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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一百十五

《卷一百十五》[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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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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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弇州四部稿》卷一百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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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貞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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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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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四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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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第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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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太廟之時饗也,與文廟之釋奠也,蓋皆有從祀焉,豈亦出於報功崇道之意歟?其禮始何代,而損益何主,大較可得聞否?國家於典禮至明備也,先帝蓋惓惓致意焉。今太廟從祀之臣,自成祖而後寥寥矣,不聞有議增入者。文廟之兩廡,自元季而後寥寥矣。間有議增入,訖於今未定者,抑果難其人耶?或慎重其典,不輕舉耶?國家熙明累洽之運,以崇德右文稱,而使列聖無臣,孔門無賢,甚愧不取也。諸士子熟琬琰之編,且事俎豆久矣,其母曰:「鄒人之子,不知而不以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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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廟之有從祀者,謂能佐其主,衍斯世之治統也,以報功也。文廟之有從祀者,謂能佐其師,衍斯世之道統也,亦以報功也。其典歸之秩宗,而其議掌之太常。雖德之者不能舉無功之祀,怨之者不能廢應祀之功。斯禮也,人主行之以厚道,而持之以公道者也。蓋愚嘗讀商盤庚之告曰:茲予大享於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及洛誥曰:記功宗以功作元祀,而後知先王之用情於其臣也。