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钦定四库全书 |
2  |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十三汉 |
3  | 太祖髙皇帝 |
4  | 姓刘氏,名邦陶,唐氏裔刘累之后。以布衣起沛八载而成帝业,因初王汉,遂建为有天下之号。 |
5  | 五年二月,汉王即皇帝位,诸侯及将相共请尊汉王为皇帝,汉王辞不敢当帝位,羣臣皆曰:「大王起细微,诛不义,立有功,徳施四海,诸侯王不足以道之,居帝位甚实,宜愿大王以幸天下」。汉王三让,乃于二月甲午即皇帝位汜水之阳尊王后曰皇后,太子曰皇太子,追尊先媪曰昭灵夫人。 |
6  | 立故衡山王芮为长沙王。故粤王无诸为闽、粤王 |
7  | 诏曰:「故衡山王吴芮,从百粤之兵以佐诸侯,诛暴。秦有大功,诸侯立以为王。项羽侵夺之地,谓之番君。其以长沙、豫章、象郡、桂林、南海,立芮为长沙王」。又曰:「故粤王无诸,世奉粤祀。秦夺其地,使其社稷不得血食。诸侯伐秦,无诸身,帅闽中兵以佐灭秦,项羽废而弗立。今以为闽粤王,王闽中地,弗使失职」。 |
8  | 帝西都洛阳,夏五月,兵皆罢还家。诏曰:「民前或相聚保山泽,不书名数。今天下已定,令各归其县,复故爵田宅,其以文法教训辨告勿笞,辱军吏、卒、爵及七大夫。以上皆令食邑。非七大夫以下皆复其身及户勿事。 |
9  | 置酒南宫,上曰:「彻侯诸将毋敢隠,朕皆言其情。吾所以有天下者何?项氏所以失天下者,何髙起?」王陵对曰:「陛下使人攻城畧地,因以与之,与天下同其利。项羽不然,有功者害之,贤者疑之,战胜而不与人功,得地而不与人利,此其所以失天下也」。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填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絶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衆,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所以为吾禽也。羣臣说服。 |
10  | 召故齐王横末至,自杀。 |
11  | 彭越既受汉封,田横与其徒属五百馀人入海,居岛中。帝恐其为乱,赦横罪,召之,横谢曰:「臣烹陛下之使郦生,今闻其弟商为汉将,臣恐惧,不敢奉诏」。使还报,帝乃诏卫尉。郦商曰:「齐王田横即至,敢动摇者致族夷!」乃复使使具告以诏商状曰:「田横来,大者王,小者乃侯耳。不来,且发兵加诛」。横乃与其客二人乘传诣洛阳,至尸乡,廐置,谓其客曰:「横始与汉王俱南面称孤,今汉王为天子而横乃为亡虏,北面事之,其耻固已甚矣。且吾烹人之兄,与其弟并肩而事主,縦彼畏天子之诏不敢动,我独不愧于心乎!」遂自刭,令客奉其头,从使者驰奏之。帝为流涕,以王礼𦵏之。 |
12  | 以季布为郎中,斩丁公,以徇。 |
13  | 初,楚人季布为项羽将,数窘辱帝。羽灭,帝购求布千金,敢有舎匿,罪三族。布匿濮阳周氏,周氏令布髠钳为奴,卖之鲁朱家。朱家心知其季布也,买置田舎,身之洛阳,见滕公,说曰:「季布何罪,臣各为其主用职耳。项氏臣岂可尽诛耶!今上始得天下,而以私怨求一人,何示不广也!且以季布之贤,汉求之急,此不北走胡,南走越耳。夫忌壮士以资敌国,此伍子胥所以鞭荆平之墓也」。滕公言于上,乃赦布,召拜郎中,朱家,遂不复见之。布母弟丁公亦为项羽将,逐窘帝。彭城西短兵接,帝急顾曰:「两贤岂相戹哉!」丁公乃还。至是,来谒帝以徇军中,曰:「丁公为臣不忠,使项王失天下!」遂斩之,曰:「使后为人臣,无效丁公也!」 |
14  | 帝西都关中,以娄敬为郎中,赐姓刘氏。齐人娄敬戍陇西,过洛阳,求见,上曰:「陛下都洛阳,岂欲与周室比隆哉?」上曰:「然」。敬曰:「陛下取天下与周异,周自后稷积徳,累善十有馀世,至于文、武,而诸侯自归之,遂灭殷为天子。成王即位,周公相焉,乃营洛邑以为此天下之中也。诸侯四方纳贡职,道里均矣,有徳则易,以王无徳则易以亡。故周之盛时,诸侯四夷,莫不賔服。及其衰也,天下莫朝周不能制,非惟徳薄形势弱也。今陛下起丰沛,卷蜀、汉,定三秦,与项羽战荥阳、成臯之间,大战七十,小战四十,使天下之民肝脑涂地,哭声未絶,伤者未起,而欲比隆于成、康之时,臣窃以为不侔也。夫秦地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卒然有急,百万之衆可立兴也。夫与人鬭而不扼,其亢与拊其背,未能全胜。今陛下入关而案秦之故,此亦扼天下之亢而拊其背也」。帝问羣臣,羣臣皆山东人,争言:「周王数百年,秦二世即亡。洛阳东有成臯,西有淆,渑,倍河乡洛,其固亦足恃也」。上问张良,良曰:「洛阳虽有此固,其中小不过数百里,田地薄,四面受敌,非用武之国也。关中左淆,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敬说是也。上即日西都闗中,拜敬郎中,赐姓刘氏,号奉春君。 |
