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钦定四库全书 |
2  |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八十九宋 |
3  | 光宗皇帝 |
4  | 绍熙元年,春正月丙辰朔,帝朝夀皇于重华宫。 |
5  | 金以完顔守贞为参知政事。金主新即政,鋭意于治,尝问汉宣帝综核名实之道,其施行之实果何如,守贞诵「枢机周宻,品式详备」以对,上曰:「行之果何始?」守贞曰:「在陛下励精无倦耳」。 |
6  | 二月,殿中侍御史刘光祖乞禁讥议道学者。光祖初登第,廷对切直,淳熙五年召对,论恢复事,请以太祖用人为法。及帝即位,殿中侍御史阙,上方严其选,谓宰臣留正曰:「卿监,郎官中有其人」。正沈思久之曰:「得非刘光祖乎?」帝曰:「是久在朕心矣。光祖入对,即上疏极论近世讥贬道学之非,帝下其章,读者至于流涕。是年,廷试举人进士王介、䇿亦言:「今之所谓道学者,即世之君子正士也,君子正士之名不可逐,故设为此名,一网去之,圣明在上,而天下以道学为讳,将何以立国哉!」帝嘉叹,擢为第三。由是道学之讥少沮。 |
7  | 三月,金初设制举及宏词,科举无常期,上意欲行,则特诏天下二科,皆以待非常之士也。 |
8  | 夏四月,以伯圭嗣秀王,诏即湖州秀园立庙,奉神主,建祠临安府,以藏神御,如濮王故事,而以伯圭嗣王。伯圭谦谨,不以近属自居,毎入见,帝行家人礼宴,私隆洽,伯圭执臣礼愈恭。秋七月,以留正为左丞相,王蔺为枢宻使,葛邲叅知政事,胡晋臣签书枢宻院事。 |
9  | 蔺在政府,不存形迹,除目或自中出,未惬人心者,蔺辄留纳之。时方议建皇后家庙,蔺力争以为不可。未几,中丞何澹论之,遂罢。帝以葛邲知枢宻,而以晋臣代邲。 |
10  | 二年,春二月,诏羣臣各言时政阙失,时以雷雪交作,故有是命。吏部侍郎陈騤疏三十条,如宫闱之分不严,则权柄移,内谒之渐不杜则明㫁息,宴饮不时则精神昏赐,子无节则财用竭,尤切时病。寻诏以米五万石赈京城,权罢修皇后家庙。 |
11  | 秋七月,金以图克坦镒为尚书右丞。 |
12  | 镒该习经史,以材能称,而有执守时。金主鋭意治平,镒上言:「陛下抚太平之基,宜稽古崇徳,无因物以为好恶喜怒,无以好恶喜怒,轻忽小善,不恤人言。唐陆贽尝陈隔塞之九弊:上有其六,下有其三。陛下能慎其六,为臣者敢不慎其三哉!上下之情通,则大纲举而羣目张矣」。金主嘉之。 |
13  | 冬十一月,帝有事于太庙,皇后杀贵妃黄氏。翼日郊,大风雨,不卒事而还。帝有疾。 |
14  | 初,帝欲诛宦者,近习惧,遂谋离间三宫,帝疑之,㑹帝得心疾,夀皇购得良药,欲因帝至宫授之,宦者遂诉于皇后曰:「太上合药一大丸,俟宫车过,即授药,万一不虞,奈宗社何?」后觇药实有,心衔之。顷之,内宴,后请立嘉王扩为太子,夀皇不许,后退,持嘉王泣诉于帝,谓夀皇有废立意,帝惑之,遂不朝夀。皇后以黄贵妃有宠,因帝祭太庙,宿斋宫,后杀贵妃,以暴卒闻,翼日,合祭天地,风雨大作,黄坛烛尽灭,不能成礼而罢。帝既闻贵妃卒,又值此变,震惧增疾,不视朝,政事多决于后,后益骄恣,夀皇闻帝疾,亟往南内视之,且责后,后怨愈深。 |
15  | 三年春三月,帝疾瘳,羣臣请朝重华宫,不果行,帝自有疾,后重华温凊之礼,以及诞辰节序,屡以夀皇传㫖而免,既而帝神思寖清,宰辅百官下至韦布之士,以过宫为请者甚衆,至有叩头引裾号泣而諌者,帝开悟,有翻然夙驾之意,既而不果行,都人始以为忧。 |
16  | 夏四月,帝朝重华宫。 |
17  | 以邱崈为四川制置使。 |
18  | 初,留正帅蜀,虑吴氏世将,谋去之,不果。至是,议更蜀帅,正言西边三将,惟呉氏世袭兵柄,号为呉家军,不知有朝廷,遂以户部侍郎邱崈往。崈陛辞,奏曰:「臣入蜀后,呉挺脱至死亡,兵权不可复付其子,臣请得以便宜抚定诸军」。许之。 |
19  | 六月,以陈騤同知枢宻院事,冬十一月日南至,越六日,帝始朝重华宫,日南至,丞相留正率百官诣重华宫称庆,兵部尚书罗㸃给事中尤袤、中书舍人黄裳、、御史黄度尚书左选郎官叶适等上疏,请帝朝重华宫,不从。秘书郎彭龟年以书谯吏部尚书赵汝愚,且上疏极谏,汝愚入对,往复规谏,帝意乃悟,汝愚又属嗣秀王伯圭调䕶,于是两宫之情始通。辛卯,帝朝重华宫,皇后继至,从容竟日而还,都人大悦,后归谒家庙。 |
20  | 推恩亲属及使臣邓从训等几二百人。知荆门军陆九渊卒。 |
21  | 九渊少闻靖康间事,慨然有感于复雠之义,访智勇士,议恢复大畧,乾道中,以荐除勅令所删定官,因轮对,陈五论,一论仇耻未复,愿博求天下之俊杰,二论愿致尊徳乐道之诚。三、论知人之难,四、论事当驯致而不可骤。五论人主不当亲细事,未几,以主管台州崇道观还乡,及帝即位,差知荆门军,民有诉者无早暮,皆得造于庭,多所劝释,严保伍之法,盗贼屏息,荆门为次边而无城,九渊以为郡居江汉之间,荆门固则四邻有所恃,乃请于朝而城之,逾年,政行令修,民俗为变,一日,谓僚属曰:「某将告终,㑹祷雪,明日雪。乃沭浴,更衣端坐,后二日卒。。是嵗,诸路大水。 |
22  | 四年春正月己巳朔,帝朝重华宫。三月,帝朝重华宫,皇后从。 |
23  | 以葛邲为右丞相,陈騤参知政事,胡晋臣知枢宻院事,赵汝愚同知院事。 |