又嘗讀周禮大司樂以治建國之學政,而合國之子弟,凡有道有德者使教焉,死則以為樂祖,祭於瞽宗,而後知先王之用情於其師也。生而共其祿於朝,死而共其饗於廟,而君臣之體一矣。生而以茲地嗣其教沒,而以茲地配其饗,而師弟子之體一矣。夫禮有其舉之,莫敢廢也。禮舉矣而不備於盛世。君子之所以為禮恥也,禮備矣,而世無其人以應之,君子之所以為盛世恥也。太廟之有從祀,其制見於周,而其議詳於高堂。隆任茂大,抵以一代之臣配一代之君而已。至唐而可考者,淮安靖王神通、梁文昭公房玄齡而下距太尉李訴,凡三十二人也。至宋而可考者,韓忠獻王趙普、濟陽忠武王曹彬而下,距丞相葛邲,凡二十四人也,其它固代不絕也。夫金,偏隅耳,而猶能舉舍音尼、瑪哈、烏珠、張浩輩之祀,而況不為金者乎?文廟之有從祀,其禮起於漢延光,而其議定於唐貞觀,大抵以其有功於聖經而已,而不必盡論其人也。故貞觀之詔,自左丘明、卜子夏而下距范甯、賈逵人,蓋二十二也。宋至元豐而益者,荀況、揚雄、韓愈也。至淳祐而益者,周敦頤、張載、程顥、程頤、朱熹也。至景定而益者,邵雍、司馬光也,其它固代不乏也。夫元勝國耳,尚能進董仲舒,而其人有許衡、吳澄者應之,而況不為元者乎?明興高皇帝之初,念無以昭宣諸功臣之烈,建太廟首議,以李韓公、善長等六公及胡越公大海等從饗,最後韓公坐嫌死,而六公亦間不得與逮永樂而始定。自中山、開平二王而下,距永義侯世傑,凡六王、五公、一侯、十二人,從文皇帝祀者,至洪熙而定。文武臣惟河間王玉、東平王能寜國公真榮國公、廣孝二王二公而已。先皇帝之世,於宗廟大典蓋惓惓焉。首上太祖徽號,及追上文皇帝祖號,已采禮官言進誠意。伯基從祀太祖,位六王下,而以僧故斥廣孝使,祀大興隆寺。尋用翊國公勛請,進其祖營國公英天下,不以私病英,而以公快基廣孝謂英功足稱也,獨仁宣而後,寥寥無聞者過也。夫承平之世,先文德而後武功,則列聖之丕承宣明治道,抑何章章著隆也?忍使萬世之後,謂明有君而無臣,不得比於唐高、宋真之季耶?夫以楊文貞、李文達、商文毅、劉文靖、楊文忠之賢於輔,而不得從蹇忠定、王忠肅、王端毅、馬端肅之賢於銓,而不得從于肅愍之賢於樞,而不得從張定興輔之三。下南交朱宣平,永之八佩將印,皆位太師,握環衛為心膂牙爪而不得從,何也?其人縱不能與中山、開平等,豈盡出世傑真下耶?愚以為禮官臺臣當一建白,下公卿大夫博議而精覈之,進其灼然者不為過也。高皇帝又念無以表揚我先師之道,詔革天下神號,而獨不以及夫子,且謂所封爵及諸從祀者俱如故。至正統而益以胡安國、蔡沈、真德秀、吳澄先皇帝之世,於文廟大禮愈惓惓焉。凡再釋奠,幸太學爵,改王而為師神,改像而為主,佾改八而為六,蓋前是從祀者奪揚雄矣。已採輔臣言,退荀況、馬融、劉向、賈逵、王弼、何休、戴聖、王肅、杜預、吳澄而罷其祀。抑鄭衆、盧植、鄭玄、服虔、范甯,而祀於鄉進、王通、胡瑗、楊時、蔡元定。最後以濮議故進歐陽脩,天下不以私訾修,而以公許、王通等謂脩學足稱也。然此皆先世儒耳,至於明而獨寥寥者過也。夫治統與道統而俱盛,即列聖之嗣德,揚詡教化,抑何孜孜不替也?忍使萬世之後,謂明以功而不以德,至不獲比於元馬上之俗耶?當嘉靖中,言者請進薛文清瑄從祀,會議且定矣。一二沮之者,謂其鮮著述無大裨益,天子伸其說而屈其請。今上初言者欲併合王文成、守仁陳檢討獻章而祀之,復下群臣議,其許瑄者十而九,其許守仁獻章者十而二三而卒莫定也。豈非以瑄經行淳備篤信守死出處,以道有功聖門。至於守仁,則因其致知而疑其慧於獻章,因其主靜而疑其寂耶?其近於慧與寂者,其流之罪也,非其師說也。是三人者,縱不得與二程、朱氏等,豈盡出胡瑗、楊時下耶?愚以為禮官、臺臣當再一建白,下公卿大夫博議而精核之,進其確然者,不為過也。然自高帝諸功臣而下,尚有說焉。李韓公之佐,開創固不下酇侯,雖以嫌死,帝尚為諱之。若馮宋公勝之佐大將軍,取中原,下秦隴,降納克楚二十萬之衆,傳潁公友德之從大將軍取山東,其平蜀功,冠諸徹侯,而開滇南二百年之地,惜其終於帝之末,遘革除之變而未有舉也。