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llow us on Facebook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Twitter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sina.com's microblogging site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Douban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Chinese Text Project Wiki
Simplified Chinese version
-> -> 卷六十

《卷六十》[View] [Edit] [History]

This textual edition has had punctuation added automatically using artifical intelligence. The results of this process are inevitably imperfect; please help correct mistakes by editing the text.
1
钦定四库全书
2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六十唐
3
宪宗皇帝
4
元和八年春正月,权徳舆罢,李吉甫、李綘数争论于上前,徳舆居中,无所可否,上鄙之,故罢。
5
贬于頔为恩王。名连,代宗子。传:「初,頔在山南,惮上英威,为子季友求尚主。上以普宁公主妻之,因讽使入朝。徳宗时加同平章事,及是,复加司空、奉朝请。既而頔以久留长安,郁郁不得志。有梁正言者,自言与枢宻使梁守谦同宗,頔使其子敏赂之,求出镇。久之,正言诈渐露,敏索还其赂不得,诱其奴支解之。事觉,頔素服诣阙请罪,左授恩王,传絶朝谒。敏流雷州,唐置,今广东雷州府是。季友等皆贬官。事连僧鍳。虚鉴。虚自贞元以来,以财交权幸,受方镇赂遗,厚自奉养,吏不敢诘。至是,权幸争为之言,上欲释之,中丞薛存诚不可。上遣中使诣台宣旨,存诚对曰:「陛下必欲释此僧,请先杀臣。不然,臣不奉诏」。上嘉而从之,杖杀鉴、虚。薛存诚,字资明,寳鼎人。
6
徵四川节度使武元衡入知政事。
7
夏六月,大水。
8
上以为隂盈之象,出宫人二百车,徙受降城此中受降城也,注见前于天徳军,元和志:天徳军,本安北,都䕶旧理西受降城,天寳中,于大同川西筑城,名曰天安军,移□焉。乾元后,改为天徳军,西南移永清棚,至元和八年,复移军于大同川之旧城。
9
先是,振武注见前集览》是条,释振武为雁门。考雁门即今代州。《唐书地理志代州育神武军,非振武也,集覧误。河溢,毁受降城,节度使李光进奏请修城,兼理河防李吉甫请徙于天徳故城东南去中受降城二百里,以避河患,李绛、卢坦以为:受降城张仁愿所筑当碛口,据虏冲要,羙水草守邉之利也,欲避河患,退二三里可矣。天徳故城,僻处确瘠,烽候不相应接,虏忽唐突,势无由知,是无故而蹙国二百里也。城使周懐义奏利害,与绛、坦同上,卒用吉甫策时以受降城骑士并𨽻天徳军,李绛言于上曰:邉兵徒有其数而无其实,将帅但縁私役,使聚其财货以结权幸而已,未尝训练以备不虞,此不可不于无事之时豫留圣意也。受降兵籍旧四百人,及天徳交兵才五十人,器械一弓而已,故绛言及之,上惊曰:邉兵乃如是其虚邪?卿曹当加按閲」。㑹绛罢相而止。
10
秋九月,吐蕃作乌兰桥。在今巩昌府靖逺县西南乌兰闗外,唐于此置乌兰县,后没于吐蕃。
11
初,吐蕃欲作乌兰桥,先贮材于河侧,祖厉河之侧也。祖厉,音嗟。頼河在靖逺县西南,北流入于南河。朔方常潜遣人投之于河,终不能成。虏知节度王泌贪,先厚赂之,然后并力成桥,仍筑月城守之,自是朔方御冦不暇。
12
甲午九年春正月,李绛罢。
13
绛屡以疾辞位,至是罢为礼部尚书。初,上尝谓宰相曰:「卿辈当为朕惜官,勿用之。私亲。故」李吉甫权,徳舆皆谢不敢。绛曰:「崔佑甫有言,非亲非故不谙其才,谙者尚不与官,不谙者何敢复与,但问其才器与官相称否耳。若避亲故之嫌,使圣朝亏多士之羙,此乃偷安之臣,非至公之道也。茍所用非其人,则朝廷自有典刑,谁敢逃之!」上以为然。又尝问「绛人言外间朋党大甚,何也?」绛对曰:自古人君所甚恶者,莫若朋党,故小人谮君子者必曰朋党。盖言之则可恶,寻之则无迹。以此目之,则天下之贤人君子无能免者,此东汉之所以亡也,愿陛下深察之。夫君子困与君子合,岂可必使之与小人合,然后谓之非党邪?
14
以吐突承璀为神䇿中尉。初,上欲相李绛,先出吐突承璀为淮南监军。至是,绛既罢,召还,承璀复以为左神䇿中尉。
15
夏五月,复置宥州。在今鄂尔多斯,右翼前旗有新、旧二州,俱唐置。元和志:废。宥州在盐州东北三百里,开元二十六年置,寳应后废。新宥州在废宥州东北三百里,元和九年置。
16
李吉甫奏:「开元中置宥州以领降戸,寳应以来,因循遂废,今请复之,以备回鹘,抚党项」。上从之。先是,回鹘屡请昏,朝廷以费广未许,李绛言:「回鹘凶强,不可无备,淮西穷蹙,事更经营,万一北邉有警,则非歩骑数万,不足抗御,而淮西遗丑,复延嵗月之命,为国家费,岂特降主之比哉?」上不聼。
17
六月,以张𢎞靖字元理,延赏子。同平章事。𢎞靖,宰相子,少有令名,厯官河中节度使,及是遂入相。自张嘉贞及延赏、𢎞靖三世为相,时号其里第曰「三相张家。
18
秋七月,以岐阳公主适司议郎杜悰。字永裕,佑之孙。翰林学士独孤郁。权,徳舆之壻也。上叹郁之才羙,曰:「徳舆得壻郁,我反不及邪!」先是尚主皆取勲戚之家,上始命宰相选公卿子弟,可居清贯。犹言清职。者诸家皆不愿,惟杜佑、孙悰不辞,遂以悰尚岐阳公主。公主,上长女郭妃,暧之女。所生有贤行,杜氏大族尊行不翅数十人。公主卑委怡顺,一同家人,礼度二十馀年,人未尝以丝发间指为贵。骄始至,与悰谋曰:「上所赐奴婢,卒不肯穷屈,奏请纳之,悉自市寒贱可制指者,自是闺门落然,不闻人声。
19
闰月,呉少阳死。
20
少阳在蔡州,隂聚亡命,抄掠夀州茶山,寿州与六安霍山接界,山多産茶以实其军,至是死,其子元济匿丧,自领军务,初,少阳闻呉武陵名,请为賔友,武陵不答,至是,以书喻元济曰:人情一也,足下反天子部曲,亦欲反足下,易地而处,则情可知矣」。先是,少阳判官苏兆、杨元卿、大将侯惟清皆劝少阳入朝,及是,元济杀兆囚,惟情,元卿先奏事在长安,具以淮西虚实及取元济之䇿告李吉甫,元济杀其妻子,而以董重质为谋主,李吉甫言于上曰:「淮西非如河北四无党援,而国家常宿数十万兵以备之,劳费不支,失今不取,后难图矣」。上将讨之,张𢎞靖请先为少阳辍朝赠官,遣使吊赠,待其有不顺之迹,然后加兵,上从之,遣工部员外郎李君何吊祭,不得入而还。少呉,武陵,信州人,董重质。呉 ,诚之壻。
21
以乌重𦙍为汝州刺史。
22
李吉甫以为汝州捍蔽东都,而河阳宿兵本以制魏博。今田𢎞正归顺,则河阳为内镇,不应屯重兵以示猜阻。以乌重𦙍兼汝州刺史,使徙镇之。加𢎞正检校右仆射,赐其军钱二十万緍。𢎞正曰:「吾未若移河阳军之为喜也」。
23
冬十月,同平章事李吉甫卒。十二月,以韦贯之同平章事。李吉甫绘淮西地图,未及上而卒,上敇其子献之,以贯之同平章事。贯之先为礼部侍郎,所取士抑浮华,先实行。尝从客奏曰:「礼部侍郎重于宰相」。上曰:「侍郎是宰相除,安得重?」对曰:「然然为陛下柬宰相者,得无重乎?」上羙其言,改尚书右丞。未几,遂相。
24
乙未十年春正月,呉元济反,制削其官爵,发兵讨之,呉元济纵兵侵掠,及东畿,制削其官爵,发十六道兵讨之,时又诏鄂岳观察使柳公绰以兵五千授安州刺史李聼讨元济,公绰曰:「朝廷以吾书生不知兵邪?」即奏请自行,许之,至安州,署聼都知兵马使,选卒六千属之,戒曰:「行营之事,一决都将,聼感恩畏威,如出麾下」。公绰号令整肃,区处军事,诣将皆服,士卒在行营者,厚给其家,妻滛泆者,沈之于江,士卒皆喜,故每战皆捷。公绰所乗马踶杀圉人,公绰命杀马以祭之。 栁公绰,字寛,华原人。李聼,字正思,晟之子。三月,以柳宗元为柳州,唐置,今广西柳州府是。刺史刘禹锡为连州,隋置今州,𨽻广东。刺史。
25
王叔文之党十年不量移执政,有怜其才,欲渐进之者,悉召至京师,谏官争言其不可,上亦恶之,皆以为逺州刺史。宗元得栁州,禹锡得播州,注见前。宗元曰:「播州非人所居,而梦得亲在堂,万无母子俱徃理」。欲请于朝,以柳易播,中丞裴度亦以禹锡母老为上言,上曰:为人子不自谨,贻亲忧,此则重可责也。度曰:陛下方侍太后,恐禹锡在所宜矜」。上良久,乃曰:「朕所言以责为子者耳,然不欲伤其亲心。退,谓左右曰:裴度爱我终切,禹锡得改连州。宗元善为文,虽坐废,名盖一时在柳州颇著政绩,既殁,州人懐之,庙于罗池以祀焉。禹锡自朗州还,作元都观看花诗,语讥忿,当路者不喜。后入为主客郎中,复作游元都观诗,且言:始谪十年,还京师,道士种桃,其盛若霞,又十四年过之,无复一存,唯兎葵燕麦动摇春风耳。意诋摧近,闻者益薄之。寻以裴度荐,为集贤直学士。度罢,出为苏州刺史,以政最赐金紫。㑹昌中卒。田𢎞正遣其子布将兵助讨淮西。
26
盗焚河隂转运院。
27
李师道数上表请赦吴元济,上不从,师道使大将将二千人趋夀春,声言助官军实以援元济也,师道素养刺客奸人数十人,说师道曰:「用兵所急,莫先粮储。今河隂院积江淮租赋,请潜徃焚之,因刦东都,焚宫阙,亦救蔡一竒也」。师道从之,遣攻河隂转运院,烧钱帛三十馀万緍,匹榖二万馀斛,人情恇惧,多请罢兵,上不许。
28
夏五月,遣御史中丞裴度宣慰淮西行营诸军讨淮西,久未有功,上遣裴度诣行营宣慰,察用兵形势,度还,言淮西必可取之状,且曰:「观诸将,惟李光顔勇而知义,必能立功」。既而光顔数败贼军,上以度为知人,知制诰韩愈亦言:「淮西三小州,残弊困剧之馀,而当天下之全力,其破败可立而待,然所未可知者,在陛下㫁与不㫁耳。
29
