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钦定四库全书 |
2  | 《弇州续稿》卷一百八十 |
3  | 王世贞撰。 |
4  | ○文部 |
5  | △书牍 |
6  | 申相公。 |
7  | 具啓后,复拜教示:窃睹迩来好事少年,各有所主,争为排击,以博名高,而徼异日之利,乃至风纪之长,言路之首,反为庶僚之所跆籍,虽似有以自取,然国体坏且尽矣。赖相公与二三大老以正论持之,而以寛心假之,强喙少息,每读明旨及铨部之覆,未尝不击节叹服也。雒生忠直,非圣度之宏,与相公之调解已虀粉矣!承示南中喜事妄言者略处一二,而其党魁以黄生之迁用为下,走累下走,旦夕去国,且有相公洞照,不与之辩也。传闻元旦召对,且见二皇子,想册立有机,若召璫之旧说深入,恐未便豁,然相公亦宜从容相机而动,幸毋激也,病语漫浪,伏祈亮原。 |
8  | 申许王三相公。 |
9  | 谨啓下走,以樗栎凡才,斗筲小器,久废岩穴,分甘沈沦。往岁先人既荷昭旷之典,除书旋下,于分于情,俱无可辞,强颜一出,叨忝非分,致憎白简主,上既悯其非辜,又强之供事,虽怀忧谗畏讥之念,犹深感恩狥知之私,不敢不勉策驽蹇,追随班列。而自献岁以来,为造物者所惩右胫,毒滋一足,如刖疮痏,徧体呻吟累旬食饮减少,胷鬲痞结,肌肉枯削,精神恍忽,昔人所谓钟鸣漏尽而夜行不休,真戮民也。陈情乞骸之疏,万万不得己,诚知上负国恩,下负知己,耿耿之怀,期之衔结蒙许,为先人不朽,敬奉以归。及其未瞑,刻之墓道,以惠子孙为赐大矣。下情无任,哀恳迫切之至。 |
10  | 杨二山太宰: |
11  | 谨啓下走,以跅弛不才,名实乖盭,见憎白简贴累铨府赖我翁。明目张胆,再厪大疏,辩其非辜,乃至乞休之章。过垂饬奬,曲为挽留下走。非不欲勉修职业,以上报国恩,下酬知己。而蒲柳之质,已过秋零,枯朽之株,无复春望。月朔以来,疽毒发于右胫,疻痏徧于全体。寝息都废,粥食衰减,只今呻吟展转,苦不可言。为此冒昧陈情,恳上乞骸之疏,幸赐垂悯于苦海热沙中作甘露洒,下走生死,无非衔结。迩来每诵邸报,凡我翁所覆,掊击疏辞,语语存国,体依国是,而亦不欲伤少年敢言之气。庙断往往如之,可谓中心无为,以守至正矣。而被言者亦时有以自取。昔人有云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惟翁为天下强留作中流砥柱,去国之人不当复以此言进,唯宗社苍生一念有不容已耳。雒廷评疏可谓一滴师子乳化百斛乳为水,而主上乃优容之足,徵圣度之宏,唯册立更行海内之望悬矣。某御史之迁,下走岂敢预闻,而某御史乃以为言,盖欲避将来之年例,而肆口以箝人,亦何敢辩?第物情险巇若是,焉敢复恋一官以贻清朝之玷哉?所喻佛书春和,当即刷上不次。 |
12  | 姜,大宗伯。 |
13  | 前得大教,以《先宗伯公神道碑》见委,兹得承手书赐督方,杜门请告。勉尔应命,不知可灾石否。承示谱传,不详孙枝,而志辞又前作者,今益绳绳矣,故不敢备书。不然,另刻铭后可也。见迩来邸报否?国体损尽,庙廊调剂技穷,不得不撰敕谕耳。唯雒生一疏,见圣度之宏,且海内尚有人三月归棹,当迳造玄亭,请教也不一。 |
14  | 耿司徒。 |