24  | 御史汪义端与汝愚有隙,上言:「髙宗圣训,不用宗室为宰执,汝愚楚王元佐七世孙,不宜用之」。汝愚亦力辞,不许,命当制学士申谕上意,而黜义端,汝愚乃拜命。 |
25  | 金弛禁地,许民耕种。 |
26  | 金主谕㸃检司:「行宫外地及围猎之处,悉与民耕。 |
27  | 金以胥持国参知政事持国以中经童科入仕,为太子祇应司令,金主在东宫识之,及即位,遂大用持国。为人柔佞有智术,时昭容李氏得幸,持国隂附之,又多遗赂左右昭容亦自嫌,门第寒薄,欲藉外廷为重,乃数誉持国,金主愈信任之,表里擅政,士之好利躁进者争趋其门,四方为之语曰:「经童作相,监婢为妃」。翰林应奉文字赵秉文上书论之,且荐完顔守贞可大用,金主召问,秉文言颇差异,命知大兴府事内族膏,鞫之,秉文遂引同议者修撰王庭筠、御史周昂省令史潘豹、郑赞道、髙坦等五人皆下狱被斥, |
28  | 夏五月,赐礼部进士陈亮及第。亮才气超迈,善谈兵,议论风生,下笔数千言立就,所交皆一时豪杰,志存经济。隆兴初,上《中兴五论,不报,尝环视钱塘,喟然叹曰:「城可灌也!」盖以地下于西湖尔。淳熙中,诣阙上书,极言时事,因言钱塘非驻跸之所,寿皇赫然震动,欲榜朝堂以励羣臣,用种放故事,召令上殿,将擢用之,曾觌闻而欲见焉,亮耻之,逾垣而逃。觌不悦,大臣亦恶其切直,交沮之。待命十日,再诣阙上书,夀皇欲官亮,亮闻而笑曰:吾欲为社稷,开数百年之基,宁用以博一官乎?」即渡江归。至是䇿,进士问以礼乐刑政之要,亮以君道、师道对,且曰:臣窃叹陛下于夀皇涖政一十有八年之间,宁有一政一事之不在圣懐,而问安视寝之馀,所以察辞而观色,因此而得彼者,其端甚衆,亦既得其机要而见之施行矣,岂徒一月四朝,为京邑之美观也哉!」帝得其䇿,大喜,以为善处父子之间,御笔擢为第一,授签书建康府判官㕔公事,未上一夕,卒。 |
29  | 利州安抚使吴挺卒。邱崈使总领财赋杨辅等权总其军。 |
30  | 崈命总领财赋杨辅权安抚使,统制官李世广权总其军,以杀呉氏之权。 |
31  | 召浙东副总管姜特立还留正,乞罢相,不许。六月,正出城待罪。 |
32  | 帝念特立不已,召之。留正引唐宪宗召吐突承璀事乞罢,不报。乃出待罪六和塔而上疏切谏。于是著作郎沈有开、著作佐郎李唐卿、秘书郎范黼彭龟年、校书郎王奭、正字蔡㓜学、、顔棫、呉猎、项安世等上疏乞寝,特立召命,不报。正因缴进前后锡赉及告敕乞归田里,亦不许,正出城待罪,凡百四十日。帝遣左司徐谊谕㫖,乃复入都堂视事,复命差特立还浙东。 |
33  | 胡晋臣卒。 |
34  | 帝自有疾,不视朝,晋臣与留正同心辅政,中外帖然。其所奏陈,以温凊定省为先次,及亲君子、逺小人、抑侥幸、消朋党,启沃剀切,弥缝缜密,人无知者。 |
35  | 秋七月,以赵汝愚知枢宻院事,余端礼同知院事。 |
36  | 蜀帅呉挺卒,端礼谓汝愚曰:「呉氏世握蜀兵,若复承袭,将为后患」。汝愚是其言,合辞以奏,帝意未决,及枢宻命下,汝愚辞不拜,帝寻以兴州都统制张诏代挺领武兴军,汝愚始受命。八月,金主释奠孔子庙。 |
37  | 北靣再拜。 |
38  | 九月,羣臣请帝朝重华宫,不聴。冬十一月,始朝帝制于后,久不朝重华宫,㑹九月重明节羣臣连章请帝过宫,不聴,而召内侍陈源为押班,中书舍人陈傅良不草词,且上疏力谏。给事中谢深甫言:「父子至亲,天理昭然,太上之爱陛下,亦犹陛下之爱嘉王,太上春秋髙,千秋万嵗,陛下何以见天下?」帝感悟,趣命驾往朝,百官班立以俟,帝出至御屏,后挽留帝入,曰:「天寒,官家且饮酒」。百僚侍卫相顾莫敢言,傅良趋进,引帝裾,请毋入,因至屏后,后叱曰:「此何地,秀才欲斫头耶?」傅良痛哭于庭,后益怒,遂传㫖罢还内。于是著作郎沈有开、秘书郎彭龟年、礼部侍郎倪思国子録王介等皆上疏请朝,不从。十月,工部尚书赵彦逾等上书重华宫,乞㑹庆节勿降㫖免朝,夀皇曰:「朕自秋凉以来,思与皇帝相见,卿等奏疏已令进御前矣」。及㑹庆节,帝复称疾不朝,丞相以下皆上疏自劾,乞罢黜,嘉王府翊善黄裳请诛内侍杨舜卿,彭龟年请逐陈源以谢天下,太学生汪安仁等二百一十八人上书请朝重华宫,皆不报。十一月,彦逾等复力,陈帝始往朝。十二月,夏主仁孝卒,子纯佑立。 |
39  | 夏主在位五十五年,始建学校于国中,立小学于禁中,亲为训导,尊孔子为文宣帝。然权臣擅国,兵政衰弱,子纯佑立。 |
40  | 以朱熹知潭州。 |
41  | 使者自金还,言金人问朱先生安在,故有是命。五年。春正月癸亥朔,帝朝重华宫。癸酉,夀皇不豫。 |
42  | 葛邲罢。 |
43  | 邲为相,専守祖宗法度,荐进人才,博采公论,至是罢知建康。 |
44  | 金购求遗书。 |
45  | 凡崇文总目》,内所阙书籍悉购之。寻又置𢎞文院,译写经书。 |