六月,盗杀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武元衡,击伤裴度首。上悉以兵事委武元衡,师道客曰:「天子所以鋭意诛蔡者,元衡赞之也。请密徃刺之。元衡死,则他相不敢主其谋,争劝天子罢兵矣」。师道资给遣之。王承宗亦遣牙将尹少卿奏事,且诣中书为元济游说,辞指不逊,元衡叱出之。承宗又上书诋元衡。至是,元衡入朝,有贼自暗中射杀之,取其颅骨而去。又击裴度,伤首坠沟中,京城大骇。于是诏宰相出入加金吾骑士,张弦露刃以卫之,贼遗纸于金吾府县曰:毋急捕我,我先杀汝」。故捕贼者不敢甚急。兵部侍郎许孟容见上言:「自古未有宰相横尸路隅而盗不获者,此朝廷之辱也」。因涕泣,又诣中书挥涕言:「请奏起裴中丞为相,大索贼党。于是诏内外捜捕,购赏甚厚。主士则告承宗遣卒张晏所为捕得鞫之诏,出承宗表,并议其罪,晏等其服。张𢎞靖以为疑,屡言之。上不聼,诛晏等,而师道客潜遁去。
30
以裴度同平章事。
31
度病创卧二旬,诏以卫兵宿其第,中使问讯不絶,或请罢度官以安恒、郓之心,上怒曰:「若罢度官,是奸谋得成,朝廷无复纲纪,吾用度一人,足破二贼」。遂以度为相,度言:「淮西心腹之疾,不得不除,且朝廷业已讨之,两河䟦扈者,将视此为髙下,不可中止」。上以为然,悉以用兵事委度,讨贼愈急,初,徳宗多猜忌,朝士有相过从者,金吾皆伺察以闻,宰相不敢私第见客,度癸,今冦盗未平,宰相宜招延四方贤才,与恭谋议,请于私第见客,许之。秋七月,诏絶王承宗朝贡。
32
八月己亥朔,日食。
33
李师道遣兵袭东都,捕得,伏诛,师道置留后院于东都,潜内兵数百人谋焚宫阙,纵兵杀掠其小卒,诣留守吕元膺告变,元膺发兵围之,贼衆突出望山而遁,都城震骇,时留兵寡弱,元膺坐皇城门,部分指使,意气自若,都人赖以安。东都西南皆髙山深林,民不耕种,専以射猎为生,人皆趫勇,谓之山棚,元膺设重购以捕贼,数日,有山棚遇贼走,召其侪引官军,共围获之,按验得其魁,乃中岳寺僧圆净为师道,买田伊阙陆浑山间,以舍山棚而衣食之,捕获伏诛。圆净本史:思明将勇悍过人,时年八十馀,捕者得之,奋锤撃其胫,不能折,圆净骂曰:「鼠子!折人胫且不能,敢称健儿!」乃自置其胫,教使折之,临刑叹曰:「误我事,不得使洛城流血!」党与死者凡数千人,留守将及驿卒数人皆受其职名。元膺鞫圆净党与,始知杀武元衡者乃师道也,元膺密以闻。上业已讨王承宗,不复穷治,是冬,盗焚柏崖仓,又焚献陵寝宫永巷,明年春,盗复断建陵门㦸。
34
九月,以韩𢎞为淮西诸军都统。初,上以严绶在河东所遣,禆将多立功,故使镇襄阳,且督诸军讨淮西,绶无他材能,但倾府库以赉士卒,赂宦官拥衆经年,无尺寸功,裴度屡言其军无政,乃以韩𢎞为诸军都统,𢎞亦欲倚贼自重,不愿淮西速平,时李光顔战最力,𢎞欲结之,索得一美妇人容色,絶世遣使遗之光顔,乃大飨将士,谓使者曰:「战士数万,皆弃家逺来,冒犯白刃,光顔何忍独以声色自娯悦乎?」因流涕,坐者皆泣,乃即席厚赠使者,并妓返之曰:「为光顔,多谢相公,光顔以身许国,誓不与逆贼同戴日月,死无贰矣!」
35
丙申十一年春正月,张𢎞靖罢。王承宗纵兵四掠,幽、沧、定三镇皆苦之,争上表请讨承宗。上欲许之,𢎞靖以为两役并兴,恐国力不支,请并力平淮西,乃征恒、冀。上不为之止。𢎞靖乃求罢,出为河东节度使。
36
翰林学士钱徽蔚章,呉兴人。知制诰萧俛罢。时羣臣请罢兵者衆,上患之,故黜徽、俛以警其馀。制削王承宗官爵,发兵讨之。
37
韦贯之屡请先取呉,元济后封,承宗曰:「陛下不见建中之事乎?始于讨魏及齐,而蔡、燕、赵皆应之,卒致朱泚之乱,由徳宗不能忍数年之愤,欲太平之速成故也」。上不聼,诸军讨王承宗者互相观望,独昭义节度使郗士美和夫,兖州金乡人。引精兵压其境,大破承宗之衆于柏乡。隋县,今属赵州。
38
二月,以李逢吉虚舟,元道曾孙。同平章事。逢吉知礼部贡举未巳事,即拜同平章事。诏礼部尚书王播字明敡,扬州人。署榜。逢吉险谲多端,既得位,务偿好恶。
39
三月,皇太后王氏崩。諡庄宪合葬丰陵。
40
夏四月,以皇甫鎛泾州临泾人。判度支。鎛始以聚敛得幸。
41
六月,唐邓节度使髙霞寓大败于鐡城。在今汝宁府遂平县西南。胡三省注即文城栅,以其坚不可破,故谓之鐡城。
42
时诸将讨淮西者,胜则虚张杀,获败则匿之,至是大败不可掩,始上闻,中外骇愕,宰相入见,将劝罢兵,上曰:「胜负兵家之常,今但当论用兵之畧,察将帅之不胜任者,易之兵食不足者助之耳!岂得以一将失利,遽议罢兵邪?」于是独用裴度之言,他人言罢兵者,亦稍息矣。
43
秋八月,韦贯之罢。
44
贯之性高简,好甄别流品。又数请罢兵,故罢为吏部侍郎。
45
九月,李光顔、乌重𦙍㧞淮西陵云栅。在今陈州府商水县,故溵水城西南,当郾城之东
46
先是,光顔重𦙍败淮西兵于陵云栅,及是遂㧞之,加李师道检校司空。
47
师道闻㧞陵云而惧,诈请输欵,上以力未能讨,加检校司空。
48
冬十一月,以栁公绰为京兆尹。公绰初赴府,有神䇿小将跃马冲其前导,公绰驻马,杖杀之,明日,入对,上怒诘之,对曰:「京兆为辇毂师表,今视事之初,而小将敢尔唐突,此乃轻陛下诏命,非独慢臣也。臣知杖无礼之人,不知其为神䇿军将也」。上曰:「何不奏?」对曰:「臣职当杖之,不当奏」。上退,谓左右曰:「汝曹须作意,此人朕亦畏之」。
49
加李光顔等检校官。
50
讨淮西诸军近九万,上怒诸将久无功,命梁守谦宣慰,因留监军,先加李光顔等检校官,而诏书切责,示以无功必罚。
51
十二月,以李诉元直聼之兄为唐、邓节度使。先是,高霞寓兵败坐贬,以袁滋为彰义节度使,理唐州。滋至州,吴元济围其新兴栅,宋白曰:栅在呉房县西南。呉房故城在今汝宁府遂平县西。滋卑辞以请之,元济由是不复以滋为意。朝廷知之,贬滋,以李诉代之。诉至唐州,知士卒惮战,谓之曰:「天子知诉柔懦,故使拊循尔曹,至于战攻进取,非吾事也」。衆始信而安之。诉亲行,视士卒伤病者存恤之,不事威严,或以军政不肃为言,诉曰:「吾非不知也,袁尚书专以恩恵懐贼贼,易之闻吾至必増备,吾故示之以不肃,彼必以吾为懦而懈惰,然后可图也」。淮西人轻诉不为备。
52
初置淮、颍水运使。
53
杨子院米自淮隂泝淮入颍,至项城,本汉项县,隋改项城,今属陈州府。入溵,输于郾城,以馈淮西行营,省汴运之费七万馀缗。
54
丁酉十二年春二月,置淮西行县。淮西被兵数年,竭仓廪以奉战士,民多无食,采菱芡鱼鳖鸟兽食之亦尽,多降官军勅,置行县以抚之。三月,淮西文城栅即鐡城,注见上降。
55
李诉遣十将军中小校也。马少良将十馀骑巡逻,遇呉元济,捉生虞侯丁士良,与战,擒之。士良,元济骁将,常为东邉患,衆请刳其心,诉许之,士良无惧色,诉命释其縳。士良请尽死以报徳,诉署为捉生将。士良言于诉曰:「吴秀琳据文城栅,为贼左臂,官军不敢近者,有陈光洽为之谋主也。光洽勇而轻,好自出战,请为公擒之,则秀琳降矣。遂擒光洽以归。秀琳果以栅降,诉引兵入据其城。秀琳将李宪有才勇,诉更其名曰忠义而用之,于是军气复振,人有欲战之志。既而董昌龄蔡人以郾城降,元济以昌龄为郾城令而质其母。杨杨谓昌龄曰:「顺死贤于逆生。汝去逆而吾死,乃孝子也。从逆而吾生,是戮吾也」。㑹官军进逼郾城,昌龄乃举城降,李光顔入据之。元济闻之,甚惧。时董重质守洄曲,一名时曲,在商水县西南,溵水于此洄曲,故名。元济悉发亲近及守城卒诣重质以拒官军,昌龄授郾城令、兼监察御史,后蔡平而母在,封北平郡太君。
56
夏五月,罢河北行营。
57
六镇讨王承宗者兵十馀万,厯二年无功,月费度支钱十五万缗。李逢吉及朝士多言宜并力先取淮西,俟淮西平,乘胜取恒,冀如拾芥耳。上从之,罢河北行营。
58
李诉擒淮西将李佑,字庆之,史不详何所人。诉与吴秀琳谋取蔡秀,琳曰:「非得李佑不可,秀琳无能为也」。佑有勇畧,守兴桥栅,在遂平县东南。时帅士卒割麦于张柴村,在文城栅之东。诉召厢虞侯史用诚以三百骑伏林中,诱而擒之以归,将士争请杀之,诉释縳,待以客礼。时时召佑及李忠义,屏人语,或至夜分,他人莫预闻。诸将恐佑为变,多谏诉诸军,亦日有牒称得贼谍者,言佑为贼内应,诉恐谤先逹于上,已不及救,乃械佑送京师,先密奏曰:「若杀佑,则无以成功」。诏以还。诉署散兵马使,令佩刀巡警,出入帐中,或与同宿密语逹,曙有窃聼者,但闻佑感泣声。旧军令,含贼谍者,屠其家。诉除其令,使厚待之,谍反以情告诉,诉益知贼中虚实,尝遣兵攻朗山,不利,衆皆怅恨,诉独欢然曰:「此吾计也」。乃募敢死士三千人,号曰突将,朝夕自教习之,使常为行备。 朗山,隋县,今汝宁府确山县是
59
六月,呉元济请降。
60
元济兵势日蹙,上表请罪,愿束身自归,诏许之,而为董重质等所制,不得出。
61
秋七月,大水。
62
以孔戣为岭南节度使。
63
先是,明州唐置,今浙江宁波府是嵗贡蚶,呼,甘反。蚌属横,纵其理五味自充蛤,葛合反。小于蚶而殻薄,其文如贝。水陆递夫劳费,华州刺史孔戣奏罢之。至是,岭南择帅,宰相奏拟数人,上皆不用,曰:「顷有谏进蚶蛤者,可与也」。乃以戣为岭南节度使,以裴度兼彰义节度使,充淮西宣慰招讨使,崔羣同平章事。考唐书宪宗纪,崔羣同平章事在是年七月丙辰,与裴度使淮西制同日俱下,通鉴因之,纲目移在九月,今改正。
64
诸军讨淮西,四年不克,馈运疲弊,上亦病之,宰相李逢吉等竞言师老财竭,意欲罢兵,度独无言,上问之,度曰:「臣誓不与此贼俱生,今请自徃督战,且元济势实窘迫,但诸将心不一,不并力迫之,故未降耳。若臣自诣行营,诸将恐臣夺其功,必争进破贼矣」。上悦,命度以平章事兼节度使,仍充宣慰招讨处置使,以戸部侍郎崔羣同平章事,制下,度奏刑部侍郎马緫字㑹元,扶风人为宣慰副使,右庶子韩愈为行军司马,将行,言于上曰:臣若灭贼,则朝天有期,贼在,则归阙无日」。上为之流涕,御通化门送之,李逢吉不欲讨蔡,翰林学士令狐楚字榖,士徳棻之裔。与逢吉善,度恐其合中外之势,以阻军事,乃请改制书数字,且言楚草制失辞,罢之,度遂行,以郾城为治所。先是,诸道皆有中使监陈,进退不由主将,胜则先使献㨗,不利则陵挫百端,度悉奏去之,诸将始得专其军事,战多有功。
65
九月,李逢吉罢。
66
逢吉既与裴度异议,上知而恶之,遂罢为东川节度使。初,上为广陵王,布衣张宿以辩口得幸,及即位,累官至比部员外郎,招权受赂,逢吉恶之,上欲以宿为谏议大夫,逢吉曰:「宿小人,岂得窃贤者之位!必欲用宿,请先去臣」。上不悦,㑹逢吉罢,遂竟用宿 。张宿,本寒人,自云诸生。
67
李诉攻呉房,入其外城。
68
李诉将攻吴房,诸将曰:「今日徃亡」。隂阳家说:八月以白露后十八日为徃亡,九月,以寒露后二十七日为徃亡。诉曰:「吾兵少,不足战,宜出其不意,彼以徃亡不吾虞,正可击也」。遂徃克其外城而还。淮西将孙献忠以骁骑五百追击其背,衆惊,将走,诉下马据胡牀,令曰:「敢退者斩!」返斾力战,斩献忠。或劝诉乘胜攻其子城,可㧞也,诉不聼,引还。
