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钦定四库全书 |
2  |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十七汉 |
3  | 孝昭皇帝 |
4  | 元凤元年,春三月,徴有行义者韩福等至长安,赐帛遣归。 |
5  | 赐郡国所选有行义者韩福等五人帛各五十匹,遣归。诏曰:「朕闵劳以官职之事,其务修孝弟以教乡里,令郡县以正月赐羊酒。有不幸者,赐衣被一袭,祠以中牢」。 |
6  | 秋七月乙亥晦,日食。 |
7  | 九月,鄂邑长公主、燕王旦、上官桀安等谋反,皆伏诛。上官桀父子为丁外人求封侯,霍光不许。又为外人求光禄大夫,欲令得召见,又不许。长主以是大怨光,而桀、安亦慙。自武帝时,桀位在光右,及是,皇后亲安女,光乃其外祖而顾専治朝事,由是与光争权。燕王旦常懐怨望。桑𢎞羊欲为子弟得官,亦怨恨光。于是盖主、桀、安𢎞、羊皆与旦通谋,诈令人为燕王上书,言光出都肄郎羽林,道上称跸。又擅调益莫府校尉,専权自恣,疑有非常,候伺光出沐日奏之。桀欲从中下其事,𢎞、羊当与诸大臣共执退。光书奏,帝不肯下。明旦,光闻之,止画室中,不入。上问:「大将军安在?」桀对曰:「以燕王告其罪,故不敢入。有诏召大将军」。光入,免冠顿首谢。上曰:「将军冠,朕知是书诈也,将军无罪」。光曰:「陛下何以知之?」上曰:「将军之广明,都郎属耳。调校尉以来,未能十日,燕王何以知之!且将军为非,不须校尉」。是时帝年十四,尚书左右皆惊,而上书者果亡,捕之甚急。桀等惧,白上:「小事不足遂」。上不听。后桀党与有谮光者,上辄怒曰:「大将军忠臣,先帝所属以辅朕身,敢有毁者坐之!」自是不敢复言。桀等谋令长公主置酒请光伏兵格杀之,因废帝而立燕王。旦,旦以语相平,平曰:「左将军素轻易,车骑少而骄,臣恐其不能成,又恐既成反大王耳」。旦不听。安果谋诱燕王至而诛之,因废帝而立桀。会盖主舍人父燕,仓知其谋,以告大司农杨敞。敞素谨畏事,乃移病卧以告杜延年。延年以闻,九月,诏捕桀、安、𢎞、羊、外人等,并宗族悉诛之,盖主、燕王皆自杀。 |
8  | 冬十月,以张安世为右将军,杜延年为太仆大将军。光以朝无旧臣,安世自先帝时为尚书令,志行纯笃,乃白用安世为右将军兼光禄勲以自副焉。又以延年有忠节,擢为太仆右曹、给事中。 |
9  | 三年春三月,泰山石立,上林僵栁复起生泰山,有大石自起立,上林有僵栁自起,生有虫食栁叶成文字,曰「公孙病已立,符节令眭孟上书,言大石自立,僵栁复起,必有匹庶为天子,当求贤人禅帝位以顺天命」。坐设妖言,惑衆伏诛, |
10  | 冬,辽东乌桓反,遣将军范明友将兵击之。初,冒顿破东胡、东胡,馀衆散保乌桓,及鲜卑山为二族,世役属匈奴。武帝击破匈奴左地,因徙乌桓于上谷、渔阳、右北平、辽东,塞外侦察匈奴动静,置䕶乌桓校尉监领之,使不得与匈奴交通。至是,部衆渐强,遂反。汉得匈奴降者,言匈奴方发二万骑击乌桓,霍光欲邀击之,以问䕶军都尉赵充国,充国以为:「乌桓闲数犯塞,今匈奴击之于汉便,又匈奴希宼盗北边,幸无事,蛮夷自相攻击而发兵要之,招宼生事,非计也」。光更问中郎将范明友,明友言可击。于是拜明友为度辽将军,将二万骑出辽东,匈奴引去。初,光戒明友不空出,即后匈奴,遂击乌桓。明友乗乌桓敝,击之,斩获甚衆,匈奴由是恐,不敢复出兵。 |
11  | 四年春正月,帝冠。 |
12  | 丞相千秋卒,以王欣为丞相。千秋居丞相,政事一决大将军光千秋谨厚,自守而已。 |
13  | 夏五月,孝文庙正殿火。 |
14  | 上及羣臣皆素服发中二千石将五校作治,六日成。 |
15  | 遣使诱楼兰、王安归,杀之。初,楼兰王死,匈奴先闻之,遣其质子安归归,得立为王。汉诏令入朝,王辞不至,复为匈奴反间,数遮杀汉使骏马监傅介子使大宛。诏因令责楼兰王,王谢服。介子还,谓大将军曰:「楼兰数反覆而不诛,无所惩艾,愿往刺之,以威示诸国大将军」。白遣之。介子赍金币,扬言以赐外国为名。至楼兰王贪汉物,来见介子,与坐饮醉,谓曰:「天子使我私报王」。王起,随介子入帐中,壮士二人从后刺之,遂斩其首,驰𫝊诣阙县北阙下。立其弟在汉者尉屠耆为王,更名其国为鄯善。复遣吏士田其国伊循城以填抚之,封介子为义阳侯。 |
16  | 五年夏,大旱。 |
17  | 冬,大雷。 |
18  | 丞相欣卒。 |
19  | 六年冬十一月,以杨敞为丞相。元平元年春二月,减口赋钱十三。 |
20  | 诏曰:「天下以农桑为本,日者省用,罢不急官。减外繇耕桑者益衆,而百姓未能家给,朕甚愍焉。其减口赋钱,有司奏请减十三」,上许之。 |
21  | 有流星大如月,衆星随西行。夏四月,帝崩,大将军光承皇后诏,迎昌邑王贺诣长安。六月,入即位。尊皇后曰皇太后。 |