勳烈固伯仲岐陽而子永義矣,縱不得從太廟祀,亦宜別於其鄉,隆其贈諡而録其後,不宜使子文之勳為若敖氏之餒鬼也。彼於聖門而稱學者,若吳聘君與弼之介胡,布衣居仁之敬,魏恭簡校之端,羅文、毅倫、文恭、洪先之守,似亦可祀於其鄉。今恭簡有專祀,而諸君子未備,不可一次第舉乎?而愚又有進於此者。先朝之黜漢儒,凜乎斧鉞矣。夫卑漢者,所以尊宋,而不知其陷宋儒於背本也。令訓故之學不傳,即明哲如二程、朱子亦何所自而釋其義乎?愚以為若盧、鄭等者,復其祀於學,而劉向、吳澄輩專其祀於鄉可也。斯禮也,愚能言之,即執事能聽之,而議者未必許也。今天下難其典而易其人者,何也?遠者不能悉其實,而近者有所疑於心也。愚故曰:斯禮也,人主行之以厚道,而持之以公道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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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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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太史公有云: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固聖門罕言之。然《大學》稱理財冢宰,制國用,豈非以當世所急也耶?即不敢與諸儒生為雅言。夫齊越蕞爾國耳,管夷吾計然為之謀,而卒以富役天下。桑弘羊一賈人子,然當漢疲耗之極而營之,使大農有奇羨。劉晏幹吏也,以區區十五道之賦,而供度支不乏,果何廁也?今天下雖號全盛,然中外恒枵然若果然之腹,不能以月計大司農時,時告不支矣。豈其源尚有可開,而其流或有可塞歟?願與諸生商之,以觀有用之學。且上主計者采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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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事拳拳,以理財之要,下詢不佞,書生也,授之握算,不知縱橫,其何以仰佐末議?於主計者?雖然,敢不罄所見聞以對?大抵富國易富,天下難富,未開利之天下,易富已開,利之天下,難得人而專聽其法易以法,而強授之人難。夫管子者,古所稱能富國者也,今其書曰:錯國於不傾之地,積於不涸之倉,藏於不竭之府,所謂倉與府者,五穀、桑麻、六畜而已,其外則官山海所謂負海煮海、負山鑄山,籠百姓之利而收之官而已,又其外則制罪大小,入以兵甲鈞金束矢而足、五兵而已,財有餘則借以使敵,如貴買莒椘代衡山之物,以疲其上下之力於物而已,故天下弱於齊之富而齊霸所謂能富國者也,其次莫若計然,計然之書曰:知鬭則脩備,時用則知物,二者形而萬貨之情得,故積著之理務完物,無息幣,以物相貿易,貴上極則反賤賤,下極則反貴,貴出如糞土,賤取如珠玉財幣,欲其行如流水,行之十年而越大富,以其貲傾吳而橫行江淮間,所謂能富國者也,然此一方耳。四封之內,皆隣敵也,其流易達而輸易委,盈縮易曉也,我故得而發我之贏而時中彼之急,收彼之無用而為我之有用,母之權長在我,而子之息長在彼肥我而不憂彼之瘠,損彼而不為我之累,故曰富國易也。若夫天下則不然,盡四封之內外而皆吾地也,其人則皆吾人也,肥在左則瘠在右,損在遠則累在近,管子計然之廁有所達而不必盡達也,故曰富,天下難也。漢武帝因文景之遺貲不勝其溢,而脩怨於匈奴,已脩威於東韓、西域、南夷已又脩其欲於宮室帷帳遊幸之事,河決歲侵,又從而齮齧之,蓋不數年,而大農、少府水衡之金錢米粟盡矣,於是桑弘羊為治粟都尉,管天下鹽鐵,乃請置大農郡丞,分部主郡國,各往往縣置均輸鹽鐵官,令遠方各以其物貴時商賈所轉販者為賦,而相灌輸,置平準於京師,大農之諸官盡籠天下之貨物,貴即賣之,賤則買之,抑天下物,名曰平準,又令吏入粟補官,罪人得贖罪、禁盜鑄、告緡錢,算軺車船賈人,一歲之中,太倉、甘泉、滿邊餘穀諸物均輸帛五百萬匹,民不益賦而天下用饒。