46  | 夏四月,帝及后幸玉津园,羣臣请帝问疾重华宫不从,夀皇自正月不豫,羣臣请帝省视,皆不报。四月,帝与皇后幸玉津园,兵部尚书罗㸃请先过重华宫,且曰:「陛下为夀皇子四十馀年,无一间言,止縁初郊违豫,夀皇尝至南内督过,左右之人自此谗言遂生,以臣观之,夀皇与天下相忘久矣。今大臣同心辅政,百执事奉法循理,宗室戚里、三军百姓皆无贰志,设有间离,诛之不疑,乃若深居不出,久亏子道,衆口谤讟,祸患将作,不可以不虑」。帝曰:「卿等可为朕调䕶之」。侍讲黄裳对曰:「父子之亲,何俟调䕶?」㸃曰:「陛下一出,即当释然」。帝犹未许㸃,乃率讲官言之,帝曰:「朕心未尝不思。夀皇㸃曰:「陛下久阙定省,虽有此心,何以自白?」起居舍人彭龟年连三疏请对,不报。属帝视朝,龟年不离班位,伏地叩额,血流渍甃,帝曰:「素知卿忠直,欲何言?」龟年奏:「今日无大于过宫」。余端礼因曰:「叩额龙墀,曲致忠恳,臣子至此,岂得已耶?」帝曰:「知之」。然犹不往。夀皇疾益甚,羣臣上疏请者相继,帝将以癸丑日朝,至期,丞相以下入宫门,俟至日昃,帝复辞以疾,于是羣臣请斥罢者百馀人,诏不许。裳与秘书少监孙逢吉等再上疏以请。起居郎兼中书舍人陈傅良请以亲王执政一人充重华宫使,台谏交章劾内侍陈源、杨舜卿、林亿年离间之罪,请逐之。 |
47  | 五月,夀皇疾大渐,诏嘉王扩问疾重华宫,夀皇欲一见帝,数顾视左右,陈傅良以帝不往重华宫,乃缴上告敕,出城待罪,丞相留正等率宰执进谏,帝拂衣起,正引帝裾,泣谏罗㸃进曰:「夀皇疾势已危,不及今一见,后悔何及?」羣臣随帝入至福宁殿,内侍阖门,恸哭而出。越二日,正等又请对,帝令知閤门事韩侂胄传㫖云:「宰执并出,正等俱出浙江亭待罪」。夀皇闻之忧甚,侂胄奏曰:「昨传㫖令宰执出殿门,今乃出都门,请自往宣押入城」。于是正汝愚等复还第。明日,帝召罗㸃入对,㸃言前日迫切献忠,举措失礼,陛下赦而不诛,然引裾亦故事也」。帝曰:「引裾可也,何得辄入宫禁乎?」㸃引辛毗事以谢,且言:「夀皇止有一子,既付神器,惟恐见之不速耳!」从官及彭龟年、黄裳、沈有开奏,乞令嘉王诣重华宫问疾,许之,王至宫,夀皇为之感动。 |
48  | 六月,夀皇崩,帝称疾不出,留正等请夀圣皇太后代行䘮礼。 |
49  | 夀皇崩,是夕,重华宫内侍讣于宰执私第,赵汝愚恐帝疑惑,不出视朝,持其剳不上,次日,帝视朝,汝愚以闻,因请诣重华宫成礼,帝许之,至日昃不出,宰相乃率百官发䘮,将成服,留正与汝愚议,请夀圣太后暂主䘮事,太后不许,正等附奏云:「臣等连日造南内请对不获,累上疏不得报,今当率百官恭请,若皇帝不出,百官相与恸哭于宫门,恐人情骚动,为社稷忧。乞太后降㫖,以皇帝为有疾,暂就宫中成服,然䘮不可以无主,祝文称孝子嗣皇帝,宰臣不敢代行。太后,夀皇之母也,请摄行祭礼」。太后许之。 |
50  | 尊夀圣皇太后为太皇太后,夀成皇后为皇太后。秋七月,留正请建皇太子,不许,遂称疾而遁,叶适言于留正曰:「帝疾而不执䘮,将何辞以谢天下?今嘉王长,若预建参决,则疑谤释矣」。正从之,率宰执入奏云:「皇子嘉王,仁孝夙成,宜早正储位,以安人心」。不报,越六日,又请,御批云:「甚好!」明日,宰执同拟㫖以进,乞帝亲批付学士院降诏,是夕,御札付丞相云:「厯事嵗久,念欲退闲」。正得之,大惧,因朝佯仆于庭,即出国门上表请老,且云:「愿陛下速回渊鉴,追悟前非,渐収人心,庶保国祚」。初正,始议帝以疾未克主䘮,宜立皇太子监国,若未倦勤,当复明辟,设议内禅,太子可即位,而赵汝愚请以太皇太后㫖禅位,嘉王正谓建储诏未下,遽及此,他日必难处,与汝愚异,遂以肩舆五鼓逃去。 |
51  | 太皇太后诏嘉王扩成服即位,尊帝为太上皇帝。留正既去,人心益揺,㑹帝临朝,忽仆于地,赵汝愚忧危不知所出,内禅之议益决,属工部尚书赵彦逾结殿帅郭杲,而与左选郎官叶适、左司郎中徐谊谋,可以白内禅之意于太皇太后者,乃遣知閤门事韩侂胄,侂胄,太后女弟之子也,侂胄因所善内侍张宗尹以奏太后,不获命,明日往,又不获命,逡巡将退,内侍闗礼见而问之,侂胄具述汝愚意,礼令少俟,入见太后而泣,太后问故,礼对曰:「圣人读书万卷,亦尝见有如此时而保无乱者乎?」太后曰:「此非汝所知也」。礼曰:「此事人人知之,今丞相已出所頼者赵知院,旦夕亦去矣!」言与涙俱下,太后惊曰:「知院同姓,事体与他人异,乃亦去乎?」礼曰:「知院未去,非但以同姓故,以太皇太后为可恃耳!今定大计而不获命,势不得不去去,将如天下何?愿圣人三思」。太后问侂胄安在,礼曰:「臣已留其俟命」。太后曰:「事顺则可,令谕好为之礼」。报侂胄,且曰:「来早太后于夀皇梓宫前垂帘,引见执政」。侂胄复命,日已向夕,汝愚始以其事语陈騤、余端礼,亟命殿帅郭杲等夜以兵分卫南北内闗礼使傅昌朝宻制黄袍,是日,嘉王谒告不入临,时将禫祭,汝愚曰:「禫祭重事,王不可不出」。翼日甲子,羣臣入,王亦入,汝愚率百官诣梓宫前,太后垂帘,汝愚率同列再拜,奏皇帝疾,未能执䘮,臣等乞立皇子嘉王为太子,以系人心,皇帝批出有甚好」二字,继有念欲退闲之㫖,取太皇太后处分,太后曰:「既有御笔,相公当奉行」。汝愚曰:「兹事重大,播之天下,书之史册,须议一指挥」。太后允诺。汝愚䄂出所拟太后指挥以进云:「皇帝以疾,至今未能执䘮,曽有御笔,欲自退闲,皇子嘉王扩可即皇帝位,尊皇帝为太上皇帝,皇后为太上皇后」。太后览毕,曰:「甚善」。汝愚奏曰:「今臣等有合奏事,当取嗣君处分,然恐两宫父子之间有难处者,须烦太后主张。太后乃命汝愚以旨谕皇子即位,皇子固辞曰:「恐负不孝名」。汝愚奏:「天子当以安社稷、定国家为孝,今中外人人忧乱,万一变生,置太上皇何地?」衆扶皇子入素幄,被黄袍,方却立未坐,汝愚率同列再拜,皇子诣几筵奠哭尽哀,须臾立仗讫,催百官班,皇子衰服出,就重华殿东庑素幄立,内侍扶掖乃坐,百官起居讫,行禫祭礼。寻诏即以寝殿为泰安宫,以奉上皇,民心悦怿,中外晏然,汝愚之力也。 |
