事劉寔曰:「鍾、鄧其平蜀乎?」寔曰:「破蜀必矣,而皆不還」。客問其故,寔笑而不答。及是,二人皆被誅,果如寔言。 寔,字子真,平原高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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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魏晉公司馬昭進爵為王。魏詔晉公昭進爵為王。太尉王祥、司徒何曽、司空荀顗景倩,彧之子。共詣晉王。顗謂祥曰:「相王尊重,今日便當相率而拜」。祥曰:「王公相去一階而已,安有天子三公可輒拜人者!君子愛人以禮,我不為也」。及入顗拜,而祥獨長揖昭,謂祥曰:「今日然後知君見顧之重也!」魏封,故漢帝禪為安樂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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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舉家遷洛陽,大臣無從行者,惟祕書令郤正及殿中督張通捨妻子,單身從行,正相導宜適,舉動無闕,禪乃慨然歎息,恨知正之晩,昭與禪宴,為之作蜀技,旁人皆感愴,而禪喜笑自若,昭謂賈充曰:「人之無情,乃至于是,雖使諸葛亮在,不能輔之久全,況姜維邪!」他日,問禪曰:「頗思蜀否?」禪曰:「此間樂不思蜀也」。正聞之,謂曰:「若王復問,宜泣而答曰:先人墳墓,逺在岷、蜀,乃心西悲,無日不思」。因閉其目,㑹昭復問禪,對如前,昭曰:「何乃似郤正語邪?」禪驚視曰:「誠如尊命」。左右皆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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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魏以羅憲羅,以國為「氏」。憲,字令則,襄陽人。為陵江將軍。初,漢使羅憲守永安,及漢敗,憲得其主手勅,乃帥所統臨于都亭三日,吳聞蜀敗,起兵西上,外託救援,內欲襲憲。憲曰:「吳不恤我難而背盟徼利,不義甚矣」。乃繕甲誓衆,厲以節義,與吳人戰,大破之。吳主怒,遣陸抗字㓜節,遜之子。等帥衆増其圍。憲被攻凡六月,魏荊州刺史胡烈救之,吳師遂退。晉王昭使仍舊任,加號將軍。時漢建寧太守霍弋督南中,聞成都不守,素服大臨三日,諸將勸弋連降,弋曰:「若魏以禮遇主上,則保境而降,萬一危辱,吾將以死拒之,何論遲速!」及得禪□遷之問,乃率將守上表曰:「臣聞人生在三,事之如一,唯難所在,則致其命。今臣國敗主附,守死無所,是以委質,不敢有貳。晉王昭善之,委以本任。 在三語見《左傳》。
92
吳主休殂,烏程侯皓立。
93
吳主寢疾,口不能言,手書呼濮陽興入,令子]讀如彎。出拜把興臂指],託之而殂。諡曰景帝。吳人以蜀初亡,恐懼,欲得長君。左典軍萬彧嘗為烏程令,與烏程侯皓善,稱皓才識明㫁,加之好學,奉遵法度。興與左將軍張布言于朱太后,乃迎立之。吳主貶朱太后為景皇后,追諡父和曰文皇帝,尊母何氏為太后。吴主初立,發優詔恤士民,開倉廩,賑貧乏,當時稱為明主。及既得志,麤暴驕盈,多忌諱,好酒色,大小失望,興布竊悔之。或譖諸吳主,乃因興布入朝執之,徙于廣州,道殺之,夷三族。明年,復殺景后及其二子。
94
八月,魏司馬昭以其子中撫軍炎即晉世祖為副相國,冬十月,立為晉世子。
95
初,晉王昭娶王肅之女,生炎及攸字大猷,以攸繼景王後。攸性孝友,多材藝,清和平允,名過于炎。昭愛之,常曰:「天下者,景王之天下也,吾百年後,大業宜歸」。攸欲以為世子,山濤曰:「廢長立少,違禮不祥」。賈充、何曽、裴秀亦以為言,乃遂立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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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魏咸熈二年,晉世祖武皇帝司馬炎,秦始元酉年,吴甘露元年 ,是嵗,魏亡,晉代凡二國。秋八月,魏晉王司馬昭卒,子炎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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諡昭為文王,葬崇陽陵。