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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七十七·魏纪九 高贵乡公甘露元年至四年 魏元帝景元元年至二年

《卷七十七·魏纪九 高贵乡公甘露元年至四年 魏元帝景元元年至二年》[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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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卷第七十七翰林學士兼侍讀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知制誥判尚書都省兼提舉萬壽觀公事柱國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三百戶食實封二百戶賜紫金魚袋臣司馬光奉敕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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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學天台胡三省音註魏紀九起柔兆困敦(丙子),盡重光大荒落(辛巳),凡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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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貴鄕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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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元年是年六月,改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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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漢姜維進位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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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丙辰,帝宴羣臣於太極東堂,與諸儒論夏少康、漢高祖優劣,以少康為優。帝謂少康生于滅亡之後,降為諸侯之隸,能布其德而兆其謀,卒滅過、戈,克復禹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非至德弘仁,豈濟斯勳!漢祖因土崩之勢,杖一時之權,專任智力以成功業,行事動靜多違聖檢。為人子則數危其親,為人君則囚繫賢相,為人父則不能衞子,身沒之後,社稷幾傾,若與少康易時而處,未必能復大禹之績。嗚呼!帝固有志於少康矣,然而不能殲澆、豷而身死人手者,不能布其德而兆其謀也。余觀帝之所以論二君優劣,書生之譚耳,未能如石勒辭氣之雄爽也。夏,戶雅翻。少,詩照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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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賜大將軍昭袞冕之服,赤舄副焉。九錫之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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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辰,帝幸太學,與諸儒論《書》、《易》及《禮》,諸儒莫能及。時帝與博士淳于俊論《易》,庾峻論《書》,馬照論《禮記》,考其難疑答問,不過擿抉經義及王、鄭之異同耳,非人君之學也。帝嘗與中護軍司馬望、侍中王沈、散騎常侍裴秀、黃門侍郎鍾會等講宴於東堂,幷屬文論,沈,持林翻。騎,奇寄翻。屬,之欲翻。特加禮異,謂秀為儒林丈人,沈為文籍先生。帝性急,請召欲速,以望職在外,特給追鋒車、虎賁五人,望為中護軍,其職在外。《傅子》曰:追鋒車,施通幰,遽則乘之,令虎賁五人舁之也。《晉志》曰:追鋒車去小平蓋,加通幰,如軺車,駕二馬。追鋒之名,取其迅速也。施於戎陳之間,是為傳乘。賁,音奔。每有集會,輒奔馳而至。秀,潛之子也。