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钦定四库全书 |
2  | 东雅堂昌黎集注巻十四杂著 书 |
3  | 郓州溪堂诗 |
4  | 宪宗之十四年始定东平三分其地以华州刺史礼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扶风马公为郓曹濮节度观察等使镇其地既一年襃其军号曰天平军上即位之二年召公入直将用之以其人之安公也复归之镇上之三年公为政于郓曹濮也适四年矣治成制定衆志大固恶絶于心仁形于色竱心一力以供国家之职于时沂密始分而残其帅其后幽镇魏不悦于政相扇继变复归于旧徐亦乘势逐帅自置同于三方惟郓也截然中居四邻望之若防之制水恃以无恐然而皆曰郓为虏巢且六十年将强卒武曹濮于郓州大而近军所根柢皆骄以易怨而公承死亡之后掇拾之馀剥肤椎髓公私扫地赤立新旧不相保持万目睽睽公于此时能安以治之其功为大若幽镇魏徐之乱不扇而变此功反小何也公之始至衆未孰化以武则忿以憾以恩则横而肆一以为赤子一以为龙蛇惫心罢精磨以岁月然后致之难也及教之行衆皆戴公为亲父母夫叛父母从仇雠非人之情故曰易于是天子以公为尚书右仆射封扶风县开国伯以襃嘉之公亦乐衆之和知人之悦而侈上之赐也于是为堂于其居之西北隅号曰溪堂以飨士大夫通上下之志既飨其从事陈曽谓其衆言公之畜此邦其勤不亦至乎此邦之人累公之化惟所令之不亦顺乎上勤下顺遂济登兹不亦休乎昔者人谓斯何今者人谓斯何虽然斯堂之作意其有谓而喑无诗歌是不考引公德而接邦人于道也乃使来请其诗曰帝奠九壥有叶有年有荒不条河岱之间及我宪考一收正之视邦选侯以公来尸公来尸之人始未信公不饮食以训以徇孰饥无食孰呻孰叹孰寃不问不得分愿孰为邦蟊节根之螟羊狠狼贪以口覆城吹之喣之摩手拊之箴之石之膊而磔之凡公四封既富以强谓公吾父孰违公令可以师征不宁守邦公作溪堂播播流水浅有蒲莲深有蒹苇公以賔燕其鼓骇骇公燕溪堂賔校醉饱流有跳鱼岸有集鸟既歌以舞其鼓考考公在溪堂公御琴瑟公曁賔赞稽经诹律施用不差人用不屈溪有薲苽有龟有鱼公在中流右诗左书无我斁遗此邦是庥 |
5  | 猫相乳 |
6  | 司徒北平王家猫有生子同日者其一死焉有二子饮于死母母且死其鸣咿咿其一方乳其子若闻之起而若听之走而若救之衔其一置于其栖又往如之反而乳之若其子然噫亦异之大者也夫猫人畜也非性于仁义者也其感于所畜者乎哉北平王牧人以康伐罪以平理隂阳以得其宜国事既毕家道乃行父父子子兄兄弟弟雍雍如也愉愉如也视外犹视中一家犹一人夫如是其所感应召致其亦可知矣易曰信及豚鱼非此类也夫愈时获幸于北平王客有问王之德者愈以是对客曰夫禄位贵富人之所大欲也得之之难未若持之之难也得之于功或失于德得之于身或失于子孙今夫功德如是祥祉如是其善持之也可知已既已因叙之为猫相乳说云 |
7  | 进士策问十三首问书称汝则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以至于庶人龟筮考其从违以审吉凶则是圣人之举事兴为无不与人共之者也于易则又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而春秋亦有讥漏言之词如是则又似不与人共之而独运者书与易春秋经也圣人于是乎尽其心焉耳矣今其文相戾悖如此欲人之无疑不可得已是二说者其信有是非乎抑所指各殊而学者不之能察也谅非深考古训读圣人之书者其何能辨之此固吾子之所宜无让者愿承教焉 |