22  | 帝崩,无嗣时。武帝子独有广陵王胥,羣臣欲立之,胥本以行失道,先帝所不用。大将军光不自安。郎有上书言:「周太王废太伯,立王季,文王舍伯邑,考立武王,惟在所宜,虽废长立,少可也。广陵王不可以承宗庙」。言合光意。光即日承皇后诏迎昌邑王贺诣长安邸,贺昌邑哀王髆之子素狂纵,动作无节,武帝之丧,游猎不止。中尉王吉切谏,王乃下令曰:中尉甚忠,数辅吾过。使赐牛肉酒脯,而放纵自若。郎中令袭遂忠厚刚毅有大节,内谏诤王外责傅相,引经义,陈祸福,至于涕泣蹇蹇亡已。请选郎通经有行义者与王起居,坐则诵诗,书立则习礼容。王许之,数日,皆逐去。及徵书至,夜漏未尽一刻,以火发书,日中发,晡时至定陶,行百三十五里,王吉奏书戒王曰:臣闻髙宗谅暗,三年不言,今大王以丧事徵,宜日夜哭泣,悲哀而已,慎无有所发!大将军仁爱勇智,忠信之徳,天下莫不闻,愿大王事之敬之,政事一听之,大王垂拱南面而已。王到霸上,大鸿胪郊迎驺,奉乗舆车,王使遂骖。桑至广明东都门,遂曰:礼犇丧望见国都哭。王曰:吾嗌痛不能哭。至城门,遂复言王曰:城门与郭门等耳,且至未央宫东阙,遂曰:昌邑帐在是,大王宜下车乡阙西面伏哭,尽哀止。王曰:诺。到哭,如仪。六月,受玺绶,袭尊号。 |
23  | 葬平陵。 |
24  | |
25  | 昌邑王有罪,大将军光率羣臣奏太后废之。昌邑王淫戏无度,大将军光忧懑,以问故吏大司农田延年延年曰:「将军为国柱石,审此人不可,何不建白太后,更选贤而立之?」光曰:「今欲如是,于古尝有此不?」延年曰:「伊尹相殷,废太甲以安宗庙,后世称其忠。将军若能行此,亦汉之伊尹也」。光乃引延年给事中隂,与张安世图计。既定议,召丞相、御史、将军、列侯、中二千石、大夫、博士㑹议未央宫,光曰:昌邑王行昬乱,恐危社稷,如何?」羣臣皆惊愕失色,莫敢发言。延年离席按劒曰:先帝属将军以幼孤,寄将军以天下,以将军忠贤,能安刘氏也。今羣下鼎沸,社稷将倾,且汉之传谥常为孝者,以长有天下,令宗庙血食也,如汉家絶祀将军,虽死,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乎?今日之议,不得旋踵羣臣后应者,臣请劒斩之!光谢曰:九卿责光是也!于是议者皆叩头曰:唯大将军令!光即与羣臣俱见白太后,太后乃幸未央承明殿,盛服坐武帐中,侍御数百人皆持兵,期门武士陛㦸陈列殿下,羣臣以次上殿,召昌邑王伏前听诏,尚书令读奏曰:「丞相臣敞等昧死,言孝昭皇帝早弃天下,遣使徵昌邑王典丧,服斩衰,无悲哀之心,废礼谊,居道上,不素食,使从官畧女子载衣车内所居,传舍受玺,大行前就次发玺,不封从官,更持节引内昌邑驺,宰官奴与居禁闼,内敖戏,发乐府乐器,击鼓歌吹,作俳倡召内泰壹宗庙乐人悉奏衆乐与孝昭皇帝宫人蒙等淫乱,太后曰:止为人臣子,当悖乱如是邪?」王离席伏尚书令,复读曰:「祖宗庙祠未举为玺书,使使者持节以三太牢祠昌邑哀王园庙称嗣子,皇帝受玺以来,二十七日,使者旁午,持节,诏诸官署徵发凡一千一百二十七事,荒淫迷惑,失帝王礼谊,乱汉制度,臣敞等数进谏不变,更日以益甚,恐危社稷,天下不安。臣敞等谨与博士议,皆曰五辟之属,莫大不孝,宗庙重于君王,不可以承天序,奉祖宗庙,子万姓当废,臣请有司以一太牢具告祠髙庙。皇太后诏曰:「可」。光令王起拜受诏,脱其玺组,奉上太后扶王下殿,出金马门,就乗舆副车,光送至邸,谢曰:王行自絶于天,臣宁负王,不敢负社稷,愿王自爱。涕泣而去。羣臣奏请徙王贺房陵,诏归贺昌邑,赐汤沐邑二千户,国除为山阳郡。 |
26  | 秋七月,迎武帝曾孙,病已,入即位。初,衞太子纳史良娣,生子进,号史皇孙。皇孙纳王夫人,生子,病已,号皇曾孙。生数月,遭巫蛊事,太子、男女妻妾皆受害,独皇曾孙在,亦坐收系郡邸狱。故廷尉监丙吉受诏决狱。心知太子无事实。重哀皇曾孙无辜,择谨厚女徒胡组、郭徵卿,令乳养吉日再省视。望气者言长安狱中有天子气,武帝遣使者分条中都官诏狱,系者无轻重皆杀之。夜,到郡邸狱,吉闭门不纳,曰:「他人无辜死者犹不可,况亲曾孙乎!」使者不得入,还,以闻,武帝亦寤,曰:「天使之也!」因赦天下。吉闻史良娣有母,贞君及兄恭乃载皇曾孙付之。后有诏掖庭养视,上属籍宗正。时掖庭令张贺尝事衞太子思,顾旧恩哀曾孙奉养甚谨,欲以女孙妻之。贺弟安世为右将军,辅政怒曰:「曾孙乃衞太子后也,勿复言予女事」。时暴室,啬夫许广汉,有女贺以家财聘之,曾孙因依广汉兄弟及史氏,受诗于东海澓中翁,髙材好学,然亦喜游侠,鬬鸡走狗,上下诸陵,周徧三辅,以是具知闾里奸邪,吏治得失。及是,吉奏记光曰:「今社稷宗庙羣生之命,在将军之一举,窃伏听之,衆庶其所言,诸侯宗室在列位者,未有所闻也。而武帝曾孙名病已在掖庭外家者十八九年矣,通经术,有美材,行安而节和,愿将军详大义,参以蓍龟,先使入侍,令天下昭然知之,然后法定大䇿,天下幸甚!」七月,光㑹丞相以下议定所立,遂上奏曰:「孝武皇帝曾孙病,已年十七,师授诗、论语、孝经,躬行节俭,慈仁爱人,可以嗣孝昭皇帝后,承祖宗子万姓」。皇太后诏曰:「可」。光遣宗正徳迎曾孙就斋宗正府。明日,入未央宫见太后,封为阳武侯。羣臣奉上玺绶,即皇帝位,谒髙庙。侍御史严延年劾奏:「大将军光擅废立,无人臣,礼不道」。奏虽寝,然朝廷肃然敬惮之。 |
27  | 九月,大赦天下。 |
28  | 丞相敞卒,以蔡义为丞相。先是,大将军光与张安世谋废立,议已定,遣田延年报敞,敞惊惧,不知所言,汗出洽背,徒唯唯而已。敞夫人司马迁女也,遽从东厢与延年参语,许诺,请奉大将军。莫府遂共废昌邑王而立帝。义先以明经给事大将军莫府昭,帝召见,说诗,悦之,擢光禄大夫。及是敞卒,义代为丞相。时义年已八十馀,貌似老妪,议者谓光置宰相茍可专制者。光曰:「以为人主师当为宰相,何谓云云! |
29  | 冬十一月,立皇后许氏。 |