52  | 立皇后韩氏。后被选入宫,能顺适两宫意,遂归嘉王邸。至是,立为后,大赦。 |
53  | 复召留正赴都堂视事,以赵汝愚兼权叅知政事。正既去,及帝即位,以为大行攒宫总䕶使,入谢,复出城,太皇太后命速宣押,赵汝愚复以为请,帝手札遣使召正还,汝愚首裁抑侥幸,収召四方知名之士,中外引领望治, |
54  | 加殿前都指挥使郭杲武康节度使,知閤门事韩侂胄汝州防御使。 |
55  | 韩侂胄欲推定䇿功,赵汝愚曰:「吾宗臣,汝外戚也,何可以言功?惟爪牙之臣,则当推赏」。乃加杲节钺,但迁侂胄防御使,侂胄大失望,然以传导诏㫖,浸见亲幸, |
56  | 以赵汝愚为枢宻使。 |
57  | 汝愚既免兼参知政事,诏拜右丞相,汝愚辞曰:「同姓之卿,不幸处君臣之变,敢言功乎!」乃命为枢宻使。 |
58  | 贬内侍陈源等十人。 |
59  | 侍御史章頴论源及杨舜卿、林亿年离间之罪,诏皆贬官斥外。 |
60  | 八月,召知潭州朱熹为焕章阁待制兼侍讲。先是,黄裳为嘉王府翊善,光宗谕之曰:「嘉王进学,皆卿之功」。裳谢曰:「若欲进徳修业,追迹古先哲王,则须寻天下第一等人」。光宗问为谁,裳以熹对。至是,赵汝愚首荐熹,遂自知潭州,召入经筵,熹在道,闻㤗安朝礼尚缺,近习已有用事者,即具奏云:「陛下嗣位之初,方将一新庶政,所宜爱恤名器,若使幸门一开,其弊不可复塞。至于博延儒臣,専意讲学,必求所以深得亲欢者,为建极导民之本,思所以大振朝纲者,为防㣲虑逺之图。不报,且辞新命,不许。 |
61  | 増置讲读官。 |
62  | 从赵汝愚之请,以给事中黄裳、中书舍人陈傅良、彭龟年为之,诏经筵官开陈经㫖,救正缺失。 |
63  | 内批罢左丞相留正。 |
64  | 韩侂胄浸谋预政,数诣都堂,正使省吏谕之曰:「此非知閤日往来之地」。侂胄怒而退。会正与汝愚议攒宫不合,侂胄因间之于帝,遂以手诏罢正,出知建康府,正谨法度,惜名器,毫髪不可干以私,与周必大俱以相业称。 |
65  | 以赵汝愚为右丞相。 |
66  | 汝愚本倚留正,共事正之,罢由中㫖,汝愚怒韩侂胄不以告,及来谒,因不见之,侂胄慙忿,罗㸃谓汝愚曰:「公误矣!」汝愚悟,乃见之,侂胄终不怿。 |
67  | 河决金阳武。 |
68  | 河决阳武故堤,灌封邱而东,歴曹、濮、郓、范诸州县中,至夀张,注梁山泺,分为二派,北派由北清河入海。南派由南清河入淮。 |
69  | 九月,签书枢宻院事罗㸃卒。 |
70  | 㸃,孝友端介,不为矫激之行,或谓天下事非才不办,㸃曰:「当论其心,心苟不正,才虽过人,果何取哉?」时给事中黄裳亦卒,赵汝愚泣谓帝曰:「黄裳、罗㸃相继沦谢,二臣不幸,天下之不幸也!」 |
71  | 以京镗签书枢宻院事。 |
72  | 初,帝欲除镗帅蜀,赵汝愚谓人曰:「镗望轻资浅,岂可当此方靣!」镗闻而憾之。由是韩侂胄引以自助,却瑞庆节贺表。 |
73  | 从朱熹奏也。 |
74  | 冬十月,内批以谢深甫为御史中丞,刘徳秀为监察御史。罢右正言黄度。 |
75  | 韩侂胄日夜谋去赵汝愚,知閤门事刘㢸亦以不得预内禅,心懐不平,因谓侂胄曰:「赵相欲専大功,君岂惟不得节钺,将恐不免岭海之行」。侂胄愕然问计,㢸曰:「惟有用台谏耳」。侂胄问若何而可?」㢸曰:「御笔批出是也」。侂胄然之,遂以内批拜给事中。谢深甫为中丞,㑹汝愚请令近臣荐御史,侂胄宻以其党刘徳秀属深甫,遂以内批用之,由是刘三杰、李沐等牵连以进,言路皆侂胄之人,排斥正士,朱熹忧其害政,毎因进对,为帝切言之,又约吏部侍郎彭龟年同劾侂胄,㑹龟年出䕶使客,不果,熹复白汝愚,当以厚赏酧侂胄之劳,勿使预政,汝愚为人疏,谓其易制,不以为虑,黄度将上疏论侂胄之奸,侂胄觉之,以御笔除度知平江府度言:「蔡京擅权,天下所由以乱,今侂胄假御笔逐諌臣,使俛首去,不得效一言,非国之利也」。固辞,奉祠归飬。闰月,诏议祧庙。 |
76  | 时以孝宗祔庙,议宗庙迭毁之制,孙逢吉、曽三复首请并祧僖、宣二祖,奉太祖居第一室,祫祭则正东向之位,有旨集议,僖、顺、翼、宣四祖祧主宜有所归,自太祖首尊四祖之庙,治平间,议者以世数寖逺,请迁僖祖于夹室,后王安石等奏僖祖有庙,与稷、契无异,请复其旧,丞相赵汝愚不以复祀僖祖为然,侍从多从其说,吏部尚书郑侨欲且祧宣祖而祔孝宗,侍讲朱熹献议,力主王安石之说帝召对,熹复以所论画为图本,陈奏久之,帝称善,曰:「可于榻前撰数语,径批出施行」。熹方惩内批之弊,因乞降出札子,再令集议,帝然之,熹退,即进拟诏意,以上意谕庙堂,则闻已毁四祖庙而迁之矣,于是别建一殿以奉祧主,而艺祖始正东向之位。 |
77  | 内批罢焕章阁待制、兼侍讲朱熹,熹毎进讲,务积诚意以感动帝心,以平日所论著,敷陈开析,坦然明白,可举而行,讲毕,有可以开益帝徳者,罄竭无𨼆,帝亦虚心嘉纳焉,至是,以黄度之去,因讲毕奏疏,极言:「陛下即位,未能旬月,而进退宰臣,移易台谏,皆出陛下之独㫁,中外咸谓左右或窃其柄,臣恐主威下移,求治反乱矣。疏入,侂胄大怒,使优人峩冠濶䄂象大儒,戏于帝前,因乗间言熹迂濶不可用,帝方倚任侂胄,乃出御批云:「悯卿耆艾,恐难立讲,已除卿宫观」。赵汝愚袖御笔见帝,且谏且拜,帝不省,汝愚因求罢政,不许。越二日,侂胄使其党封内批付熹,熹即附奏谢,遂行十一月,以韩侂胄兼枢宻院都承旨。 |