8  | 问古之人有云夏之政尚忠殷之政尚敬而周之政尚文是三者相循环终始若五行之与四时焉原其所以为心皆非故立殊而求异也各适于时救其敝而巳矣夏殷之书存者可见矣至周之典籍咸在考其文章其所尚若不相逺然焉所谓三者之异云乎抑其道深微不可究欤将其词隠而难知也不然则是说为谬矣周之后秦汉蜀吴魏晋之兴与霸亦有尚乎无也观其所为其亦有意云尔循环之说安在吾子其无所隠焉 |
9  | 问夫子之序帝王之书而系以秦鲁及次列国之风而宋鲁独称颂焉秦穆之德不逾于二霸宋鲁之君不贤乎齐晋其位等其德同升黜取舍如是之相逺亦将有由乎愿闻所以辨之之说 |
10  | 问夫子既没圣人之道不明盖有杨墨者始侵而乱之其时天下咸化而从焉孟子辞而辟之则既廓如也今其书尚有存者其道可推而知不可乎其所守者何事其不合于道者几何孟子之所以辞而辟之者何说今之学者有学于彼者乎有近于彼者乎其已无传乎其无乃化而不自知乎其无传也则善矣如其尚在将何以救之乎诸生学圣人之道必有能言是者其无所为让问所贵乎道者不以其便于人而得于已乎当周之衰管夷吾以其君霸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戎狄以微京师以尊四海之内无不受其赐者天下诸侯奔走其政令之不暇而谁与为敌此岂非便于人而得于已乎秦用商君之法人以富国以强诸侯不敢抗及七君而天下为秦使天下为秦者商君也而后代之称道者咸羞言管商氏何哉庸非求其名而不责其实欤愿与诸生论之无惑于旧说 |
11  | 问夫子之言盍各言尔志又曰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今之举者不本于乡不序于庠一朝而羣至乎有司有司之不之知也宜矣今将自州县始请各诵所怀聊以观诸生之志死者可作其谁与归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敢问诸生之所事而友者为谁乎所谓贤而仁者其事如何哉言及之而不言亦君子之所不为也 |
12  | 问春秋之时百有馀国皆有大夫士详于传者无国无贤人焉其馀皆足以充其位不闻有无其人而阙其官者春秋之后其书尤详以至于吴蜀魏下及晋氏之乱国分如锱铢读其书亦皆有人焉今天下九州四海其为土地大矣国家之举士内有明经进士外有方维大臣之荐其馀以门地勲力进者又有倍于是其为门户多矣而自御史台尚书省以至于中书门下省咸不足其官岂今之人不及于古之人邪何求而不得也夫子之言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诚得忠信如圣人者而委之以大臣宰相之事有不可乎况于百执事之微者哉古之十室必有任宰相大臣者今之天下而不足士大夫于朝其亦有说乎 |
13  | 问夫子曰洁净精微易教也今习其书不识四者之所谓盍举其义而陈其数焉 |
14  | 问易之说曰乾健也今考乾之爻在初者曰濳龙勿用在三者曰夕惕若厉无咎在四者亦曰无咎在上曰有悔卦六位一勿用二茍得无咎有一悔安在其为健乎又曰乾以易知坤以简能乾之四位既不为易矣坤之爻又曰龙战于野战之于事其足为简乎易六经也学者之所宜用心愿施其词陈其义焉 |