30  | 公卿议立皇后,皆心拟霍将军女,亦未有言,上乃诏求㣲时故劒。大臣知指白,立许倢伃为皇后。霍光以后父广汉刑人,不宜君国,歳馀,乃封为昌成君,皇太后归长乐宫。 |
31  | 长乐宫初置屯衞。 |
32  | 中宗孝宣皇帝 |
33  | 本名病,已后更名询,武帝曾孙,戾太子孙也,以太子故,初居民闲,霍光既废昌邑王,遂迎立之。 |
34  | ,本始元年春,大将军光请归政,不受诏,有司论定策安宗庙功,大将军光等皆益封,光稽首归政,上谦让不受,诸事皆先闗白光,然后奏御。光自昭帝以来,子禹及兄孙云山诸壻、外孙,党亲连体,根据朝廷,及是权日益重,毎朝见,上虚己敛容礼,下之已甚 |
35  | 夏四月,地震。 |
36  | 五月,凤凰集胶东千乗,赦天下,勿收田租赋。 |
37  | 追諡戾太子戻夫人。悼考悼后置园邑,诏曰:「故皇太子在湖,未有号諡,歳时祠,其议諡,置园邑」。有司奏:「《礼》,为人后者,为之子也,故降其父母不得祭,尊祖之义也。陛下为孝昭皇帝后,承祖宗之祀亲諡宜曰悼母曰悼后。故皇太子諡曰戾,史良娣曰戾夫人,皆改葬焉」。 |
38  | 召黄霸为廷尉正。初,霍光既诛,上官桀遂以刑法痛绳羣下,由是俗吏皆尚严酷。而河南丞黄霸独用寛和为名。上在民间时,知百姓苦吏急也,闻霸持法平,乃召以为延尉。正数断疑狱廷中,称平。 |
39  | 二年夏,尊孝武皇帝庙为世宗所幸,郡国皆立庙,诏曰:「孝武皇帝躬仁义,厉威武,功徳茂盛,而庙乐未称,朕甚悼焉,其与列侯、二千石、博士议」。于是羣臣皆曰:「宜如诏书」。夏侯胜独曰:「武帝虽有攘四夷、广土境之功,然多杀士衆,竭民财力,无徳泽于民,不宜为立庙乐」。公卿共难胜曰:「此诏书也」。胜曰:「诏书不可用也,人臣之义,宜直言正论,非茍阿意。顺指议已出口,虽死不悔。于是丞相、御史劾奏胜非议诏书毁先帝不道,丞相长史黄霸阿纵胜不举劾,俱下狱。有司遂请尊武帝庙为世宗庙,奏盛徳、文始、五行之舞,巡狩所幸,郡国皆立庙。 |
40  | 秋,遣将军田广明等将兵及校尉常恵䕶乌孙兵击匈奴。 |
41  | 初,乌孙公主死,汉复以楚王戊之孙解忧为公主,妻岑陬。岑陬死以国,与季父大禄子翁归靡,号肥王,复尚楚主,生元贵靡,公主及昆弥,皆上书言匈奴复连发大兵侵击乌孙,欲隔絶汉,惟天子出兵救之,乃大发兵,遣广明等五将军十六万骑,分道并出,使常恵持节䕶乌孙兵,共击匈奴。明年夏五月,匈奴闻汉兵大出,犇逺遁,军遂罢,田顺不至期,广明逗遛不进,皆下吏自杀,乌孙昆弥自将五万骑与常恵从西方入,𫉬名王骑将以下四万级、马牛羊驴七十馀万头,乃封恵为长罗侯,其冬,单于自将数万骑击乌孙,㑹天大雨雪,一日深丈馀,人畜冻死,还者不能什一,于是丁令乗弱攻其北,乌桓入其东,乌孙击其西,所杀数万级,重以饿死,人民什三,畜産什五,诸国覊属者皆瓦解,攻盗不能理,匈奴大虚弱,滋欲乡和亲,而边境少事矣。 |
42  | 三年春正月,大将军光妻显弑皇后许氏。时霍光夫人显欲贵其小女成君,道无从㑹,许后当娠,病显,使女医淳于衍投毒药去之。衍即𢷬附子,赍入长定宫。皇后免身后,衍取附子,并合太医大丸以饮皇后有倾曰:「我头岑岑也,药中得无有毒?」对曰:「无有」。遂加烦懑。崩后,有人上书告诸医侍疾无状者,皆收系诏狱。显恐急,即具语光曰:「既失计为之,无令吏急衍」。光大惊,欲自举发,不忍奏,上光署衍勿论,显因劝光内其女入宫。 |
43  | 夏六月,丞相义卒,以韦贤为丞相。魏相为御史大夫。 |
44  | 以赵广汉为京兆尹。初,广汉为颍川,太守其俗豪杰相朋党。广汉为缿筒,受吏民投书,使相告讦,于是奸党散落。及为京兆,尤善鈎距,以得事情。闾里铢两之奸皆知之,其发奸摘伏如神。自汉兴治京兆者莫能及。然广汉好用世吏,子孙新进年少者,见事风生,无所回避,卒以此败。竟坐要斩。 |
45  | 四年春三月,立大将军光女为皇后。初,许后起微贱,登至尊日浅,从官车服甚节俭。及霍后立,舆驾侍从益盛,赏赐官属以千万计,与许后时大悬絶矣。 |
46  | 夏四月,郡国四十九地震,或山崩,水出北海、琅邪,壊祖宗庙,帝素服避殿,诏问经学及举贤良方正之士。 |
47  | 以夏侯胜为谏大夫,黄霸为扬州刺史。上以地震,释胜、霸而用之。胜为人质朴守正,简易无威仪,或时谓上为君,误相字于前,上亦以是亲信之。尝见出道上语,上闻而让胜,胜曰:「陛下所言善,臣故扬之。尧言布于天下,至今见诵,臣以为可传故传耳」。朝廷每有大议,上谓曰:「先生建正言,无惩前事」。 |
48  | 地节元年春,有星孛于西方。冬十二月癸亥晦,日食。 |
49  | 以于定国为廷尉,定国为廷尉,乃迎师学《春秋》,备弟子礼。为人谦恭,虽卑贱皆与钧礼。其决狱平法,务在哀矜,寡罪疑惟轻加审慎之心,朝廷称之曰:「张释之为廷尉,天下无寃,民于定国,为廷尉民,自以不寃」。 |
50  | 二年春三月,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霍光卒。光病,车驾自临问,为之涕泣。光上书谢恩,愿分国邑封兄孙山为列侯,即日拜光子禹为右将军。光卒,赐葬,具如乗舆制度,置园邑三百家。 |
51  | 夏四月,以张安世为大司马、车骑将军、领尚书事。魏相上封事曰:「圣主褒有徳以懐万方,显有功以劝百寮,是以朝廷尊荣。今新失大将军,宜显明功臣,以填藩国,毋空大位,以塞争权。车骑将军安世忠信谨厚,国家重臣也,宜尊其位」。上亦欲用之,安世深辞不能得,乃拜大司马、车骑将军、领尚书事。 |