在河南府洛陽縣東南。冬,吳遷都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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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西陵督步闡隲少子之請也。武昌塉埆揚民,泝流供給苦之,謠言云:「寧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寧還建業死,不止武昌居」。陸凱以為言。明年,乃復還建業。 陸覬,字敬風,遜族子。十二月,晉王炎稱皇帝,廢魏主為陳留王。
99
魏主禪位于晉,出舎金墉城,在河南府洛陽縣東北,魏明帝築。太傅司馬孚拜辭,流涕歔欷不自勝,曰:「臣死之日,固大魏之純臣也!」晉王即皇帝位,奉魏主為陳留王,即宮于鄴。魏氏諸王皆降為侯,魏自文帝篡漢至陳留王,凡五主,合四十六年。追尊宣王、景王、文王為皇帝,尊王太后曰皇太后。
100
晉大封宗室。
101
晉主懲魏氏孤立之敝,故大封宗室,授以職任。叔祖父孚為安平王、太宰、都督中外諸軍事。叔父伷,東莞王。弟攸,齊王。其餘封各有差。 伷,字子將,宣帝子。又詔諸王皆得自選國中長吏。齊王獨不敢,皆上請。
102
晉除漢、魏宗室禁錮,罷將吏質任。初,魏禁防宗室甚峻,又禁錮諸劉,皆不得仕進。其諸將征戍及長吏仕州郡者,俱留質任于京師。及是,晉悉除罷之。
103
晉初置諫官。胡三省曰:漢有諌大夫,後漢有諌議大夫,魏不復置。晉以散騎常侍、拾遺補闕,即諌官職也
104
晉以散騎常侍傅元字休奕,北地泥陽人。及皇甫陶共掌諫職,元以魏末,士風頺敝,上疏言之。畧曰:臣聞先王之御天下,教化隆于上,清議行于下。近者魏武好法術而天下貴刑名,魏文慕通達而天下賤守節。其後綱維不攝,放誕盈朝,遂使天下無復清議。陛下龍興受禪,未舉清逺有禮之臣以敦風俗,未退虛鄙之士以懲不恪,臣是以猶敢有言。晉主嘉納,使元草詔以進,然亦不能革也。
105
丙,晉泰始二年戌,吴寶鼎元年。春正月,晉立七廟。
106
即用魏廟祭征西府君名鈞,字叔平。以下凡七室。征西將軍鈞,豫章太守量,潁川太守雋,京兆尹。防與宣帝、景帝、文帝為七廟。
107
晉除郊祀五帝座。
108
羣臣奏:「五帝即天帝也,王氣時異,故名號有五。自今明堂、南郊宜除五帝座」。從之。晉主王肅外孫,故郊祀之禮,有司多從肅議。
109
三月,吳遣使如晉弔祭。
110
以文帝之喪也,使者丁忠還,說吳主曰:「北方無守戰之備,弋陽漢縣,魏為郡,今河南、光州是。可襲而取」。吳主以問羣臣,鎮西大將軍陸凱曰:「北方新并巴、蜀而遣使來和,先是晉遣使致書吴主。非求援于我也,欲蓄力以俟時耳。敵勢方彊,而欲徼倖求勝,未見其利也」。吳主雖不出師,然遂與晉絶。
111
夏六月丙午晦,日食。
112
秋八月,晉主謁崇陽陵。
113
文帝之喪,臣民皆從權制,三日除服。既葬,晉主亦除之,然猶素冠疏食,哀毀如居喪者。至是謁陵,詔以衰絰從行,羣臣自依舊制。尚書令裴秀奏曰:「既除復服,義無所依」。遂止。中軍將軍羊祜叔子,泰山南城人。謂傅元曰:「三年之喪,雖貴遂服,禮也。而漢文除之,毀禮傷義。今主上至孝,雖奪其服,實行喪禮,若因此復先王之法,不亦善乎!」元曰:「以日易月,已數百年,一旦復古,殆難行也」。祜曰:「不能使天下如禮,且使主上遂服,不猶愈乎!」元曰:「主上不除而天下除之,此為有父子而無君臣也」。乃止。羣臣請易服復膳,詔曰:「毎念不得終苴絰之禮,以為沈痛,況食稻衣錦乎?朕本諸生家傳禮來久,何至一旦易此情于所天!可試省孔子答宰我之言,無事紛紜也」。遂以疏素終三年。
114
司馬氏光曰:三年之喪,自天子達于庶人,此先王禮經百世不易者也。漢文師心不學,變古壊禮,後世帝王不能篤于哀戚之情,而羣臣諂諛,莫肯釐正。至于晉武,獨以天性矯而行之,可謂不世之賢君,而裴傳之徒固陋庸臣,習常玩故,不能將順其美,惜哉!
115
冬十月丙午朔,日食。
116
晉罷山陽督軍,除其禁制。胡三省注:魏奉漢帝為山陽公,置軍防衛,至是人心去漢已久,故罷之。
117
十一月,晉并圜方丘之祀于南北郊。丁晉泰始三年亥,吴寶鼎二年。春正月,晉立子衷字正度。為太子。詔以「近世每立太子必有赦,曲惠小人,朕無取焉」。遂不赦。
118
晉徴犍為李密令伯,犍為武陽人。不至。晉主徴李密為太子洗悉,薦反。馬,《續漢志》:洗馬,職如謁者、太子出,則當直者,在前導威儀。密以祖母老,固辭,許之。密與人交,每公議其得失而切責之,常言:「吾獨立于世,顧影無儔。然而不懼者,以無彼此于人故也」。
119