15  | 问人之仰而生者谷帛谷帛丰无饥寒之患然后可以行之于仁义之途措之于安平之地此愚智所同识也今天下谷愈多而帛愈贱人愈困者何也耕者不多而谷有馀蚕者不多而帛有馀有馀宜足而反不足此其故又何也将以救之其说如何问夫子言尧舜垂衣裳而天下理又曰无为而理者其舜也欤书之说尧曰亲九族又曰平章百姓又曰协和万邦又曰厯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又曰洪水怀山襄陵下人其咨夫亲九族平百姓和万邦则天道授人时愁水祸非无事也而其言曰垂衣裳而天下理者何也于舜则曰慎五典又曰叙百揆又曰賔四门又曰齐七政又曰类上帝禋六宗望山川徧羣神又曰协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五载一巡狩又曰分十二州封山浚川恤五刑典三礼彰施五色出纳五言呜呼其何勤且烦如是而其言曰无为而理者何也将亦有深辞隠义不可晓邪抑其年代已逺失其传邪二三子其辨焉问古之学者必有师所以通其业成就其道德者也由汉氏已来师道日微然犹时有授经传业者及于今则无闻矣德行若顔回言语若子贡政事若子路文学若子游犹且有师非独如此虽孔子亦有师问礼于老𥅆问乐于苌𢎞是也今之人不及孔子顔回逺矣而且无师然其不闻有业不通而道德不成者何也 |
16  | 问食粟衣帛服仁行义以竢死者二帝三王之所守圣人未之有改焉者也今之说者有神仙不死之道不食粟不衣帛薄仁义以为不足为是诚何道邪圣人之于人犹父母之于子有其道而不以教之不仁其道虽有而未之知不智仁与智且不能又乌足为圣人乎不然则说神仙者妄矣 |
17  | 争臣论 |
18  | 或问谏议大夫阳城于愈可以为有道之士乎哉学广而闻多不求闻于人也行古人之道居于晋之鄙晋之鄙人薰其德而善良者几千人大臣闻而荐之天子以为谏议大夫人皆以为华阳子不色喜居于位五年矣视其德如在野彼岂以富贵移易其心哉愈应之曰是易所谓恒其德贞而夫子凶者也恶得为有道之士乎哉在易蛊之上九云不事王侯髙尚其事蹇之六二则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夫不以所居之时不一而所蹈之德不同也若蛊之上九居无用之地而致匪躬之节以蹇之六二在王臣之位而髙不事之心则冒进之患生旷官之刺兴志不可则而尤不终无也今阳子在位不为不乆矣闻天下之得失不为不熟矣天子待之不为不加矣而未尝一言及于政视政之得失若越人视秦人之肥瘠忽焉不加喜戚于其心问其官则曰谏议也问其禄则曰下大夫之秩也问其政则曰我不知也有道之士固如是乎哉且吾闻之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今阳子以为得其言言乎哉得其言而不言与不得其言而不去无一可者也阳子将为禄仕乎古之人有云仕不为贫而有时乎为贫谓禄仕者也宜乎辞尊而居卑辞富而居贫若抱关击柝者可也盖孔子尝为委吏矣尝为乘田矣亦不敢旷其职必曰会计当而已矣必曰牛羊遂而已矣若阳子之秩禄不为卑且贫章章明矣而如此其可乎哉或曰否非若此也夫阳子恶讪上者恶为人臣招其君之过而以为名者故虽谏且议使人不得而知焉书曰尔有嘉谟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斯谟斯猷惟我后之德夫阳子之用心亦若此者愈应之曰若阳子之用心如此滋所谓惑者矣入则谏其君出不使人知者大臣宰相者之事非阳子之所宜行也夫阳子本以布衣隠于蓬蒿之下主上嘉其行谊擢在此位