裴潛事武帝,守代郡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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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丙午,改元。蓋以甘露降而改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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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維在鍾提,議者多以為維力已竭,未能更出。安西將軍鄧艾曰:「洮西之敗,見上卷上年。非小失也,士卒凋殘,倉廩空虛,百姓流離。今以策言之,彼有乘勝之勢,我有虛弱之實,一也。彼上下相習,五兵犀利,《管子》曰:蚩尤受盧山之金而作五兵。孔穎達曰:步卒之五兵,謂弓矢一,殳二,矛三,戈四,戟五也;鄭司農所謂戈、矛、戟、酉矛、夷矛,車之五兵也。犀,堅也,古以犀兕為甲,故謂堅為犀。我將易兵新,器仗未復,二也。將易,艾自謂初代王經也。兵新,謂遣還洮西敗卒,更差軍守也。將,卽亮翻。彼以船行,吾以陸軍,勞逸不同,三也。言蜀船自涪戍白水,可以上沮水,由沮水入武都下辨,自此而西北,水路漸峻陿,小舟猶可入也,魏軍度隴而西,皆陸行。狄道、隴西、南安、祁山各當有守,彼專為一,我分為四,四也。從南安、隴西因食羌榖,若趣祁山,趣,七喻翻;下同。熟麥千頃,為之外倉。賊有黠計,其來必矣。」黠,下八翻,桀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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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姜維復率衆出祁山,復,扶又翻。鄧艾已有備,乃回,從董亭趣南安;《水經注》:董亭在南安郡西南,谷水歷其下,東北注于渭。艾據武城山以拒之。《水經注》:渭水過獂道南。獂道,南安郡治也。又東,逕武城縣西,武城川水入焉。蓋以山名縣也。酈道元,後魏人,武城縣必後魏所立,而魏收《地形志》無之,蓋廢省也。維與艾爭險不克,其夜,渡渭東行,緣山趣上邽,艾與戰於段谷,《水經注》:上邽之南有段溪水,水出西南馬門溪,東北流,合籍水。杜佑曰:秦州上邽縣有段谷水。趣,七喻翻。大破之。以艾為鎭西將軍、都督隴右諸軍事。維與其鎭西大將軍胡濟期會上邽,濟失期不至,故敗,士卒星散,死者甚衆,言士卒迸散如星,不能收拾成隊伍。蜀人由是怨維。維上書謝,求自貶黜,乃以衞將軍行大將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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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庚午,詔司馬昭加號大都督,奏事不名,假黃鉞。癸酉,以太尉司馬孚太傅九月,以司徒高柔太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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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欽說吳人以伐魏之利,說,輸芮翻。孫峻使欽與驃騎將軍呂據驃,匹妙翻。車騎將軍劉纂鎭南將軍朱異、前將軍唐咨自江都入淮、泗,江都縣屬廣陵郡。此自邗溝入淮,自淮入泗也。以圖青、徐。魏青州統齊、濟南、樂安、城陽、東萊,徐州統下邳、彭城、東海、琅邪、東莞、東安、廣陵、臨淮。《晉志》曰:《周禮》曰:正東曰青州,蓋取土居少陽,其色為青。徐州取舒緩之義。或云,因徐丘以立名。峻餞之於石頭,遇暴疾,以後事付從父弟偏將軍綝。從,才用翻。綝,丑林翻。丁亥,峻卒。吳人以綝為侍中武衞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召呂據等還。還,從宣翻,又如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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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丑,吳大司馬呂岱卒,年九十六。始,岱親近吳郡徐原,慷慨有才志,岱知其可成,賜巾褠,《釋名》:巾,謹也。二十成人,士冠、庶人巾,言當自謹修於四敎。褠,單衣,漢、魏以來,士庶以為禮服。褠,古侯翻。與共言論,後遂薦拔,官至侍御史。原性忠壯,好直言,好,呼到翻。岱時有得失,原輒諫爭,爭,讀曰諍。又公論之;公然於衆中論其得失。人或以告岱,岱歎曰:「是我所以貴德淵者也!」徐原,字德淵。及原死,岱哭之甚哀,曰:「徐德淵,呂岱之益友,《論語》:孔子曰:益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今不幸,《論語》曰:不幸短命死矣。岱復於何聞過!」