夏六月,吳作昭明宮。《晉太康地記》:吳有太初宮權所起昭明宮,皓所造。昭明在太初之東,方五百丈。
120
吳主作昭明宫二千石以下,皆自入山督伐木,大開苑囿,起土山樓觀,窮極伎巧,功費以億萬計,丞相陸凱、中書丞華覈永先,吴郡武進人切諫不聴,先是,吴主還自武昌,后滕氏寵衰,諸姬佩皇后璽綬者甚衆,又使黃門徧行州郡,料取將吏家女,其二千石大臣子女皆嵗嵗,言名簡閲不中,乃得出嫁。於是後宫千數被服華麗,因之民俗滋奢,華覈上疏曰:「今事多而役繁,民貧而俗侈,百工作無用之器,婦人為綺靡之飾,不勤麻枲,並繡黼黻,兵民之家亦皆逐俗,內無儋石之儲,出有綾綺之服,至于富商大販,奢恣尤甚,上無尊卑等級之差,下有耗財費力之損,欲求富給,其可得乎?不聴。秋九月,晉禁星氣、䜟緯之學,胡三省注星,謂星者氣,謂望氣者,䜟緯之學,後漢以來有之。
121
戊,晉泰始四年子,吴寶鼎三年。春正月,晉律令成。先是,晉主命賈充等正法律,至是,充等上所刋修律令,充等就漢律九章増十一篇,合二十篇,六百二十條。其不入律者,悉以為令,合二千九百二十六條。晉主親自臨講,中書侍郎張華茂先,范陽方城人。請抄死罪條目,懸以示民,從之。
122
晉詔立考課法,不果行。
123
詔河南尹杜預元凱,恕之子。為黜陟之課。豫奏古者黜陟擬議,于心不泥于法,末世疑心而信耳,日疑耳目而信簡書,簡書愈繁,官方愈偽。魏氏考課,即京房之遺意,其文可謂至密,然失于苛細以違本體,故歴代不能通也。豈若申唐堯舊制,去密就簡,委任達官,各考所統嵗,第其人言其優劣如此。六載,主者總集採案,其言六,優者超擢,六劣者廢免優多,劣少者平叙劣多,優少者左遷。其有優劣徇情不協公論者,當委監司彈之。若令上下公相容過,此為清議大頺,雖有考課之法,亦無益也。事竟不行。
124
晉主親耕籍田。
125
三月,晉太后王氏殂。
126
晉主居喪,一遵古禮。既葬,有司請除衰服。詔曰:「受終身之愛,而無數年之報,情所不忍也」。有司固請,詔曰:「患在不能篤孝,勿以毀傷為憂。前代典禮,質文不同,何必限以近制,使達喪闕然乎!」羣臣請不已,乃許之,然猶素服以終三年。
127
夏四月,晉太保王祥卒。
128
祥卒,門無雜弔之賓,其族孫戎嘆曰:「太保當正始之世,不在能言之流,及間與之言,理致清逺,豈非以徳掩其言乎!」
129
胡氏三省曰:「王祥之所以可尚者,孝于後母,與不拜晉王耳,君子猶謂其任人柱石而傾人棟梁也。理致清逺,言乎徳乎?清談之禍,迄于永嘉,流及江左,猶未已也。
130
秋七月,衆星西流,如雨而隕。九月,晉大水。
131
已晉泰始五年丑,吴建衡元年。春二月,晉以羊祜督荊州諸軍事,晉主有滅吳之志,使祜都督荊州,鎮襄陽,祜綏懐逺近,甚得江漢之心,與吳人開布大信,降者欲去,皆聴之,減戍邏之卒,以墾田八百餘頃,其始至軍,無百日之糧,及季年,乃有十年之積,祜在軍,常輕裘緩帶,身不被甲,鈴閣之下,侍衛不過十數人。
132
晉録用故漢名臣子孫。
133
濟陰太守文立廣休,巴西人。言:「故蜀名臣子孫,宜量才敘用,以慰巴、蜀之心,傾吳人之望」。晉主從之。詔曰:「諸葛亮在蜀,盡其心力。子瞻臨難死義,其孫京宜隨才署吏,蜀將傅僉父子死于其主息著募沒入奚官,宜免為庶人息子也」。著募二子名奚官府屬,凡男女沒入者屬焉。
134
秋九月,有星孛于紫宮。
135
冬十月,吳左丞相陸凱卒。凱竭心公家,忠懇內發,表疏皆指事不飾。都尉何定汝南人前為大帝給使,吳主即位,信仕之。方用事,專為威福,凱面責其姦邪,定大恨之。及是,凱疾病,吳主遣人問所欲言,凱陳定不可信用,因薦樓元、字承先,蘄人。賀卲字興,伯齊之孫。張悌及族弟抗等清忠卓茂,可訪以時務,遂卒。吳主素銜凱切直,且入何定之譖,竟徙其家于建安。本漢東侯官地。三國,吴置縣,今為福建建寧府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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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晉,秦始六年。寅,吳建衡二年。夏四月,吳以陸抗字㓜節,遜之子。都督諸軍,治樂鄉。城名,在荆州府松滋縣。《水經注》:江水南逕孱陵縣之樂郷城,陸抗所築。
137