官以谏为名诚宜有以奉其职使四方后代知朝廷有直言骨鲠之臣天子有不僭赏从谏如流之美庶岩穴之士闻而慕之束带结髪愿进于阙下而伸其辞说致吾君于尧舜熈鸿号于无穷也若书所谓则大臣宰相之事非阳子之所宜行也且阳子之心将使君人者恶闻其过乎是啓之也或曰阳子之不求闻而人闻之不求用而君用之不得已而起守其道而不变何子过之深也愈曰自古圣人贤士皆非有求于闻用也闵其时之不平人之不乂得其道不敢独善其身而必以兼济天下也孜孜矻矻死而后已故禹过家门不入孔席不暇暖而墨突不得黔彼二圣一贤者岂不知自安佚之为乐哉诚畏天命而悲人穷也夫天授人以贤圣才能岂使自有馀而已诚欲以补其不足者也耳目之于身也耳司闻而目司见听其是非视其险易然后身得安焉圣贤者时人之耳目也时人者圣贤之身也且阳子之不贤则将役于贤以奉其上矣若果贤则固畏天命而闵人穷也恶得以自暇逸乎哉或曰吾闻君子不欲加诸人而恶讦以为直者若吾子之论直则直矣无乃伤于德而费于辞乎好尽言以招人过国武子之所以见杀于齐也吾子其亦闻乎愈曰君子居其位则思死其官未得位则思修其辞以明其道我将以明道也非以为直而加人也且国武子不能得善人而好尽言于乱国是以见杀传曰惟善人能受尽言谓其闻而能改之也子告我曰阳子可以为有道之士也今虽不能及已阳子将不得为善人乎哉 |
19  | 改葬服议 |
20  | 经曰改葬缌春秋谷梁传亦曰改葬之礼缌举下缅也此皆谓子之于父母其他则皆无服何以识其必然经次五等之服小功之下然后著改葬之制更无轻重之差以此知惟记其最亲者其他无服则不记也若主人当服斩衰其馀亲各服其服则经亦言之不当惟云缌也传称举下缅者缅犹逺也下谓服之最轻者也以其逺故其服轻也江熈曰礼天子诸侯易服而葬以为交于神明者不可以纯凶况其缅者乎是故改葬之礼其服惟轻以此而言则亦明矣卫司徒文子改葬其叔父问服于子思子思曰礼父母改葬缌既葬而除之不忍无服送至亲也非父母无服无服则吊服而加麻此又其著者也文子又曰丧服既除然后乃葬则其服何服子思曰三年之丧未葬服不变除何有焉然则改葬与未葬者有异矣古者诸侯五月而葬大夫三月而葬士逾月无故未有过时而不葬者也过时而不葬谓之不能葬春秋讥之若有故而未葬虽出三年子之服不变此孝子之所以著其情先王之所以必其时之道也虽有其文未有著其人者以是知其至少也改葬者为山崩水涌毁其墓及葬而礼不备者若文王之葬王季以水啮其墓鲁隠公之葬惠公以有宋师太子少葬故有阙之类是也丧事有进而无退有易以轻服无加以重服殡于堂则谓之殡瘗于野则谓之葬近代已来事与古异或游或仕在千里之外或子幼妻稚而不能自还甚者拘以隂阳畏忌遂葬于其土及其反葬也逺者或至数十年近者亦出三年其吉服而从于事也乆矣又安可取未葬不变服之例而反为之重服欤在丧当葬犹宜易以轻服况既逺而反纯凶以葬乎若果重服是所谓未可除而除不当重而更重也或曰丧与其易也宁戚虽重服不亦可乎曰不然易之与戚则易固不如戚矣虽然未若合礼之为懿也俭之与奢则俭固愈于奢矣虽然未若合礼之为懿也过犹不及其此类之谓乎或曰经称改葬缌而不著其月数则似三月而后除也子思之对文子则曰既葬而除之今宜如何曰自啓至于既葬而三月则除之未三月则服以终三月也曰妻为夫何如曰如子无吊服而加麻则何如曰今之吊服犹古之吊服也省试学生代斋郎议 |