69
冬十月,李诉夜袭蔡州,擒呉元济,槛送京师。李佑言于李诉曰「蔡之精兵皆在洄曲,守州城者皆羸卒,可以乘虚直抵其城,比贼将闻之,元济已成擒矣」诉然之。十月,遣掌书记郑澥白裴度度曰「兵非出竒不胜,常侍良图也」诉乃命佑及李忠义帅突骑三千为前驱,自与监军将三千人为中军。李进诚将三千人殿其后,军出,不知所之。诉但东行,行六十里,夜至张柴村,尽杀其戍卒及烽子守烽之卒,据其栅,命士卒少休食乾糒,整覊靮,留五百人镇之,以㫁朗山救兵,又分兵以㫁洄曲及诸道桥。梁复夜引兵出,诸将请所之,诉曰:「入蔡州取吴元济!」诸将皆失色,监军哭曰:「果落李佑奸计!」时大风雪,旌旗裂,人马冻死者相望,人人自以为必死,然畏诉莫敢违。夜半,雪愈甚,行七十里至州城,近城有鹅鸭池,诉令击之以混军声。自呉少诚拒命,官军不至蔡州城下三十馀年,故蔡人不为备。四鼓,诉至,无一人知者。佑忠义镢,锄也。其城以先登,壮士从之,杀守门卒而留击柝者,使击柝如故,遂开门纳衆,鸡鸣雪止,诉入居元济外宅,或告元济曰:官军至矣!元济不信,起聼于庭,闻诉军号令曰:常侍传语应者近万人,始怯曰:何等常侍能至于此!乃帅左右登牙城拒战。时董重质拥精兵万馀人据洄曲,诉曰:元济所望者,重质之救耳!乃访重质家,厚抚之,遣其子传道持书谕重质,重质遂单骑诣诉降。诉攻牙城,烧其南门,民争负刍薪助之,门壊,执元济槛送京师,且告于裴度。是日,申、光二州及诸镇兵二万馀人相继来降。自元济就擒,诉不戮一人,自官吏帐下厨廐之卒,皆复其职,使之不疑,然后屯于鞠塲以待裴度。诸将请曰:公始败于朗山而不忧胜于呉房而不取,冒大风甚雪而不止,孤军深入而不怯,然卒以成功,皆衆人所不喻也。敢问其故,诉曰:朗山不利则贼轻,我不为备矣。取呉房,则其衆奔蔡,并力固守,故存之以分其兵,风雪隂晦,则烽火不接,不知吾至,孤军深入,则人皆致死,战自倍矣。夫视逺者不顾,近虑大者不计细,若矜小胜,恤小败,先自挠矣,何暇立功乎?衆皆服诉,俭于奉已,而丰于待士知覧,不疑见可能㫁,所以成功。以李墉同平章事。
70
初,吐突承璀为淮南监军,墉为节度使,性刚严,与承璀互相敬惮,故未尝相失。承璀既归,遂引墉为相。已而墉至京师,耻由宦官进,遂辞疾不入见,不视事,未几,罢为戸都尚书。
71
裴度入蔡州。
72
度建彰义节,将降卒万馀人入城。李诉躬具櫜鞬,櫜,姑劳反,以藏弓鞬,居言反以藏箭。出,迎拜于路左。度将避之,诉曰:「蔡人顽悖,不识上下之分,数十年矣,愿公因而示之,使知朝廷之尊」。度乃受之。诉还军文城,度以蔡卒为牙兵,或谏曰:「蔡人反仄者尚多,不可不备」。度笑曰:「吾为彰义节度使,元恶既擒,蔡人则吾人也,又何疑焉!」蔡人闻之感泣。先是,呉氏父子阻兵,禁人偶语,然烛有以酒食相遇,从者罪死,度除其禁,蔡人始知有生民之乐。诏淮西百姓给复二年。近贼四州免来年夏税,官军战亡者,皆为收葬,给其家。
73
十一月,帝御门受俘,诛呉元济,上御兴安门受俘,以呉元济献于庙社而斩之。初淮西之人刼于李希烈,呉少诚之威虐,不能自㧞,久而老者衰,幼者壮,安于悖逆,不复知有朝廷矣。自少诚以来,违将出兵,皆不束以法制聼,各以便宜自战,人人得尽其才,故以三州之衆,举天下之兵,环而攻之,四年然后克之。
74
赐李诉爵凉国公,韩𢎞等迁官有差。李佑以功授神武将军。董重质虽降,上以其为元济谋主,欲杀之。李诉奏先许重质不死,乃贬春州。唐置,今肇庆府阳春县是。司戸。
75
以宦者为馆驿使。
76
旧制,御史一人知驿,至是,诏以宦者为馆驿使。左补阙裴潾闻喜人谏曰:「内臣外事,职分各殊,切在塞侵官之源,絶出位之渐。事有不便,必戒于初。令或有妨,不必在大」。上不聼。
77
十二月,赐度晋国公,复入知政事。戊戌。十三年春正月,李师道奉表纳质,并献三州。初,李师道谋逆,命幕僚髙沐、郭昈、李公度屡谏之,判官李文㑹孔目官林英谮沐杀之,昈亦被囚,及淮西平,师道忧惧,公度说之,使遣子入侍,并献沂、海、密三州以自赎,师道从之,上遣左散骑常侍李逊字友道,宗室逺裔,居荆州,诣郓州宣慰。逊至郓州,师道先惑其妻之言中悔,乃严兵见逊,逊盛气正色,责其决语,师道谢曰:「既重烦朝使,何敢复有二三!逊归,言于上曰:师道愚顽反复,必湏用兵」。既而师道表言军情不聼,纳质割地,上怒,决意讨之。
78
二月,修麟徳殿,浚龙首池,在西安府唐东内苑中,引龙首渠之水自城南注此。起承晖殿。
79
上命六军修麟徳殿。龙武统军张奉国、大将军李文悦以外寇初平,营缮太多,白宰相,兾有论谏。裴度言之,上怒,贬奉国等。于是浚龙首池,起承晖殿,土木浸兴矣。
80
以李夷简同平章事。
81
时李墉罢相,遂以夷简同平章事。夷简相数月,上方委裴度以用兵,夷简自谓才不及度,求出镇,乃罢为淮西节度使。
82
横海节度使程权入朝。
83
权自以世袭沧、景,与河北三镇无殊,内不自安,表请举族入朝,许之,横海将士乐自擅,不聼,权去掌书记,林藴谕以祸福,权乃得出,诏以藴为礼部员外郎。沧景自程日华至权入朝,凡□传十有六年。
84
夏四月,王承宗纳质,请吏复献二州,诏复其官爵。裴度之在淮西也,布衣栢耆史不详何所人。以䇿干韩愈曰:「元济就擒,承宗破胆矣,愿得奉丞相书徃说之,可不烦兵而服」。愈白度,为书遣之,承宗惧,求哀于田,𢎞正请以二子为质,及献徳、棣二州输租税,请官吏,𢎞正为之请,上许之。𢎞正遣使送其二子知感、知信及二州图印至京师。幽州大将谭忠亦说刘总曰:自元和以来,刘辟、李锜、田季安、卢緃、史呉、元济阻兵冯险,自以为深根固蒂,天下莫能危也。然顾盼之间,身死家覆,此非人力所能及,殆天诛也。况今天子神圣威武,苦身焦思,缩衣节食以养战士,此志岂湏臾忘天下哉!今国兵駸駸北来,赵人已献城十二□,深为公忧之。总泣曰:闻先生言,吾心定矣」。遂专意归朝廷。
85
赐六军辟仗使印。
86
旧制,以宦官为六军辟仗使,如方镇之监军无印。及张奉国等得罪,至是始赐印,得纠绳军政事,任专逹矣。
87
六月癸丑朔,日食。
88
秋七月,诏诸道发兵讨李师道。先是,上谋讨师道,以李光顔为义成节度使,镇滑州。及是,下制罪状师道:令宣武、魏博、义成、武宁,元和二年,置武宁节度,领徐、泗、濠三州。横海兵共讨之。
89
以皇甫鏄、程异同平章事。淮西既平,上浸骄侈,判度支皇甫鎛、盐鐡使程异晓其意,数进羡馀,由是有宠,又以厚赂结吐突承璀,上遂以为宰相。制下,朝野骇愕,至于市道负贩者亦嗤之。裴度、崔羣极谏其不可,上不聼。度耻与小人同列,求退不许,乃上疏曰:「鎛、异皆钱杀俗吏,佞巧小人,陛下一旦置之相位,中外骇笑。况鎛在度支,专以丰取刻与为务,中外仰给之人,无不思食其肉。比者裁损淮西粮料,几至溃乱。程异虽人品庸下,然心事和平,可处烦剧,不宜为相,臣若不退,天下谓臣无耻,臣若不言,天下谓臣负恩,今退既不许,言又不聼,臣如烈火焼心,衆镝丛体,所可惜者,淮西荡定,河北底寜,承宗敛手削地,韩𢎞舆疾讨贼,岂朝廷之力能制其命哉?直以处置得宜,能服其心耳!陛下建升平之业,十已八九,何忍还自坠壊,使四方解体乎?上以度为朋党,不之省。鎛自知不为衆诸所与,益为巧谄以自固,时内出积年缯帛什,度支令卖鎛,悉以髙价买之,以给邉军,其缯帛朽败,随手破裂,邉军聚而焚之,度因奏事言之,鎛于上前引其足曰:此靴亦内库所出,臣以钱二千买之,坚究可久服度,言不可信」。上以为然,由是鎛益无所殚程。异亦自知不合衆心,能亷谨谦逊,为相月馀,不敢知印秉笔,故终免于过。其后,上语宰相曰:「人臣常力为善,何乃好立朋党?」度对曰:方以类聚,物以羣分,君子小人志趣同者,势必相合。君子为徒,谓之同徳。小人为徒,谓之朋党。外虽相似,内实悬殊,在圣主辨其所为邪正耳。
90
冬十一月,以栁泌本杨仁□,更姓名。为台州,唐置,今浙江、台州府是。刺史上好神仙,诏天下求方士。宗正卿李道古曹王臯之子。因皇甫鎛荐山人柳泌,云能合长生药。泌言:「天台山名,在今台州府天台县北,山当斗、牛之分。上应台宿,故名天台。多灵草,诚得为彼长吏,庶几可求」。上以泌权知台州刺史。谏官争论奏,以为人主喜方士,未有使之临民者。上曰:「烦一州之力而能为人主,致长生臣子,亦何爱焉!」由是羣臣俱莫敢言。
91
十二月,田𢎞正将兵渡河,逼郓州。先是,𢎞正请自黎阳渡河讨李师道,裴度曰:「魏博军既渡河,即当仰给度支,或与光顔互相疑阻,则必益致迁延,与其度河而不进,不若养威于河北,宜且使之秣马厉兵,俟霜降水落自杨刘在今泰安府东阿县北,宋以前前黄河津渡口渡河,直指郓州,则贼衆摇心矣」。上从之。是月,𢎞正将魏博全师自杨刘渡河,距郓州四十里筑垒,城中大震。既而魏博、义成军送所获郓州牙将夏侯澄等四十馀人,上皆释勿诛,各什行营驱使曰:「若有父母欲归者,优给遣之。朕所诛者,师道而已」。于是贼中闻之,降者相继。
92
己亥十四年春正月,遣中使迎佛骨至京师,贬韩愈为潮州,隋置,今广东潮州府是。刺史。
93
先是,功徳使上言:「凤翔法门寺塔,有佛指骨,相传三十年一开开,则嵗丰人安,来年应开,请迎之」。上从其言,至是,佛骨至京师,留禁中三日,厯送诸寺,王公士民瞻奉舍施,惟恐弗及,刑部侍郎韩愈上表谏,畧曰:昔者黄帝以至禹、汤、文、武,皆享寿考,百姓安乐,当是时中国未有佛也。汉明帝时,始有佛法,其后乱亡相继,逢祚不长。宋、齐、梁、陈、元魏以下,事佛渐谨,年代尢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后三度舍身施佛,竟为侯景所逼,饿死台城,事佛求福,乃更得祸。由此观之,佛不足信,亦可知也。夫佛与中国言语不通,衣服殊制,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恩,假如其身尚在,来朝京师,陛下客而接之,不过宣政一见礼宾,一设赐衣一袭,卫而出之于境,不令惑衆也。况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岂宜以入宫禁,乞付有司,投诸水火,永絶根本,断天下之疑,絶后代之惑。佛若有灵,能作祸福,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鉴临,臣不怨悔。上得表,大怒,将加愈极刑。裴度、崔羣言:「愈虽狂,发于忠恳,宜寛容以开言路」。乃贬潮州刺史。