復,扶又翻。談者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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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據聞孫綝代孫峻輔政,大怒,與諸督將連名共表薦滕胤為丞相;將,卽亮翻。綝更以胤為大司馬,代呂岱駐武昌。據引兵還,使人報胤,欲共廢綝。冬十月,綝遣從兄憲將兵逆據於江都,使中使敕文欽、劉纂、唐咨等共擊取據,又遣侍中左將軍華融、中書丞丁晏魏、晉之制,中書無丞,此吳所置。華,戶化翻。告喻胤宜速去意。言宜速往武昌,否則且有誅罰。胤自以禍及,因留融、晏勒兵自衞,召典軍楊崇、將軍孫咨楊崇,蓋胤帳下典軍。告以綝為亂,迫融等使有書難綝,有者,對無之稱,於此則文義不為通。《通鑑》旣因《三國志》舊文,今亦不欲輕改。難,乃旦翻。綝不聽,表言胤反,許將軍劉丞以封爵,使率兵騎攻圍胤。胤又劫融等使詐為詔發兵,融等不從,皆殺之。或勸胤引兵至蒼龍門,蒼龍門,吳建業宮之東門也。將士見公出,必委綝就公。委,棄也。時夜已半,胤恃與據期,又難舉兵向宮,乃約令部曲,約,勒而號令之。說呂侯兵已在近道,故皆為胤盡死,無離散者。為,于僞翻。胤顏色不變,談笑如常。時大風,比曉,據不至,比,必寐翻。綝兵大會,遂殺胤及將士數十人,夷胤三族。己酉,大赦,改元太平。或勸呂據奔魏者,據曰:「吾恥為叛臣。」遂自殺。據父範,佐孫策以造吳,故恥為叛臣,自殺以明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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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司空鄭沖為司徒,左僕射盧毓為司空。《晉志》曰:尚書僕射,漢本置一人;至漢獻帝建安四年,以執金吾榮郃為尚書左僕射,僕射分置左右蓋自此始。經魏至晉,迄于江左,省置無常,置二則為左右僕射,或不兩置,但曰尚書僕射,令闕則左為省主,若左右並闕,則置尚書僕射以主省事。毓,余六翻。毓固讓驃騎將軍王昶、光祿大夫王觀、司隸校尉琅邪王祥,詔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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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性至孝,繼母朱氏遇之無道,祥愈恭謹。朱氏子覽,年數歲,每見祥被楚撻,楚,荊也;撻,擊也。被,皮義翻。輒涕泣抱持母;母以非理使祥,覽輒與祥俱往。及長,娶妻,長,知兩翻。母虐使祥妻,覽妻亦趨而共之,母患之,為之少止。為,于僞翻。祥漸有時譽,母深疾之,密使酖祥。覽知之,徑起取酒,祥爭而不與,母遽奪反之。《漢書·齊悼惠王傳》:奪反孝惠卮。師古曰:反,音幡。自後,母賜祥饌,饌,雛戀翻,又雛皖翻。覽輒先嘗,母懼覽致斃,遂止。漢末遭亂,祥隱居三十餘年,不應州郡之命,母終,毀瘁,瘁,秦醉翻,病勞也。杖而後起。徐州刺史呂虔檄為別駕,委以州事,州界清靜,政化大行,時人歌之曰:「海沂之康,實賴王祥徐州之地,東際海,西北距泗、沂,故曰海沂。邦國不空,別駕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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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吳孫綝遷大將軍。綝負貴倨傲,多行無禮。峻從弟憲嘗與誅諸葛恪,與,讀曰預。峻厚遇之,官至右將軍、無難督,平九官事。九官,卽九卿也。魏明帝太和二年,吳主還建業,留尚書九官于武昌。綝遇憲薄於峻時,憲怒,與將軍王惇謀殺綝,事泄,綝殺惇,憲服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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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春三月,大梁成侯盧毓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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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吳主臨正殿,大赦,始親政事。孫綝表奏,多見難問,難,乃旦翻。又科兵子弟十八已下、十五以上三千餘人,科,程也;程其長短小大也。或曰:「科」,當作「料」,音聊,量度也。選大將子弟年少有勇力者,使將之,少,詩照翻。將,卽亮翻。日於苑中敎習,曰:「吾立此軍,欲與之俱長。」長,丁丈翻;今知兩翻。又數出中書視大帝時舊事,問左右侍臣曰:「先帝數有特制,特制,謂特出上意,以手詔宣行也。數,所角翻。大將軍問事,問事,猶言奏事;不言奏者,自卑挹之意。