15  | 昨台役归,拜手教,知未还故邑,暂憇郡城,且仍有卜筑金陵之意,此殆造物者欲得高贤、临贲为旧都生色耶?贞于岁邸再疏乞休,不允,入新正之。四日,足疾,身疡不愈,复上疏引疾乞休复,不允。然庙廊诸公业悯而欲放之,于三月朔疏四上矣,计旦夕当得请也。黄侍御之外迁,于贞了无干涉,王侍御乃引以见咎王之谪,得非又受仆中耶?此等事三尺童子亦能明之。且贞有一归而己,何所庸辨?迩来觉得心体打叠,稍乾浄遇境,不至扰扰,亦渐洒落,第恐是暂时岐路耳翁拟上书留我,且为我白心迹,感恩知己,要俱有之,然不若下圭匕甘露濯我胸腑也。迩来朋党聚讼,朝堂几遂鼎沸。幸上圣明元旦宣戒谕一敕,稍尔帖息,然而其意尚未己也。第辇上君子,要须于泰之九二体贴爻辞一字不放过,彼亦何能为之?有适翁门生宁国梅台祚抠衣之便,敢布其私,惟赐裁教为恳。 |
16  | 潘时良 |
17  | 久不奉教,迩来台履万福,玄圭告成,紫诰重颁,忠臣孝子之报,盖两兼之矣,知己上引年之疏,当此之时,主上倚酇侯如左右手,宁忍相舍第,胼胝极矣,返之入坐以论道,兼作行差可而尚忍劳?以瓠子之役耶?贞于国家,直眉毛耳!垂尽之身,尚縻人齿牙,而庙堂必欲留之,以苟存体面,贞虽不才,寜能忞忞饱金陵米耶?业己三上书,不得请,唯有再上耳!迩日奉牍纷纷,若聚讼揆席,清严不减,阊门市喧,非主上寛仁,诸老调剂,几至于不可解矣!然丘壑之与讦直,少年相结,未尝一日而忘快意,而太原不能不树口吻,其怨愈深,毋怪乎牛、李、洛蜀之为忮也,翁以为何似贤郎,孝廉在溧阳,威德甚著,去后吏民讴思,如出一口,彼狡者业自败,夫何伤于日月?比见诸老寂无所闻,不欲更起疑端,姑置勿论可也。盛族有诖误前事者,伪作孝亷书求解,不敢答其事,亦不必追结也。儿妇北行,得尊舟津送,感深刻骨,然鄙意尚谓骐儿之南补,胜其妇之北上,病疮不任,手书愦愦,不悉仰祈照存。 |
18  | 王言卿方伯: |
19  | 屈指奉违,大雅多历,年载门下,既壮而贞,则已过老矣。缅惟清贞之操,开敏之才,敭历中外,所至声猷,卓然以资以望计,无能相逾者。比来岁与民妬,处处无一,乐土艰巨之托,当在早晩,劳来旋定,必有大设施,以慰群望。贞自丙子归里,闭关十二年,而谬被物色,执节不固,强颜苟出,尤悔随之。今月乞休之疏闻,已有见许消息,即买舟江口,为归弇计矣。昨秋以奏绩归里,一哭亡弟,因念门下岐山三凤,铩其少羽,与魏氏之失懋,权同太原。相公之丧,学宪君亦仆里中相望者,世界缺陷,大都不能圆满,良可叹也。太史公比当益清胜,信使迩来教贶过渥,啓椷若觌,拜赐增靦。聊此附谢,并有薄侑,以布区区,统祈鉴亮。 |
20  | 张给事 |
21  | 仆以衰病乞休,杜门待命,亦心计公当治装而北,旦夕且至京口,方欲走一介通咫尺之书,而使者固先之矣。字字肺腑,语语金石,惜仆鄙陋,不足以承下风,第偶有所见不敢隐。大抵今日在庙堂,自谓一公论于庶僚,亦自谓一公论而不能相用。高者发意气,卑者依势要,居山林者欲出而不能遂则成愤激。据旃厦者畏其出而苦抑之则成排挤。当局者迷真识,临岐者背初心,闪倏千变,莫可控揣。执事但中立不倚,徐而察之,得其所由所安然后鸣之,白简著为赤帜,不然且勿轻动也。仆为故人所误,苟出然自分,不过一岁间而已。不谓荏苒遂至二载,尤悔百端,决意乞骸,了不以萋菲为恨也。季春朔之疏闻,辇上君子怜而许之,旦夕可问故园矣。承示六编,足徵清河文献之盛,与贤桥梓,金玉至心,仆得托名不朽,何幸如之?归日多暇,当勉尔塞白外,薄物将意,非敢言赆,伏祈照亮。 |
22  | 邹孚如 |