今世諸儒者,掩口不欲道弘、羊弘羊故心,計臣非諸齷齪儒者比也,雖然謂弘羊能開之則可,謂弘羊能生之則不可。蓋漢興,人主世世守共儉宮室之湯沐,不以煩大農而悉推山澤關梁之利以予民,民得恣取而無禁,故農利十一,工利十二,而商利十九。至武帝國家之用始不足,而弘羊輩始得以其心計而通利,孔執事試,屈指而籌,今之天下,於漢賦財法向所稱有一之不備者乎?弘羊而在,更何所加?故曰富未開利之天下易富,已開利之天下難也。當肅、代時,戶口之耗十八九,人主而下,至六師供邊之費,悉仰給於劉晏之十五道,晏好用亷勤吏,先愛民,故非弘羊比也,然其大旨,不過在於捷得四方之物價,使食貨輕重之權,使司恒為之掌握,利在官而害不在民,其所謂愛民者,又不過捷得四方之豐歉,豐則糴,歉則糶,以兩利而相濟,其所謂理財者,不過寛予鹽商之資,以收鹽利,厚處漕艘之費,以收漕實而已,故謂晏能整齊之則可,謂晏能生之,則不可執事試籌,今之天下,即有如弘羊晏者,在能捐百萬金而不之問乎?能聽其自辟召,立富貴人乎?左右不中制,而台省不外議乎?故曰得人而專聽其法,易以法而強授之人難也。邇年國用乏,大司農不能當中旨數更易中外士大夫朝夕以用為憂,公車之牘,至累月不能竟十道之使,旁午而未久輒報罷,鹽政壞而思復其舊,計開中之入,更損二十萬緍且中止矣,屯政壞而思飭其舊,計其羨僅足以供本軍,行之三年而複廢專官矣,欲鑄錢而計鑄之入不能,當其損矣。欲設官會,行鈔法,而國家不能出數十萬金以為之母矣,累世之蓄,困於先朝之工禱而天府竭矣,爰贖之所積,困於頻年之徵解,而郡邑倉庫竭矣,水旱蟲蝗,加以無名之賦,而閭閻竭矣。廣盜起而所費者,歲以數十萬計,而五嶺之公私貧矣,河決而所費者以百萬計,而青徐兗豫之公私貧矣,外有日重而必不可已之邊,計內有日益而必不肯已之宗藩,然則如之何?曰:此在人主精思之委計於大臣而後可也,邊計不可已,則加重於主兵而少調客兵,使兵得息而食減,宗藩不可已,則漸限其封爵而聽其從四民之利,使人自便而祿,減罷不時宣索,則六宮之用簡而戶部舒停,非時工役,則將作之用簡而冬官裕清。內府工匠力勇之數,覈錦衣騰衝、府軍之籍,則冗食省而漕糧有餘,毋輕以一人言而遽興,毋輕以一人言而遽革,則國是定而司農得少展其技。嗟夫!入利之孔,開已盡矣,然細而不勝其出利之。孔語云:涓涓不竭,將成江河。況若江河之決乎哉?故其德莫大乎節儉。夫節儉者,明主之所優為,而左右之所不甚喜者也。主慎於賞賜,則左右見以為寡。於澤主難於興作,則左右見以為窮於侵主,精於搜覈,則左右見,以為無所匿其弊。故自古中外之臣言及利計,毋論其可否也。朝上而夕報,可著為令甲?有之言及國蠧,毋論其重輕也。朝上而夕報罷,甚且付廷尉矣。噫!即管計諸才臣杜口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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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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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外國之為中國患也久矣,邇者蓋益訌焉,以戰則多餒,以守則多瑕。孳孳然聚天下之策而日講求之,而卒不得其要領。夫我之所以不敵者,其故何也?敵雖強,其視匈奴、突厥、女直蒙古孰類。今縉紳之士或議戰,而介胄之士或更議守要,必有折衷者,明威德薄海內外。今縱不能犁,王庭鹵老上而勒石於燕然之顛,四郊多壘,即何策以洗其恥乎?