78  | 初,诏侂胄可特迁二官。侂胄觊觎节钺,意不满,力辞,乃止迁一官,为宜州观察使,怨赵汝愚益深,至是,特迁都承旨。 |
79  | 诏行孝宗皇帝䘮三年。 |
80  | 先是,有司请于易月之外,用漆纱浅黄之制,朱熹奏言:「自汉文短䘮,歴代因之,天子遂无三年之䘮,人纪废壊,三纲不明,千有馀年,莫能厘正,夀皇圣帝至性自天,易月之外,犹执通䘮,朝衣朝冠,皆用大布,所宜著在方册,为万世法程,陛下以世嫡承大统,承重之服,著在礼律,宜遵夀皇已行之法,一时仓卒,不及详议,遂用漆纱浅黄之服,使夀皇已行之礼,举而复坠,臣窃痛之。然既往之事,不及追改,启殡发引,礼当复用初䘮之服」。至是,诏遵用三年之制,中外百官,皆以凉衫视事,盖用熹言也。 |
81  | 𦵏永阜陵。 |
82  | |
83  | 十二月,金平章政事完顔守贞罢。 |
84  | 守贞刚忠明亮,通习典故,凡论对必傅经义。时金有国七十年,礼乐刑政多因旧制,金主欲更定修正,为一代法,其仪式条约,多守贞裁订,故明昌之治,号称清明,又好接引善类以列朝廷,为胥持国所忌,罢去。内批罢更部侍郎兼侍讲。彭龟年进韩侂胄一官,侂胄权势日重,龟年条奏其奸,请去之,且云:「陛下逐朱熹太暴,故欲陛下亦亟去小人,毋使天下人谓陛下去君子易,去小人难」。于是龟年、侂胄俱请祠,帝欲两罢之,陈騤进曰:「以閤门去经筵,何以示天下?」既而内批「龟年与郡,侂胄进一官,与在京宫观」。给事中林大中中书舍人楼钥缴奏以为非是,不聴,由是侂胄愈横。明年,又加侂胄保宁节度使。 |
85  | 陈騤罢,以余端礼知枢宻院事,京镗恭知政事,郑侨同知枢宻院事。 |
86  | 騤与赵汝愚素不协,未尝同堂语。及争彭龟年事,韩侂胄语人曰:「彭侍郎不贪好官,固也,元枢亦欲为好人耶?」故罢之,而引京镗居政府,以间汝愚。汝愚孤立于朝,天子亦无所倚信。 |
87  | 罢起居舍人刘光祖。 |
88  | 刘徳秀劾之也。 |
89  | 以赵彦逾为四川制置使。工部尚书赵彦逾以有功于帝室,冀赵汝愚引居政府。及除蜀帅,大怒,遂与韩侂胄合。因陛辞,疏廷臣姓名于帝,指为汝愚之党,且曰「老奴今去,不惜为陛下言之」由是帝亦疑汝愚矣。 |
90  | 宁宗皇帝 |
91  | 庆元元年,春正月,白虹贯日。二月,罢右丞相赵汝愚。 |
92  | 韩侂胄欲逐汝愚而难其名,谋于京镗,镗曰:「彼宗姓也,诬以谋危社稷,则一网打尽矣」。侂胄然之,以秘书监李沐尝有怨于汝愚,引为右正言,使奏汝愚以同姓居相位,将不利于社稷,乞罢其政,以尊安天位,杜塞奸源。是日,汝愚出浙江亭待罪,遂以观文殿学士出知福州。谢深甫等论汝愚冐居相位,今既罢免,不当加以书殿隆名,帅藩重寄,乞令奉祠请咎,命提举洞霄宫。 |
93  | 三月丙戌朔,日食。 |
94  | 夏四月,安置大府寺丞吕祖俭于韶州。祖俭上书诉赵汝愚之忠,并论朱熹、彭龟年、李祥不当罢斥,语侵韩侂胄,有㫖祖俭朋比罔上,送韶州安置。 |
95  | 以余端礼为右丞相,郑侨恭知政事,京镗知枢宻院事,谢深甫签书院事。 |
96  | 流太学生杨宏中等六人,宏中与周端朝、张衜林仲麟蒋傅徐范六人伏阙上书言:「近者谏官李沐论罢赵汝愚,中外咨愤,而李沐以为父老欢呼,䝉蔽天聴,一至于此!陛下独不念去嵗之事乎?人心惊疑,变在朝夕,是时假非汝愚出死力,定大议,虽百李沐,罔知攸济,当国家多难,汝愚位枢府,本兵柄,指挥●纵,何向不可不以此时为利?今上下安妥,乃有异意乎?章頴、李祥、杨简发于中激,力辩其非,即遭斥逐,李沐自知邪正不两立,思欲尽覆正人以便其私,必托朋党以罔陛下之聴,臣恐君子小人消长之机,于此一判,则靖康已然之验,何堪再见于今日耶?伏愿陛下念汝愚之忠勤,察祥简之非党,灼李沐之回邪,窜沐以谢天下,还祥等以収士心」。疏上,诏宏中等罔乱上书,煽揺国是,悉送五百里外编管。五月,诏诸路提举司置广恵仓。 |
97  | 修胎飬之令也。 |
98  | 六月,右正言刘徳秀乞考核邪正真伪,遂罢国子司业汪逵等。 |
99  | 自程颢、程颐传孔、孟千载之学,其徒杨时传之、罗从彦、从彦传之李侗、朱熹、师侗,其学大振,流俗丑正,多不便之,遂有「道学之名,隂以攻诋。及韩侂胄用事,士大夫素为清议所摈者,乃教以凡相与异者,皆道学之人也,隂疏姓名授之,俾以次斥逐,或又言以道学目之,则有何罪当名曰伪学,盖谓贪黩放肆,乃人真情亷洁,好修者皆伪耳,由是有伪学之目,善类皆不自安,至是徳秀上言,愿考核真伪,以辨邪正,诏下其章,由是博士孙元卿、、袁爕、、国子正陈武皆罢,汪逵入札子辨之,徳秀以逵为狂言,亦被斥, |
100  | 冬十一月,窜故相赵汝愚于永州。 |
101  | 韩侂胄忌汝愚,必欲置之死以息人言,至是,用何澹疏,落汝愚观文殿大学士及宫观,监察御史胡紘遂上言:「汝愚倡引伪徒,谋为不轨,乗龙授鼎,假梦为符」。因条奏其十不逊,且及徐谊,诏责汝愚寜逺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谊恵州团练副使,南安军安置,汝愚怡然就道,谓诸子曰:「观侂胄之意,必欲杀我,我死,汝曹尚可免也。 |