21  | 斋郎职奉宗庙社稷之小事盖士之贱者也执豆笾骏奔走以役于其官之长不以德进不以言扬盖取其人力以备其事而已矣奉宗庙社稷之小事执豆笾骏奔走亦不可以不敬也于是选大夫士之子弟未爵命者以塞员填阙而教之行事其勤虽小其使之不可以不报也必书其岁岁既乆矣于是乎命之以官而授之以事其亦微矣哉学生或以通经举或以能文称其微者至于习法律知字书皆有以赞于教化可以使令于上者也自非天姿茂异旷日经乆以所进业发闻于乡闾称道于朋友荐于州府而升之司业则不可得而齿乎国学矣然则奉宗庙社稷之小事任力之小者也赞于教化可以使令于上者德艺之大者也其亦不可移易明矣今议者谓学生之无所事谓斋郎之幸而进不本其意因谓可以代任其事而罢之盖亦不得其理矣今夫斋郎之所事者力也学生之所事者德与艺也以德艺举之而以力役之是使君子而服小人之事且非国家崇儒劝学诱人为善之道也此一说不可者也抑又有大不可者焉宗庙社稷之事虽小不可以不专敬之至也古之道也今若以学生兼其事及其岁时日月然后授其宗彛罍洗其周旋必不合度其进退必不得宜其思虑必不固其容貌必不庄此其无他其事不习而其志不专故也非近于不敬者欤又有大不可者其是之谓欤若知此不可将令学生恒掌其事而隳坏其本业则是学生之教加少学生之道益贬而斋郎之实犹在斋郎之名茍无也大凡制度之改政令之变利于其旧不什则不可为已又况不如其旧哉考之于古则非训稽之于今则非利寻其名而求其实则失其宜故曰议罢斋郎而以学生荐享亦不得其理矣 |
22  | 禘祫议 |
23  | 右今月十六日勑㫖宜令百僚议限五日内闻奏者将仕郎守国子监四门博士臣韩愈谨献议曰伏以陛下追孝祖宗肃敬祀事凡在拟议不敢自专聿求厥中延访羣下然而礼文繁漫所执各殊自建中之初迄至今岁屡经禘祫未合适从臣生遭圣明涵泳恩泽虽贱不及议而志切効忠今辄先举衆议之非然后申明其说一曰献懿庙主宜永藏之夹室臣以为不可夫祫者合也毁庙之主皆当合食于太祖献懿二祖即毁庙主也今虽藏于夹室至禘祫之时岂得不食于太庙乎名曰合祭而二祖不得祭焉不可谓之合矣二曰献懿庙主宜毁之瘗之臣又以为不可谨按礼记天子立七庙一坛一墠其毁庙之主皆藏于祧庙虽百代不毁祫则陈于太庙而飨焉自魏晋以降始有毁瘗之议事非经据竟不可施行今国家德厚流光创立九庙以周制推之献懿二祖犹在坛墠之位况于毁瘗而不禘祫乎三曰献懿庙主宜各迁于其陵所臣又以为不可二祖之祭于京师列于太庙也二百年矣今一朝迁之岂惟人听疑惑抑恐二祖之灵眷顾依迟不即飨于下国也四曰献懿庙主宜附于兴圣庙而不禘祫臣又以为不可传曰祭如在景皇帝虽太祖其于属乃献懿之子孙也今欲正其子东向之位废其父之大祭固不可为典矣五曰献懿二祖宜别立庙于京师臣又以为不可夫礼有所降情有所杀是故去庙为祧去祧为墠去坛为墠去墠为鬼渐而之逺其祭益稀昔者鲁立炀宫春秋非之以为不当取巳毁之庙既藏之主而复筑宫以祭今之所议与此正同又虽违礼立庙至于禘祫也合食则禘无其所废祭则于义不通此五说者皆所不可故臣博采前闻求其折中以为殷祖𤣥王周祖后稷太祖之上皆自为帝又其代数巳逺不复祭之故太祖得正东向之位子孙从昭穆之列礼所称者盖以纪一时之宜非传于后代之法也传曰子虽齐圣不先父食盖言子为父屈也景皇帝虽太祖也其于献懿则子孙也当禘祫之时献祖宜居东向之位景皇帝宜从昭穆之列祖以孙尊孙以祖屈求之神道岂逺人情又常祭甚衆合祭甚寡则是太祖所屈之祭至少所伸之祭至多比于伸孙之尊废祖之祭不亦顺乎事异殷周礼从而变非所失礼也臣伏以制礼作乐者天子之职也陛下以臣议有可采粗合天心断而行之是则为礼如以为犹或可疑乞召臣对靣陈得失庶有发明谨议 |