94
二月,平卢都将刘悟执李师道,斩之。田𢎞正、李诉屡败平卢兵。李师道发民治城堑,役及妇人,民惧,且怨都知兵马使刘悟悟先于宣武逃至泽潞,师道迎而用之。将兵万馀人屯阳榖,隋县,今属兖州府。以拒官军务为寛惠,使士卒人人自便,军中号曰「刘父」。或谓师道曰:「悟专收衆心,恐有他志」。师道潜遣二使赍帖授行营副使张暹,令斩悟。暹素与悟善,懐帖示之。悟,召诸将谓曰:「悟与公等不顾死亡以抗官军,诚无负于司空。今司空信谗来取,悟首悟死,诸公其次矣。且天子所欲诛者,独司空一人,今军势日蹙,吾曹何为随之灭族,欲与诸公还入郓州,奉行天子之命,岂徒免危亡,富贵可图也!有后应者,皆立斩之!」衆惧,皆曰:「惟都头命!」军中称都将为都头。乃令士卒夜半,即行人衔枚马縳口。天未明,悟先遣十人宣言刘都头至,比悟军至城下,城中噪哗动地,子城门已洞开,牙中兵不满数百,皆投弓矢于地,悟勒兵捕师道,与二子斩之,慰谕军民,斩赞师道逆谋者二十馀家,文武将吏且惧且喜,函师道父子三首送田𢎞正营,𢎞正大喜,露布以闻,淄、青等十二州皆平。自李正已据淄青至师道,凡三世,五十四年而灭。上命戸部侍郎杨于陵宣抚淄青,分其地为三道,以郓、曹、濮为一道,淄、青、齐、登、莱为一道,兖、海、沂宻为一道,自广徳以来垂六十年,藩镇跋扈,河南、北三十馀州,自除官吏,不供贡赋,至是尽遵朝廷约束矣。裴度纂述蔡、郓用兵以来,帝之忧勤机畧,因侍宴献之,请内印出付史官,帝曰:「如此似出朕志,非所欲也」。弗许。
95
以刘悟为义成节度使。
96
上欲移悟他镇,恐悟不受代,复须用兵,密诏田𢎞正察之,𢎞正日遣使者修好,以观其所为,悟得郓州三日,教手搏而庭观之,摇肩攘臂离坐以助其势,𢎞正闻之,笑曰:「是何能为?」密表以闻,上乃以悟为义成节度使,悟闻制下,手足失坠,明日遂行,而𢎞正己将数道兵至城西矣。先是,贼数遣人入闗,截陵㦸,焚仓塲,流矢飞书以动京师,有司督察甚严,终不能絶。及𢎞正閲李师道簿书,有赏杀武元衡人王士元等,及赏潼闗、蒲津吏卒案,乃知向者皆吏卒受赂,容其奸也,𢎞正送士元等十六人,诏有司鞫之,皆欵服,悉诛之。夏四月,诏诸道支郡旁郡也,兵马并令刺史领之,横海节度使乌重𦙍奏曰:「河朔藩镇所以能旅拒朝命者,由诸州县各置镇将领事,收刺史、县令之权也。向使刺史各得行其职,则虽有奸雄如安、史,必不能以一州独反也。臣所领徳、棣、景三州,已举牒各还刺史职事,应在州兵并令刺史领之」,故有是诏。其后河北诸镇,惟横海最为顺命,由重𦙍处之得宜故也。裴度罢为河东节度使。
97
度在相位,知无不言,皇甫鎛之党挤之,诏度以平章事镇河东,鎛専以掊克取媚,人无敢言者,独谏议大夫武儒衡字廷硕,元衡从父弟上疏言之,鎛自诉于上,上曰:「卿欲报怨邪?」鎛乃不敢言。史馆修撰李翺上疏曰:「定祸乱者武功也。兴太平者,文徳也。今陛下既以武功定海内,若遂革弊事,复旧制,用忠正而不疑,屏邪佞而不迩改税法,不督钱而纳布帛,絶进献,寛百姓租赋,厚邉兵以制戎狄数,访问待制官以通塞蔽,此六者,政之根本,太平所以兴也,陛下既已能行其难,若何不为其易乎?以陛下天资上圣,如不惑近习容悦之辞,仕鲠骨正直之士,与兴大化,可不劳而成也。若其不然,臣恐大功之后,逸欲易生,进言者必曰:天下既平,陛下可以高枕自逸,则太平未可期也。郡李翺,字习之,赵 人。
98
秋七月,宣武节度使韩𢎞入朝。𢎞始入朝,上待之甚厚,𢎞献马三千,绢五千,杂缯三万金,银器千两,汴之库廐尚有钱百馀万緍,绢百馀万匹,马七千匹,粮三百万斛。
99
羣臣上尊号
100
曰元和圣文神武法天应道皇帝自淮西用兵以来,度支、盐鐡及四方争进奉,谓之「助军」。贼平,又进奉曰「贺」,礼曰「助赏」。及是上加尊号,又进奉,亦曰「贺礼」,于是左右军中尉各献钱万缗。
101
以令狐楚同平章事。
102
时程异卒,楚与皇甫鎛同年进士,故鎛引以为相。八月,以韩𢎞为司徒兼中书令,张𢎞靖为宣武节度使。𢎞累表请留京师,故有是命。𢎞靖镇宣武,继𢎞严猛之后,代以寛简,民便安之。
103
魏博节度使田𢎞正入朝,上待之甚厚,𢎞正三表请留,不许,乃加兼侍中,遣还镇。𢎞正恐一旦物故,魏人犹以故事继袭,故兄弟子侄皆仕诸朝。上皆擢居显列,朱紫盈廷,时人荣之。库部员外郎李渤病免。
104
渤使陈许还,言:「臣过渭南诸县,人多流亡,旧三千戸者,今才千戸,迹其所以然,皆由以逃,戸税摊于比邻,致驱迫俱逃,聚敛之臣,剥下媚上,惟思竭泽,不虑无鱼,乞降诏书禁絶,计不数年人皆复于农矣」。执政见而恶之,渤遂谢病归东都。
105
冬十月,安南遣将杨清讨黄洞蛮,西原蛮之属有黄氏者,居黄□洞,是为黄洞蛮。长唐书南蛮传:西原蛮居广容之南,邕、桂之西。清作乱,杀都䕶李象古。道古之兄。象古以贪纵苛刻失衆心,清世为蛮酋,象古召为牙将,命将兵讨黄洞蛮。清因人心怨怒,夜,还袭州,陷之。初,蛮贼黄少卿自贞元以来数反覆,桂管观察使裴行立□乡从孙容管经略使治容州,今梧州府容县是阳旻字公素,惠元子。欲徼幸立功,争请讨之,上从之。岭南节度使孔戣屡谏曰:「此禽兽耳,不足与论是非不聼,大发江湖兵,㑹二管入讨,士卒多瘴死,安南乘之,遂杀都䕶,二管亦雕弊,惟戣所部晏然。后杨清为安南将士所杀,而黄少卿久未得平,韩愈上言:「黄家贼居无城郭,依山傍险,寻常亦各营生,急则屯聚相保,比縁经畧使多不得人,侵欺虏縳,以致怨恨,遂攻刼州县,侵暴平人,或聚或散,终亦不能为事。裴行立、阳旻意在邀功,献计征讨,邕、容两管,经此凋弊,杀伤疾疫,十室九空,如此不已,臣恐岭南未得宁息,兼此贼徒亦甚伤损,厌若必深,若赦其罪戻,遣使宣谕,必望风降服,仍择素有威信者为经略使,处置得宜,自无侵叛」。时不能用。
106
吐蕃围盐州。
107
吐蕃十五万衆围盐州,刺史李文悦竭力拒守,凡二十七日,吐蕃不能克。灵武牙将史奉敬灵州人言于朔方节度使杜叔良,请兵解围,叔良以二千五百人与之。奉敬行旬馀无声,问朔方人以为俱没矣。无何,奉敬自他道出吐蕃背,吐蕃大惊,溃去,奉敬奋撃,大破之。
108
贬裴潾为江陵令。
109
栁泌至台州,驱吏民采药,嵗馀无所得而惧,逃入山中,浙东观察使捕送京师,皇甫鎛、李道古保䕶之,上复使待诏翰林,服其药,日加燥渴,起居舍人裴潾上言:「药以愈疾,非朝夕常饵之物,况金石酷热有毒,又益以火气,殆非五藏所能胜也。古者君饮药,臣先尝之,乞令献药者先饵一年,则真伪可辩矣」。上怒,贬潾、崔羣罢。
110
初,帝问宰相:「元宗之政,先理而后乱,何也?」羣对曰:「元宗用姚崇、宗璟、卢懐慎、苏頲、韩休、张九龄则理,用字文融、李林甫、杨国忠则乱,故用人得失,所繋非轻人,皆以天寳十四年安禄山反为乱之始,臣独以为开元二十四年罢张九龄,相専任李林甫,此理乱之所分也。愿陛下以开元初为法,以天寳末为戒,乃社稷无疆之福」。皇甫鎛深恨之,及羣臣议上尊号,皇甫鏄欲増「孝徳」字,羣曰:「言圣则孝在其中矣」。鎛言于上曰:「羣于陛下惜孝徳二字。上怒,时鏄给边军不时,又多陈败之物,军士怨怒,流言欲为乱,李光顔忧惧欲自杀,遣人诉之,上不信,京师忷惧,羣具以闻,鎛宻言于上曰:「邉赐皆如旧制,而人情忽如此者,由羣鼓扇,将以卖直,归怨于上也」。上以为然,出羣为湖南观察使,于是中外切齿于鏄。
111
狄兼謩汝谐,仁杰族,曽孙为左拾遗、中书舍人。武儒衡有气节,好直言,上器之,顾待甚渥,人皆言其且入相,令狐楚忌之,思有以沮之,乃荐兼謩才行,擢左拾遗。楚以兼謩为仁杰之族,乃自草制辞,盛言天后窃位,奸臣擅权,頼仁杰保佑中宗,克复明辟,儒衡泣诉于上曰:臣曽祖幸,一在天后朝,辞荣终老。上由是薄楚之为人。庚子十五年春正月,帝暴崩于中和殿,考唐书宪宗纪,正月宦者陈𢎞志反,皇帝崩。又王守澄传,守澄与内常侍陈𢎞志弑帝于中和殿。旧书纪时帝暴崩,皆言内官陈𢎞志弑逆,史氏讳而不书。据此,则宪宗被弑,史臣特讳言之耳。通鉴考异以兹事暧昧,不能测其虚实,故但云暴崩。范祖禹以穆宗不能讨贼,故旧史但存疑而已。纲目因通鉴亦书暴崩,故刘友益、尹起莘等皆以为著。当时之君臣,不能讨贼之罪。汪克寛则以为当依汉平隋文例书弑,其说纷然不一。今于提纲仍依纲目,而以新、旧书纪、传及考异诸说并注于此。
112
上服金丹,多躁怒,左右宦官徃徃获罪,有死者,人人自危,至是,暴崩于中和殿,时人皆言内常侍陈𢎞志弑逆,其党类讳之,不敢讨贼,但云药发,外人莫能明也。
113
闰月,太子即位。是为穆宗。
114
诸宦官王守澄等共立太子,即皇帝位。以吐突承璀尝欲立沣王,恽宪宗次子为太子。守澄等于是杀承璀及恽。刘友益曰:唐世宦官弑君立君始此。
115
贬皇甫鎛为崖州司戸,以萧俛叚文昌同平章事,辍西宫,即西内殡在焉。临朝,集羣臣于月华门外,唐东、西内皆有月华门,在殿之西。宣制贬鎛,市井皆相贺上议。命相令狐楚荐俛,俛亦鎛同年进士。上欲诛鎛,俛及宦官救之,得免。柳泌伏诛,贬李道古为循州司马。
116
以薛放河中寳鼎人为工部侍郎丁公著平子,呉人为给事中,放公著,先为东宫侍读,及上即位,未聼,政即召二人入侍禁中,参预机宻,欲以为相,二人固辞。
117
尊贵妃郭氏为皇太后。
118
初,宪宗即位,羣臣累表请立妃郭氏为后,宪宗以妃宗门强盛,恐正位之后,后宫莫得进,托以嵗时禁忌,不许,至是乃尊为皇太后。
119
上与羣臣皆释服。
120
二月,赦天下。
121
上御楼肆赦事毕,盛陈倡优杂戏而观之,又幸左神䇿军观手搏,监察御史杨虞卿师臯,𢎞农人上疏曰:「陛下宜延问羣臣,恵以气色,使进忠若趋利论政若诉寃,如此而不升平者,未之有也」。衡山人赵知微亦上疏谏上游畋无节,上虽不能用,亦不罪也。
122
以栁公权,字诚悬,公绰弟。为翰林侍书学士。上见公权书迹,爱之,问曰:「卿书何能如是之善?」对曰:「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上黙然改容,知其以笔谏也。夏五月,以元稹为祠部郎中、知制诰。
123
初,稹为江陵士曹,与监军崔潭峻善。上在东宫,闻宫人诵稹歌诗而善之,及即位,潭峻归朝,荐稹,上以为知制诰,朝论鄙之。㑹同僚食爪子,闻下有青蝇集其上,武儒术以扇挥之曰:「适从何乘,遽集于此!」同僚皆失色,儒衡意气自若。
124
六月,葬景陵。在同州府蒲城县南金帜山。贺善赞曰:宪宗志平僭叛,所向有功,可谓中兴之主。然有二病,一任宦䦰,二好进奉。至于末年,信惑异端,身陷大祸,岂不重可惜哉!