23  | 昨者上事人回,接手教及致三疏草,有味乎言之也。首疏初见宰公同九卿,上之忤旨,而不悉之以为剀切渊粹,老臣忠君爱国至意,天真流溢,盖疑其草者而不可得,得之足下了然矣。第二疏于事体极明,晢审尔仆,所叨恩典,或可无他,不知曾具题否。若后疏则详而不杂,直而不肆,其始若逆耳而终,则当悦心贾、陆之材略,衡向之经术,不是过矣。雒生封事莾莾,激伉似胜,公大雅则不及也。迩来后生意气,树党排击,纷纷不已,今得无为虞、芮之交馁乎?雒生乳一滴散百斛乳矣,公可且舍章俟时作选郎斥陟贤否,一番胜十疏之上而不用也。仆决归矣不归断无出视事,理当取公大集细效,丹铅焉而后有以复也。仆与儿子书,绝无小人之忌,而君子之疑语,公或误闻之乎?疏下考功千万,相劳一决,拔仆于炎海也。不一。 |
24  | 喻邦相。 |
25  | 仆以仲秋之抄,抵留都任更二日,而元孚以急足来致,公所示诗大骇不知所谓,盖偶未见公拂衣之报也。次日,俞驾部来谒叩之,云舟已发矣,又次日而从元孚所得信云:尚未发也,亟归灯下作数行,使吏驰之,舟所则发矣,云雨虚无缥缈,倏忽使人恍然若失,又爽然称快也。神龙不可鞭御麟凤,讵能羁■〈草奴〉真男子哉?归侍太公,二簋之奉,怡怡如也!出而眺匡山,俯彭蠡,一衿裾间物耳!仆守志不坚,为人所误,苟出应世,见讥白简,虽荷圣明昭雪,然破甑在地,寜堪收补?所以累疏恳辞,迩似蒙见怜,已买一舟,江口相待矣,视公虽落第二义,然尘土幸未深,或不至为猿鹤憎也!有周山人道在者,能诗,善谈笑,意欲谒公于豫章,贪与公相闻,以数行付之,俟作弇园归人细和佳章,奉赠也,方饵,药不一一。 |
26  | 张冬官 |
27  | 仆自暂归,休沐冒馀,暑履金陵,任仅一月,中流言杜门乞休,两阅月始出出。不能旬日,即闻犹子之变。入春三日,又复以病请告。今尚在医药间,忽忽无好怀抱,以故于生平故人都不能具竿。赤初从邸报得大疏,心窃疑之,岂其有霜露之恙耶?既而知其无恙也,乃曹子念极道公杖履,游从之乐不减东山,且时时见谢公捉鼻语,令人神思爽,然仆真小草矣。今者似不远之,复旦夕得请即老不能追随■〈必〉跋,于少年塲一觞,一咏步武,当不远也。子念又言公有迁葬之举,且为令先叔备极情文,自是厚德高谊,非仆可赞,教翰雅贶,专使远存,毋乃破公,不作洛中书例耶?国是纷纷,尚在迷局,固不敢出仆口,亦不当入公耳,聊发一慨而已。薄侑附椷,伏惟鉴纳。 |
28  | 宗良君侯。 |
29  | 柳陈:父来得老兄笺教,如奉颜色,比想道履,佳胜宗正,约束渐寛,匡山、彭蠡之间,不妨轻刀篮笋,当尽吐胷中之奇,以示不刊,仆老矣,齿落已尽,右目渐昏,忽忽笔砚,所见窘几,无复生趣,况以簿书酬应杂之,所得几何,而掷此桑榆之日,以故决意上书乞骸,只在旦夕矣!昨秋归哭,亡者屈,指生平交,知称兄者于鳞德甫子与子相公,实称弟者肖甫及吾家阿敬,今仅明卿、伯玉及仆无恙耳!洪都、朱邸三儁已失,贞吉兄与用晦、白头昆弟也。如闻尚有参差,私所不解名者,外至之物,何容置我方寸耶?昨有一僧号达观者,与之谈,觉得一切都放下,唯于回向处尚嬾散此味,不敢独享,敢以荐兄不一一? |
30  | 傅金吾养心 |
31  | 仆生燥髪而习闻公侯世家列传,慨然念傅颍公之功大而报微也。既登朝,则再上书,一报闻,一议而竢后命,然不知公之后绝与否也。今者得执事书《世系志》,乃知执事之曾王父后于季公者季,虽后于公友仁而实颍公之子也。以颍公之功,与傅之多明德执事,又贤而好文,能无忘其先,而蔡子故人也,又为之介绍以请,则何敢辞恨荒落不文,无以报塞至意耳。得蔡子古文数十篇,遒劲峻洁,仆之畏友也。执事高斋中可谓得人矣。玉带非病骨所胜,且仆例不曾受人润笔,谨领二币,以见来雅。《本草》发明,甚有条理,执事刻之,其仁远矣。谢谢书刻,侑椷不一。 |