15  | 秋七月,燕王臧荼反,帝自将击虏之。九月,立卢绾为燕王。 |
16  | 绾家与上同里閈,绾生又与上同日,上宠幸,绾故特王之。时西楚故将利几反,上亦自撃破之。 |
17  | 后九月,治长乐宫。六年冬十二月,帝㑹诸侯于陈,执楚王信以归,至洛阳,赦为淮隂侯。 |
18  | 信初之国,行县邑,陈兵出入,有上书告信反者,工问左右,左右争欲撃之,用陈平计,乃伪㳺云梦,发使告诸侯㑹,陈信闻之疑惧,时楚故将锺离昧亡归信,诏捕之,或说信曰:「斩锺离昧以谒上,上必喜亡患」。信从之,持昧首谒帝于陈,帝豫具武士缚信载后,车信曰:「果若人言,狡兔死,走狗烹!髙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上曰:「人告公反」。遂械系信以归,因赦天下。田肯贺曰:「陛下得韩信,又治秦中秦,形胜之国也,带河阻山,县隔千里,持㦸百万,秦得百二焉,地势便利,其以下兵于诸侯,譬犹居髙屋之上建瓴水也。夫齐东有琅邪、即墨,之饶,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浊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地方二千里,持㦸百万,县隔千里之外,齐得十二焉,此东西秦也。非亲子弟,莫可使王齐者」。上曰:「善」。还至洛阳,赦信为淮隂侯。 |
19  | 始剖符,封功臣为彻侯,诏定元功位次,赐丞相何剑履上殿,入朝不趋。 |
20  | 始封功臣酇,侯萧何食邑独多功臣,皆曰:臣等身被坚执鋭,多者百馀战,少者数十合。今萧何未尝有汗马之劳,徒持文墨议论,顾反居臣等上,何也?」帝曰:「诸君知猎乎?追杀兽兔者,狗也。发纵指示者,人也。今诸君徒能得走兽耳,功狗也。至如萧何,发纵指示功人也」。羣臣皆莫敢言。张良亦无战鬬功,帝使自择三万户,良曰:「臣始起下邳,与上㑹留,此天以臣授陛下,陛下用臣计,幸而时中臣愿封留足矣,不敢当三万戸」。乃封良为留侯,封陈平为戸牖。侯平辞曰:「此非臣之功也」。上曰:「吾用先生谋,战胜克敌,非功而何?」平曰:「非魏无知,臣安得进?」上曰:「子可谓不背本矣」。乃赏无知。列侯毕,已受封,诏定元功十八人位次,皆曰:「曹参功最多,宜第一鄂千秋」。进曰:「参虽有野战略地之功,此特一时之事耳。上与楚相距五载,失军亡衆,跳身遁者数矣,萧何常从闗中遣军补其处,又军无见粮,何转漕闗中,给食不乏?陛下虽数亡山东,何常全闗中以待陛下,此万世之功也。今奈何以一旦之功而加万世之功哉?何第一参次之?」上曰:「善」。且曰:「吾闻进贤受上赏,封千秋为安平,侯是日悉封何父子兄弟十馀人皆有食邑益封,何二千戸? |
21  | 春正月,立从兄贾为荆王,弟交为楚王,兄喜为代王,子肥为齐王。 |
22  | 帝惩秦孤立而亡,欲大封同姓,以填抚天下。分楚地为二国,立从兄将军贾为荆王,弟文信、君交为楚王。兄宜信侯喜为代王、长子肥,为齐王 |
23  | 以曹参为齐相。 |
24  | 参至齐,闻胶西,有盖公善治黄老言,使人请之。盖公为言治道贵清静而民自定,参乃避正堂以舍之,用其言,齐国安集,称贤相焉。 |
25  | 更以太原郡为韩国,徙韩王信王之。 |
26  | 上以信材武所王,皆天下精兵处,乃以太原郡三十一县为韩国,徙信王之以备胡,都晋阳。信以国被边,晋阳去塞逺,请治马邑,许之。 |
27  | 封雍齿为什方。侯上已大封功臣三十馀人,其馀争功,未得行封。上居洛阳南宫,从复道上望见诸将,往往坐沙中偶语,以问张良。良曰:「陛下与此属共取天下,今所封皆故人,亲爱所诛皆平生仇怨,此属畏陛下不能徧封,恐义以过失及诛,故相聚谋反耳」。上曰:「为之奈何?」良曰:「取上素所不快计,羣臣所共知最甚者一人」。先封以示羣臣。三月,上置酒封雍齿,因趣丞相急定功行封,罢酒。羣臣皆喜,曰:「雍齿且侯,吾属无患矣!」 |
28  | 夏五月,尊太公为太上皇。上还栎阳,五日一朝太公。太公家令说太公曰:「皇帝虽子,人主也。太公虽父,人臣也。奈何令人主拜人臣,使威重不行!」后上朝太公拥篲,迎门却行」。上大惊,下扶太公。太公曰:「帝人主,奈何以我乱天下法!」上乃诏尊太公为太上皇,赐家令金五百斤。 |
29  | 秋九月,匈奴宼邉围马邑。韩王信叛,与连兵。初,匈奴畏秦北徙,及秦灭,复稍南渡河单于头曼有太子曰冒顿。后有所爱阏氏,生少子头曼欲立之,乃使冒顿质于月支。月氏欲杀冒顿,冒顿盗其善马亡归,遂杀头曼而自立。先自东胡,强月氏盛冒顿既立,乃袭灭东胡,西走月氏,南并楼烦,白羊,遂侵燕、代,悉复秦所夺故地。至是,围韩王信于马邑。信使使求和解。汉疑信有二心,使人譲之信恐诛,遂以马邑降匈奴。冒顿因引兵南攻太原,至晋阳。 |