125
以崔羣为吏部侍郎。
126
上召羣对别殿,谓曰:「朕升储副,知卿为羽翼」。对曰:「先帝之义,久属圣明,臣何力之有!」
127
太后居兴庆宫。
128
太后居南内,毎朔望,上帅百官诣宫门上夀,上性侈,所以奉太后者尤华靡。
129
秋七月,令狐楚罢。
130
楚为山陵使,不给工人佣直,收其钱十五万为羡,馀以献怨诉盈路,故罢之。楚出为宣歙观察使,以崔植同平章事,已而楚再贬衡州刺史。佑,崔植公修, 甫之子。
131
八月,浚鱼藻池。在长安县北,唐故禁苑内雍□池中有山山,上建鱼藻宫。九月,大宴。
132
上甫过公除,即事游畋声色,赐与无节,欲以重阳大宴,拾遗李珏待价,淮隂人。帅其同僚上疏曰:「元朔未改,山陵尚新,虽陛下就易月之期,俯从人欲,而礼经著三年之制,犹服心丧,合宴内庭,事将未可」。上不聼。已而羣臣入閤,谏议大夫郑覃珣瑜子。崔郾广略,邠之弟。等五人进言:「陛下宴乐多过游畋无度,又晨夕与近习倡优狎昵,赐与过厚。夫金帛皆百姓膏血,非有功不可与,虽内藏有馀,愿陛下爱之」。时久无閤中论事者,上始甚讶之,谓宰相曰:「此辈何人?」对曰:「諌官」。上乃使人慰劳之曰:「当依卿言」。宰相皆贺,然实不能用也。上尝谓给事中丁公著曰:「闻外间人多宴乐,此乃时和人,安足用为慰!」公著对曰:「此非佳事,恐渐劳圣虑」。上曰:「何故?」对曰:「自天寳以来,公卿大夫竞为游宴,沈酣昼夜,獶杂子女,不愧左右。如此不已,则百职皆废,陛下能无独忧劳乎!愿少加禁止,乃天下之福也」。几与猱同,言如猱之杂也。
133
冬十月,成徳节度使王成宗卒,诏以田𢎞正代之。王承元为义成节度使。
134
王承宗卒,其下秘不发丧,立承宗之弟承元、承元,时年二十,曰:「诸公未忘先徳,不以承元年少,使摄军务。承元请尽节天子以遵忠烈王王武俊赐谥忠烈之志,诸公肯从之乎?衆许诺,承元乃视事于都,将聼事不称,留后,表请除帅,诸将及邻道争以故事劝之,皆不聼,诏以田𢎞正为成徳,帅承元移镇滑州,诸将喧哗不受命,承元以诏㫖谕之,谓曰:「诸公意甚厚,然使承元违天子诏,其罪大矣!昔李师道未败,朝廷尝赦其罪,师道欲行,诸将固留之,其后杀师道者亦诸将也,诸将勿使承元为师,道则幸矣」。大将李寂等固留承元,承元斩以徇,军中乃定。成徳自李寳臣至王承元入朝,更二姓,传五世,凡五十九年。吐蕃宼泾州。
135
泾州奏吐蕃入寇,距州三十里,告急求救,以中尉梁守谦为神䇿行营都监,并发八镇全军救之,邠寜兵以神䇿受赏厚,皆愠曰:「人给五十缗而不识战闘者,彼何人邪?常额衣资不得而前,冒白刃者,此何人邪?」汹汹不止,节度使李光顔亲为开陈大义,然后军士感悦而行,将至泾州,吐蕃惧而退。
136
幸华清宫。
137
上将幸华清宫,宰相帅两省官诣延英门,三上表切谏,上不聼,谏官伏门下,至暮乃退。明日,上自复道出城,幸华清宫,独公主、驸马、中尉兵千人扈从,晡时还宫。
138
穆宗皇帝
139
辛丑长庆元年春正月,诏河北诸道各均定两税。萧俛罢。
140
俛介洁疾恶为相,重惜官职,少所引拔,西川节度使王播大修贡举,且以赂结宦官,求为相叚,文昌复左右之,诏徵播诣京师,俛屡争之,言播纎邪不可以污台司,上不聼,俛遂辞位时叚文昌亦罢,以杜元頴同平章事,王播为盐鐡使,播奏约𣙜茶额,每百钱加税五十,李珏等谏曰:「𣙜茶近起贞元多士之际,今天下无虞所宜,寛横敛之目而更増之,百姓何时当得息肩不从?」 杜元頴,如晦五世孙。
141
卢龙节度使刘总弃官为僧,以张𢎞靖代之。总既杀其父兄,心常自疑,数见父兄为祟,常于府舍饭僧,使为佛事。晩年恐惧尤甚,又见河南、北皆从化,奏乞弃官为僧,诏从之。总奏分所属为三道:以幽、涿、营为一道,平、蓟、妫、檀为一道,请除张𢎞靖、薛平为节度使。瀛、莫为一道,请除卢士玫为观察使。𢎞靖先在河东,以寛简得衆,总以燕人桀骜日久,故举𢎞靖以安辑之。平,嵩之子,知河朔风俗而尽诚于国士玫则总妻族之亲也。总又尽择麾下宿将有功难制者,朱克融滔之孙等送京师,乞加奬拔,使燕人有慕羡朝廷禄位之志,又献征马万五千匹,然后削发委去。总寻卒于定州。至自刘怦得幽州总弃官,凡三世三十六年。是时上方酣宴,不以天下为意。崔植、杜元頴不知安危大体,茍欲崇重𢎞靖,惟割瀛、莫二州,以士玫领之,馀皆统于𢎞靖。朱克融辈久覊旅京师,至假匄衣食,日诣中书求官,植、元頴不之省,寻勒归本军驱使,克融辈皆愤怨。
142
夏四月,贬钱徽、李宗闵为逺州刺史,杨汝士为开江,唐县为开州,治开州,注见前。令。
143
翰林学士季徳裕字文饶吉甫之子也,以中书舍人李宗闵尝对䇿,讥切其父,恨之,宗闵又与翰林学士元稹争进取有隙,右补阙杨汝士与礼部侍郎钱徽掌贡举,西川节度使叚文昌、翰林学士李绅公垂,敬元曽孙各以书属所善进士,及榜出,二人所属皆不预,而郑覃弟朗,裴度子撰,宗闵壻苏巢,汝士弟殷士及第,文昌言于上曰:「今嵗礼部殊不公所取,皆以闗节得之」。上以问诸学士,徳裕、稹、绅皆以为然,上乃命覆试,黜朗等十人而贬徽等。或劝徽奏二人属书,上必寤,徽曰:「茍无愧心,得丧一致,奈何奏人私书,岂士君子所为邪?」取而焚之,时人多之。自是徳裕、宗闵各分朋党,各相倾轧,垂四十年。
144
五月,遣使册回鹘崇徳可汗保义可汗死,册所属为毗伽荣徳可汗。以太和长公主宪宗女妻之。
145
吐蕃闻唐与回鹘婚,寇青塞堡,回鹘奏以万骑出北庭,万骑出安西,拒吐蕃以迎公主。
146
秋七月,卢龙军乱,囚节度使张𢎞靖,推朱克融为留后。𢎞靖骄贵自尊,政事多委幕僚章雍辈皆年少轻薄,嗜酒豪纵,裁刻军士粮赐,数以反虏,诟之谓曰:「今天下太平,汝曹能挽两石弓,不若识一丁字」。由是军中人人怨怒。㑹雍出,逢小将䇿马,冲其前导,雍命杖之。河朔军士不贯,与惯同。受杖不服,雍白𢎞靖,系治之。是夕,士卒连营呼噪作乱,囚𢎞靖,杀雍等,迎朱克融为留后,衆以判官张□长者不杀,□骂曰:「汝何敢反,行且族灭!」衆共杀之。𢎞靖坐贬吉州刺史。未几,瀛州军亦乱,执观察使卢士畋,送于克融。
147
成徳兵马使王庭凑回鹘阿布思之种王武俊养以为子,因胃姓。杀节度使田𢎞正,起复田布为魏博节度使讨之。
148
初,田𢎞正徙镇成徳,自以久与镇人战,有父兄之仇,乃以魏兵二千自衞,请度支供其粮赐,戸部侍郎崔倰字徳长,佑甫从子刚褊无逺虑,恐开事例不肯给,𢎞正不得已,遣魏兵归都,知兵马使王庭凑果悍隂狡,潜谋作乱,以魏兵故,不敢发。及魏兵去,夜结牙兵杀𢎞正,自称留后,逼监军奏求节钺,朝廷震骇,魏博节度使李诉闻变,素服流涕,令将士曰:「魏人所以得通圣化,安宁富乐者,田公之力也。今镇人不道,輙敢害之,是轻魏以为无人也!诸公受田公恩,宜如何报之?」衆皆恸哭。深州刺史牛元翼赵州人成徳良将也,诉使以寳剑玉带遗之曰:「昔吾先人以此剑立大勲,吾又以之平蔡州,今以授公,努力翦庭凑」。元翼以剑带狥于军,报曰:「愿尽死」。㑹诉病作,不果出兵,乃复起田布为魏博节度使,布固辞不获,与妻子賔客诀曰:「吾不还矣」。悉屏旌节,导从而行,未至魏州三十里,被发徒跣,号哭而入,居于垩室,月俸千缗,一无所取,卖旧産得钱十馀万缗,以颁士卒,旧将老者兄事之。诏诸道讨王庭凑,以牛元翼为深翼节度使,庭凑围深州。
149
九月,吐蕃遣使来盟,以刘元鼎为吐蕃㑹盟使,命宰相与吐蕃使者论讷罗盟于城西,遣元鼎入吐蕃,亦与其宰相以下盟。今西藏卫地伊克招之门右有唐碑,上刻长庆初与吐蕃㑹盟之文,至今完好番语谓大为伊克庙为「招伊克招,犹言太庙也。
150
诏两税皆输布丝纩。
151
自定两税法以来,钱日重,物日轻,民所输三倍其初,戸部尚书杨于陵言:「钱者所以权百货,贸迁有无,所宜流散,不应蓄聚,今税百姓钱,藏之公府。又开元中,天下铸钱七十炉炉,嵗入百万,今才十馀炉,嵗入十五万,「入纲目误作「八」,今依《通鉴改正。又积于富室,流入四夷,如此则钱焉得不重,物焉得不轻?今宜使天下输税课者,皆用榖帛广铸钱,而禁滞积及出塞者,则钱日滋矣」。从之。
152
冬十月,以王播同平章事。播为相専,以承迎为事,未尝言国家安危。以裴度为镇州行营都招讨使。
153
以魏𢎞简为弓箭库使,元稹为工部侍郎、翰林学士元稹与知枢宻魏𢎞简深相结,求为宰相,由是有宠,稹无怨于裴度,但以度先逹重望,恐其复有功大用,妨已进取,故度所奏军事,多与𢎞简从中沮之,度上表曰:「陛下欲扫荡幽镇,先宜肃清朝廷,河朔逆贼,祗乱山东,禁闱奸臣,必乱天下,是则河朔患小,禁闱患大,小者臣与诸将必能剪灭,大者非陛下觉悟制㫁,无以驱除。臣䝉陛下委付之意不轻,遭奸臣抑损之事不少,若朝中奸臣尽去,则河朔逆贼不讨自平,若奸臣尚存,则逆贼纵平无益」。表三上,上虽不悦,以度大臣,不得已罢𢎞简枢密,解稹翰林,而恩遇如故。
154
宿州唐置,今属江南凤阳府。刺史李直臣伏诛,直臣坐赃当死,宦官受其赂,为之请。御史中丞牛僧孺固请诛之,上曰:「直臣有才,可惜」。僧孺对曰:「彼不才者,安足虑!本设法令,所以擒制有才之人。安禄山、朱泚皆才过于人,法不能制者也」。上从之。
155
十二月,深州行营节度使杜叔良讨王庭凑,大败,诏以李光顔代之。
156
初,横海节度使乌重𦙍将全军救深州,独当幽镇东南,重𦙍宿将,知贼未可破,按兵观衅。上怒,徙重𦙍山南西道。而叔良素事权幸,宦官荐之,诏以代重𦙍。至是,将诸道兵与镇人战,大败,诏复以李光顔代之,以朱克融为平卢节度使。
157