抗以吳主政事多闕,上疏曰:「徳均則衆者勝寡,力侔則安者制危,此六國所以并于秦,西楚所以屈于漢也。今敵之所據,廣于秦、漢,而國家外無連衡之援,內無西楚之彊,庶政陵遲,黎民未乂。議者徒以長江峻山,限帶封域,此乃守國之末事,非智者所先也。臣每念及此,中夜撫枕,臨餐忘食,謹陳時宜十七條」。吳主不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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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晉秦州刺史胡烈討鮮卑禿髪樹機能,樹機能之祖曰壽闐,在孕時,其母相掖氏寢而産于被中,鮮卑謂被為禿髪,因而氏焉。此即南涼禿髪烏孤之五世祖。敗死。先是,鄧艾納鮮卑降者,置雍、涼之間,與民雜居,朝廷恐其久而為患,乃分置秦州,統隴西、南安、天水、畧陽、武都、陰平等郡,治冀城。以胡烈為刺史。至是,樹機能作亂,烈討之,敗死。明年,樹機能與北地叛胡圍金城,涼州刺史牽宏觀津人,魏牽招次子。復為所殺。初,陳騫言于晉主曰:「胡烈、牽宏皆勇而無謀,彊于自用,非綏邊之材也,將為國恥」。晉主不以為然,及是,二人皆兵敗身死,征討連年,僅而能定,晉主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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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晉泰始七年,夘吳建衡三年。春正月,吳主大舉兵出華里,胡三省注在建業西。遇雪,還。綱日作「不至而還」。據分注,「皓出華里西上」,則已過華里而西,非不至也。今改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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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人刁元風俗通:豎刁之後,以名為氏。元,丹陽人。詐増䜟文云:「黃旗紫蓋,見于東南,終有天下者荆揚之君」。又得降人言壽春有童謠云:「吴天子當上」。」吳主信之,大舉兵出華里,載太后及後宮數千人西上,皓意蓋欲直至壽春以應謠言。行遇大雪,兵士寒凍殆死,皆曰:「若遇敵,便當倒戈」。吳主乃還。先是,吳散騎常侍王蕃,氣體高亮,不能承顔順㫖,吴主不悅,萬彧從而譖之,蕃遂被弑。及吴主出華里,彧恐其不歸,與左將軍留平有宻謀,吴主頗聞之,後因㑹以毒酒飲彧,及平不死,彧自殺,平憤懣而卒。 王蕃,字永元,廬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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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丁丑朔,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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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安樂公劉禪卒。諡曰思。
143
壬晉泰始八年辰,吴鳯凰元年。春二月,晉太子衷納妃賈氏。初,侍中、尚書令賈充自文帝時寵任用事,晉主為太子,充頗有力,故益有寵。充為人巧諂,與太尉荀顗、待中荀勗、字公曽,潁川人。越騎校尉馮紞字少胄,安平人。相為黨友,朝野惡之。晉主嘗問侍中裴楷以方今得失,對曰:「陛下受命,四海承風,所以未比徳于堯、舜者,但以賈充之徒尚在朝耳。宜引天下賢人與宏政道,不宜示人以私」。 裴楷,字叔則,秀従弟。侍中任愷、字元襃,樂安博昌人。河南尹庾純庾氏,堯時掌庾大夫,以官命氏。純字謀甫,鄢陵人。皆與充不協。㑹樹機能亂秦、雍,晉主以為憂。愷及純因薦充使督秦、涼諸軍,充患之,問計于勗,勗曰:「是行也,辭之實難,獨有結婚太子可不辭而自留矣」。晉主初欲為太子娶衛瓘女,充妻郭槐賂楊后,華陰人,晉主即位,立為皇后。左右使后說納其女,晉主曰:衛公女有五可,賈公女有五,不可。衛氏種賢而多子,美而長白,賈氏種妬而少子,醜而短黑,后固以為請。至是,勗與顗、紞皆稱充女絶美,且有才徳,晉主遂從之,留充復居舊任。賈妃年十五,長太子二嵗。妬忌多權詐,太子嬖而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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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太宰安平王孚辛。諡曰憲。孚性忠慎,宣帝執政,常自退損。後逢廢立之際,未嘗預謀。及晉主即位,恩禮尤重,孚雖見尊寵,常有憂色。臨終,遺令曰:「有魏貞士河內司馬孚,字叔達,不伊不周,不夷不惠,立身行道,終始若一。當衣以時服,斂以素棺」。卒,年九十三。