30  | 命博士叔孙通起朝仪,帝悉去秦仪法,为简易,羣臣争功,醉或妄呼,㧞剑撃柱,帝益厌之。叔孙通说上曰:「夫儒者难与进取,可与守成,臣愿徴鲁诸生共起朝仪」。帝曰:「得无难乎?」通曰:「五帝异乐,三王不同。礼礼者,因时世人情为之节文者也。臣愿颇采古礼,与秦仪杂就之」。上曰:「可试为之,令易知,度吾所能行为之」。于是通使徴鲁诸生所徴三十馀人及上左右为学者与其弟子百馀人为绵蕞,野外习之。月馀,言于上曰:「可试观矣」。上使行礼,曰:「吾能为此」。乃令羣臣习肄。明年,长乐宫成,诸侯、羣臣皆朝贺。先平明谒者,治礼以次引入殿门,陈东、西乡。卫官张旗志郎中侠陛大行,设九宾胪句传。于是皇帝传警,辇出房,引诸侯王以下至吏六百石,以次奉贺,莫不震恐。肃敬。礼毕,置法酒,诸侍坐者皆俯抑首,以次起。上寿觞九行,谒者奏罢酒,御史执法举不如仪者,辄引去,竟朝置酒,无敢喧哗失礼者。于是上曰:「吾乃今日知皇帝之贵也!」拜通为奉常,赐金五百斤,以其弟子皆为郎。七年,帝自将讨韩王信,信及匈奴皆败走。帝追击之,被围平城,七日乃解。 |
31  | 上自将击韩王信,破其军。信亡走匈奴白土,人曼邱臣、王黄等立赵苖裔、赵利为王,收信散兵,谋攻汉。匈奴使左、右贤王将万骑与王黄等南至晋阳,汉击之,辄败走。已,复屯聚,㑹天大寒,雨雪,士卒堕指者十二三。上闻,冒顿居代谷,使人觇之,冒顿匿其壮士肥牛马,但见老弱羸畜使者十辈来,皆言匈奴可击。上复使刘敬往使,未还,悉兵三十二万北逐之,逾句注敬还,报曰:两国相击,此宜夸矜,见所长。今臣往,徒见羸瘠老弱,此必欲见短伏竒兵以争利,愚以为匈奴不可击也」。时兵已业行,上怒,骂敬曰:齐虏以口舌得官,今乃妄言沮吾军械,系敬广武,遂先至平城,兵未尽到。冒顿纵精兵四十万骑围帝于白登,七日,汉兵中外不得相救饷。帝用陈平秘计,使使间厚遗阏氏,冒顿乃解围去。汉亦罢兵归。上至广武,斩前使十辈,赦刘敬,曰:「吾不用公言」。以困平城,封为建信侯。更封陈平为曲逆侯。平从帝征伐,凡六出竒计,辄益封邑焉。 |
32  | 匈奴冦代,代王喜弃国自归,立子如意为代王。匈奴攻代,代王不能坚守,弃国间,行走洛阳自归。帝不忍致法,废为合阳,侯以少子如意为代王,如意。定陶戚,姬子也。 |
33  | 二月,徙都长安。 |
34  | 萧何治未央宫,立东阙北阙前殿。武库太仓,上见其壮丽,怒甚,谓何曰:「天下汹汹,劳苦数歳,成败未可知,是何治宫室过度也!」何曰:「天下方未定,故可因以就宫室。且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有以加也」。上说遂自栎阳徙都之。 |
35  | 八年春三月,帝如洛阳。九月,还宫,令爵非公乗以上毋得冠刘氏冠,贾人毋得衣锦绣绮縠絺紵罽,操兵乗骑马。 |
36  | 九年冬十月,淮南王布、梁王越、赵王敖、楚王交朝于未央宫。 |
37  | 上置酒未央前殿,起奉玉巵为太上皇,夀曰:「始大人常以臣亡,頼不能治,産业不如仲力,今臣之业所就,孰与仲多?」殿上羣臣皆称万嵗,大笑为乐。 |
38  | 遣刘敬使匈奴结和亲,徙齐、楚大族于闗中,匈奴嵗苦北边,上患之,刘敬曰:「天下初定,士卒罢于兵,未可以武服也,冒顿杀父妻母,以力为威,未可以仁义说也,独可以计久逺子孙为臣耳。陛下诚以适长公主,妻之,彼必慕以为阏氏,生子必为太子,嵗时问遗,谕以礼节冒顿在,固为子壻,死则外孙为单于,可无战以渐臣也」。帝曰:「善」。欲遣长公主,吕后不可,乃取家人子,名为长公主,以妻单于使刘敬往结和亲,约敬还,言于上曰:「闗中北近匈奴,,东有强族,一日有变,陛下未得髙枕而卧也。愿徙六国后及豪杰名家居闗中,无事可以备胡,有变率以东伐,此强本弱末之术也」。上曰:「善!」于是徙昭屈景、懐田五族及豪杰于闗中,与利田宅凡十馀万口。春正月,赵王敖废,徙代王如意为赵王。 |
39  | 初,上解平城,还至赵,赵王敖执子壻,礼甚卑,上箕踞慢骂之。赵相贯髙,赵午等皆怒曰:「吾王孱!」王也乃说敖曰:皇帝遇王无礼,请为王杀之」。敖啮其指出血,曰:君何言之?悞先人亡国!頼帝得复徳流,子孙秋毫,皆帝力也,愿君无复出口」。贯、髙等相谓曰:吾王长者不背徳,何汚王为!事成归王,事败,独身坐耳」。已而上击韩王信馀冦过柏人,贯髙等壁人于厠中,欲以要上,上欲宿,心动而去。至是,贯髙怨家上变告之,于是逮捕赵王敖及诸反者赵午等,皆自刭。贯髙独怒骂曰:公等皆死,谁白王不反者!」乃槛车,胶致,诣长安,贯髙对狱曰:「独吾属为之,王实不知吏,榜笞刺爇,身无完者」。终不复言。廷尉以闻,上曰:「壮士谁知者?中大夫泄公曰:「臣素知之,此固赵国立名义不侵,为然诺者也」。上使泄公持节往问之,箯舆前,仰视泄公劳苦如平生。欢泄,公因问:「张王果有谋否?」髙曰:「吾三族皆以论死,岂爱王过于吾亲哉!顾为王实不反,独吾等为之」。具道所以王不知状,泄公以报,乃赦。敖废为宣平侯,徙代王。如意为赵王。上贤髙,赦之,髙曰:「所以不死,白张王不反耳。今王已出吾责己,塞死不恨矣。且人臣有篡弑之名,岂有面目复事上哉!」乃仰絶亢而死。 |
40  | 夏六月乙未晦,日食。 |
41  | 十年夏五月,太上皇崩,葬万年。 |