自宪宗征伐西方,国用已虚,及上即位,赏赐无节,而幽、镇用兵久无功,府藏空竭。执政以王庭凑杀田𢎞正,而克融囚张𢎞靖,罪有轻重,请赦克融尃讨庭凑。上从之。克融既得旌节,乃出张𢎞靖、卢士玫。
158
壬寅二年春正月,卢龙兵陷弓髙。注见前。先是,弓髙守备甚严,有中使夜至,守将不内,旦乃得入,中使大诟怒,贼谍知之,他日,伪遣人为中使,夜至守,将遽内之,贼衆随入,又围下慱,中书舍人白居易上言曰:「自幽镇逆命,朝廷徵兵十七八万,四面攻围,已逾半年,王师无功,贼势犹盛,弓髙既陷,粮道不通,下博深州,饥穷日蹙,盖由节将大重,其心不齐,未立功者或已拜官,已败衂者不闻得罪,既无徵劝,以至迁延,请令李光顔将诸道劲兵从东速进,问弓髙粮路,合下博诸军,解深邢重围,与元翼合势,令裴度将大原全军,兼招讨旧职,四面压境,观衅而动,若乘虚得便,即令同力翦除,若战胜贼穷,亦许受降纳欵,如此则夹攻以分其力,招谕以动其心,必未及诛夷,自生变故,仍诏光顔选留诸道精兵,馀悉遣归本道,盖兵多而不精,岂惟虚费资粮,兼恐挠败军陈故也。诸道监军,请皆停罢,衆齐令一,必有成功,疏奏不省。 下博汉县,故城在今直𨽻深州。
159
魏博将史宪诚建康人作乱,节度使田布死之。诏以宪诚为节度使。
160
初,田布从𢎞正在魏,善视牙将史宪诚,及为节度使,遂寄以腹心,军中精鋭,悉以委之。至是,布以魏兵讨镇军于南宫,汉县,今属冀州。以馈运不继发六州,魏博,六州也。《纲目误作「六军」,今改正。租赋以供军将,士不悦。宪诚因鼓扇之,㑹有诏分魏博军李光顔使救深州,布军遂溃,多归宪诚,布独与中军八千人还魏,复召诸将议出兵,诸将益偃蹇,曰:「尚书能行河朔旧事,则死生以之,若使复战,则不能也」。布叹曰:「功不成矣!」即日作遗表曰:「臣观衆意,终负国恩,臣既无功,敢忘即死!伏愿陛下速救光顔、元翼,毋使义士忠臣皆为河朔屠害」。奉表号哭,拜授幕僚李石中玉,襄邑王神符五世孙。乃入唘父灵,抽刀而言曰:「上以谢君父,下以示三军」。遂刺心而死。宪诚闻之,遂喻衆以河朔旧事,衆拥宪诚为留后,诏以为节度使。宪诚虽外奉朝廷,然内实与幽、镇连结。
161
二月,以王庭凑为承徳节度使,遣兵部侍郎韩愈宣慰其军。
162
庭凑围牛元翼于深州,官军三靣救之,皆以乏粮不能进,时诸军匮乏衣粮,馈运在途即邀夺之,其悬军深入者皆冻馁无所得。虽李光顔亦闭壁自守,朝廷不得已,以庭凑为成徳节度使,而遣韩愈宣慰其军,庭凑虽受命,不解深州之围,诏愈至境,更观事势,勿遽入,愈曰:「止君之仁,死臣之义!」遂往至镇,庭凑拔刃弦弓以逆之,及馆甲士罗于庭庭,凑言曰:所以纷纷者,乃此曹所为,非庭凑心」。愈厉声曰:「天子以尚书有将帅材,故赐之节钺,不知尚书乃不能与徤儿语邪?甲士前曰:先太师为国撃走,朱滔血衣犹在,此军何负朝廷,乃以为贼乎?愈曰:汝曹尚能记先太师则善矣!夫逆顺之为祸福,岂逺邪?自禄山、思明以来,至元济、师道,其子孙有今尚存者乎?田令公以魏博归朝廷,子孙孩提,皆为美官,王承元以此军归朝廷,弱冠建节,刘悟、李佑皆为节度使,汝曹亦闻之乎?庭凑恐衆心动,麾之使出,谓愈曰:侍郎来欲何为?愈曰:神䇿诸将如牛元翼者不少,但朝廷顾大体,不可弃之耳!尚书何为围之不置?庭凑曰:即当出之。因与愈宴,礼而归之,未几,元翼将十骑突围出深州,上之初即位也,两河略定,萧俛叚文昌,以为天下已平,渐宜消兵,请宻诏军镇,每嵗百人之中,限八人逃死,上方荒宴,不以国事为意,遂可其奏,军士落籍者,皆聚山泽为盗,及幽镇作乱,一呼而亡卒皆集,诏徵诸道兵讨之,皆临时召募乌合之衆以行。又诸节度既有监军,主将不得専号令,战小胜则飞骑奏捷,自以为功,不胜则迫胁主将,以罪归之,悉择军中骁勇以自衞,遣羸弱者就战,故每战必败。又凡用兵举动,皆自禁中,授以方略,朝令夕改,不知所从,不度可否,惟督令速战,十使道路如织,故虽以诸道十五万之衆,裴度元臣宿望,乌重𦙍、李光顔皆当时名将,讨幽镇万馀之衆,屯守逾年,竟无成功,财竭力尽。崔植、度元頴、王播为相,皆庸才无逺略,朱克融、史宪诚及庭凑皆以节帅授之,由是再失河朔,迄于唐亡,不能复取。
163
傅良弼安道,清河人。为沂州刺史,李寰史不详里系。为忻州刺史。时乐夀、本汉乐成县,隋改名明省,故城在今河间府献县。兵马使傅良弼博野,本晋博陆县,后魏更名,今县属保定府。镇遏使李寰所戍在幽、镇之间,朱克融、王庭凑互相诱脇,二人不从,各以其衆坚壁,贼竟不能取,故赏之。
164
崔植罢,以元稹同平章事,裴度为司空、东都留守。稹怨度欲解其兵柄,故劝上雪王庭凑而罢兵,以度为司空、平章事、东都留守。谏官争,上言:「时未偃兵,度有将相全才,不宜置之散地」。上乃命度入朝,然后赴东都。
165
以李聼为河东节度使。
166
初,聼为羽林将军,有良马,上为太子,遣左右讽求之聼,以职总亲军,不敢献,及河东缺帅,上曰:「李聼不与朕马,是必可任」。遂用之。
167
昭义节度使李悟执监军刘承偕,承偕恃恩陵轹,悟数衆辱之。隂与磁州刺史张汶谋,缚悟送阙下,悟知之,讽其军士杀汶围,承偕欲杀之,幕僚贾直言河朔旧族先为李师道幕僚。责悟曰:「公欲为李司空邪?安知军中无如公者?」悟遂谢直言,免承偕而囚之。上诏悟,送承偕,悟不奉诏。㑹裴度入朝,上问度:「宜如何处置,度请流承偕于逺州,必得出。上从之,悟乃释承偕。自是悟浸骄,欲效河北三镇招聚不逞,章表不逊。
168
三月,诏内外诸军将士有功者,奏与除官。初,上在东宫,闻天下厌苦,宪宗用兵,故即位,务优假将卒,以求姑息。诏神䇿、六军及南牙常参武官悉加奬擢。诸道大将久次及有功者,悉奏闻除官。于是商贾胥吏争赂藩镇牒补列,将而荐之即升朝籍,士大夫皆扼腕叹息。
169
武宁副使王智兴作乱,诏以为节度使。先是,节度副使皆以文吏为之,上以智兴有勇略,欲用之河北,故授为武宁副使。已而诏遣智兴以精兵三千人讨幽、镇,崔羣忌之,奏请以为他官,未报。会有诏罢兵,智兴引兵先入其境,羣惧,遣使迎劳,且使释甲而入,智兴不从,引兵入府,逐羣遣兵送至埇桥,注见前。遂掠盐鐡院钱帛及诸道进奉而返。朝廷以新罢兵,力未能讨,以智兴为节度使。
170
诏留裴度辅政。王播罢。
171
度入朝,不数日,诏以为淮南节度使。言事者皆谓裴度不宜出外,上亦自重之,制畱度辅政,以王播代度镇淮南。播仍兼盐鐡转运使。
172
夏四月丁酉朔,日食。
173
诏免江州逃戸欠钱。
174
戸部侍郎、判度支张平叔言:官自粜盐,可获倍利,又请令所由将盐就村粜易,又乞令宰相领盐鐡使,以粜盐多少为刺史、县令殿最检责,所在实戸,据口给一年盐,使其四季输价,富商大贾有邀截喧诉者,所在杖杀。诏百官议,兵部侍郎韩愈、中书舍人韦处厚字徳载,万年人皆以为不可,事遂寝。愈以为城郭之外,少有见钱粜盐,多用杂物贸易,盐商无物不取,或賖贷徐还,用此取济,两得利便。今令吏人坐铺自粜,非得见钱,必不敢受,如此贫者无从得盐,自然坐失常课,如何更有倍利?若令吏人将盐家至戸到而粜之,必索百姓供应,骚扰极多,又刺吏县令职在分忧,岂可惟以盐利多少为之陛黜,不复考其理行?又贫家食盐至少,或有旬月淡食,若据口给盐,依时徵价,官吏畏罪,必用威刑,臣恐因此所在不安,此尤不可之大者也。处厚以为宰相处论道之地,杂以鹾务,实非所宜,窦参、皇甫鎛皆以钱榖为相,卒蹈祸败,又欲以重法禁人喧诉。夫强人之所不能,事必不立,禁人之所必犯,法必不行矣。平叔又奏徵逺年逋欠,江州刺史李渤上言:「度支徵当州,贞元二年逃欠戸钱四千馀緍,当州今嵗旱灾,田损什九,陛下奈何于大旱中徵三十六年前逋负?」诏悉免之。
175
六月,裴度罢为右仆射,元稹罢为同州刺史。王庭凑之围牛元翼也,和王傅于方言于元稹,请遣客间说贼党,使出元翼,仍赂兵。吏部令史伪出告身二十通,令以便宜给赐,稹皆然之。有李赏者,知其谋,乃告裴度,云「方为稹结客刺度度,𨼆而不发,赏诣神䇿告之,诏仆射韩臯等鞫按,事皆无騐六月,度及稹皆罢相,谏官言度无罪不当免相,稹为邪谋,责之太轻。上不得已,削稹长春宫使。
176
以李逢吉同平章事。
177
逢吉于上有讲侍旧恩,逢吉先为东宫侍讲。宻结近幸,召拜兵部尚书李赏告变,逢吉实隂使之。唐书逢吉本传,裴度、元稹知政度,尝条稹憸佞,逢吉以为其隙易乘,遂并中之,遣人告变,言于方欲为稹刺度。旧书所载畧同。通鉴考异以为李赏自告,非由逢吉。今于稹度罢相条,依通鉴辑,而以逢吉事畧见于此。裴度、元稹既罢,逢吉遂复相。
178
秋七月,宣武押牙李㝏作乱,讨平之。初,张𢎞靖镇宣武,屡赏以悦军士李愿晟长子。继之,薄赏劳,而峻威刑其妻弟。寳瑗骄贪,军中恶之。牙将李臣则等作乱,斩瑗,愿奔郑州。衆推㝏为留后,监军以闻,诏三省官与宰相议,时议皆以为宜如河北故事授㝏节。李逢吉曰:「河北之事,盖非获已,今若并汴州弃之,则江、淮以南亦非国家有矣。杜元頴、张平叔争之曰:奈何惜数尺之节,不爱一方之死乎!」议未决,㑹宋、亳、颍州各奏请命帅,上大喜。逢吉请徵㝏入朝,而以韩𢎞弟充镇宣武。充素寛厚,得衆心,脱㝏旅拒,则命徐、许两军攻其左右,而滑军蹙其北,充必得入矣。上皆从之,㝏不奉诏。忠武李光顔、兖海曹华宋州,楚邱人,时为充海节度使,质实以兖海曹华为四川,缪甚。皆以兵讨㝏,屡败其兵。韩充入汴境,又败其兵于郭桥。镇名,在开封府祥符县西北,今曰郭桥集。初,㝏以兵马使李质为腹心,及㝏不奉诏,质屡谏不聼。㑹㝏疽发卧,家质擒杀之,遂迎充。充既视事,人心粗定,乃密籍军中为恶千馀人,一朝悉逐之,曰:「敢少留境内者斩!」于是军政大治。李质寻为金吾大将军。
179