102  | 二年,春正月,故相赵汝愚卒于衡州。汝愚行至衡州,病作,衡守钱鍪承侂胄宻谕,窘辱百端,汝愚暴卒,天下闻而寃之。讣闻,有旨追复原官,许归𦵏,中书舍人吴宗旦缴还复官之命。 |
103  | 以余端礼、京镗为左右丞相,谢深甫恭知政事,郑侨知枢宻院事、何澹同知院事。 |
104  | 二月,以端明殿学士叶翥和贡,举翥与刘徳秀同知贡举,奏言:「伪学之魁,以匹夫窃人主之柄,鼔动天下,故文风未能丕变。乞将语録之类尽行除毁」。故是科取士稍涉义理者,悉皆黜落,《六经》、《语》、《孟》、《中庸》、《大学》之书,为世大禁。 |
105  | 夏四月,余端礼罢。 |
106  | 端礼始与赵汝愚同心共政,及汝愚窜逐,端礼不能救。后黄度、吕祖俭之获罪,端礼救解不获,遂为公议所责。在相位期年,为韩侂胄所制,抑鬰不惬志,称疾求退,乃以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 |
107  | 以何澹叅知政事,叶翥签书枢宻院事。罢吏部。侍郎倪思。 |
108  | 初,翥要思列疏论伪学,思不从。至是,御史姚愈劾思,遂出知太平府。 |
109  | 秋七月,罢殿中侍御史黄黼。中书舍人汪义端以伪学之党皆名士,欲尽除之。太皇太后闻而非之。帝乃诏台谏、给舍论奏不必更及旧事,务在平正,以副朕建中之意。诏下,韩侂胄及其党皆怒,自是攻治之志愈急矣。黄黼上言:「治道在黜首恶而任其贤,使才者不失其职,而不才者无所憾。故仁宗尝曰:朕不欲留人过失于心,此皇极之道也」。遂罢黼,而以姚愈代之。 |
110  | 八月,禁用伪学之党。 |
111  | 太常少卿胡紘上书言:「比年以来,伪学猖獗,頼二三大臣、台谏出死力而排之,故元恶殒命,羣邪屏迹。自御笔存救,偏建中之说,或者误认天意,取前日伪学奸党次第用之,以冀幸其他日不相报复。往者建中靖国之事,可以为戒,陛下何未悟也!宜令退伏田里,循省愆咎」。遂诏伪学之党,宰执权住进拟,自是学禁愈急。 |
112  | 冬十月,召陈贾为兵部侍郎,以其尝击朱熹也。 |
113  | 十二月,削秘阁修撰朱熹官,窜处士蔡元定于道州。 |
114  | 熹家居,自以䝉累朝知遇之恩,且常带从臣职名,义不容黙,乃草封事数万言,陈奸邪蔽主之祸,因以明丞相赵汝愚之寃,子弟诸生更进迭谏,以为必且贾祸,熹不聴蔡元定请以蓍决之,遇遯之同人,熹默然取藁焚之,遂上奏,力辞职名,诏仍充秘阁修撰,时台谏皆韩侂胄所引,汹汹争欲以熹为竒货,然无敢先发者。胡紘未逹时,尝谒熹于建安,熹待学子惟脱粟饭,遇紘,不能异也,紘不悦,及是为监察御史,乃鋭意以击熹为己任,物色无所得,经年醖酿,章疏乃成,㑹改太常少卿,不果。有沈继祖者,为小官时,尝采摭熹语孟之语以自售,至是以追论程颐,得为御史,紘以疏草授之,继祖谓可立致富贵,遂诬论熹十罪,且言熹剽窃张载、程颐之馀论,簧鼓后进,乞禠熹职罢祠,其徒蔡元定佐熹为妖,乞送别州编管,诏熹落职罢祠,窜元定于道州,已而选人余嚞上书,乞斩熹以絶伪学,谢深甫抵其书于地,语同列曰:「朱元晦、蔡元定不过自相讲明耳,果何罪乎?」事乃止。 |
115  | 三年,春正月,郑侨罢。夏闰六月,贬留正为光禄卿。正既罢相,继为刘徳秀所劾,正坐贬邵州居住。 |
116  | 秋八月,金胥持国有罪,免持国,为金主信任,与李妃管擅朝政,张复亨、张嘉贞、赵枢、张光庭、髙元甫、、张岩叟、傅汝梅、张翰,裴元、郭郛皆趋走其门,谓之「胥门十哲」。至是为御史台所劾,持国致仕十人皆外补。 |
117  | 冬十一月,太皇太后吴氏崩。十二月,籍伪学,罢吏部侍郎黄由。知绵州王沇上疏,乞置伪学之籍,仍自今曽受伪学举荐闗升及刑法亷吏自代之人,并令省部籍记姓名,与闲慢差遣。从之。于是伪学得罪者凡五十九人。黄由上言:「人主不可待天下以党与,不必置籍以示不广」。殿中侍御史张岩劾由阿附,罢之,而擢沇为利州路转运判官。 |
118  | 四年,春正月,以叶翥同知枢宻院事。诏有司寛恤两浙、江淮、荆湖、四川流民。 |
119  | 三月,𦵏宪圣慈烈皇后。 |
120  | 夏五月,加韩侂胄少傅,封豫国公。诏严伪学之禁。 |
121  | 先是,张釡请下诏禁伪学,姚愈复上言:「近世行险侥幸之徒,倡为道学之名,权臣力主其说,结为死党,愿下明诏,播告天下」。于是命直学士院髙文虎草诏谕告,宜各改视回聴,毋复借疑似之说,以惑乱世俗。诏既下,韩侂胄大喜,即迁文虎愈于要职。秋七月,叶翥罢。 |
122  | 八月,以谢深甫知枢宻院事,许及之。同知院事许及之为吏部尚书,谄事侂胄,无所不至,居二年不迁,见侂胄,流涕叙其知遇之意,衰迟之状,不觉屈滕,侂胄恻然怜之,故有是命。育,太祖十世孙,与愿于宫中,赐名曮。 |
123  | 帝未有嗣,京镗等请择宗室子育之,诏育,燕懿王,徳昭九世孙,与愿于宫中,年六嵗矣,寻以为福州观察使,赐名曮,封卫国公。 |
124  | 以赵师𢍰为工部侍郎。师𢍰附韩侂胄,得知临安府。侂胄生日,百官争贡珍异,师𢍰最后至,出小合曰:「愿献小果核侑觞」。启之,乃粟金蒲桃小架,上缀大珠百馀颗,衆慙沮。侂胄有爱妾张、谭、王、陈四人,皆封郡夫人,其次有名位者又十人。或献北珠冠四枚于侂胄,侂胄以遗四夫人,其十人亦欲之,未有以应也。师𢍰闻之,亟市北珠,制十冠以献。十人者喜为求迁官,拜工部侍郎。 |