諸士子之鄉中敵數矣,其必有習者,明以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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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之不能與外敵者久矣,而今為甚。其說凡有八,曰聚散之勢不敵也,大約中國勝兵與敵控弦之騎校之,可各得三十餘萬,我散而為九邊而敵長聚,是以九而攻我一也。其不敵一也。勇怯之實不敵也,敵便馬疾鬭、耐饑渴,上下馳逐,若風視死若赴,而我於是數者無一焉,其不敵二也。勞佚之形不敵也,敵因糧於我,我裹糧而應之,不待三日而自困,其不敵三也。騎步之力不敵也,我雖騎不能疏行突鬭而為騎陣,敵無所不衝,而我無所不應也,不敵四也。攻守之機不敵也。敵既闌入,邊扼宣大薊晉之要衝而居之,馬首,東則東犯,西則西犯,彼無所不攻,而我無所不守,其不敵五也。客主之變不敵也,敵入而烽始舉,烽舉而兵始出,敵顧為主而我顧為客,彼得從容設伏以誘我,其不敵六也。專緩之計不敵也,敵自春而至,秋其上下,日以入寇為計,自辰而至夕,其事非鬭,即獵其所工,非騎即射,而我之吏士則營營焉,不憂鬭而憂其妻子,為文武大帥者,不憂外而憂內,又加以文法簿書之,是牽逢迎便,辟之是熟,而望其能膺懲大憝哉?其不敵七也。上下之情不敵也,敵自其主帥以至於鬭卒,無貴賤一也,其嗜欲易通而沈慸易達也,我士卒之於偏裨,偏裨之於大帥,武吏之於文吏,邊臣之於大臣,若隔九閽焉而何以責之效力也?為敵間諜者,本我中國之民,而以我情予敵,為我烽堠者,本我中國之兵,而以我情予敵,其不敵八也。夫所謂八不敵者審矣,然而敵卒不能為我害者何也?是匈奴突厥之敵而非女直蒙古之敵也。夫所謂女直蒙古之敵,何也?自其立國之始而地半已,中國之中國之民安敵而不相鄙也,敵安中國之俗而不為苦也,故以中國攻中國而敵得饒於戰,以敵供敵,而敵得深入而久居也。若夫匈奴突厥則不然,其嗜欲不合也,其居處不便習也,其寇也,利中國之玉帛貨賄而不必有其地,利中國之子女技作而不必有,其民匱則至,贏則出,月盛壯則攻,戰月虧則退,兵深入則虞歸,久居則虞疾,中國之所以獲支梧而稍息肩也。夫不求我之所以勝漢唐者,而幸敵之尚為匈奴,突厥愚以為中國之計左也。夫薦紳守和親而介胄言,征伐,自古則然,今薦紳之士不習戰者,則曰敵亦人耳,此其衆不過當漢一大郡,戰不勝則誅,帥守不固則誅守臣,吾法行而前,固無衡敵,介胄之士習戰者曰不然,敵鬭士勇三倍,我其馬力十倍,我試即邊,兵人校之,其見敵而不股栗者,十不一也,其能角敵而互見其技者,百不一也。夫士畏敵而不畏,將將甘死法而不死,敵何以言戰哉?愚以為皆非也。愚非能抉穰苴臏起之,秘起衛、霍於九京而與之廁也,不過諸邊大夫之所恒知者,其略曰:審形勢,明賞罰,定國是,重將權而已。夫所謂審形勢者,不敢遠及秦諸邊也。姑請言其近者,宣、大之險,與敵共矣,其法當以戰而為守。山西薊邊險,猶在我也,其法當以守而為戰,以戰為守者,非必戰也。我棄小堡而並於大堡堡,宿銳士,棲餱糧,擇帥以統之,使不可下,而簡募精騎,如所謂百保鮮卑者,分屬諸驍將以為奇兵,或擊其抄卒,使不敢散而輕我,或襲其輜重,使不敢易而近我,然後多間諜以離其黨,廣招誘以弱其勢。十年之內,敵庶幾且遠乎?以守為戰者,非必守也,敵不入,則堅墉浚濠,宿兵以待之。敵入矣,清野以疲,其騎清野矣。堅壁以防其攻壁堅矣,設疑而誤其路路,疑矣。嚴兵而尾其歸,此所謂守道也。不然而責宣、大以守,是坐困也。責山西,薊邊以戰,是立敗也。所謂明賞罰者,其說非徒謂峻罰也,賞固當先之。夫古將兵而峻於罰者,莫過楊素將將而峻於罰者,莫過漢武帝。然而樂為素兵者,樂微功之見知樂,為漢武帝將者樂萬戶侯千金之易致也。故酷罰者,人之所欲避也,而賞能奪之。戰危者,人之所易曉也,而賞能愚之。今國家於失律之法嚴矣,獨所謂賞者極於數十金,而所謂爵者不及世,欲以此而售人之死命,何也?愚以為人主精意於此,如趙藝祖之別貯帛、封椿庫、購敵首,而又不愛通侯、世爵之賞以待天下之負材而自喜者。