52  | 以霍山为奉车都尉,领尚书事、御史大夫,魏相给事中。上思报大将军,徳乃封光兄孙山为乐平侯,使以奉车都尉,领尚书事。魏相因许广汉奏封事,言:「《春秋》讥世卿,恶宋三世为大夫及鲁季孙之専权,皆危乱国家。自后元以来,禄去王室,政由冢宰。今光死,子复为右将军,兄子秉枢机,昆弟诸壻据权势在兵官,夫人显及诸女皆通籍长信宫,或夜诏门出入,骄奢放纵,恐寖不制,宜有以损夺其权,破散隂谋,以固万世之基,全功臣之世。又故事,诸上书者皆为二封,署其一曰副,领尚书者先发副封所言不善,屏去不奏相,复因许伯白去副封,以防壅蔽,帝善之,诏相给事中。 |
53  | 三年春三月,赐胶东相王成爵闗内侯,诏曰:「胶东相王成劳来不怠,流民自占八万馀口,治有异等之效,其赐成爵闗内侯,秩中二千石」。后诏问郡国上计长史、守丞以政令得失,或对言前胶东相成,伪自增加,以䝉显赏,是后俗吏多为虚名云。夏四月,立子奭为皇太子。 |
54  | 霍显闻立太子,怒不食,曰:「此乃民间时子,安得立?即后有子,反为王邪?」复教后毒太子。数召赐食,保阿辄先尝之,后挟毒不得行。 |
55  | 五月,丞相贤致仕。 |
56  | 贤以老病乞骸骨,赐黄金、安车、驷马,罢就第。丞相致仕,自贤始。 |
57  | 六月,以魏相为丞相。丙吉为御史大夫。上方练羣臣,核名实,而相总领衆职,与丙吉同心辅政,上皆重之。 |
58  | 以疏广为太子太傅。广兄子受为少傅。太子外祖父平恩侯许伯以为太子少白,使其弟中郎将舜监䕶太子家。上以问广,广对曰:「太子国储副君,师友必于天下英俊,不宜独亲外家。且太子官属已备,复使舜䕶太子家示陋,非所以广太子徳于天下也」。上善其言,以语魏相,相免冠谢曰:「此非臣等所能及也」。广由是见器重,大雨雹,以萧望之为谒者。 |
59  | 京师大雨雹,大行丞萧望之上疏言:「陛下思政求贤,尧、舜之用心也。然而善祥未臻,隂阳不和,是大臣任政,一姓専权之所致也。附枝大者贼本心,私家盛者公室危。惟陛下躬万几,选同姓,举贤才,以为腹心,与参政谋,明陈其职,以考功能,则庶事理矣」。上素闻望之名,拜为谒者,时上博延贤俊,多上书言便宜,辄下望之问,状髙者请丞相、御史次者中二千石试事,满歳以状闻,下者报闻,或罢归田里,所白处奏皆可。秋九月,地震。 |
60  | 诏曰:「乃者地震,朕甚惧焉。有能箴朕过失,以匡不逮,毋讳有司。朕既不徳,不能附逺,是以边境屯戍未息,今复饬兵重屯,久劳百姓,非所以绥天下也。其罢车骑右将军,屯兵池籞,未御幸者,假与贫民,郡国宫馆勿复修治。流民还归者,假公田,贷种食,且勿算事」。 |
61  | 以张安世为衞将军,诸军皆属。以霍禹为大司马,罢其屯兵。 |
62  | 上颇闻霍氏毒杀许后而未察,乃徙光诸壻为他官,收其印绶,更以张安世为衞将军、两宫,衞尉城门北军属焉。以霍禹为大司马。罢其屯兵官属诸领、胡、越骑、羽林及两宫衞将屯兵,悉易以所亲信,许、史子弟代之。 |
63  | 冬十二月,置廷尉平。 |
64  | 初,孝武使张汤、赵禹之属,条定法令,作见知故纵监临部主之法,缓深故之罪,急纵出之诛,其后奸猾巧法转相比况,禁罔寖宻,律令烦苛,文书盈于几阁,典者不能徧睹,是以郡国承用者或罪同而论异,奸吏因縁为市,所欲活则傅生议,所欲陷则予死,比议者咸寃伤之,上在闾阎,知其若此,㑹廷尉史路温舒上书言之,上善其言,诏以廷史任轻禄薄,置廷尉平,每季秋请谳,时上幸宣室,斋居而决事,狱刑号为平矣。侍郎郑吉击车师,破之,因田其地。 |
65  | 车师王与匈奴结婚,教匈奴遮汉、郑吉将免刑罪人田渠犂,发诸国兵及所将田士共击车师,破之。车师王请降,吉等归渠犂。车师王恐匈奴兵复至,奔乌孙。匈奴更以王昆弟兜莫为王,收其馀民东徙,吉使吏卒往田车师地以实之。 |
66  | 四年春二月,赐外祖母号为博平。君上初即位,数遣使求外家,至是,得王媪及其男无故武赏,赐巨万,皆封列侯。 |
67  | 诏有大父母、父母丧者,勿繇。 |
68  | 诏曰:「百姓遭凶而繇使不得葬,伤孝子之心。自今勿繇使得送,终尽其子道」。是夏,又诏:「自今子匿父母、妻匿夫,孙匿大父母者,皆勿治」。 |
69  | 夏五月,山阳济隂雨雹雹,大如鸡子,深二尺五寸,杀人飞鸟皆死。秋七月,霍氏谋反伏诛,夷其族。皇后霍氏废霍显及禹山,云自见日侵削,数相对啼泣自怨山曰:「今丞相用事,县官信之,尽变易大将军时法令,发扬大将军过失,又诸儒生多窭人子,逺客饥寒,喜妄说狂言,不避忌讳,大将军常讐之,今陛下好与儒生语,人人自书封事,多言我家者,又闻民间欢言霍氏毒杀许后,宁有是耶?显恐急,即具以实告禹山,云惊曰:「县官斥逐诸壻,用是故也。此大事诛罚不小,奈何?」于是始有邪谋,㑹云舅李竟坐与诸侯王交通辞语,及霍氏有诏云山不宜宿衞,免就第。禹山等谋令太后为博平君,置酒召丞相平恩侯以下,使范明友、邓广汉承太后制引斩之,因废天子而立禹,事觉。七月,云山、明友自杀,禹要斩显及诸女昆弟皆弃市,与霍氏相连,坐诛灭者数十家。皇后霍氏废处昭台宫,封告者皆为列侯,帝初立,谒见太庙,大将军光骖乗,上严惮之,若有芒刺在背后,张安世代光骖乗,上从容肆体,甚安近焉,故俗传霍氏之祸,萌于骖乗。后十二歳,霍后复徙云林馆,乃自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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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 九月,以朱邑为大司农。邑少为桐乡。啬夫廉平不苛,以爱利为行,未尝笞辱人,存问孤老,吏民爱敬之。迁北海,太守以治行第一,入为大司农。敦厚笃于,故旧公正,不可交以私身为列卿,居处俭节,禄赐以共族党,家无馀财。及卒,天子下诏称扬,赐其子金百斤以奉祀。以龚遂为水衡都尉。 |