32  | 王都阃。 |
33  | 移疾杜门两月,与春色相负得,故人一信盎然自愉,况乃重之以珍味乎?后信乳柑尤佳绝,今年温郡无运艘,王大参失约龙博士,迁刘将军,死分绝,此味久矣。剥之则香雾蔼然咀之,而甘露溢齿,便若与王会稽相对也。仆乞休移疾,凡四疏矣,今晨似有生还消息想所欲闻者,有贵司公牍小迟,已托之府大帅矣,手疮草草不一。 |
34  | 王松屏 |
35  | 当不孝兄弟,伏阙时辱,先宫保公,盼睐如骨肉,又辱为先尚书作传,盖时时在心腑矣。而山川阻修,鳞羽阔焉,亦尝再奉候书,而不蒙报。岂令先公保啬天和于一切竿尺皆谢绝耶?将无所托之人,皆殷洪乔也。每从蜀中士大夫窃闻起居,皆云朱颜宣髪气充,而神王若有得于玄素之秘者,彭佺所不足道也。迩睹邸报,则已游帝廷矣。天不憖遗,指南何托。第上厪圣衷于太宰、宗伯、太常、司空之所职,司咸举焉,而宫保公灼然中兴,一代名臣孰得而拟之?贞衰病强,出处非其据已,杜门三请告矣。适贵邑之旧,吏来告别,仓卒中不能具一些,而仅以不腆之芗帛。往道远而其人未可信,不敢从。腆唯长者,亮而存焉。以宫保公之高朗,令终显融,昭明老丈,可稍抑性,以为天下计矣。馀不能多及。 |
36  | 沈箕仲大参 |
37  | 昨春承使者专讯草草,裁报计彻,记室久矣。执事行部,多在匡山、彭蠡间,涵贮方寸,发为文辞,与斗文争雄,胜何快?如之!前得贤叔氏书,叙病状,使人酸鼻,旋闻已勿药。甬东、江阁有海王之输杯酒,啸歌膝下,幼子稚息,娟娟如玉,何必嗫嚅侯门,博冷酒炙耶?仆老矣,虽忝列常伯,而实无深知者,亦无以自见。虎欲啮人,不避豪贤,势殊可畏。以故前后乞休,凡四疏闻,辇上君子怜之,旦夕可觅莼鲈乡矣。朱虞崶学宪,凡三四寄问,而不值遣信者,且涉嫌疑,不能作报,烦为一致,声喻邦相,真男子也。干旄亦时过从,否不可失之适周山。人道在便,附此不悉。 |
38  | 倪仁甫 |
39  | 仆至都门憇观音阁,诸故曹长皆会,而独不见,执事,怪之则知以内艰归矣,为执事分哀,则不能欲有所效,生刍之敬,则无繇,方在恻恻间而使者至矣。出所致教,辞读之,泫然涕涔涔也,执事通家故人也,为先慈以不朽请,仆虽困笔砚,寜忍以不文辞?既得卒业大状草,则执事之文,钜丽极矣。中间挥表淑德,及尊公与贤昆季之令行,嘉祯所不敢废,若贤昆季交游之盛,无关内则者窃有所汰矣,尊公在法,不当称太称,太不无触忌也,子女嫁娶之详,或刻于铭左,或执事增入之,亦不妨厚币,所不敢辞,却有不腆之敬,惟登之几筵是恳? |
40  | 张伯起 |
41  | 昨过吴门,急欲归哭,逝者不能叩求,志园精庐为恨。归病脾已病,右目稍起,即为乡人腰项所困,忽忽不知作何状,念抑之太宰逝矣!典刑渐沦,知己遒尽,仆小于此!公十年而长于亡,弟亦十年。昨哭吾弟,今又哭抑之。中间何以自存,能不悲怖?唯吾兄与仆齿在雁行,庶足相依共。此桑榆之日,第望箕、颍高踪,当息心而却。虽然,中秋后必强一相见,献岁入春,不妨共斜川之纶也。不一。 |
42  | 张幼于 |
43  | 前冗次草草作报计己彻记室矣,抵家仅月馀,病与人事各得半,而又有上冢及吊海邑潘氏之丧,间之忽忽,又将治装矣。衰与懒会,意殊不欲出,而又不能不暂出。崦嵫之日,能复几何,而轻以道路掷之,且念抑之,太宰奄逝,使人神沮此公,名位禄寿,殆无可憾,所惜者典刑渐沦,知己垂尽耳。姜宗伯得请,且复加白香山分司之秩,足下亦一候之否?兹遣信相闻为中秋,后期念劬,丈烦致声,亦于彼时当领教也不一。 |