24  | 省试顔子不贰过论论曰登孔氏之门者衆矣三千之徒四科之目孰非由圣人之道为君子之儒者乎其于过行过言亦云鲜矣而夫子举不贰过惟顔氏之子其何故哉请试论之夫圣人抱诚明之正性根中庸之至德茍发诸中形诸外者不由思虑莫匪规矩不善之心无自入焉可择之行无自加焉故惟圣人无过所谓过者非谓发于行彰于言人皆谓之过而后为过也生于其心则为过矣故顔子之过此类也不贰者盖能止之于始萌絶之于未形不贰之于言行也中庸曰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自诚明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无过者也自明诚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不勉则不中不思则不得不贰过者也故夫子之言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不失之矣又曰顔氏之子其殆庶几乎言犹未至也而孟子亦云顔子具圣人之体而微者皆谓不能无生于其心而亦不暴之于外考之于圣人之道差为过耳顔子自惟其若是也于是居陋巷以致其诚饮一瓢以求其志不以富贵妨其道不以隠约易其心确乎不拔浩然自守知髙坚之可尚忘钻仰之为劳任重道逺竟莫之致是以夫子叹其不幸短命今也则亡谓其不能与已并立于至圣之域观教化之大行也不然夫行发于身加于人言发乎迩见乎逺茍不慎也败辱随之而后思欲不贰过其于圣人之道不亦逺乎而夫子尚肯谓之其殆庶几孟子尚复谓之具体而微者哉则顔子之不贰过尽在是矣谨论 |
25  | 与李秘书论小功不税书 |
26  | 曾子称小功不税则是逺兄弟终无服也而可乎郑𤣥注云以情责情今之士人遂引此不追服小功小功服最多亲则叔父之下殇与适孙之下殇与昆弟之下殇尊则外祖父母常服则从祖父母礼沿人情其不可不服也明矣古之人行役不逾时各相与处一国其不追服虽不可犹至少今之人男出仕女出嫁或千里之外家贫讣告不及时则是不服小功者恒多而服小功者恒鲜矣君子之于骨肉死则悲哀而为之服者岂牵于外哉闻其死则悲哀岂有间于新故死哉今特以讣告不及时闻死出其月数则不服其可乎愈常怪此近出吊人见其顔色戚戚类有丧者而其服则吉问之则云小功不税者也礼文残缺师道不传不识礼之所谓不税果不追服乎无乃别有所指而传注者失其宗乎伏惟兄道德纯明躬行古道如此之类必经于心而有所决定不惜示及幸甚幸甚泥水马弱不敢出不果鞠躬亲问而以书悚息尤深愈再拜 |
27  | 太学生何蕃传 |
28  | 太学生何蕃入太学者廿馀年矣岁举进士学成行尊自太学诸生推颂不敢与蕃齿相与言于助教博士助教博士以状申于司业祭酒司业祭酒撰次蕃之羣行焯焯者数十馀事以之升于礼部而以闻于天子京师诸生以荐蕃名文说者不可选纪公卿大夫知蕃者比肩立莫为礼部为礼部者率蕃所不合者以是无成功蕃淮南人父母具全初入太学岁率一归父母止之其后间一二岁乃一归又止之不归者五岁矣蕃纯孝人也闵亲之老不自克一日揖诸生归养于和州诸生不能止乃闭蕃空舍中于是太学六馆之士百馀人又以蕃之义行言于司业阳先生城请谕留蕃于是太学阙祭酒会阳先生出道州不果留欧阳詹生言曰蕃仁勇人也或者曰蕃居太学诸生不为非义葬死者之无归哀其孤而字焉惠之大小必以力复斯其所谓仁欤蕃之力不任其体其貌不任其心吾不知其勇也欧阳詹生曰朱泚之乱太学诸生举将从之来请起蕃蕃正色叱之六馆之士不从乱兹非其勇欤惜乎蕃之居下其可以施于人者不流也譬之水其为泽不为川乎川者髙泽者卑髙者流卑者止是故蕃之仁义充诸心行诸太学积者多施者不遐也天将雨水气上无择于川泽涧溪之髙下然则泽之道其亦有施乎抑有待于彼者欤故凡贫贱之士必有待然后能有所立独何蕃欤吾是以言之无亦使其无传焉 |