125  | 冬十月,金造承安宝货。 |
126  | 五年春正月,夺前起居舍人彭龟年等官。初,赵汝愚定䇿时,枢宻院直省官蔡琏从旁窃聴,因而漏言,汝愚窜之,既而逃还临安,韩侂胄闻之,乃使琏诬告汝愚定䇿,时有异谋,具列賔僚所言,凡七十馀纸,诏下大理捕鞫彭龟年、曽三聘、沈有开、叶适、项安世等以实其事,夺龟年、三聘官,而擢琏进义副尉。二月,放主管王虚观、刘光祖于房州。 |
127  | 光祖撰涪州学记》,谓学者明圣人之道以修其身,而世方以道为伪,以学为弃物好恶,出于一时是非定于万世。谏议大夫张釡劾光祖佐逆不成,蓄愤懐奸,欺世㒺上,诏落职,房州居住。 |
128  | 夏五月,行《统天歴》。 |
129  | 先是,诏造新歴,至是成,赐名《统天》盖。自建隆迄庆元二百五十年,间歴十四变,上距黄帝之歴,凡五十变矣。议者谓自渡江以来,统天新歴,尤疎谬。 |
130  | 秋八月,帝始朝太上皇于夀康宫。 |
131  | 太上皇疾平,帝率羣臣诣夀康宫上夀,成礼而还,明日,羣臣以过宫上夀礼成,奉表称贺。 |
132  | 九月,加韩侂胄少师,封平原郡王。是嵗,诸州大水。 |
133  | 六年,春闰二月,以京镗、谢深甫为左右丞相,何澹知枢宻院事。 |
134  | 初,淳煕中,镗以使金守礼,遂见擢用。及帅蜀,罢征敛,斩泸州卒之杀太守者。蜀以大治既与赵汝愚有隙,为韩侂胄所引,遂大变。其守于国事无可否,又荐刘徳秀排击善类,士论丑之,未几,卒。 |
135  | 三月,故秘阁修撰朱熹卒。 |
136  | 时攻伪学日急,熹与诸生讲学不休,或有劝其谢遣生徒者,笑而不答,疾且革,正坐,整衣冠就寝而卒,年七十一。熹所著有《易本义启,䝉《蓍卦考误》、《诗集传》、《大学中庸章句、或问、论语孟子集注、太极图、通书、西铭解、楚辞集注辨正,韩文考异所编次,有《论孟集义、孟子指要》、《中庸辑畧》、《孝经刋误、小学书、通鉴纲目》、《宋名臣言行録、家礼近思録,河南程氏遗书,伊洛渊源録、仪礼经传通解,其门人不可胜计。最知名者黄干、李燔、张洽、、陈淳、李方子黄灏、辅广蔡沈。 |
137  | 夏六月乙酉朔,日食。 |
138  | 太上皇后李氏崩。 |
139  | 诏权攒于修吉寺。 |
140  | 秋七月,以陈自强,签书枢宻院事。自强尝为韩侂胄童子师,侂胄当国,自强入都待铨,侂胄讽从官论荐之,即除太学録,由选人至枢府裁四年。 |
141  | 八月,太上皇崩。 |
142  | 九月,处士吕祖㤗上书请诛韩侂胄,诏配祖㤗于钦州牢城,贬周必大为少保。 |
143  | 祖㤗论世事无忌讳。先是,祖俭以事贬,祖㤗语其友曰:「自我兄之贬,诸人箝口,我虽无位,义必以言报国,当少须之,今亦未敢以累我兄也」。至是,祖俭卒,祖㤗乃击登闻鼓上书,论韩侂胄有无君之心,请诛之以防祸乱。书出,中外大骇,有旨,祖㤗挟私上书,语言狂妄,拘管连州。右谏议大夫程松与祖㤗狎友,惧曰:「人知我与游共谓我与闻乎?」乃独奏言:祖㤗有当诛之罪,且其上书必有教之者,今纵不杀,犹当杖黥,窜之逺方。殿中侍御史陈谠亦以为言,乃杖祖㤗一百,配钦州収管。祖㤗既得罪,监察御史林采言:「伪习之成,造端自周必大,宜加贬削」。施康年亦言必大首倡伪徒,私植党与,遂贬必大为少保。 |
144  | 冬十月,加韩侂胄太傅。 |
145  | 十一月,皇后韩氏崩。诏权攒于广教寺。 |
146  | 十二月,𦵏永崇陵。 |
147  | |
148  | 嘉㤗元年,春三月,临安大火,四日乃灭,焚烧民居五万三千馀家。自渡江以来,都城火灾,未有如是嵗者。帝下诏罪已避殿减膳,出内府钱十六万、米六万馀斛,分赐被火之家。 |
149  | 秋七月,何澹罢,以陈自强参知政事,张釡签书枢宻院事。 |
150  | 时吴廷子曦为殿前副都指挥使,曦自以世守西国,藩屏而身留,行都不得如志,乃贿赂宰辅,规图帅蜀。未及赂澹、韩,侂胄已许之,澹持不可。侂胄怒曰:「始以君肯相就,黜伪学,汲引至此,今顾立异耶?」遂罢奉祠。澹急于荣进,阿附侂胄,斥逐善类贤士,为之一空,士论罪之。 |
151  | 以吴曦为兴州都统制。 |
152  | 曦至镇,谮副都统制王大节,罢之,更不除副帅,于是兵权悉归于曦矣。 |
153  | 大旱。 |
154  | 八月,张釡罢,以张岩恭知政事,程松同知枢宻院事,皆附韩侂胄者。松謟侂胄尤甚,自知钱塘县,不二年,为谏议大夫,满嵗未迁,殊怏怏,乃市一妾献之,名曰松夀,侂胄曰「奈何与大谏同名」答曰「欲使贱名常逹钧聴耳」侂胄怜之,遂除同知枢宻院事。 |
155  | 奈曼袭西辽,灭之。 |
156  | 西辽主珠勒呼出猎奈曼王库楚类伏兵八千擒之而据其位。尊珠勒呼为太上皇,朝夕问起居,珠勒呼寻死,辽祀遂絶。 |
157  | 二年,春正月,以苏师旦兼枢宻都承旨。初,韩侂胄为平江府兵马钤辖,时师旦以笔吏事之,侂胄爱其辨慧,帝登极,窜姓名于藩邸吏士内,遂以随龙恩得官,至是,权势日盛。 |
158  | 二月,弛伪学党禁,复诸贬谪者官。伪学之祸虽本于韩,侂胄欲去异已以快所私,然实京镗创谋,而何澹、刘徳秀、胡紘成之,及镗死,三人亦罢。侂胄厌前事之乖戾,欲稍更改,以消中外之议㑹。张孝伯谓侂胄曰:「不弛党禁,恐后不免报复之祸」。籍田令陈景思侂胄之姻也,亦谓侂胄勿为己甚,侂胄然之。于是赵汝愚追复资政殿学士,党人见在者,咸先后复官自便。时朱熹没己逾年,周必大留正各已贬秩致仕,诏熹以待制致仕,必大复少,傅正复少保。 |