72  | 先是,勃海歳饥,盗贼并起,上选能治者,丞相、御史举龚,遂拜勃海太守,时遂年七十馀,召见,问何以治盗贼,对曰:「海濒遐逺,不沾圣化,其民困于饥寒而吏不恤,故使陛下赤子盗弄陛下之兵于潢池中耳。今欲使臣胜之邪?将安之也?」上曰:「选用贤良,固欲安之也」。遂曰:「臣闻治乱民犹治乱绳,不可急也,唯缓之然后可治。臣愿丞相、御史无拘臣以文法,得一切便宜从事」。上许焉,加赐黄金赠遣,乗传至勃海界郡,发兵以迎,皆遣还,移书敕属县,罢逐捕吏诸持田器者,皆为良民,吏毋得问持兵者,乃为贼,遂单车至府。盗贼闻遂教令,即时解散,弃其兵弩而持鈎锄,于是悉平民安土乐业,遂乃开仓廪,假贫民,选用良吏,慰安牧养焉。齐俗奢侈好末技,不田作,遂躬率以俭约,劝民务农桑,各以口率。民有带持刀剑者,使卖剑买牛,卖刀买犊,曰:「何为带牛佩犊?」劳来循行,郡中皆有畜积,狱讼止息。至是,入为水衡都尉。 |
73  | 元康元年夏五月,追尊悼考为皇考,立寝庙。有司奏言:「悼园宜称尊号曰皇考」。于是立庙。 |
74  | 以尹翁归,为右扶风。翁归为人公亷明察,初为东海太守,郡中吏民贤不肖及奸邪罪名尽知之。县县各有记籍,自听其政,有急名则少缓之。吏民少觧,輙披籍,取人必于秋冬课吏大㑹中,及出行县,不以无事时其有所取也,以一警百。吏民皆服恐惧,改行自新,以治郡高第,入为右扶风,选用亷平疾奸吏以为右职接待有礼、好恶与共之。其负翁归罚,亦必行课,尝为三辅最,然温良谦退,不以行能骄人,故尤得名誉于朝廷。 |
75  | 莎车叛卫侯冯奉世矫发诸国兵撃破之。 |
76  | 时汉数出使西域,多辱命不称,于是上选可使外国者,前将军韩增举奉世以卫侯,使持节送诸国客,至伊循城,㑹故莎车王弟呼屠徴与旁国共杀其王万年及汉使者,自立为王,扬言北道诸国已属匈奴,于是攻刼南道,㰱盟叛汉,从鄯善以西,皆絶不通奉世计,以为不亟撃之,则莎车日强,其势难制,必危西域,遂以节谕告诸国,发其兵进撃莎车,攻㧞其城,莎车王自杀,传首长安,更立他昆弟子为莎车王,诸国悉平,威振西域, |
77  | 二年春二月,立偼伃王氏为皇后。上欲立皇后,惩艾霍氏,欲害皇太子,乃更选后宫无子而谨慎者,立长陵王偼伃为皇后,令母养太子,封其父奉光为卭成侯。 |
78  | 夏五月,诏二千石察官属治狱。诏曰:「狱者,万民之命,能使生者不怨,死者不恨,则可谓文吏矣。今则不然。用法或持巧心析律,贰端浅深,不平増辞饰,非以成其罪。奏不如实,上亡由知。二千石各察官属,勿用此人吏。或擅兴徭役,饰厨传,称过使客,越职逾法以取名誉,譬犹践薄氷以待白日,岂不殆哉!今天下颇被疾疫之灾,其令被灾甚者,毋出今年租赋」。 |
79  | 匈奴扰车师田者,诏郑吉还屯渠犂,匈奴大臣皆以为车师地肥美,使汉得之,多田积榖,必害人国,不可不争,数遣兵撃车师田者,郑吉将渠犁田卒救之,为匈奴所围,吉上言愿益田卒,上与赵充国等议,欲因匈奴衰弱撃其右地,使不敢复扰西域,上因魏相谏乃遣常恵将骑徃车师,迎郑吉吏士还渠犁,遂以车师故地与匈奴。 |
80  | 以萧望之为左冯翊。初,上选博士、谏官通政事者补郡国守,相望之以谏大夫出为平原太守。已而徴入守少府,帝察望之经明持重,论议有馀,材任宰相,欲详试其政事。至是,复以为左冯翊。 |
81  | 三年春三月,封故昌邑王贺为海昏。侯。 |
82  | 上心忌故昌邑王贺,赐山阳太守张敞玺书,令谨偹盗贼,察徃来过客,毋下所赐书,敞于是条奏贺居处衣服言语,跪起清狂,不恵以著其废亡之效,上乃知贺不足忌,封为海昏侯。 |
83  | 封丙吉等为列侯。 |
84  | 丙吉为人深厚不伐善,自曽孙遭遇,絶口不道前恩,㑹掖庭宫婢,自陈尝有阿保之功,辞引使者,丙吉知状,上亲见问,然后知吉有旧恩而终不言大贤之初,张贺尝为弟安世称皇曽孙之材羙,及徴怪安世輙絶止,以为少主在上不宜称述曽孙,及帝即位而贺已死,上谓安世曰:「掖庭令平生称我,将军止之是也」。乃下诏曰:「朕㣲𦕈时,丙吉、史曽、史元、许、舜、许延夀,,皆与朕有旧恩,及故掖庭令张贺辅导朕躬,修文学经术,恩恵卓异,厥功茂焉!诗不云乎?无徳不报,封贺子彭祖及吉、曽、元、舜、延寿皆为列侯赐贺,諡曰阳都哀侯,贺孤孙覇,赐爵闗内侯。故人下至郡邸,狱复作,皆受官禄,田宅财物,各以恩深浅报之, |
85  | 夏六月,立子钦为淮阳王。钦好经书法律,聪违有才,帝甚爱之。疏广疏,受请老,赐金遣归。 |
86  | 皇太子年十二,通论语、孝经,广谓受曰:「吾闻知足不辱,知止不殆,今宦成名立,如此不去,惧有后悔」。即曰:「俱移病」。上疏乞骸骨,上皆许之。 |