29  | 答张籍书 |
30  | 愈始者望见吾子于人人之中固有异焉及聆其音声接其辞气则有愿交之志因縁幸会遂得所图岂惟吾子之不遗抑仆之所遇有时焉耳近者尝有意吾子之阙焉无言意仆所以交之之道不至也今乃大得所图脱然若沈疴去体洒然若埶热者之濯清风也然吾子所论排释老不若著书嚣嚣多言徒相为訾若仆之见则有异乎此也夫所谓著书者义止于辞耳宣之于口书之于简何择焉孟轲之书非轲自著轲既没其徒万章公孙丑相与记轲所言焉耳仆自得圣人之道而诵之排前二家有年矣不知者以仆为好辩也然从而化者亦有矣闻而疑者又有倍焉顽然不入者亲以言谕之不入则其观吾书也固将无得矣为此而止吾岂有爱于力乎哉然有一说化当世莫若口传来世莫若书又惧吾力之未至也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吾于圣人既过之犹惧不及矧今未至固有所未至耳请待五六十然后为之冀其少过也吾子又讥吾与人人为无实驳杂之说此吾所以为戏耳比之酒色不有间乎吾子讥之似同浴而讥裸裎也若商论不能下气或似有之当更思而悔之耳博塞之讥敢不承教其他俟相见薄晚须到公府言不能尽愈再拜重答张籍书 |
31  | 吾子不以愈无似意欲推而纳诸圣贤之域拂其邪心增其所未髙谓愈之质有可以至于道者浚其源导其所归溉其根将食其实此盛德者之所辞让况于愈者哉抑其中有宜复者故不可遂巳昔者圣人之作春秋也既深其文辞矣然犹不敢公传道之口授弟子至于后世然后其书出焉其所以虑患之道微也今夫二氏之所宗而事之者下乃公卿辅相吾岂敢昌言排之哉择其可语者诲之犹时与吾悖其声哓哓若遂成其书则见而怒之者必多矣必且以我为狂为惑其身之不能恤书于吾何有夫子圣人也且曰自吾得子路而恶声不入于耳其馀辅而相者周天下犹且絶粮于陈畏于匡毁于叔孙奔走于齐鲁宋卫之郊其道虽尊其穷也亦甚矣頼其徒相与守之卒有立于天下向使独言之而独书之其存也可冀乎今夫二氏行乎中土也盖六百年有馀矣其植根固其流波漫非所以朝令而夕禁也自文王没武王周公成康相与守之礼乐皆在及乎夫子未乆也自夫子而及乎孟子未乆也自孟子而及乎扬雄亦未乆也然犹其勤若此其困若此而后能有所立吾其可易而为之哉其为也易则其传也不逺故余所以不敢也然观古人得其时行其道则无所为书书者皆所为不行乎今而行乎后世者也今吾之得吾志失吾志未可知竢五六十为之未失也天不欲使兹人有知乎则吾之命不可期如使兹人有知乎非我其谁哉其行道其为书其化今其传后必有在矣吾子其何遽戚戚于吾所为哉前书谓吾与人商论不能下气若好胜者然虽诚有之抑非好巳胜也好已之道胜也非好已之道胜也已之道乃夫子孟轲扬雄所传之道也若不胜则无以为道吾岂敢避是名哉夫子之言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则其与衆人辨也有矣驳杂之讥前书尽之吾子其复之昔者夫子犹有所戏诗不云乎善戏谑兮不为虐兮记曰张而不弛文武不能也恶害于道哉吾子其未之思乎孟君将有所适思与吾子别庶几一来愈再拜 |
32  | 东雅堂昌黎集注巻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