42  | 令诸侯王国各立庙于其都,以周昌为赵相,赵尧为御史大夫。戚姬有宠,尝从上之闗东,日夜啼泣,欲立其子如意吕后年长,希见益疎,上以太子仁弱,如意类已,如意已立为赵王,留之长安,欲废太子而立之,大臣固争,皆莫能得。御史大夫周昌廷争之强,上问其说,昌为人吃,又盛怒曰:「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欲废太子,臣期期不奉诏」。上欣然而笑,即罢。时赵王年十嵗,上忧万嵗之后不全也,独心不乐悲歌。符玺御史赵尧侍知上指,乃请为赵王置贵强相及吕后、太子、羣臣所敬惮者。上问其人,尧以昌对。上乃以昌相赵,而以尧代为御史大夫。 |
43  | 九月,代相陈豨反,帝自将讨之。初,陈豨以郎中封阳夏侯为代相,监赵代兵。豨尝称慕魏公子无忌,及将守边,多招致宾客,告归过赵,宾客随之者千馀,乗赵相周昌求入见上,具言豨宾客盛擅兵于外,恐有变。上令人覆案豨客诸不法事,多连引豨。豨恐,隂令客通王黄曼邱臣所,遂反,自立为代王,刼略赵代。上闻,乃自击豨至邯郸。上喜曰:「豨不南据邯郸而阻漳水,吾知其无能为矣」。周昌奏:「常山亡二十城,请诛守、尉」。上曰:「守尉反乎?」对曰:「不」。上曰:「是力不足亡罪」。令昌选赵壮士可将者,白见四人,封各千户以为将。左右谏曰:「此何功?」上曰:「非汝所知。赵代地皆豨有,吾徴天下兵未至,今独邯郸中兵耳。吾何爱四千户,不以慰赵子弟!又闻豨将皆故贾人」。上曰:「吾知所以与之矣」。乃多以金间之,豨将多降。明年,将军郭蒙击破豨将张春等太尉。周勃道太原,屠马邑上,攻㧞东垣,以千金购王黄曼邱臣,皆生致之,于是豨军遂败。 |
44  | 十一年春正月,皇后杀淮隂侯韩信,夷三族。淮隂侯信舍人得罪于信,信欲杀之,其弟乃上变,告前陈豨相代,监边辞信。信辟左右曰:「公所居天下精兵处也。而公,陛下之信幸臣也。人言公畔,陛下必不信,再至则疑矣。三至必怒而自将吾为公从中起,天下可图也。豨曰:谨奉教。今信隂与豨通谋,欲与家臣夜诈赦诸官,徒奴发以袭吕后、太子。后与萧何谋,诈令人从帝所来,称豨已破,羣臣皆贺。时信方称疾,何绐信曰:虽病,强入贺信入,吕后使武士縳信,斩之长乐钟室。信方斩,曰:「悔不用蒯彻计,反为女子所诈,岂非天哉!遂夷信三族。以萧何为相国。 |
45  | 上已闻韩信死,使使拜丞相何为相国,益封五千户,令卒五百人,一都尉为相国卫。 |
46  | 韩王信伏诛。 |
47  | 信引匈奴入居参合,将军柴武遗信书,令急自归。信报曰:「仆之思归,如痿人不忘起,盲者不忘,视势不可耳」。遂战,武击斩之。 |
48  | 帝至洛阳,立子恒为代王。帝以代地居常山之北,与匈奴边数被冦,乃稍分山南、太原地以益之,令羣臣择可立为王者,皆曰:「子恒贤知温良,遂立以为代王,都晋阳,后徙中都。 |
49  | 二月,立王侯朝,献郡国口赋法。诏曰:「欲省赋甚,今献未有程,吏或多购以为献,而诸侯王尤多,民疾之。令诸侯王常以十月朝献,及郡各以其口数率,人嵗六十三钱,以给献费」。 |
50  | 诏郡国求遗贤。 |
51  | 诏曰:「盖闻王者莫髙于周文,伯者莫髙于齐桓,皆待贤人而成名。今天下贤者智能,岂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进!今吾以天之灵,贤士大夫定有天下以为一家,欲其长久,世世奉宗庙无絶也。贤人已与我共平之矣,而不与我共安利之,可乎?贤士大夫有肯从我游者,吾能尊显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御史大夫下相国,相国下诸侯王,御史中执法下郡守,其有意称明徳者,必身劝为之驾,。遣诣相国府,有而弗言觉,免年老癃病勿遣」。梁王越废,徙蜀三月,杀之,夷三族。 |
52  | 上之击陈豨也,徴兵于梁。梁王称病,使将将兵诣邯郸。上怒,让之。梁王恐,欲自往谢。其将扈輙曰:「往则为禽,不如遂反」。王不聴梁。太仆得罪,亡走,汉告之。上使使掩捕梁王,囚之洛阳。有司奏「反形已具,请论如法。上赦,以为庶人,徙蜀青衣。至郑,逢吕后从长安来王为后,涕泣自言无罪,愿处故昌邑。后许诺,与俱至洛阳,白上曰:「彭王壮士,今徙之蜀,此自遗患,不如遂诛之,妾谨与俱来」。乃令其舎人告越复谋反,夷三族,枭首洛阳下, |
53  | 立子恢为梁王,友为淮阳。王罢,东郡颇益。梁罢颍川郡,颇益淮阳。 |
54  | 夏四月,帝还宫。 |