145
夏、晉以王濬士治,湖人。為益州刺史。初,濬為羊祜參軍,祜深知之,或曰:「濬為人志大奢侈,不可專任」。祜曰:「濬有大才,將以濟其所欲,必可用也」。至是,濬為廣漢太守,㑹益州軍亂,牙門張宏殺刺史皇甫晏,縱兵抄掠。濬發兵討平之,詔以濬為益州刺史。先是,汶山白馬注俱見前。諸羌胡相侵掠。及濬至,明立威信,蠻夷歸附。俄遷大司農。時晉主與羊祜謀伐吳,祜以為宜藉上流之勢,密表留濬,加龍驤將軍,監梁益軍。詔使罷屯田兵,大作舟艦。于是作大艦,長百二十步,受二千餘人,以木為城,起樓櫓,開四出門,其上可馳馬往來。時木柹蔽江而下,吳建平,吳郡,杜佑曰:即巴東。太守吾彦字士則,吴人。取以白吳主曰:「晉必有攻吳之計,宜増建平兵以塞其衝」。吳主不從,彦乃為鐵鎖,橫㫁江路。秋九月,吳步闡以西陵叛降晉。
146
闡世在西陵,至是吳主徴之,闡自以失職,且懼有讒,遂據城降晉。
147
冬十月辛未朔,日食。
148
十一月,吳陸抗抜西陵,誅步闡,晉羊,祜等救之不及,抗聞闡叛,急遣將軍吾彦討之,晉遣荊州刺史楊肇迎闡,羊祜出江陵以救之,抗敕西陵諸軍,築嚴圍內以圍闡,外御晉兵,而自帥衆赴之。已而肇至西陵,抗自將憑圍,肇攻之不克,夜遁,抗使輕兵躡其後,肇兵大敗,祜已至江陵,聞之,引軍還,抗遂抜西陵,誅闡,夷三族。吳主既克西陵,志益張大,使術士尚廣筮取天下,對曰:吉庚子嵗青,蓋當入洛陽。吳主喜不修徳政,專為兼并之計,祜歸自江陵,務修徳信以懐吴人,每交兵,刻日方戰,不為掩襲之計,將帥有欲進譎計者,輒飲以醇酒,使不得言,軍行吴境,刈穀為糧,皆計所侵,送絹償之,每遊獵,常止晉地,所得禽獸,或先為吴人所傷者,皆送還之,于是吳邊人皆悅服,祜與陸抗對境,使命常通,抗遺祜酒,祜飲之不疑,抗疾,祜與之成藥,抗即服之,人多諌抗,抗曰:豈有酖人羊叔子哉?抗告其邊戍曰:彼專為徳,我專為暴,是不戰而自服,各保分界而已,無求細利。吳主聞而責之,抗曰:一邑一鄉,不可以無信義,况大國乎?臣不如此,適足彰彼之徳,于祜無傷也!」祜不附結中朝權貴,荀勗、馮紞之徒皆惡之。從甥王衍嘗詣陳事,辭甚清辯,祜不然之,衍拂衣去,祜顧謂客曰:「王夷甫方當以盛名處大位,然敗俗傷化,必此人也」。及攻江陵,祜以軍法將斬王戎。戎,衍之從兄也,故皆憾之,時人為之語曰:「三王當國,羊公無徳」。
149
晉免河南尹庾純官,尋復以為國子祭酒。晉初,立國子學,置祭酒、博士各一人。
150
賈充與朝士宴,河南尹庾純醉,與充爭言。充曰:「父老不歸養,卿為無天地」。純曰:「高貴鄉公何在!」充慙怒,上表解職。純亦自劾。詔免純官,仍下五府正其臧否石苞仲容,渤海南皮人,先為揚州都督,徵還,以樂陵郡公就第。以純榮宦忘親,當除名。齊王攸以為純于禮律,未有違者,詔復以純為祭酒。
151
吳殺其大司農樓元。
152
吳主以樓元為宮下鎮,官名。主殿中事。元正身帥衆奉法而行,應對切直,吳主浸不悅。中書令賀卲諫,略曰:臣聞異國之君樂聞其過,荒亂之主樂聞其譽,聞其過者過日消而福臻,聞其譽者譽日損而禍至。陛下嚴刑法以禁直辭,黜善士以逆諌口,是以正士摧方,庸臣茍媚,非所以保洪緒也。吴主深恨之。于是左右誣元與卲謗訕政事,俱被詰責,徙元于廣州,竟殺之。後卲病,中風不能言,吳主疑其詐,收掠千數,卒無一語,乃燒鋸斷其頭。韋昭領國史:吳主欲為其父作紀,昭曰:文皇不登帝位,當為傳。吳主不悅。人有言祥瑞者,吴主以問昭,昭曰:此家人箱篋中物耳。吳主以積怒,遂誅之。陳聲為司市,吳主愛姬使人入市奪民物聲,繩之以法。吳主怒,假他事殺之,投其身于四望之下。又湘東太守張詠以不出算緡,㑹稽太守車浚以郡饑求賑,皆令梟首。尚書熊睦微諌,以刀環撞殺之,身無完膚。嘗與羣臣飲,問中書令張尚曰:孤飲酒可以方誰?尚曰:陛下有百觚之量。吴主怒曰:尚知孔某不王,而以孤方之!遂殺尚舜。四望,山名,在今江寧府城西北。百觚,見孔叢子,堯 千鍾,孔子,百觚。
153
癸晉泰始九年,巳吳,鳯凰二年。夏四月戊辰朔,日食。晉以鄧艾、孫朗為郎中。
154
初,鄧艾之死,人皆知其冤而莫為之辨者。及晉主即位,議郎段灼休然,敦煌人。上疏理之。疏曰:艾本屯田掌犢人,寵位已極,功名已成,七十老公,復何所求!正以劉禪初降,逺郡未附,矯令承制,權安社稷。鍾㑹有悖逆之心,畏艾威名,因其疑似,構成其事,艾被詔書,即束身就縛,誠知奉見先帝,必無當死之理也。㑹受誅之後,艾將吏愚戅,自共追艾,解其囚執。艾在困地,未嘗預謀,而獨受腹背之誅,豈不哀哉!謂宜聴艾歸葬,還其田宅,繼封定諡,則艾死無所恨,而天下徇名之士,思立功之臣,亦樂為陛下死矣。晉主善其言而不能從也。至是,問給事中樊建故蜀臣以諸葛亮之治蜀,建稽首曰:「陛下知鄧艾之冤而不能直,雖得亮得母,如馮唐之言乎!」晉主笑曰:「卿言起我意」。乃以朗為郎中。秋七月丁酉朔,日食。