159  | 禁私史 |
160  | 有商人私持起居郎熊克中兴小歴及《九朝通畧》等书,欲渡淮旴𣅿军以闻,遂命诸道察郡邑,书坊所鬻书,有事干国体者,悉令毁弃,言者因请取礼部员外郎李焘《续通鉴长编》、知龙州王偁,《东都事畧、监都盐仓李丙《丁未录》及《通畧、录语》、《家传》等书下,史官考订,或有禆于公议,即乞存留,不许刋行。从之。 |
161  | 夏五月甲辰朔,日食。 |
162  | 秋七月,程松罢。八月,以袁说友同知枢宻院事。冬十月,月以陈自强知枢宻院事,许及之𠫭知政事。十二月,立贵妃杨氏为皇后。 |
163  | 后少以姿容选入宫,帝即位,封媫妤。韩后崩,中宫未有所属,时后为贵妃,与曹羙人俱有宠。韩侂胄以后颇渉书史,知古今,性警敏,任权术,而曹羙人柔顺,劝帝立曹氏,帝不从,竟立后。由是后与侂胄有怨,加韩侂胄太师。 |
164  | 先是,监恵民局夏允中上书,请依文彦博故事,以侂胄平章军国重事。侂胄谬为辞谢,乞致仕,诏不许,而罢允中。至是,进位太师。 |
165  | 是嵗,大蝗。 |
166  | 三年,春正月,谢深甫罢。初,深甫力求罢政,帝曰:「卿能为朕守法度,惜名器,不可言去」。至是固请,乃许之。 |
167  | 夏四月己亥朔,日食。 |
168  | 五月,以陈自强为右丞相,许及之知枢宻院事。时侂胄専权,凡所欲为宰执,惕息不敢为异,自强至印空名勑札授之,惟所欲为,宰执不预知也,言路厄塞,毎月按举小吏一二人,谓之月课,又有泛论君徳时事,皆取其陈熟缓漫,畧无撄拂者言之,或问之,则愧谢曰:「聊以塞责耳!」 |
169  | 秋七月,造战舰。八月,増置襄阳骑军,寻又置澉浦水军。 |
170  | 四年,春正月,韩侂胄定议伐金金,自明昌末,北部哈逹锦与桑节衮恃强扰边,又有光嘉喇者尤桀骜,屡胁诸部入塞,而卓木布亦叛,连嵗用兵,馈饷空乏。洎诸部平定,又筑濠垒,备戌守。议者谓金势已弱,有劝韩侂胄立不世勲以自固者,侂胄然之,遂议恢复,聚财募卒,出封桩库金万两,以待赏功,命吴曦练兵西蜀。既而安丰守臣厉仲方言淮北流民,咸愿归附,浙东安抚使辛弃疾入见,言金国必乱亡,愿属元老大臣备兵,为仓卒应变之计。侂胄大喜,郑挺、邓友龙等又附和其说,侂胄用师之意益鋭矣。 |
171  | 三月,临安大火。 |
172  | 延及太庙,帝下诏罪已,诏百官陈时政阙失。夏四月,许及之罢,以张孝伯参知政事,钱象祖同知枢宻院事。 |
173  | 时兵端开韩,侂胄欲令及之守金陵,及之,辞不行,遂罢孝伯,寻亦罢,以张岩参知政事。 |
174  | 五月,追封岳飞为鄂王。 |
175  | 先是,赐谥武穆。至是,韩侂胄欲风厉诸将,乃追封飞。 |
176  | 十二月,诏宰相兼国用使韩侂胄议恢复。陈自强请遵孝宗典故,剙国用司总核内外财赋,遂以自强兼国用使,费士寅、张岩同知国用事,掊克民财,州郡骚动。 |
177  | 开禧元年春三月,费士寅罢。夏四月,以钱象祖叅知政事,刘徳秀签书枢宻院事。韩侂胄欲以士寅镇兴元为宣威之渐,士寅固辞,遂罢。 |
178  | 以皇甫斌知襄阳府。 |
179  | 寻以斌为七路招抚副使,窜武学生华岳于建宁。岳上书谏朝廷未宜用兵启边衅,且乞斩韩侂胄、苏师旦、周筠以谢天下。侂胄大怒,下岳大理,编管建宁。 |
180  | 五月,金以布萨揆为河南宣抚使。 |
181  | 金主闻南朝将用兵,召诸大臣问之,皆曰:「宋败衂之馀,自救不暇,恐不敢叛盟完顔匡独曰:「彼置忠义保㨗军,取先世开寳天禧纪元,岂忘中国者哉?」金主然之,乃命平章璞、萨揆宣抚,㑹兵于汴以备之。 |
182  | 秋七月,诏韩侂胄平章军国事,从陈自强、邓友龙等请也,命侂胄三日一朝赴都堂治事。以苏师旦为安逺节度使,领閤门事。 |
183  | 韩侂胄昵师旦为腹心,故有是除。八月,以郭倪知扬州。 |
184  | 寻兼山东、京东招抚使。 |
185  | 九月,刘徳秀罢。 |
186  | 遣使如金。 |
187  | 韩侂胄欲审金人虚实,故遣陈景俊往贺正旦,景俊还,金主谕之曰:「大定初,世宗许宋世为侄国,朕遵守至今,岂意尔国屡犯我边,以此遣大臣宣抚河南,及得尔国公移,朕即罢司,而尔国侵扰益甚,朕惟和好嵗久,委曲涵容,恐侄宋皇帝或未详知,卿归国,当具言之」。景俊还,以告,陈自强自强戒勿言,由是用兵益决 |
188  | 以邱崈为江淮宣抚使,崈辞不拜。初,韩侂胄以北伐之议示崈,崈曰「中原沦䧟且百年在我,固不可一日而忘,然兵凶战危,若首倡非常之举,兵交胜负未可知,则首事之祸,其谁任之?必有夸诞贪进之人,攘臂以侥幸万一,宜亟斥絶,不然,必误国矣」侂胄不纳。至是,命崈宣抚江淮,崈手书切谏曰「金人未必有意败盟,中国当示大体,宜申警军实,使吾常有胜势,若衅自彼作,我有词矣」因力辞不拜,侂胄不悦。 |
189  |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八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