蓋朝奏功而夕報璽書,毋使墨吏持文法譏訶之,而後嚴戮社之今,使天下有所甚欲者以易其生,而有所甚惡者以易其死,其不悉謀力而致之於敵者鮮也。所謂定國是者,縣官下求材之令,人得舉所知,銓部次第而用之矣。其未用也,人人皆諸葛亮。其既用也,處處皆李元平,固所用之才未盡真,而所以待之之道未盡是也。不見形而有所為,則議者得以其形而訾之,稍破格而有所請,則議者得以其格而繩之。愚以為今用人自督撫而下,宜精簡其選,既用之後,則精專其任而徐待其成,一切建白指摘,凡屬煩言,閣不令下可也。所謂重將權者,今督帥之委非不重也,然陽示之重而陰迫之輕,為之下者,自一命而上,即有奧主,咈息頻笑,皆懼觸怒,然猶平居言耳。敵一入而督帥不能行之,大將大將不能行之。偏裨蓋有令下而嘻,出而指相目曰,此廷尉人耳,非而主也。故愚所謂重者,居平不為之中制,敵至則聽其誅賞敵退,務核其情實而已。凡愚所以對執事者,疏節闊目,不能為必勝之廁也。異日倘捐前箸而借我,尚當以根本之說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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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廣第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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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古推功者重開創,語德者歸守成,殆未有以易也。我高皇帝逐亡元,定■〈宀、禹〉縣,再闢天地,驅一世之豪傑而左右之,不亦功倍堯、舜哉?其良法媺意,提衡畔渙,顜若畫一,蓋二百有餘禩而天下謐如也。文皇戡家難,泰陵敦身軌,赫然聲施異世焉。其後先承顯之烈,亦能舉其大畧否。今上業方在沖幼,而薄海內外,奉澤共度,搢紳黔黎交口而頌,聖哲以為過周成漢,昭萬萬夫萬古莫二之功。我高皇既擅之,乃今上秉齊聖,履大寶而富《春秋》,萬古嗣盛之德,此其時矣,將何修而可以比於先皇觀也。諸生為精言之不佞,將以聞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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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有先天而創大業者,天下歸功焉。有後天而弘大化者,天下歸德焉。功不在一時,而在百世之後者,其所貽者孫謀也。德不在一時而在百世之前者,其所繩者祖武也,功與德不可岐而二者也。故夫創有德而守有功,振廢之謂功,垂籲之謂德,二者相因以成其盛者也。執事頌國,美揚聖哲,欲人主上登,三下咸五,而先以高皇帝之大功,與所以垂治安之道而至今者,為問甚盛至心也。愚無似,敢以不敏對。蓋孔子嘗觀河、洛而歎曰:微禹吾其魚乎!又美齊氏之績而曰微管仲,吾其被髪左袵矣。夫禹之功誠大,然是時原隰之膏沃,比耦而黍稌者,尚有之即不治,猶不至盡天下而革其舊。至管仲之季,北不過山戎跳梁,燕薊之末,垂南不過椘蠶食江漢諸姬而已。而所謂楚者,猶竊中國之衣冠而談禮樂,管仲亦僅能膺懲而扞圉我耳。孔子尚稱服其仁,而況於元以荒服邊裔之衆纍我中國,而悉臣之舉,一世之豪傑,俯首而事之以為主傾耳而聽之以為令,俗日化於淫哇而不自覺,故夫所踐者莫非其土也,所臨者莫非其人也。高皇帝起淮右,提三尺劍,以與群雄角而勝之,乘勝而北驅,逐而置之大漠之外,乾坤闢而再位,日月滌而重朗,海嶽奠而如故,民人複而維新。夫豈直得聖人之威哉?即軒轅遜五兵而大禹讓玄圭矣,高皇帝猶不自聖兢兢焉,奉大寶于盤水,馭六馬以朽索,鷄鳴而起,未辨色而視朝,不以寒暑間者,戒滋逸也。