155
晉選公卿女備六宮。
156
晉主詔選公卿以下女備六宮,有蔽匿者以不敬論。采擇未畢,權禁天下嫁娶明年又取良家女及小將吏女五千餘人入宮選之,母子號泣于宮中,聲聞于外
157
甲晉泰始十年午,吴鳯凰三年。春正月乙未朔,日食。《晉書武帝紀,泰始十年日食,但有三月癸亥,不書晦朔,而無正月乙未。今依通鑑。
158
晉詔自今不得以妾媵為正嫡。晉主以近世多由內寵,以登后亂尊卑之序,故有是詔。
159
三月癸亥,日食。
160
秋七月,晉后楊氏殂。
161
初,晉主以太子不慧,恐不堪為嗣,常密以問后。后曰:「立子以長不以賢,豈可動也!」疾篤,恐晉王更立后以危太子,泣而言曰:「叔父駿字文》長,華陰人。女芷有徳色,願以備六宮」。晉主許之。既葬,晉主及羣臣除喪。博士陳逵議,以為:「今時所行,漢帝權制,太子無國事,自宜終服」。尚書杜預曰:古者天子諸侯三年之喪始同齊斬,既葬除服,諒闇以居,心喪終制。故周公不言高宗服喪三年而云諒闇,此服心喪之文也。君子之于禮,存諸內而已。禮非玉帛之謂喪,豈衰麻之謂乎!太子出則撫軍,守則監國,不為無事,宜卒哭,除衰麻,而以諒闇終三年」。晉主從之。
162
晉以山濤為吏部尚書。
163
濤典選十餘年,每一官缺,輒擇才資可為者,啟擬數人,得詔㫖所向,然後顯奏之。晉主所用,或非舉首,衆以濤輕重任意為言,晉主益親愛之。濤、甄抜人物,各為題目而奏之,時稱《山公啟事》」。
164
晉以嵇紹延祖為秘書丞紹,康之子也,以父得罪,屏居私門。至是,山濤薦徴之,紹欲辭不就,濤謂之曰:「為君思之久矣,天地四時,猶有消息,況于人乎!」紹乃應命。初,東闗之敗,文帝問寮屬曰:「近日之事,誰任其咎?」安東司馬王儀對曰:「責在元帥」。文帝怒曰:「司馬欲委罪于孤邪?」斬之。儀子裒痛父非命,隱居教授,三辟七徵,皆不就,未嘗西向而坐,廬于墓側,旦夕攀柏,悲號涕涙,著樹樹為之枯。讀《詩》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未嘗不三復流涕,門人為之廢蓼莪。家貧,計口而田,度身而蠶,人或饋之不受,助之不聴,諸生宻為刈麥,裒輒棄之,遂不仕而終。偉王儀,字朱表,修之子裒,字 元。
165
吳大司馬荊州牧陸抗卒。抗疾病,上疏曰:「西陵、建平,國之藩表,既處上流,受敵二境,若敵汎舟順流,星奔電邁,非可恃援他部以救倒懸,此乃社稷安危之機也。臣死之後,乞以西方為屬,及卒,吴主使其子晏景字士仁。、元機字士衡、雲字士龍分將其兵機,雲皆善屬文,名重于世,初,周魴之子,處膂力絶人,不修細行,鄉里患之,處嘗問父老曰:「今時和嵗豐而人不樂,何也?」父老嘆曰:「三害不除,何樂之有!」處曰:何謂也?」曰:「南山白額虎、長橋蛟并子為三矣」。處曰:「若患止此,吾能除之」。乃射虎殺蛟,遂從機雲受學,篤志讀書,砥節礪行,比及期年,州府交辟縣南山,即荆南山孫皓封為南嶽,在今常州府荆溪 南長橋,在荆溪縣治南。周處,字子隱
166
晉作河橋。以舟相比為梁而渡,在河南懐慶府孟縣南。杜預以孟津渡險,請建河橋于富平津,杜佑曰:在河陽縣南。 河陽,注見前。議者難之。預曰:「造舟為梁,河橋之謂也」。卒成之。晉邵陵公曹芳卒。諡曰厲。
167
芳廢凡二十一年卒。初,芳之廢也,中郎范粲素服拜送,哀動左右,遂稱疾,陽狂不言。寢所乘車,足不履地。子僑等侍疾家庭,足不出邑里。及晉代魏,詔以二千石祿養病,加賜帛百匹。僑以父疾篤,辭不敢受。粲不言,凡三十六年,年八十四,終于所寢之車 。范粲,字承明,陳留外黃人吳比三年,大疫。
168
乙晉咸寧元年,未吴天冊元年。秋七月甲申晦,日食。冬,晉追尊祖廟。宣帝為高祖,景帝為世宗,文帝為太祖。晉大疫。
169
丙晉咸寧二年申,吴天璽元年。春,晉徙河南尹夏侯和義權,霸之弟。為光祿勲。
170
晉主得疾甚劇,朝野皆屬意于齊王攸。攸妃,賈充長女也。充先娶李豐女,生二女,長曰荃,為齊王攸妃。河南尹夏侯和謂充曰:「卿二婿,親疎等耳,謂攸及太子。立人當立徳」。充不答。攸素惡荀勗、馮紞傾諂,及晉主疾愈,勗使紞說晉主曰:「陛下前日疾若不愈,齊王為公卿百姓所歸,太子雖欲高讓,其得免乎!宜遣歸藩,以安社稷」。晉主陰納之,乃徙和為光祿卿,奪充兵權,而位遇無替。
171