87  | 以颍川太守黄覇守京兆尹,寻罢归故官。霸为颍川太守,使邮亭乡官皆畜鸡豚,以赡鳏寡贫穷者为条敎行之,民间劝以为善防奸,及务耕桑,节用殖财,种树畜养,初若烦碎,然精力能推行之,吏民见者,语次寻绎,问他隂伏,以相参考,聪明识事,吏民不敢有所欺,奸人去入他郡,盗贼日少,霸力行教化而后诛罚,务在成就安全,以外寛内明,得吏民心,户口嵗増,治为天下第一徴,守京兆尹,寻坐法贬秩,诏复归颍川为太守,以八百石居官。 |
88  | 四年秋八月,求高帝功臣子孙失侯者,赐金,复其家,得槐里、公乗、周广汉等百三十六人,皆赐黄金二十斤,复其家,令奉祭祀,世世勿絶。是年,诏年八十以上,非诬告、杀伤人,它皆勿坐。又遣大中大夫强等十二人循行天下,存问鳏寡,览观风俗,察吏治得失,举茂才异伦之士。 |
89  | 大司马、卫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卒。安世谨慎周宻,每定大政,已决,辄移病出,闻有诏令,乃惊,使吏之丞相府问焉,自朝廷大臣莫知其与议也。尝有所荐,其人来谢,安世大恨,以为「举贤达能,岂有私谢邪?」絶弗复为。通有郎功高不调自言,安世曰:「君之功高,明主所知,人臣执事,何短长而自言乎?」絶不许,已而即果迁,其欲匿名迹逺权势如此。 |
90  | 遣光禄大夫义渠安国行邉兵。初,武帝开河西四郡隔絶羌与匈奴相通之路,斤逐诸羌,不使居湟中。及帝即位,义渠安国使行诸羌先零豪言愿时度湟水北逐民所不田处畜牧,安国以闻,赵充国劾安国奉使不敬,是后羌人旁縁前言扺冒渡湟水,郡县不能禁,既而先零与诸羌种豪觧仇交质上闻之,以问充国,对曰:「羌人所以易制者,以其种自有豪,数相攻撃,势不壹也。往西羌反时,亦先觧仇合约,匈奴数诱之与共击张掖、酒泉地间者,匈奴困于西方,疑其更遣使至羌中与相结,臣恐羌变未止,宜为之偹。后月馀,羌侯狼何果遣使至匈奴,藉兵欲击鄯善、敦煌以絶汉道,充国以为狼何势不能独造此计,疑匈奴使已至羌中,到秋马肥,变必起矣,宜遣使者行邉兵,勅视诸羌,毋令觧仇,以发觉其谋」。于是两府复白遣安国。 |
91  | ,神爵元年,春遣谏大夫王褒求金马、碧鸡之神。 |
92  | 时帝始行幸甘泉郊㤗畤,幸河东,祠后土,颇修武帝故事,以方士言,増置神祠,闻益州有金马、碧鸡之神,可醮祭而致,乃使褒持节求之。初,帝以褒有俊才,召见,使作圣主得贤臣颂,是时帝颇好神仙,故褒对及之。后京兆尹张敞劝上斥逺方士,由是悉罢,上方待诏。 |
93  | 谏大夫王吉谢病归。 |
94  | 帝颇修饰宫室车服、外戚,许史王氏贵宠,吉上疏曰:「臣闻宣徳流化,必自近始,左右不正,难以化逺,故冝谨选左右,审择所使,左右所以正身,所使所以宣徳,此其本也。古者衣服车马,贵贱有章,今上下僭差,是以贪财趋利,不畏死亡,舜汤不用三公、九卿之世,而举臯陶、伊尹,今俗吏得任子弟,率多骄骜,无益于民,宜明选求贤,除任子之令。外家及故人可厚以财,不冝居位,去角抵,减乐府,省尚方,明示天下以俭」。上以其言为迂濶吉,遂谢病归。 |
95  | 先零羌杨玉叛,夏四月,遣后将军赵充国将兵击之。义渠安国至羌中,召先零诸豪尤桀黠者斩之,纵兵击斩千馀级。于是归义羌侯杨玉䓁怨怒背叛,安国失亡,车重兵器甚衆,引还以闻。时充国年七十馀,上老之,使丙吉问谁可将。对曰:「无逾老臣者矣」。上问:度「当用几人?」对曰:「兵难隃。度愿驰至金城,图上方畧,羌戎小夷,愿陛下以属老臣,勿以为忧」。上笑曰:「诺」。乃发兵,遣充国将之,以击西羌。 |
96  | 六月,有星孛于东方。 |
97  | 秋七月,赵充国击叛羌,羌多降。诏复遣将军辛武贤击之。寻诏罢兵,留充国屯田湟中。 |
98  | 充国至金城,须兵满万骑,欲渡河,恐为羌所遮,即夜遣三校衔枚先渡渡,辄营陈,㑹明毕,遂以次尽渡,羌数百骑来出入军傍,充国曰:击羌以殄灭为期,小利不足贪。令军勿撃而遣骑,候四望陿中,无羌,乃引兵进,至西部都尉府,日飨军士,士皆乐为用,羌数挑战,充国坚守。初,䍐幵豪靡当儿使弟雕库来告都尉曰:先零欲反。后数日果反,都尉遂留雕库,充国以为无罪,乃遣归告谕种豪,欲以威信招降䍐,幵及刼畧者觧散,羌谋徼其疲剧,乃击之。时内郡兵屯邉者合六万人,酒泉太守辛武贤请以七月分兵出击䍐,幵充国以为先零首为叛逆,他种刼畧,故欲捐䍐幵暗昧之过,先行先零之诛以震动之,肯悔过反善,因赦其罪,选择良吏,抚循和辑,此全师保胜之道。天子下其书,议者咸以先零兵盛而负䍐幵之助,不先破䍐,幵先零未可图也。上乃拜许延夀为强弩将军,武贤为破羌将军,以书勅让充国,充国上书陈利害玺书报从充国计,充国乃引兵至先零在所,羌乆屯聚觧弛,望见大军皆骇走斩获甚重,遂至䍐幵,令军毋燔聚落刍牧田中,䍐羌喜曰:汉果不击我矣!豪靡忘来自归䍐,竟不烦兵而下。其秋,充国病,诏以破羌将军为副,以十二月进击先零,时羌降者万馀人矣,充国欲罢骑兵屯田以待其敝作,奏未上,㑹得进兵玺书,其子卬,使客谏充国曰:「今兵久不决,四夷卒有动摇相因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羌独足忧耶?吾固以死守之,明主可为忠言。遂上屯田奏上报曰:即如将军之计,敌当何时伏诛?兵当何时得决?孰计其便?复奏充国上状上复赐报曰:兵决可期月,而望者谓今冬邪?谓何时也?将军独不计,羌闻兵颇罢,且丁壮相聚攻扰田者,杀畧人民,将何以止之?将军孰计复奏?于是充国又奏充国奏每上,輙下公卿议,初是充国计者什三,中什五,最后什八,诏责前言不便者,皆顿首服,魏相曰:臣愚不习兵事利害,后将军数画军䇿,其言常是,臣任其计,可必用也。上于是报充,国嘉纳之,亦以武贤延寿数言当撃,于是两从其计,诏两将军中郎将卬出击降,斩各数千人,而充国所降复五千馀人,诏罢兵,独留充国屯田。明年夏五月,充国奏言:羌本可五万人,凡斩降及溺河湟饿河者,遗脱不过四千人,羌靡忘等自诡必得请罢屯兵,奏可,充国振旅而还。诏遣辛武贤归酒泉,充国复为后将军。是秋,羌先零等斩杨玉首帅四千馀人,降初,置金城属国,以处降羌 |