55  | 五月,立故秦南海尉赵佗为南粤王。初,秦南海尉任嚣病且死,召龙川,令赵佗语曰:「秦为无道,天下苦之。闻陈胜等作乱,天下未知所安番禺负山险阻,南海东西数千里,颇有中国人相辅,此亦一州之主也,可以立国」。即被佗书,行南海尉事。嚣死,佗即移檄闗隘絶道聚兵,因稍以法诛秦吏,击并桂林、象郡,自立为南越武王。至是,诏立为南越王,使陆贾,即授玺绶与剖符通使,使和集百越,无为南邉患害。贾至佗以魋结箕踞见之,贾曰:「足下中国人亲戚坟墓,皆在正定,今反天性,弃冠𢃄,欲以区区之越,与天子抗衡为敌国,祸且及身矣!夫秦失其政,豪杰并起,唯汉王先入闗,项羽倍约,遂诛灭之。五年之间,海内平定,此非人力,天所建也。今天子怜百姓新劳苦,且休之遣使授君王印,剖符通使,君王宜郊迎,北面称臣,乃欲以新造未集之越,屈强于此,汉诚闻之,掘烧君王先人冢,夷㓕家族,使一偏将将十万衆临越,则越杀王降汉,如反覆手耳!」于是佗乃蹶然起坐,谢曰:「居蛮夷中久,殊失礼义。留贾与饮数月,曰:越中无足与语,至生来,我今日闻所不闻。赐槖中装直千金,他送亦千金。贾卒拜佗,令称臣,奉汉约,归报,帝大悦,拜贾为大中大夫。 |
56  | 帝有疾。 |
57  | 帝有疾,恶见人,诏户者无得入羣臣,十馀日舞阳,侯樊哙排闼直入,大臣随之,上独枕一宦官卧,哙等流涕曰:「始,陛下与臣等起丰、沛,定天下,何其壮也!今天下已定,何其惫也!且陛下病甚,大臣震恐,不见臣等计事,顾与一宦者卧,岂不见赵、髙之事乎!」帝笑而起。 |
58  | 秋七月,淮南王布反,帝自将讨之,立子长为淮南王。 |
59  | 初,淮隂侯死,布心已恐,及彭越诛,醢其肉以赐诸侯,布见醢大恐,隂令人部聚兵,候伺旁郡警急,有中大夫贲赫得罪于布,乗传诣长安上变,言布谋反有端,上系赫,使人验之,布遂族赫家,发兵反,反书闻汝隂。侯滕公以问其客薛公,薛公曰:往年杀彭越,前年杀韩信,此三人者,同功一体之人也,自疑祸及身,故反尔。滕公言于上,上召薛公问之,对曰:布反不足怪,使布出于上,计山东非汉有也,出于中计,胜败之数,未可知也,出于下计,陛下髙枕而卧,汉无事矣。上曰:何谓也?对曰:东取吴,西取楚,并齐取鲁,传檄燕赵,固守其所,此上计也。东取吴,西取楚,并韩取魏,㩀敖仓之粟,塞成臯之口,此中计也。东取吴,西取下蔡,归重于越,身归长沙,此下计也」。上曰:「是计将安出?」对曰:「布以骊山之徒自致万乗,此皆为身不顾后虑者也,必出下计」。上曰:善封薛公千户,立子长为淮南王时上有疾,欲使太子撃布太子客东园公、绮里季、夏黄公角里先生四人,说建成侯吕释之曰:「太子将兵有功则位不益,无功则从此受祸矣,君何不急请吕后乗间为上泣言!黥布猛将善用兵,诸将皆陛下故等夷,乃令太子将此属无异使羊将狼,且使布闻之,则鼓行而西耳。后如其言,上曰:吾惟䜿子固不足遣,而公自行耳」。于是上自将而东,布之初反,谓帝老厌兵,必不能来,诸将淮隂彭越已死,馀不足畏,故遂反。果如薛公之言,东击荆。荆王贾走死击楚,楚与战徐僮,间军败,楚王交走,薛布遂引兵西。 |
60  | 十二年冬十月,帝破布军于蕲西,布亡走长沙,王臣诱而诛之。 |
61  | 上与布军遇于㑹甀,布兵甚精,上望其置陈如项,籍军恶之,遥见布,谓曰:「何苦而反?」布曰:「欲为帝耳」。上怒骂之,遂大战。布军败,渡淮走江南,长沙王臣使人诱与走越,杀之。 |
62  | 帝还过沛,复其民及丰。 |
63  | 上还过沛,留置酒沛宫,悉召故人、父老、子弟佐酒,发沛中儿,得百二十人教之歌,酒酣,上击筑自歌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令儿皆和习之!」上乃起舞,慷慨伤懐,泣数行下,谓沛父兄曰:「逰子悲故乡,吾虽都关中,万嵗后,吾魂魄犹思沛。且朕自沛公以诛暴逆,遂有天下,其以沛为朕汤沐邑,复其民,世世无有所与」。沛父老皆顿首曰:「沛幸得复丰未得,唯陛下哀矜!」上曰:「丰者吾所生长,极不忘耳。特以其为雍齿,故反,我为魏沛父兄,固请之」。乃并复丰比沛。太尉周勃诛陈豨,定代地。 |
64  | 勃斩豨于当城,悉定代郡、雁门、云中地。 |
65  | 立兄子濞为吴王。 |
66  | 荆王既死,无后,更以荆为呉国,立兄仲之子沛侯濞为吴王。已拜,上召濞谓曰:「汝状有反相」。因附其背曰:「汉后五十年,东南有乱,岂汝耶!然天下同姓一家,汝慎毋反!」濞顿首曰:「不敢」。 |
67  | 十一月,过鲁,以太牢祀孔子。 |
68  | 帝还宫。 |
69  | 上还长安,疾益甚,愈欲易太子,张良谏不聴,因辞疾不视事,叔孙通谏曰:「晋献公以骊姬故废太子,国乱数十年,秦以不蚤定扶苏,自使灭祀,今必欲废嫡而立少臣,愿先伏诛,以颈血汚地」。帝曰:「公罢矣,吾直戯耳」。通曰:「太子,天下本本一摇,天下震动,奈何以天下为戯乎?」时大臣固争者多,上知羣臣心皆不附赵王,乃不易太子。 |
70  | 下相国、何廷尉狱,已赦出之。 |
71  | 萧何以长安地陿,上林中多空地,弃请令民得入田,毋収藳为兽食,上大怒,下廷尉,械系之,王卫尉侍前问曰:「相国何大罪?陛下系之暴也」。上曰:「吾闻李斯相秦有善归主,有恶自与,今相国多受贾䜿,金为请吾苑以自媚于民,故系治之王。卫尉曰:夫职事茍有便于民而请之,真宰相事也,陛下奈何乃疑相国受贾人钱乎?且陛下距楚数嵗,相国一摇足,则关以西,非陛下有也。相国不以此时为利,而利贾人之金乎?且秦以不闻其过亡天下,李斯之分过,又何足法哉!」上不怿,即赦出之。 |
72  | 燕王绾谋反,春二月,遣樊哙以相国将兵讨之,立子建为燕王。 |