44  | 王百谷: |
45  | 金陵旅中每辱足下书,至「满一小箧而来,谒者以足下为筌蹄,不索报径去,故不能尽酬。仆靦颜小草报政,至淮而返,过吴门不入,急欲归哭。亡者到家,仅月馀上冢,及吊上海潘氏丧,忽忽复将治装矣。计中秋后两日,可专造半偈斋贺老蚌生珠,尚可补汤饼之会。母爱子抱,知当不靳也。谋野集盛行市肆间,纸为贵而不以见惠者,将无不欲不佞,尺牍小进耶?唯念之。 |
46  | 答张元春 |
47  | 京师逐客如蝇,袭腥散而复聚,留京客则蚊子■〈口替〉铁牛无血可饱,亦无驱者,足下何所惩而不来?或虑疟病,君子所以中沮耳。仆考满一事,似小有龃龉,俟回咨报,许乃可成。行三千里,酷暑长途甚怯,不拟以身试之,足下乃遣人一看即得,何自损嫂机杼中物乎?又不忍咈足下意聊受而以他物将酹,幸勿怪仆。今春颇能食饮,气体亦稍腴,然桑榆之照,能复有几任之而已? |
48  | 李允达 |
49  | 前者辱长笺数百千言,新诗古近体种种皆极输写。尔时为都试诸生所困,重以友于之戚,忽忽无复生趣,不知所裁报,仅得一诗塞白,亦不解作何语,不谓足下之爱而忘其丑若此也。缁衣之好,陟冈之思,盖无处不是,亦无念不笃。至于后所示,一笺八律,蔑以加矣,顾仆何人而敢当此?念金华古多灵仙异人,独于文章未数数明兴。若宋承旨、王待制之流,可谓博雅君子。至于返古探始,尚未之敢许也。不图迩来超识有如胡元瑞者。元瑞之外,乃复睹足下足下于元瑞所著诗薮,尚疑其进信阳而退历下。缘元瑞从信阳入门,此一瓣香不得不归之耳,足下第从历下入无害也。前书示先青州公状,拟不佞志其墓中之石,循览状辞,私心伟之。欲握管而迫它冗,未果兹辱,再及之敬闻命矣。今年六月,以考绩北上抵淮而有新拜归,扫先壠,哭亡弟与邦君大夫、宗戚友生酬酢,忽忽亡须臾之间,而使者走金陵而南,粮尽促报甚急,故不能详刻诗一册,仓皇读之,觉其神采趣味俱朗隽,唯追琢之功少逊耳。律诗押韵,尤不宜脱隐侯腔。律者,三尺律也。望后当复之白下。然以新正决上书乞骸三山秀色,恐不能迟子之驾如何?雅贶拜嘉,并有薄侑不一。 |
50  | 吴国贤 |
51  | 远承手教,雅贶深感,至意独啓,事太用世,法非生平,故人施之于同调同志者,后勿复尔也。辱委为二孺,人同表墓,古似无之。念兄伉俪之笃,聊尔命笔。第来状甚古而仆表,则今恐不相当,且未足灾石耳。强识,略奇书也,梓之必传,第不可不加详核。兄出,当以何月谒?选此地赤邑,倘借重为金陵,生色何如?仆已乞归,冀得请矣,余有别布不悉。 |
52  | 答徐孟孺。 |
53  | 别后时时在怀仆,不能自慎,以来憎口第吏部职掌有被劾调用官员,以调官到任之日,论俸不得并前一槩通理。但仆原系荐起,非由调除,侍郎非改调之官,未尝一日支调,官之俸质之铨部,铨部却引十三年奏奉钦依有偶遭罣误,无玷公评,仍准通理许而后成行,彼此俱无欺冒也。此御史者不知而妄言之,欲驳无玷二字,遂加苛饰。今者部覆甚详,明旨甚确,仆虽有辩辞一疏,或多不允。第仆素薄宦情,出非得已,且物忌多取人贵知足,已决意乞骸,必得请而后已。兄但识之,来春二三月可访我于弇州书室也。人情士风,败坏已极,一见旧阉复用緑林之戎,砺刃以待山人鸣寃,兄见之否?太原公能不立髪也。承专使手书,见念之情,真逾骨肉,感甚感甚!馀不次。 |
54  | 华孟达 |