冬十一月,太后幸华清宫,上畋于骊山。十二月,立景王湛,帝长子,即敬宗。为太子。上与宦官击球于禁中,有宦者坠马上惊,得疾不能履地。宰相屡乞入见,不报。裴度三上疏请立太子,且请入见言之。诏立景王湛为皇太子。上疾浸瘳,初行宣、明厯。
180
癸卯,三年春二月,以牛僧孺同平章事。戸部侍郎牛僧孺素为上所厚。初,韩𢎞以财结中外,𢎞卒,孙幼主藏奴与吏讼于御史府,上怜之,取其簿自閲视,凡中外主权,多纳𢎞货,独僧孺不纳,上大喜,遂以僧孺为相。时僧孺与李徳裕皆有入相之望,徳裕出为浙西观察使,八年不迁,以为李逢吉排,已而引僧孺,由是怨愈深。
181
夏四月,以郑权汴州开封人为岭南节度使。翼城人郑注巧谲倾谄,善揣人意,以医游四方,李诉饵其药,颇騐署为牙推,浸预军政,妄作威福,军府患之,监军王守澄请去之,诉曰:「注竒才也,将军试与之语,苟无所取,去之未晩」。乃使注见守澄,守澄不得已见之,坐语未久,大喜促膝,恨相见之晩,守澄入知枢密,挈注以西荐于上,上亦厚遇之。自上有疾,守澄专制国事,势倾中外,注日夜出入其家,与之谋议,人莫能窥其迹,始则㣲贱,巧宦之士或因以进,数年之后,逹官车马满其门矣。工部尚书郑权,家多姬妾,禄薄不能赡,因注通于守澄以求节,镇遂得岭南。
182
五月,以柳公绰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183
公绰过邓县,邓城,县也,本汉邓县,唐曰邓城,宋省故城在今襄阳县北。此云邓县,盖䝉汉旧县之文。有二吏,一犯赃,一舞文。衆谓公绰必杀犯赃者。公绰判曰:「赃吏犯法,法在奸吏乱法」。法亡竟,诛舞文者」。
184
六月,以韩愈为京兆尹。
185
愈为京兆,六军不敢犯法,私相谓曰:「是尚欲烧佛骨,何可犯也!」
186
秋八月,帝幸兴庆宫。
187
上自复道,雍録:开元中筑夹城,自大明宫复道,由通化等门达曲江芙蓉园,外人不知也。幸兴庆宫至通化门楼,投绢二百匹,施山僧上之,滥赐皆此类,不可悉纪。
188
以裴度为司空、山南西道节度使。李逢吉恶度,出之山南,不兼平章事,九月,复以韩愈为吏部侍郎,李绅为戸部侍郎。李逢吉结王守澄,势倾朝野,惟翰林学士李绅常排抑之,逢吉患之,而上遇绅厚,不能逺也。㑹御史中丞缺,逢吉荐绅清直,宜居风宪之地,上以中丞亦次对官,胡三省注:唐中世以后,宰相对延英既毕,待制官、巡对官皆得引对,总谓之「次对官,谓次宰相之后而得对也。可之㑹绅与京兆尹韩愈争台叅,故事,京兆新除,皆诣台叅,逢吉欲激二人使争,以愈兼御史大夫免台恭,而绅愈果争。徃来辞语不逊,逢吉奏二人不协,以愈为兵部侍郎,绅为江西观察使。愈、绅入谢,上各令自叙其事,乃深寤,故有是命。
189
甲辰四年春正月,帝崩,太子即位。是为敬宗。
190
上饵金石之药,处士张臯上疏曰:「神虑澹则血气和,嗜欲胜则疾疹作药以攻疾,无疾不可饵也。昔孙思邈有言,药势有所偏助,令人藏气不平。借使有疾用药,犹湏重慎,况无疾乎?庶人尚尔,况天子乎!先帝信方士妄言,饵药致疾,此陛下所详知也,岂得复循其覆辙乎!上善其言而求之不已。 孙思邈,华原人。
191
既而疾作,命太子监国。宦官欲请郭太后临朝,太后曰:「昔武氏称制,几倾社稷,我家世守忠义,非武氏比也。太子虽少,但得贤宰相辅之,卿辈勿预朝政,何患国家不安。自古岂有女子为天下主,而能致唐、虞之理乎?」取制书手裂之。太后兄太常卿钊亦密上疏曰:「若果徇其请,臣请先帅诸子纳官爵归田里」。太后泣曰:「祖考之,庆锺于吾兄」。是夕,上崩,太子即位。
192
二月,贬李绅为端州司马。
193
初,穆宗既留李绅,李逢吉愈忌之,㑹绅族子虞怨绅,以绅平日密论逢吉语告之,逢吉益怒,使虞与从子仲言即李训始名仲言,字子训,后更名字子垂。及补阙张又新深州,陆泽人,荐之子。伺求伸短。及上卽位,逢吉令王守澄言于上曰:「陛下之所以为储贰,逢吉力也。如杜元頴、李绅辈,皆欲立深王」。名察,后改名。悰,穆宗之弟。时上年十六,疑未信,㑹逢吉亦言绅谋不利于上,请加贬谪,乃贬之。又新等犹忌绅,日上书言贬绅太轻,上许为杀之。朝臣莫敢言,独翰林侍读学士韦处厚上疏,指述绅为逢吉之党所谗,上稍开寤,㑹閲禁中文书,有穆宗所封一箧发之,得裴度、杜元頴及绅请立上为太子疏,乃焚谮绅书,后有言者,不复聼矣。
194
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母王妃越州人为皇太后,幸中和殿击球。
195
自是数游宴、撃球、奏乐、赏赐、宦官、乐人,不可悉纪赐宦官服色,有今日赐緑而明日赐绯者。
196
三月,赦。
197
诏诸道常贡之外,无得进奉。以刘栖楚为起居舍人,不拜。上视朝晏,百官班于紫宸门外,老病者几至僵踣。谏议大夫李渤白宰相曰:「昨日疏论坐晩,今晨愈甚,请出閤待罪于金吾」。仗既坐,退班,左拾遗刘栖楚独留进言曰:「陛下富于春秋,嗣位之初,当宵衣求理,而嗜寝乐色,日晏方起,梓官在殡,鼓吹日喧,令闻未彰,恶声遐布,臣恐福祚之不长,请碎首玉阶,以谢谏职之旷」。遂以额叩龙墀,见血不已,响闻閤外李逢吉宣曰:「刘栖楚休叩头,俟进止」。栖楚捧首而起,更论宦官事,上连挥令出。栖楚曰:「不用臣言,臣继以死」。牛僧孺宣曰:「所奏知,门外俟进止。栖楚乃出待罪金吾仗」。于是宰相赞成其言,上命中使就仗,并李渤宣慰令归。寻擢栖楚为起居舍人,栖楚辞疾不拜。
198
夏四月,以李虞为拾遗。
199
李逢吉用事,所亲厚者,张又新、李仲言、李虞、刘栖楚、李绩之、姜洽、张权舆、程昔范等八人,又有从而附丽之者,时人目之为「八闗十六子」凡有求请者,先赂闗子,后逹于逢吉,无不得所欲
200
盗入清思殿,中尉马存亮河中人遣兵讨平之,卜者苏元明与染坊供人张韶善,谓之曰:「我为子卜,当升殿坐,与我共食。今主上昼夜球猎,多不在宫,大事可图也」。韶以为然,乃与元明谋结染工无赖者百馀人,匿兵于紫草车载以入,有疑其重而诘之者,韶急杀之,斩闗而入。先是,右军中尉梁守谦有宠,每两军角伎,上常右右军,至是上狼狈欲幸右军以逺不能,遂幸左军,左军中尉马存亮走出迎,自负上入军,遣大将康艺全将骑卒入宫讨贼,上忧二太后隔絶,存亮复以骑迎至军,韶升清思殿,坐御榻,与元明同食,曰:「果如子言」。元明惊曰:「事止此邪!」韶惧而走,艺全兵至,撃杀之,馀党悉获,上乃还宫,盗所厯诸门监门宦者法当死,诏并杖之,使仍旧职,存亮不自矜,委权求出监淮南军。
201
五月,以李程表臣,襄邑王神符五世孙。窦易直字宗元,京兆始平人。同平章事。上好治宫室,欲营别殿,制度甚广。李程谏,请以所具木石回奉山陵,上即从之。既而波斯注见前。献沈香亭子材,拾遗李汉南纪:淮阳王道元六世孙。言:「此何异瑶台、琼室!」上虽怒,亦优容之。
202
六月,加裴度同平章事。
203
初,牛元翼镇襄阳,数赂王庭凑以请其家,庭凑不与,闻元翼卒,尽杀之,上闻之,叹宰相非才,使凶贼纵暴,翰林学士韦处厚言:「裴度勲髙中夏,声播外夷,若置之岩廊,委其叅决,河北、山东,必禀庙算。伏承陛下当食叹息,恨无萧、曹,今有一裴度尚不能留,此冯唐所以谓汉文得亷颇、李牧不能用也。臣与逢吉素无私嫌,尝谓裴度无辜贬官,宪宗时,韦贯之罢相,处厚以考功郎出刺□州。今之所陈,上答圣明,下逹羣议耳。㑹上见度奏状无同平章事,以问处厚,处厚具言逢吉排沮之状,李程亦劝上加礼于度,上乃加度同平章事。
204
夏绥节度使李佑进马百五十匹,却之。侍御史温造简舆,大雅五世孙。弹佑违敇进奉,请论如法,诏释之。佑谓人曰:「吾夜半入蔡州城取呉元济,未尝心动,今日胆落于温御史矣」。
205
冬十月,赐韦处厚锦彩银器,处厚谏上宴游曰:「先帝以酒色致疾损夀,臣时不死,谏者以陛下年已十五故也,今皇子才一嵗,臣安敢畏死而不谏乎?」上感其言,故有是赐。
206
十一月,葬光陵。在□州府蒲城县北尧山。
207
十二月,以刘栖楚为谏议大夫。淮南节度使王播以钱十万缗赂王守澄,求领盐鐡。谏议大夫独孤朗等数人请开延英论之。上问前庭争者不在中邪,即日除栖楚谏议大夫,而竟以播兼盐鐡转运使。
208
罢泗州戒坛。
209
徐泗观察使王智兴以上生日,请于泗州置戒坛,泗州上圣寺有僧伽塔,人敬事之,故智兴于此置戒坛。度僧尼以资福,许之。自元和以来,敕禁此弊,智兴欲聚货,首请置之,于是四方辐辏。智兴欲聚货累钜万,浙西观察使李徳裕上言:「若不钤制,至降诞日方停,计两浙、福建皆失六十万丁」。奏至,即日罢之。
210
敬宗皇帝
211
乙巳,寳厯元年春正月,赦。
212
上祀南郊,还御丹鳯楼,赦天下。先是,鄠令崔发武城人闻五坊人欧百姓,命擒以入,曳之于庭,诘之,乃中使也。上怒,收发系台狱,是日,与诸囚立金鸡下,唐制:赦日,衞尉建金鸡击鼓,宣诏乃释囚。忽有品官注见前。数十人执梃乱,捶发气絶,数刻始苏,诏复繋之。给事中李勃上书,县令曳中人,中人殴御囚,其罪一也。然县令所犯在赦前,中人所犯在赦后,中人横暴,若不早正刑书,臣恐四夷藩镇闻之,则慢易之心生矣。谏议大夫张仲方亦上言曰:「鸿恩将布于天下,而不行御前,霈凙徧及于昆虫,而独遗崔发」。上皆不聼。 张仲方,九龄从曾孙。李逢吉从容言于上曰:「崔发輙曵中人,诚大不敬。然其母年垂八十,故相章贯之之姊。自发下狱,积忧成疾。陛下方以孝理天下所宜矜念」。上乃愍然曰:「比谏官但言发寃,未尝言其不敬,亦不言有老母。如卿所言,朕何为不赦之!」即命中使释其罪,送归家,仍慰劳其母母,对中使杖发四十。