73  | 陈豨之反,燕王绾发兵撃其东北,以豨求救于匈奴,亦使其臣张胜于匈奴,为言豨军已破,故燕王臧荼子衍在胡,谓胜曰:「燕所以乆存,以诸侯数反,兵连不决也。今公欲急灭,豨豨亡次,亦至燕矣!」胜以为然,还告绾,绾乃隂使胜为间于匈奴,而使范齐通计,谋于豨,欲令乆亡,连兵勿决,至是,豨禆将降言之,帝召绾,绾恐谓其幸臣曰:非刘氏而王,独我与长沙耳!徃年族淮隂,诛彭越,皆吕氏计,今上病吕氏,専欲以事诛异姓之王者。及大功臣,遂称病不行,语颇泄,上闻之怒,又得匈奴降者,言张胜为燕使胡状,于是上曰:「绾果反矣!使樊哙将兵撃之」。 |
74  | 诏陈平斩樊哙,以周勃代将。其军平,传哙诣长安。帝病甚,人或言哙党于吕氏,即一日上晏驾,欲以兵诛赵王如意之属。帝大怒,用陈平谋,召绛侯。周勃受诏牀下曰:「陈平驰传载勃代哙将至军中,即斩哙头」。二人行计之,曰:「哙,帝之故人也,功多。又吕后弟嬃之夫,有亲且贵,今帝特以忿怒,故欲斩之,恐后悔」。宁囚而致上,上自诛之。未至军,为坛以节召哙反,接载槛车,传诣长安,令勃代将定燕反县。 |
75  | 夏四月,帝崩。 |
76  | 上撃黥布,时为流矢所中,行道疾疾甚,吕后迎良医,医入见,曰:「疾可治!」上嫚骂之曰:「吾以布衣提三尺取天下,非天命乎?命乃在天,虽扁鹊,何益罢之!」后问:「陛下百嵗后,萧相国死,谁令代之?」曰:「曹参!」其次曰:「王陵,然少戅,陈平可以助之。平智有馀,然难独任。周勃厚重少文,然安刘氏者必勃也,可令为太尉」。复问其次,曰:「此后亦非乃所知也」。四月甲辰,崩于长乐宫。 |
77  | 卢绾亡入匈奴。 |
78  | 绾悉将其宫人家属、骑数千居长城下候伺,幸上病愈,自入谢。会帝崩,绾遂亡入匈奴。 |
79  | 五月,葬长陵。髙祖不修文学,而性明达,好谋,能聴,自监门戍卒,见之如旧,初顺民心,作三章之约,天下既定,令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定章程叔孙通制礼仪,又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劵、石室、金匮,藏之宗庙,虽日不暇给,规摹宏逺矣。 |
80  | 太子盈即位 |
81  | 尊皇后曰皇太后。 |
82  | 赦樊哙,复爵邑。 |
83  | 陈平既执樊哙行,闻帝崩,恐吕嬃谗之,乃驰传先去,逢使者,诏平与灌婴屯荥阳。平受诏,立复驰至宫,哭殊、哀,因固请得宿卫中。太后乃以为郎中令,使傅教帝吕嬃谗,乃不得行。哙至,太后即释之,并复爵邑。 |
84  | 令郡国立髙庙。 |
85  | 孝惠皇帝 |
86  | 元年冬十二月,太后杀赵王如意,太后令永巷囚戚夫人,髠钳衣赭衣,令舂召赵王如意三反,相周昌曰:「髙帝属臣赵王,闻太后欲诛之,臣不敢遣。王亦病,不能奉诏。太后怒,召昌至,复召赵王王来,帝自迎入宫,挟与起居饮食,太后欲杀之,不得间,帝晨出射,赵王少,不能早起,太后使人持酖饮之,遂断戚夫人手足,去眼辉耳,饮喑药,使居厠中,命曰:「人彘召」。帝视之,帝惊大哭,因病嵗馀不能起,使人谓太后曰:「此非人所为,臣为太后子,终不能治天下」。遂曰:「饮为滛,乐不聴政」。徙淮阳王友为赵王。 |
87  | 赵王如意既酖死,乃徙友王赵春正月,城长安。 |
88  | 是年,始城西北方。三年春正月夏六月,再城之。五年春正月,复城之,其秋,乃成。 |
89  | 二年冬十月,齐王肥来朝。帝与齐王燕饮,太后前置齐王上坐,如家人礼。太后怒,廼令人酌两巵鸩酒置前,令齐王为寿。齐王起,帝亦起,欲俱为寿。太后恐自起反,巵齐王怪之,因不敢饮。阳醉去,问知其鸩,乃忧。自以为不得脱长安,用内史士,言献城阳郡,为鲁元公主汤沐邑,乃得归。 |
90  | 春正月,两龙见兰陵井中陇西地震,夏旱。 |
91  | 秋七月,相国酇侯萧何卒,以曹参为相国,相国何病,上亲自临视,因问曰:「君即百嵗后谁可?」代君对曰:「知臣莫若主」。上曰:「曹参何如?何顿首曰:帝得之矣,臣死不恨」。七月,卒。参闻何卒告舎人趣治行,曰:吾且入相。居无何,果召参,始参㣲时,与萧何善。及为将相有隙,至何且死!所推贤,惟参参代何为?相国举事无所变更,一遵何之约束,择郡国吏长大」。讷于文辞谨厚长者,即召除为丞相。史史言文刻深,欲务声名,輙斥去之。见人有细过,掩匿覆盖之。府中无事,子窋为中大夫,帝怪参不治事,使窋私问之,参怒,笞窋曰:「趣入侍,天下事非若所当言也」。至朝时,帝让参曰:「乃者我使谏君也」。参免冠谢曰:「陛下自察圣武,孰与髙帝?」上曰:「朕安敢望先帝曰:「臣孰与萧何贤?」上曰:「君似不及也」。参曰:「陛下言是也。髙帝与萧何定天下,法令既明,今陛下垂拱,参等守职,遵而勿失,不亦可乎!」帝曰:「善!」 |
92  | 三年春,与匈奴和亲。 |