六宮取充位而已,無燕、趙二八之奉戒滋蕩也。賜租之詔,無歲而不下,戒盡民也。一記閱江樓,幾成而罷之,終其身不為離宮別館,戒游豫也。去嶽瀆神祗之濫,封而歸本,號戒褻神也。滇詔平,臥榻十七年而始克平,戒勤兵也。朝鮮亂安南,阻日本,貳閉關而聽其自服而不之討戒啟釁也。廢丞相析中書省而六之不得相彈壓,戒專國也。五都督府握兵籍而不與調發,兵部得調發而不治兵,戒專戎也。六尺之孤,垂拱而不置母后席,戒內乾也。外戚食國租而不與政戒外移也,南面三十年而不改元。薄海內外稱臣妾而不加徽號,戒侈心也。高皇帝雖以神武蓋一世,而抑其才以下一世之賢士,其尊在九重,而洞徹其肺腑,以與閭閻之志通,其開闢之績,足以當天心。是故歷十餘祀而天眷益厚,其深澤膠固於民志。是故歷危疑震撼之際而不動,其紀法足以綱維乎後代。是故指鹿、訓狐之輩,欲竊之而不能久。執事之所稱高皇帝者功,而愚則所謂高皇帝之所長,有天下不盡以功也。繼高皇而聖者,莫若成祖人。見其聨數十萬之衆,垂百年而再造,區夏六龍之駕,四出塞而單于請命。餘皇之卒徧海內而越裳重譯,凡有血氣,莫不尊親,以為是成祖功乎?不知其大指,乃在親近儒臣杜絕女謁,表章六經,卻請封襌,而所謂功者不與也。繼成祖而聖者,莫若泰陵,其媺政固不可更僕數也。大要在奉兩宮,睦諸邸,御經筵,親朝政,禮耆輔,優言路,畏天警,悲人窮,躬節儉,敦仁恕,蓋十八年如一日焉。人以為考皇德乎哉?鼎成之日,而深山邃壑,田畯紅女,號泣思慕。若孺子之於慈父母,故內訌於謹雄。寧彬外躪於鐇濠,劉齊、藍鄢輩而天下晏如也。是則我孝皇之功所以不朽也。我主上御極之載,距高帝戊申所二百餘矣,天道變而人事應之,煥然鼎革,以昭中興之治,是天下之大期也。屬者歲頗登匈奴革面,南越授首無兵革之警,中外得以精意而承令,是天下之大機也。主上以沖幼握大寶,凝然不動聲色,尊嚴若神,委政耆碩,講明經誼,一二元老,相與夾輔,內外宮府一體,政不旁落,即書史所載,周成、漢昭之內何敢望萬一焉?是天下之大本也。期不可忽,機不可失,而本不可不預,培而默滋。今虎觀諸儒,日橫經而講者,無非三代帝王之訓,而大臣之所進說圖解,其善惡凜乎萬世龜監也。第不知燕閒蠖濩之際,亦嘗內驗之身心而外驗政事乎?人主一身,父母宗子,其精神上與天相流通而下與萬姓不隔者也。上帝臨汝,無貳爾心,一夫不獲恫瘝乃身,蓋凜乎其可畏而惻乎其不容己者也。故人主之念,不可使少怠。懼其日安於佚也,緣識不可使早開,懼其旁入於欲竇也。才不可使有餘,懼其求於治之外也。左右不可使便辟,懼其唯言而莫與違也。我二祖一宗之政,不下榻而可以按求。至二帝、三王之心法,又不在簡冊而在方寸耳。人主中心無為以守,至正公卿大夫日取祖宗法而夾持之,十年而財不裕,民不安,外國不賓服,禮樂教化不漸興者,吾不信也。夫以高皇帝之烈,崔巍、昭烜與天地並,而後皇以廑廑守成之政,仰而思,嫓不亦計,左失當哉?而愚復以廑廑守成之說,進得無益其左也。雖然人主陋漢、唐陿,祖宗以為非至治之績,而必欲上等於堯、舜,其志非不恢乎大也。然出之不以本而行之不以漸,掇拾經史之陳言而施之不相入之俗、強物之情而就我,此王安石之所欣然以興,而韓、富、司馬之所惄然而深憂者也。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又曰:無欲速,無見小利。無欲速,則必求所以寛收其效者,無見小利,則必有所以究其大者。請更得從容而愚,始敢以文帝之謙讓而未遑者一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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弇州四部稿》卷一百十五
URN: ctp:ws51216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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