213
牛僧孺罢。
214
牛僧孺以上荒淫嬖幸用事,又畏罪不敢言,但累表求出,乃升鄂岳为武昌军,以僧孺为节度使,僧孺过襄阳,节度使栁公绰服櫜鞬,候于舘舍,将佐曰:「襄阳地望髙于夏口,此礼太过」。公绰曰:「竒章公甫离台,席方镇,重宰相,所以尊朝廷也」。竟行之,以竒章公牛𢎞封魏僧孺其裔孙,故 称之。
215
二月,浙西观察使李徳裕献《丹扆六箴,上游幸无常昵,比羣小视朝,月不再三,大臣罕得进见,徳裕献《丹扆六箴:一曰宵衣,以讽视朝稀晩。二曰正服,以讽服御乖异。三曰罢献以讽徵求玩好。四曰纳诲以讽侮弃谠言。五曰辨邪,以讽信任羣小。六曰防微以讽轻出游幸,上优诏答之。其纳诲箴畧曰:汉骜流湎,举白浮锺,魏睿侈汰陵霄作宫,□虽不忤,善亦不终,以䂓为瑱,是为塞聪防㣲箴。畧曰:乱臣猖獗,非可遽数元服莫辨触瑟,始仆柏谷,㣲行,豺豕塞路,覩貌献餐,斯可戒惧。二箴尢最明切,上虽褒答而不能用,故后卒及于祸事,汉骜成帝名魏睿明帝,名元服,任宣子欲刺汉宣, 触瑟焉,何罗欲刺汉武,事俱具前,柏谷,汉武帝㣲行至柏谷逆旅,主人欲攻之,其妪覩容貌非常,杀鸡作食,献之
216
夏四月,羣臣上尊号,赦天下赦文,但云:「左降官已量移者,宜与量移,不言未量移者」。韦处厚上言:「逢吉恐李绅量移,故有此处置。如此,则是应近年流贬官,因李绅一人皆不得量移也」。上即追改之,绅由是得移江州刺史。
217
秋七月,盐鐡使王播进羡馀,绢百万匹,播领盐鐡,诛求严急,正入不供,而羡馀相继,造竞渡船,荆楚嵗时记,屈原以五月五日投于汨罗,人伤其死,并以舟楫拯之,至今竞渡,是其遗俗,自唐以后,刻舟为龙鳞而彩绘之,谓之龙舟。
218
诏王播造竞渡船二十艘,计用转运半年之费。张仲方等力谏,乃减其半。
219
八月,昭义节度使刘悟卒。悟卒,子从谏匿丧,谋以悟遗表求知留后。司马贾直言责之曰:「尔父提十二州地归朝廷,其功非细。祇以张汶之故,自谓不洁淋头,胡三省注:今人谓尿为不洁。竟至羞死,尔孺子何敢如此!父死不哭,何以为人!」从谏恐,乃发丧。既而朝廷得悟遗表,议者皆言上党内镇,与河朔异,不可许。李绛上疏,以为刘悟死已数月,从谏未尝典兵,其衆必不尽与同谋,但速除近地一将,令兼程赴镇。从谏未及布置而新帅已至,军心自有所系,然后续除从谏一刺史,必无违拒。时李逢吉、王守澄计议已定,竟不用绛等谋,以从谏为昭义留后。冬十月,杀袁王。名绅,顺宗子。长史武昭。
220
昭有才力,裴度讨淮西时奬用之,度遗昭说呉元济,元济临以兵辞不挠,原礼遣还,得署军职。累奏为刺史。及度斥外,昭以袁王长史居京师,颇有怨言。时李程与李逢吉不协,程族人水部郎中仍叔激怒昭云:「程欲与君官」。顾逢吉持不可,昭愈怒,因酒酣,对金吾兵曹茅彚言欲刺逢吉,逢吉闻之,张权舆以其语告逢吉。㑹度请入觐,逢吉欲因昭事以倾度,显度前用昭之罪。乃令人告之。由是昭彚皆下狱。逢吉党李仲言、讽彚诬昭与程同谋,不然,且死,彚不可,曰:「诬人以自免,不为也」。狱成,昭杖死,仍叔仲、言彚皆逺贬。武昭之狱,李逢吉欲借以倾裴度,新、旧书所载皆然,而通鉴于此事畧不及逢吉,盖以新、旧书之言皆出李让夷敬宗实録让夷徳裕之党,故深诋逢吉。通鉴不以为然。于是逢吉诡谋秘迹多不具载,而考异于八闗十六子且为之辨,其说不足据。纲目不考。正史原文于武昭之死书曰伏诛,亦未为核实。今于纲特改书目,则兼采新、旧书辑之。
221
十一月,幸骊山温汤。
222
上欲幸骊山温汤,左仆射李绛、谏议大夫张仲方等屡谏不聼,拾遗张权舆伏紫宸殿下叩头谏曰:「昔周幽王幸骊山,而为犬戎所杀,秦始皇幸骊山而国亡,元宗宫骊山而禄山乱,先帝幸骊山而享年不长」。上曰:「骊山若此之凶邪?我宜一徃以验彼言。幸温汤还,谓左右曰:「彼叩头者之言,安足信哉!」
223
以李绛为太子少师,分司东都。仆射李绛好直谏,李逢吉恶之。故事,仆射上曰:莅任之日。「宰相送之,百官立班,中丞列位于庭,尚书以下每月当牙。元和中,以旧仪太重,削去之。御史中丞王播恃逢吉之势,与绛相遇于涂,不之避。绛引故事上言:「仆射,国初为正宰相,礼数至重,傥人才忝位,自宜别授贤良。若朝命守官,岂得有亏法制!乞下百官详定」。议者多从绛议,上聼行旧仪。至是,以绛有足疾,出之东都。
224
丙午,二年春二月,以裴度为司空、同平章事。言事者多称裴度贤,不宜弃之藩镇。上数遣使劳问,度因求入朝,逢吉之党大惧,百计毁之。先是,民间谣云:「绯衣小儿裴,字也。坦其腹,度,字也。天上有口,呉字也。被驱逐。言呉元济被擒也。又,长安城中有横亘六冈如乾象,度宅偶居第五冈,旧于第五冈置元都观、兴善寺以镇其地度宅畧与元都观相对。张权舆上言:「度名应图䜟,宅占冈原,不召而来,其旨可见」。上虽少年,悉察其诬谤,待度益厚。度至京师,复知政事,度初至朝士,填门度留之饮,京兆尹刘栖楚附度耳语,侍御史崔咸举觞罚度曰:「丞相不应许所由官呫嗫耳语」。度笑而饮之。栖楚不自安,趋出,度在中书,左右忽白失印,闻者失色,度饮酒自如,顷复白已得之,度亦不应。或问其故,度曰:「此必吏人盗之以印书券耳,急之则投诸水火,缓之则复还故处」。人服其识。量府崔咸,字重易,博平人,所由官唐人, 县官之称,栖楚尹京兆,故云。
225
三月,罢修东都。
226
上欲幸东都,谏者甚衆,上皆不聼,已使按修官阙,裴度从容言曰:「国家本设两都,以备巡幸,然自多难以来,官阙营垒、百司廨舍,率已荒弛,陛下傥欲行幸,宜命有司徐加完葺,然后可往」。上曰:「从来言事者,皆云不当徃,如卿所言不徃,亦可㑹幽镇」。皆请以兵匠助修东都,乃敕罢之。
227
夏五月,幽州军乱,杀节度使朱克融而立其子。秋八月,都将李载义自称常山王承乾之后。杀之。寻以载义为卢龙节度使。
228
遣使迎周息元入禁中。
229
道士赵归眞说上以神仙,有润州人周息元,自言数百嵗,上遣中使迎至京师,馆之禁中山亭。
230
九月,李程罢。
231
出为河东节度使。
232
冬十一月,李逢吉罢。
233
逢吉屡沮裴度入相而不果,上知度忠,寖疏逢吉。至是,遂罢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234
十二月,宦官刘克明等弑帝于室内,立绛王悟宪宗子王守澄等讨克明,杀悟,立江王涵。穆宗次子。
235
上游戏无度,狎昵羣小,善击球,好手搏禁军及诸道争献力士,又以钱万緍,召募力士,昼夜不离侧,又好深夜自捕狐狸谓之夜打狐性复褊急力士,或恃恩不逊,輙配流籍没,宦官小过,动遭捶挞,皆怨且惧,夜猎还宫,与宦官刘克明、撃球军将苏佐明等二十八人饮酒上,酒酣,入室更衣,殿上烛灭,克明等弑帝于室内,克明矫称上旨,命学士路隋字南式,阳平人草遗制,以绛王悟权勾当军国事,又欲易置内侍之执权者,于是枢宻使王守澄、杨承和,中尉魏从简、梁守谦定议,以牙兵迎江王涵入宫,发左右神䇿、飞龙兵进讨贼党,尽斩之,绛王为乱兵所害,时事起仓卒,守澄等欲号令中外,而疑所以为辞,问于学士韦处厚,处厚曰:「正名讨罪,于义何嫌?」又问江王践阼之礼,处厚曰:「诘朝,当以王教布告中外,以已平内难,然后羣臣三表劝进,以太皇太后令册命即位耳」。守澄等从其言,以裴度摄冡,宰百官谒江王于紫宸外庑,王素服涕泣。明日即位,更名昂是为文宗
236
尊母萧氏闽人为皇太后。
237
时郭太后居兴庆宫,寳厯王太后居义安殿,萧太后居大内,上性孝谨,事之如一,每得珍异,先荐郊庙,次奉三宫,然后进御。
238
以韦处厚同平章事。
239
上即位,诏令仪矩一出,处厚遂以为相,出宫人,放鹰犬,省冗食,罢别贮宣索。上自为诸王,深知两朝之弊,及即位,励精求治,去奢从俭,诏宫女非有职事者,出三千馀人,放五坊鹰犬,省教坊总监冗食千二百馀员,近嵗别贮钱榖悉归之,有司宣索组绣雕镂之物,悉罢之。敬宗之世,每月视朝,不过一二上,始复旧制,每竒日视朝,对宰相羣臣延访政事,久之,方罢待制官,旧虽设之,未尝召对,至是屡䝉延问,中外翕然相贺,以为太平可冀。
240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六十
URN: ctp:ws474622

Enjoy this site? Please help.Site design and content copyright 2006-2025. When quoting or citing information from this site, please link to the corresponding page or to http://ctext.org/ens. Please note that the use of automatic download software on this site is strictly prohibited, and that users of such software are automatically banned without warning to save bandwidth. 沪ICP备09015720号-3Comments? Suggestions? Please raise them here.Do not click this li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