55  | 迩从除目中得足下补,官报不胜,慰情既作,选人非久无虞桂玉而浙,又天下首藩幕府,多暇轻刀篮笋,从容于吴山西湖之间,一切烟霞、泉石诸胜,都归锦囊中矣。得手教知以兹月中旬履任,兼辱清贶,恍如亲承颜色,仆已四上乞骸疏矣。颇闻庙堂见怜,有相许意,五湖长印,复当见归,想足下亦为我称快也。所需吴方伯书,谨如命,此公怜才,且复具眼见,足下自当下榻把臂,岂假鄙言而重耶?王都阃亦为作一书。其人亦佳士也,与往还殊足慰寂寞。仲达兄幸致声,薄侑不一。 |
56  | 张叔琦 |
57  | 仆自戊子夏得吾亡弟耗已,又得尊先公厌世耗悲陨之后,顾影忽忽,若不知有此身者,唯欲效一言以自托于不朽,则后死之责耿耿,一念无己业为亡弟状,其行矣!仲春初使者万里来得手教,及刘玄子比部所草尊先公行状,而以地下之石见拟也。不佞即不敢不辞,然何忍辞?适会上书杜门引疾乞骸,得少馀日,次第成此。仆生平睹李于鳞之孤峻绝俗,尊先公之恢廓,并包以为世无能鼎足者。若徐子与汪伯玉差近先尊公,姑未论其文,其材用似不及也。先尊公之功业伟矣,志语不当及吾曹倡酬谐谑细事,然尊先公精神所注,故不能去之。今庙堂之不右文士久矣,去之操觚少年,将以我为傅比也。陆太宰每语至易名,辄为扼腕,欲言之主爵仆,独谓于兹时即得,必不畅人意,日久论定,谁能小轩轾哉?所寄尊先公,遗留物,无论润笔,是尊先公手泽,受之不可,却之不可。其晋公重耳出亡,图北宋名家也。行笔极精密,细劲而拂拂,有生气,正何必李伯时第考重耳。出亡几三十事,而今仅十帧,可考者七事而已,以此不能为完璧。今置之案头,朝夕展玩,令人思尊先公也。古铜香盘留供世尊前,若玉带、蟒袍值过重,且非老病。尚书所可望御者,却附使者返之。薄芗币,修几筵之敬不一一。 |
58  | 与騄侄等家信。 |
59  | 昨午后得汝及驌儿书,汝兄駰以十五日三鼔,奄然不觉惊晕绝倒,此儿孝友忠信温慈,和理生平,无纎芥过最,能得我意,一旦舍我而去,何以慰我老怀?且生平遭遇偃蹇,未尝一舒眉头,今更夭折,痛哉!痛哉!闻汝嫂妊,身已七月,倘得举雄,犹足少报为善者,然既夺汝父,又剪汝兄,天意叵测如此,又安敢必也?汝母既在哀疚中,复遘此变,情事可知,汝与駪宜朝夕委曲慰劝,以上有大事未襄,下有儿女未了强进粥药,自排解,汝嫂,尤宜抑情保啬,汝兄不绝之綫,系伊一身,沟渎之谅不为节也。柩停楼下差便,但不知出殡时,廊下可容发棺否?不至拆墙否?开丧事应寝,盖父服未满,礼称罪人不在母之存否,寄去门帖可写用,若近房兄弟至亲,好友谊不容己者,间一领之赍发,亦不可缺。汝兄死,百事大小在汝騄矣,汝身亦不甚强壮,须加意节慎,今令驌儿帮汝,凡事仍与潘省老、曹永怀计议,坟上穆位尚未葬,泾水何得言冲?若冲汝祖位下,右胁于次房或不宜耳。既已拈破,可备价买金氏田,改通泾头,又闻人言东边过街楼不宜,亦当拆毁,第此等皆小疵,未必其应如此之速,而祸如此之大,得非新宅位置有所不妥乎?从容延堪舆家一看,如何高低?乡田系汝兄者,恐管庄人生别意可禀汝母严核之。我于前月初六日晩,梦汝父对我言我象碁心法之妙,唯此儿能继之。一旦狼狈至此,寻泪十行下,覆面涎涕,溢口失声,我亦痛哭而醒,甚疑之,盖两日而汝兄病信到矣,以故忧之特甚,然犹谓世无可治之痞,亦无遽死之痞盛,后和即到,亦无如之何,然不谓其速如是也。和州之术神矣,竟无反矣。痛哉痛哉!馀不能尽。 |
60  | 《弇州续稿》卷一百八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