秋八月,吳臨平湖在浙江杭州府仁和縣西北。開歴陽山石印封發,吴志:天冊元年,鄱陽言歴陽山石文理「成」字。胡三省曰:鄱陽郡無歴陽,有歴陵。饒州圖經亦載鄱陽歴陵縣有石印山。考歴陵故縣在今九江府徳安縣,輿志不載有石印山,惟和州之歴陽山輿地,紀勝以為即孫皓所祭之石印山,蓋仍吴志之文也。今以二說並注于此。
172
吳人或言于吳主曰:「臨平湖自漢末薉塞,長老言湖塞,天下亂。湖開,天下平,近者無故忽開,此天下當太平、青蓋入洛之祥也」。吳主以問都尉陳訓道元,歴陽人。對曰:「臣止能望氣,不能達湖之開塞」。退而告其友曰:「青蓋入洛者,銜璧之事也」。初,吳人掘地得銀尺,上有刻文,吳主因改元天册。又或獻小石刻「皇帝」字,復改元天璽。至是,歴陽長上言歴陽山石印封發,俗謂當太平。《江表傳》:歴陽縣有石山,臨水高百丈,其三十丈所有七穿駢羅,穿中,色黃赤,謂之石印,發則天下太平。吳主遣使者祠之,封其山為王,又改明年元曰天紀。
173
冬十月,晉加羊祜征南大將軍。祜上疏請伐吳曰:「期運雖天所授,而功業必因人而成。蜀之為國,皆云一人荷㦸,千人莫當,及進兵之日,曽無藩籬之限,乘勝席卷,徑至成都,誠以力不足以相抗也。今江、淮之險不如劍閣,孫皓之暴過于劉禪,吴人之困甚于巴、蜀,而大晉兵力盛于往時,若引梁、益之兵水陸俱下,荊、楚之衆進臨江陵,平南、豫州,胡奮為平南將軍,王戎為豫州刺史。直指夏口,徐、揚、青、兖並㑹秣陵,以一隅之吴,當天下之衆,勢分形散,所備皆急,一處傾壊,則上下震蕩,雖有智者,不能為吴謀矣!」晉主深納之。時議者多有不同,賈充、荀勗、馮紞尤以為不可。祐歎曰:「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居八九,天與不取,豈非更事者恨于後時哉!」惟杜預及中書令張華與晉主意合,贊成其計。
174
晉立后楊氏,以后父駿為車騎將軍。晉主初聘后,后叔父珧字文琚。上表曰:「自古一門二后,未有能全其宗者。乞藏其表于宗廟,異日得以免禍」。晉主許之,竟立后,而以駿為將軍,封侯。駿驕傲自得鎮軍,胡奮謂曰:「卿恃女,更益豪邪!歴觀前世,與天家婚,未有不滅門者,但早晚事耳」。 胡奮,字元威。烈之弟丁,晉咸寧三年酉,吳天紀元年。春正月丙子朔,日食。
175
秋七月,有星孛于紫宮。
176
晉詔遣諸王就國,封功臣為公侯。晉主詔諸王各以戶邑多少為三等,大國置三軍五千人,次國二軍三千人,小國一軍一千一百人,諸王為都督者,各徙其國使相近。其無官者,皆遣就國。異姓之臣有大功者,封郡公、郡侯羊祜封南城郡侯,固辭不受。祜歴事二世,職典樞要,凡謀議皆焚其草,世莫得聞,所進達之人,皆不知所由,常曰:「拜官公朝,謝恩私門,吾所不取也」。
177
晉大水。
178
冬十二月,索頭拓跋力微死。先是,力微子沙漠汗在洛陽,以親老求歸,晉主許之。已而復入貢于魏,當還衛,瓘表留不遣,陰以金帛賂遺諸部大人,令致間隙。至是,沙漠汗歸國,諸部大人譖而殺之,力微以憂死,年一百。四子悉禄立,後魏諡章帝。。諸部離散,其國遂衰。
179
戊晉咸寧四年戌,吴天紀二年。。春正月庚午朔,日食。夏六月,晉羊祜入朝。
180
祜以病求入朝,既至,面陳伐吳之計,晉主善之。以祜病不宜數入,更遣張華就問籌策。祜曰:「孫皓暴虐已甚,于今可不戰而克。若皓沒,更立令主,雖有百萬之衆,長江未可窺也」。華深然之。祜曰:「成吾志者,子也」。晉主欲使祜臥䕶諸軍,祜曰:「取吳不必臣行,但既平之後,當勞聖慮耳」。
181
秋,晉大水,螟。
182
詔以水災問主者,何以佐百姓,杜預上疏,以為:「今者水災,東南尤劇,宜勅兖、豫等州留漢氏舊陂以蓄水,餘皆決瀝,令饑者得魚菜螺蜯之饒,此目下日給之益也。水去之後,填淤之田,畝取數鍾,此又明年之益也。典牧種牛有四萬五千餘頭,可給民使耕種,責其租税,此又數年以後之益也。晉主從之,民頼其利。預在尚書七年,損益庶政,不可勝數,時人謂之杜武庫,言其無所不有也。
183
冬,晉以衛瓘為尚書令。
184
是時,朝野咸知太子昏愚,不堪為嗣,瓘欲啟而不敢㑹侍宴凌雲臺。在洛陽縣,魏文帝所造,登之可見孟津。瓘陽醉,跪晉主前,欲言而止者三,因以手撫牀曰:「此座可惜」。晉主意悟,因謬曰:「公真大醉邪!」遂悉召東宮官宴,而密封尚書疑事,令太子決之。賈妃大懼,倩外人代對,多引古義。給事張泓曰:「太子不學,陛下所知,不如直以意對」。妃喜,謂泓曰:「便與我好,答富貴,與汝共之」。泓即具草,令太子自寫。晉主省之,甚悅,先以示瓘,瓘大踧踖,衆人乃知瓘嘗有言也。賈充密遣人語妃云:「衛瓘老奴,幾破汝家!」
185
十一月,晉詔毋得獻竒技異服。晉太醫司馬程據獻雉頭裘,晉主焚之于殿前,因有是詔。
186
晉以杜預為鎮南大將軍,都督荊州諸軍事。鉅平。漢縣,晉末省,故城在兖州府寧陽縣。侯羊祜卒。諡曰成。
187