99  | 以张敞为京兆尹。 |
100  | 初,敞为山阳太守,㑹胶东盗贼起,敞自请治之,拜胶东相,明设购赏,开羣盗,令相捕斩除罪,吏追捕有功,上名尚书调补县令者数十人,由是盗贼觧散。王太后数出㳺猎,敞上书谏,太后乃不复出。时京兆自赵广汉后,更黄霸等数人不称职,上乃以敞尹京兆。敞求得偷盗渠长数人,令致诸偷以自赎,一日得数百人,穷治行法,由是市无偷盗。敞赏罚分明,而以经术自辅,不纯用诛罚,由是能自全。 |
101  | 二年秋九月,司𨽻校尉、盖寛饶自刭北阙下。 |
102  | 寛饶刚直,公清刺举无所避,然刻深,与贵戚人为怨,又好言事,刺讥奸犯上意,时帝方用刑法,任中书宦官寛饶,奏封事曰:「方今圣道寖㣲,儒术不行,以刑馀为周召,以法律为诗书,又引韩氏易传》,言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家以𫝊子孙,官以𫝊贤圣书奏,帝以为怨谤,下其书执金吾议以寛饶,意欲求禅,大逆不道,谏大夫郑昌,上书讼之曰:寛饶进有忧国之心,退有死莭之义,上无许史之属,下无金张之托,直道而行,多仇少与上书陈事,有司劾以大辟,臣官以谏为名,不敢不言,帝竟下寛饶吏,寛饶,引佩刀自刭,北阙下,衆莫不怜之 |
103  | 以郑吉为西域都䕶。 |
104  | 匈奴日逐王率其衆降汉,至渠犁,与郑吉相闻,吉发诸国五万人迎日逐王诣京师,上封日,逐王为归徳侯。吉既破车师,降日,逐威振西域,遂并䕶车师以西北道,故号都䕶都䕶之置。自吉始,上封吉为安逺侯,吉于是中西域而立莫府,治乌垒城,督察康居及乌孙等三十六国,汉之号令遂班西域矣。 |
105  | 三年春三月,丞相高平侯魏相卒,相明易经有师法数表,采易隂阳及明堂月令上之。好观汉故事及便冝章奏数条,汉兴以来国家行事及贤臣贾谊、董仲舒等所言,奏请施行之。视事九嵗,卒。 |
106  | 夏四月,以丙吉为丞相。吉尚寛大,好礼让,掾吏有罪,輙与长休告,务掩过扬善,终无所案,曰:「以公府而有案吏之名,吾窃陋焉。甞出逄羣鬪,死伤不问,逄牛喘使问逐牛行几里矣,或讥吉失问,吉曰:民鬬京兆所当禁。宰相不亲小事,非所当问也。方春未热,恐牛近行,用暑故喘,此时气失节,三公调隂阳,职当忧。时人以为知大体。 |
107  | 秋八月,益小吏俸。 |
108  | 诏曰:「吏不亷平,则治道衰。今小吏皆勤事而俸禄薄,欲无侵渔百姓,难矣。其益吏百石以下俸十五」。 |
109  | 以韩延夀为左冯翊。初,延夀为颍川太守,承赵广汉令,民告讦之后,俗多怨讐,延夀教以礼让,已而迁东郡,黄霸代之,因其迹而大治。延夀为吏,好古教化,所至聘其贤士,以礼待用,表孝弟,有行修治学宫接待下吏,恩施厚,而誓约明在东郡三嵗,令行禁止㫁狱大减,由是入为冯翊。行县至高陵,民有兄弟讼田延,夀大伤之,曰:「幸得偹位为郡表率,不能宣明教化,至令民有骨肉争讼,咎在冯翊」,因闭閤思过,于是讼者宗族传相责让,兄弟深自悔愿,以田相移,终死不敢复争,郡中翕然,𫝊相勅厉,恩信周徧,二十四县,无复以辞讼自言者,推其至诚,吏民不忍欺绐 |
110  | 四年夏四月,赐颍川太守黄霸爵闗内侯。霸在郡前后八年,政事愈治,是时鳯凰神爵数集郡国,颍川尤多,诏赐爵闗内侯,后数月,徵霸为太子太傅。冬十一月,河南太守严延年弃市。 |
111  | 延年隂鸷酷烈,冬月传属县囚,会论府上流血数里,河南号曰「屠伯」,延年素轻黄,霸及比郡为守,见其以鳯凰褒赏,心内不服,郡界有蝗,府丞义,出行蝗还,见延年,延年曰:「此蝗岂鳯凰食邪?」义年老,素畏延年,恐中伤,乃上书言延年罪,因自杀以明不欺,事下按验,得怨望诽谤数事,坐不道弃市。 |
112  | 五鳯。元年秋,匈奴乱,五单于争立匈奴握衍朐鞮单于暴虐乌禅幕及左地贵人共立稽侯㹪为呼韩邪单于,发兵西撃握衍朐鞮握衍朐鞮败走,自杀。其弟右贤王立日逐王薄胥堂为屠耆单于。于是呼揭王自立为呼揭单于右奥鞬王,自立为车犁单于。乌藉都尉亦自立为乌藉单于,凡五单于。时议者多曰:「匈奴为害日久,可因其壊乱,举兵灭之」。萧望之曰:「前单于慕化向善,请求和亲,不幸为贼臣所杀,今伐之,是乘乱幸灾也,宜遣使吊问,辅其㣲弱,救其灾患,如复其位,必称臣服从,此徳之盛也」。上从其议。 |
113  | 冬十二月乙酉朔,日食。 |
114  | 三年春正月,丞相博阳侯丙吉卒。吉病,上临问「谁可以自代者?」吉荐杜延年于定国陈万年,遂卒,后三人居位皆称职,上称吉为知人。 |
115  | 二月,以黄霸为丞相,霸材长于治民,为丞相,功名损于治郡。京兆尹舍鶡雀、飞集丞相府霸以为神,雀议欲以闻,后知从张敞舍来,乃止。史高以外属贵重,霸荐髙可太尉。帝使尚书召问霸:「太尉官罢久矣,将相之官,朕之任焉。高帷幄近臣,朕所自亲君,何越职而举之!」霸免冠谢罪。四年春正月,广陵王胥以罪自杀。 |