93  | 匈奴冒顿寖骄,为书遗太后,辞极䙝嫚。后怒,议斩其使,发兵击之。樊哙曰:「臣愿得十万衆横行匈奴中」。季布曰:「哙可斩也。前匈奴围髙帝于平城,汉兵三十二万,哙为上将军,不能解围。天下歌之曰:平城之下亦诚苦,七日不食,不能彀弩。今歌唫未絶,伤痍甫起,而哙欲摇动天下,妄言以十万衆横行,是面谩也。且匈奴即善言不足喜,恶言不足怒也」。太后曰:「善!」令报书逊谢,遗以车马,冒顿复使来谢曰:「未尝闻中国礼义,陛下幸而赦之」。因献马,遂和亲。 |
94  | 夏五月,立闽越君摇,为东海主摇,与无诸俱率百越之衆从诸侯入秦。髙祖已王无诸,至是更举越功,乃立摇为东海王,都东瓯。 |
95  | 四年冬十月,立皇后张氏。后,帝姊鲁元公主女也。太后欲为重亲,故以配帝。春正月,举民孝弟力田者,复其身。 |
96  | 三月,帝冠,赦天下。 |
97  | 除挟书律,立原庙。帝以朝长乐宫,数跸烦民,乃筑复道武库南,叔孙通谏曰:「此髙帝月出游衣冠,之道也,子孙奈何乗宗庙道上行哉!」帝惧曰:「急壊之!」通曰:「人主无过举,今已作,百姓皆知之矣。愿陛下为原庙于渭北衣冠,月出游之,益广宗庙大孝之本」。乃诏有司立原庙。 |
98  | 宜阳●血 |
99  | 。五年冬,雷。桃、李华、枣实。夏,大旱。 |
100  | 江河水少溪谷水絶。 |
101  | 秋八月,相国平阳侯曹参卒,参为相。三年,卒。百姓歌之曰:「萧何为法,较若画一。曹参代之,守而勿失。载其清静,民以宁壹」。 |
102  | 六年冬十月,以王陵为右丞相,陈平为左丞相。夏留侯张良卒。 |
103  | 良常谢病辟榖,学道欲轻举,髙帝崩吕后,徳良乃强食之曰:「人生一世间,如白驹之过隙,何自苦如此?」良不得已,强聴食,至是,卒 |
104  | 以周勃为太尉。 |
105  | 勃为人木强,敦厚髙帝,以为可属大事,前已迁太尉,击陈豨,既定,燕归,髙帝已崩,以列侯事上。至是,更置太尉官,以勃为之。 |
106  | 七年春正月辛丑朔,日食。夏五月丁夘日食,既。 |
107  | 秋八月,帝崩。 |
108  | 太后使吕台吕産将南、北军。 |
109  | 帝崩,太后哭而泣,不下。留侯子辟疆,谓陈平曰:「太后独有帝,今哭而不哀,君知其解未?」平曰:「何解」辟疆曰:帝无壮子,太后畏君等。今请拜吕台,吕産为将,居南北军,诸吕皆居中用事,则太后心安,君等幸脱祸矣」。从之。太后哭乃哀,吕氏权由此起。 |
110  | 九月,葬安陵。 |
111  | 太子即位,太后临朝称制。张皇后无子,太后使阳为有身,取后宫美人子名之,杀其母以为太子。至是即位。 |
112  | 冬十一月,太后吕氏以王陵为帝太傅陈平为右丞相,审食其为左丞相,任敖为御史大夫。 |
113  | 太后欲立诸吕为王,王陵曰:「髙帝刑白马而誓曰: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陈平,周勃曰:「髙帝定天下,王子弟,今太后称制,王诸吕无所不可」。于是太后以陵为帝太傅,实夺之相权,陵遂谢病免,乃以平为右丞相。审食其为左丞相,太后又怨赵尧,。乃扺尧罪。上党守任敖常有徳于太后,遂以为御史大夫。 |
114  | 太后追尊父吕公为宣王,兄泽为悼武王,欲以王诸吕为渐也。 |
115  | 春正月,除三族罪、妖言令。二月置孝弟力田二千石者一人。 |
116  | 夏四月,太后立张偃为鲁王。鲁元公主卒,封公主子偃为王,諡公主曰鲁元太后。太后封山朝武为列侯。立强为淮阳王,不疑为恒山。王 |
117  | 皆他人子,太后名之为孝惠子。太后立吕台为吕王。 |
118  | 太后使大谒者张释风大臣大臣,乃请割齐之济南郡为吕国,立台为王。明年,卒。 |
119  | 秋,桃、李华。 |
120  | 二年春正月,地震,武都道山崩。 |
121  | 夏五月,太后封齐王弟章为朱虚。侯。 |
122  | 令章入宿卫,以吕禄女妻之。六月丙戌晦,日食。 |
123  | 秋七月,恒山王不疑卒,太后立襄成侯山为恒山王,更名义。 |
124  | 三年夏,江、汉水溢。 |
125  | 流四千馀家。是秋,伊、洛、汝水皆溢,秋星昼见。 |
126  | 四年夏四月,太后封女弟嬃为临光侯。太后废,少帝幽杀之。五月,立恒山王义为帝,以朝为恒山王。 |
127  | 少帝自知非皇后子,乃出言曰:「后杀吾母,我壮即为变」。太后幽之永巷中,谓羣臣曰:「帝病乆,迷惑昏乱,不能治天下,其议代之」。羣臣顿首奉诏,遂废杀之。立义为帝,更名宏,不称元年,以太后制天下事故也。。五年春,南越王佗反。 |
128  | 时有司请禁粤关市铁器,佗曰:「髙皇帝立,我通使物,今髙后聴谗臣,别异蛮夷,隔絶器物,此必长沙王计,欲倚中国击灭南海,并王之自为功也」。乃自号为南越武帝,发兵攻长沙,败数县而去。 |
129  | 六年冬十月,太后废吕王嘉立,台弟産为吕王。春星昼见。 |
130  | 七年春正月,太后幽杀赵王友友,以诸吕女为后,弗爱。女怒,去谗之,太后曰:「王言吕氏安得王太后百嵗后,吾必击之」。太后召友至邸,令卫守之。友饿而作歌,遂幽死。 |