祜疾篤,舉預自代而卒,晉主哭之甚哀,祜遺令不得以南城侯印入柩,晉主曰:「祜固辭歴年,身沒讓存,今聴復本封,以彰高美」。南州民聞祜卒,罷市巷哭,吳守邊將士亦為之泣。祜好遊峴山,襄陽人建碑立廟于其地,嵗時祭祀,望其碑者無不流涕,因謂之墮淚碑。峴峴山在襄陽縣南,亦曰 首山。
188
晉清泉侯傅元卒。
189
元性峻急,為司𨽻,每有奏劾,或值日暮,捧白簡,整簪帶,竦踊不寐,坐而待旦,由是貴游震懾,臺閣生風,卒諡曰剛。時司空何曽亦卒,曽厚自奉養,過于人主,博士秦秀讓曰:「曽驕侈過度,名被九域,若生極其情,死又無貶,王公貴人,復何畏哉!」謹按諡法:名與實爽曰繆,怙亂肆行曰醜。宜諡繆醜公。晉主策諡曰孝良。秦秀,字元 , 新興人。
190
己晉咸寧五年亥吴,天紀三年春,晉以匈奴劉淵元海為左部帥。胡三省曰:劉淵事始此。
191
初,南匈奴自謂其先本漢室之甥,因冒姓劉氏。魏太祖留單于呼廚泉于鄴,分其衆為五部,使居并州境內。左賢王豹呼廚泉兄子為左部帥,部族最強。晉文帝以鄧艾言,分左部為二國,立右賢王,去卑子使居鴈門。淵,豹之子也,㓜而儁、異。師事上黨崔游,字子相。博習經史,嘗謂同門生曰:「吾嘗恥隨陸無武,絳、灌無文」。于是兼學武事,及長,猿臂善射,膂力過人,姿貌魁偉。為任子在洛陽,王渾及其子濟字武子。皆重之,薦于晉主曰:「淵有文武長才,陛下任以東南之事,吳不足平也」。孔恂、楊珧曰:「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可重任」。時樹機能方陷涼州,晉主問將于李熹,字子和,上黨人。對曰:「陛下誠假淵一將軍之號,使將之而西,樹機能之首,可指日而梟也」。恂曰:「淵果梟樹機能,則涼州之患方更深耳」。晉主乃止,東萊王彌,家世二千石,彌有學術勇畧,善騎射,青州人謂之「飛豹」。淵與彌友善,謂彌曰:「王、李以鄉曲見知,每相稱薦,適足為吾患耳」。因縱酒長嘯,歔欷流涕。齊王攸聞之,言于晉主曰:「陛下不除劉淵,臣恐并州不得久安」。王渾曰:「大晉方以信懐殊俗,奈何以無形之疑殺人侍子乎!」晉主然之。㑹豹卒,以淵代為左部帥。
192
冬十一月,晉大舉兵分道伐吳。
193
晉益州刺史王濬上疏曰:「孫皓荒淫兇逆,皓每宴羣臣,咸令沈醉,又置黃門郎十人為司過,宴罷之後,奏其闕失,或剝人面,或鑿人眼。宜速征伐。臣作船七年,且有朽敗,臣年七十,死亡無日,願陛下無失事機」。晉主于是決意伐吳,㑹王渾言孫皓欲北上,邊戍皆戒嚴,乃更議明年出師。杜預上表言之,未報,復具表言,畧曰:羊祜不博謀而與陛下計,故令朝臣多異同之議,凡事當以利害相校,今此舉之利十有八九,而其害止于無功耳。若又中止,孫皓怖而生計,徙都武昌,完修江南諸城,逺其居民,城不可攻,野無所掠,則明年之計亦無及矣。晉主方與張華圍碁,預表適至,華推枰斂手曰:「陛下聖武,國富兵彊,吳主淫虐,誅殺賢能,今討之,可不勞而定,願勿以為疑」。晉主乃許之。以張華為度支尚書,量計運漕,賈充、荀勗、馮紞固爭之,晉主大怒,充免冠謝罪。山濤退而告人曰:「自非聖人,外寧必有內憂。今釋吴為外懼,豈非算乎!十一月,遣將軍琅邪王伷由東莞徙封。及王渾、王戎、胡奮、杜預、王濬、唐彬儒宗,魯國人。等將兵二十餘萬,分道伐吳。
194
十二月,晉將軍馬隆孝興,東平平陸人。破樹機能,斬之,涼州平。先是,樹機能陷涼州,晉主臨朝而歎曰:「誰能為我討此虜者?」司馬督馬隆進曰:「臣願募勇士三千人,無問所從來,帥之以西,虜不足平也」。晉主許之,以為討虜將軍、武威太守。隆募能引弓四鈞、挽弩九石者,立標簡,試得三千五百人。隆曰:「足矣」。又請自主武庫選仗,晉主命惟所取,仍給三年軍資而遣之。隆西渡温水,胡三省注:武威東有温圍水。樹機能以衆數萬據險拒之,隆以山路陿隘,乃作扁箱車為木屋,施於車上。隆轉戰而前,殺傷甚衆。至武威,鮮卑大人帥萬餘落降,隆與樹機能大戰,斬之,涼州遂平。
195
晉詔議省吏員。
196
詔問朝臣以政之損益,司徒長史傅咸長虞,元之子。上書,以為:「公私不足,由設官太多。當今之急,在并官省役、務農而已」。遂議省州郡縣半吏赴農功。中書監荀勗以為:「省吏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若直作大例,天下之吏悉省其半,恐郡國職業劇易不同,不可以一概施之。若有曠闕,皆須更復,或激而滋繁,亦不可不重也」。
197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二十九
URN: ctp:ws44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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