116  | 胥使女巫詋诅上,求为天子,事觉,杀女巫以灭口。公卿请诛胥胥,遂自杀。 |
117  | 籴三辅近郡,榖供京师,初置常平仓,自元康以来,比年丰稔,榖石五钱,大司农中丞耿夀昌奏言:歳丰榖贱,农人少利。故事,歳漕闗东榖四百万斛,用卒六万人,宜籴三辅、𢎞农、河东、上党、太原郡榖,供京师,可省漕卒过半」。又白令邉郡皆筑仓榖,贱增其价而籴以利农,谷贵时减价而粜,名曰常平仓,民便之,诏赐夀昌爵闗内侯。 |
118  | 夏四月辛丑朔,日食。 |
119  | 杀故平通侯杨恽。恽轻财好义,亷洁无私,然伐其行能,好发人𨼆伏,由是多怨。扵朝廷与太仆戴长乐相善,既而相失,长乐上书告「恽妄引亡国,诽谤当世,无人礼,臣又以主上为戏,语尤悖逆。上不忍加诛,免为庶人。恽既失位,家居以财自娯,其友人孙㑹宗与书为言,大臣废退,当閤门惶惧,不当治産业,通賔客,有称誉。恽少显,朝廷一朝以晻昧语言,见废内懐,不服报㑹宗书,会有日食,变驺马猥佐成,告恽骄奢不悔过,日食之咎,此人所致」。章下廷尉案验,得所予。会宗书,上见而恶之,当恽大逆无道,腰斩,妻子流酒泉。诸在位与恽厚善者,皆免官。。甘露元年,以韦元成为淮阳中尉。 |
120  | 皇太子柔仁好儒,见帝所用多文法吏,尝侍燕,从容言:「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帝作色曰:「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徳教,用周政乎!且俗儒不达时冝,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何足委任!」乃叹曰:「乱我家者太子也!」次子淮阳王钦明察好法,上欲立之,然因太子起于㣲细。上少依许氏,及即位,而许后以弑死,故弗忍。至是,拜元成为淮阳中尉,以元成常让爵于兄。欲以感喻淮阳王,由是太子遂安。 |
121  | 二年,立子嚣为定陶王,宇为东平王。 |
122  | 三年春正月,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朝,还居幕南塞下。初,五单于争立,屠耆单于击车犁、乌藉,皆败之。车犁乌藉西北走,与呼揭单于合而呼,揭乌藉皆去单于号,并力尊辅车犁屠耆单于复击之,车犁单于败走。既而呼韩邪单于袭屠耆,屯兵,屠耆兵败,自杀。车犁因东降呼韩邪,而屠耆少子右谷蠡王姑瞀楼头亡归汉。呼韩邪大将乌厉屈等见匈奴乱,亦率其衆南降。。是时,屠耆单于弟休旬王自立为闰振单于,呼韩邪兄右贤王呼屠吾斯又自立为郅支骨都侯单于。后闰振单于东击郅支,郅支与战,杀之,遂进攻呼韩邪。呼韩邪单于败,左伊秩訾王劝令称臣事汉,呼韩邪从之,遣子右贤王铢镂渠堂入侍。郅支单于亦遣子右大将驹于利受入侍,呼韩邪引其衆南,遂欵五原,塞愿朝诏议其仪。萧望之以为宜待以不臣之礼,位诸侯王,上从之。至是,上幸甘泉郊㤗畤、呼韩邪单于来朝,赞谒称臣而不名,使使者道单于先行宿长平。上自甘泉还,登长平坂,诏单于母谒其羣臣,皆得列观,及诸蛮夷君长咸迎于渭桥下,夹道陈上登渭桥咸称万歳,单于就邸长安置酒,建章宫飨赐之,二月,遣归国发邉郡士马送出塞,又转邉榖米糒给之,单于请居光禄塞。下保受降城。。自是乌孙以西至安、息诸国近匈奴者,咸尊汉矣。。 |
123  | 画功臣于麒麟阁。上以四夷宾服,思股肱之美,乃图画其人于麒麟阁,署其官爵、姓名,惟霍光不名,曰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姓霍氏,其次张安世、韩增、赵充国、魏相、丙吉、杜延年、刘徳、梁邱贺、萧望之、蘓武凡十一人,皆有功徳,知名当世。 |
124  | 丞相霸卒,以于定国为丞相。诏诸儒讲五经异同于石渠阁,施讐,论易周堪,孔霸论书薛广徳论诗戴圣,论礼公羊,则严彭祖、谷梁则尹更始。萧望之等平奏其议,上亲称制临决焉。乃立梁邱易。大、小夏侯尚书、谷梁春秋博士。 |
125  | 孙骜生皇太子所幸司马良娣病死,太子忽忽不乐。帝令皇后择后宫家人子可侍太子者,得王政君,送太子宫。是嵗,生子男于甲观画堂,为世适皇孙,帝爱之,自名曰骜,字太孙,常置左右。 |
126  | 乌孙公主来归。 |
127  | 初,乌孙肥王翁归靡死,兄子泥靡立,复尚楚主,与主不和,暴恶失衆。肥王有本妇子乌就屠袭,杀狂王而自立,汉欲讨之,乌就屠,恐愿得小号以自处。上遣谒者立楚主子元贵靡为大昆弥,乌就屠为小昆弥。已而元贵靡死,楚主上书言年老思土,愿归𦵏汉地。天子闵而迎之,待如公主之制。后二嵗,卒。 |
128  | 黄龙。元年春三月,有星孛于王良、阁道,入紫㣲。 |
129  | 帝寝疾,以史高为大司马、车骑将军,萧望之为前将军,光禄勲周堪为光禄大夫,受遗诏辅政,领尚书事。冬十二月,帝崩。 |
130  | 太子奭即位。 |
131  |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 |
132  |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