131  | 己丑,日食,昼晦。 |
132  | 太后见日食,恶之,曰:「此为我也」。二月,太后徙梁王恢为赵王,吕王産为梁王,立太为济川。王 |
133  | 産不之国,为帝太傅太,亦太后所名孝惠子也。太后封营陵,侯泽为琅邪。王泽,髙祖从祖昆弟。其妻,吕嬃女也。齐人田生为之说大谒者张释曰:「诸吕之王也,大臣未服。今营陵侯泽、诸刘长为大将军,王之诸吕益固矣」。张释言之,乃割齐之琅邪郡封泽为王。 |
134  | 赵王恢自杀,太后立吕禄为赵王。太后以吕産女为赵王恢后。王有爱姬,王后酖杀之。王悲愤自杀,太后以为用妇人,故自杀。无思奉宗庙礼,废其嗣,乃立兄子禄为赵王 |
135  | 秋九月,燕王建卒,太后杀其子,国除。。八年冬十月,太后立吕通为燕王。夏,江、汉水溢。 |
136  | 流万馀家。 |
137  | 秋七月,太后吕氏崩,遗诏産为相国禄女为帝,后审食其为帝太傅。 |
138  | 先是,太后祓,还过轵道,见物如苍太撠,太后掖,忽不复见,卜之云:「赵王如意为𥚢」。遂病。掖伤,病甚,乃令禄为上将军,居北军,産居南军,诫曰:「吕氏之王,大臣弗平。我崩,大臣恐为变,必据兵卫宫,慎勿送䘮」。为人所制。七月,崩于未央宫。 |
139  | 齐王襄发兵讨诸吕,相国産使大将军灌婴击之,婴屯荥阳,与齐连和。 |
140  | 诸吕欲为乱,未敢发。朱虚侯以吕禄女为妇,知其谋,乃隂令人告其兄齐王襄,令发兵西,已为内应以诛诸吕,立齐王为帝。于是齐王悉发国中兵,使内史祝午绐琅邪王泽,发其兵,并将之西攻济南,遗诸侯王书,陈诸吕罪,曰:「寡人率兵入诛,不当为王者産。禄」闻,使大将军灌婴将兵击之。婴至荥阳,谋曰:「诸吕欲危刘氏,今我破齐还报,是益吕氏资也」。乃留兵屯荥阳,使人谕齐王与连和,以待吕氏变,共诛之。王乃还兵西界待约。 |
141  | 九月,太尉勃、丞相平朱虗侯章、诛産禄及诸吕齐王灌婴兵皆罢。 |
142  | 时産禄居南北军,太尉勃不得主兵。曲周侯郦商老病,其子寄与禄善,勃乃与丞相平,谋使人劫商,令寄绐说禄曰:「高帝与吕后共定天下,刘氏所立九王,吕氏所立,三王皆大臣之议,诸侯王亦以为宜。今太后崩,帝少而足下不急之国,乃将兵留此,为大臣诸侯所疑,何不归将印,以兵属大尉,请梁王亦归相印,与大臣盟而之国,齐兵必罢,足下高枕而王千里,此万世之利也。禄善其计,诸吕老人或以为不便,犹豫未决,九月,平阳侯窋行御史大夫事,见産计事,㑹郎中令贾寿使从齐来,具以灌婴与齐楚合从告産,且趣産,急入宫。窋闻其语,驰告平勃。勃欲入北军,不得襄平侯纪通尚、符节,乃令持节矫内太尉、北军复令寄语禄,解将军印,以兵授勃。勃入军门,令曰:「为吕氏右袒,为刘氏左袒!」军中皆左袒,然尚有南军。平乃召朱虚侯章佐勃。勃令章监军门,令窋告卫尉,毋入産殿门産,欲入宫为乱,至殿门,弗得入,徘徊往来。窋驰告勃,勃尚恐不胜,未敢公言诛之,乃谓章曰:「急入宫卫!」帝予卒千馀人。章入宫门,见産廷中,遂击杀之。帝遣谒者持节劳章章,欲夺其节,不得,则从与载因节信驰走,斩长乐。卫尉吕更始还报勃,勃起拜贺,遂遣人分部悉捕诸吕男女,无少长皆斩之。使人诛燕王通,而废鲁王。张偃遣章告齐王罢兵,灌、婴亦罢归。 |
143  | 诸大臣迎立代王恒,后九月,至即位。诛吕后所名孝惠子赦。 |
144  | 诸大臣谋曰:「吕后所立帝及诸王,皆非真孝恵子也。吕后诈取他人子而立之,以强吕氏,今皆以夷㓕诸吕,而所立即长用事,吾属无类矣!」或言:齐王、髙帝、长孙可立大臣,皆曰吕氏几危宗庙,今齐王舅驷钧虎而冠,即立齐王复为吕氏矣!代王髙帝,予于今见在,最为长仁孝寛厚,太后家薄氏,谨良」。乃召代王代、郎中令张武等曰:「汉大臣习? |
145  | 兵多诈,愿称疾毋往,以观其变,中尉宋昌曰:秦失其政,豪杰并起,卒践天子位者,刘氏也,天下絶望一矣。髙帝王子弟,地犬牙相制,此所谓磐石之宗也,天下服其强,二矣。除秦苛政,约法令,施徳惠,人人自安难动摇,三矣。夫以吕太后之严,立三王擅权制,然而太尉以一节入,北军一呼,士皆左袒,此乃天授,非人力也。今大臣虽欲为变,百姓弗为使,故用天下之心而欲迎立大王,大王勿疑也。代王下之吉,乃遣太后弟昭往见勃勃等,具言所以迎立王者,昭还报,王乃命昌骖乗张武等六人,乗传从诣长安,至渭桥,羣臣拜谒称臣,王下车答拜,太尉勃进曰:「愿请间」。昌曰:「所言公,公言之,所言私,王者无私」。勃乃跪上天子玺符,王谢曰:「至邸而议之」。后九月晦,至邸,丞相平等皆再拜言曰:「子宏等皆非孝惠帝子,不当奉宗庙。大王,髙帝长子,宜为嗣,愿大王即天子位,王西乡,让者三,南乡。让者再」。遂即位。东牟侯兴居曰诛吕氏,臣无功,请得除宫。乃与太仆滕公入宫,载吕后所立。帝出,奉法驾迎帝,即夕入未央宫,夜拜宋昌为卫将军,镇抚南北军。以张武为郎中令,行殿中。有司分部诛吕后所立帝及诸王于邸,帝还坐前殿,夜,下诏书赦天下。 |
146  |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