但令我書可邪?」書可,畫可也。嘗食生梅,使黃門至中藏取蜜,中藏,中藏府也,掌幣帛金銀諸貨物。蜜,蜂餹也。藏,徂浪翻;下同。蜜中有鼠矢;召問藏吏,藏吏叩頭。吳主曰:「黃門從爾求蜜邪?」吏曰:「向求,謂向者嘗求蜜也。實不敢與。」黃門不服。吳主令破鼠矢,矢中燥,因笑謂左右曰:「若矢先在蜜中,中外當俱濕;今外濕裏燥,此必黃門所為也。」詰之,果服;詰,去吉翻。左右莫不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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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東大將軍諸葛誕素與夏侯玄、鄧颺等友善,玄等死,玄死見上卷正元元年。颺死見七十五卷邵陵厲公嘉平元年。颺,余章翻,又余亮翻。王淩、毌丘儉相繼誅滅,王淩死見七十五卷嘉平三年。毌丘儉死見上卷正元二年。誕內不自安,乃傾帑藏振施,帑,他朗翻。施,式智翻。曲赦有罪以收衆心,畜養揚州輕俠數千人以為死士。畜,許六翻。因吳人欲向徐堨,徐堨,卽徐塘,在東關之東。堨,烏葛翻。請十萬衆以守壽春,又求臨淮築城以備吳寇。司馬昭初秉政,長史賈充請遣參佐慰勞四征,魏置征東將軍屯淮南,征南將軍屯襄、沔以備吳;征西將軍屯關、隴以備蜀;征北將軍屯幽、幷以備鮮卑;皆授以重兵。司馬昭初當國,故充請慰勞以觀其志趣。勞,力到翻。且觀其志。昭遣充至淮南,充見誕,論說時事,因曰:「洛中諸賢,皆願禪代,君以為如何?」誕厲聲曰:「卿非賈豫州子乎?充父逵,先為豫州而卒,故稱之。世受魏恩,豈可欲以社稷輸人乎!若洛中有難,難,乃旦翻。吾當死之。」充默然;還,言於昭曰:「諸葛誕再在揚州,誕先督揚州,東關之敗,改督豫州,毌丘儉旣死,復督揚州。得士衆心。今召之,必不來,然反疾而禍小;不召,則反遲而禍大,不如召之。」昭從之。甲子,詔以誕為司空,召赴京師。誕得詔書,愈恐,疑揚州刺史樂綝間己,遂殺綝,征東將軍與揚州刺史同治壽春。魏四征之任,率以其州刺史為儲帥,故誕疑綝間己。間,古莧翻。斂淮南及淮北郡縣屯田口十餘萬官兵,魏郡縣皆置屯田,凡屯田口悉官兵也。揚州新附勝兵者四五萬人,勝,音升。聚榖足一年食,為閉門自守之計。遣長史吳綱將少子靚至吳,將,如字。少,詩照翻。靚,疾郢翻,又疾正翻。稱臣請救,幷請以牙門子弟為質。牙門,諸將之子弟也。質,音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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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滕胤、呂據之妻,皆夏口督孫壹之妹也。壹,孫奐庶子也。夏,戶雅翻。六月,孫綝使鎭南將軍朱異自虎林將兵襲壹。異至武昌,壹將部曲來奔。乙巳,詔拜壹車騎將軍、交州牧,封吳侯,開府辟召,儀同三司,袞冕赤舄,事從豐厚。崇異孫壹者,以招攜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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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昭奉帝及太后討諸葛誕昭若自行,恐後有挾兩宮為變者,故奉之以討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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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綱至吳,吳人大喜,使將軍全懌、全端、唐咨、王祚將三萬衆,與文欽同救誕;以誕為左都護,假節、大司徒、驃騎將軍、青州牧,封壽春侯。懌,琮之子;端,其從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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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甲子,車駕次項,司馬昭督諸軍二十六萬進屯丘頭,是役也,司馬昭改丘頭曰武丘,以旌武功。武丘,唐為沈丘縣。鎭南將軍王基行鎭東將軍、都督揚·豫諸軍事,與安東將軍陳騫等圍壽春。基始至,圍城未合,文欽、全懌等從城東北,因山乘險,得將其衆突入城。壽春城外他無山,唯城北有八公山耳。昭敕基斂軍堅壁。基累求進討,會吳朱異率三萬人進屯安豐,為文欽外勢,安豐縣,漢屬廬江郡,魏分屬安豐郡。今安豐縣在壽春南八十里。詔基引諸軍轉據北山。基謂諸將曰:「今圍壘轉固,兵馬向集,但當精修守備以待越逸,而更移兵守險,使得放縱,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後矣!」遂守便宜,上疏曰:「今與賊家對敵,當不動如山,若遷移依險,人心搖蕩,於勢大損。諸軍並據深溝高壘,衆心皆定,不可傾動,此御兵之要也。」書奏,報聽。報基聽行其策。時帝在軍,故諸軍節度皆稟詔指,而裁其可否者實司馬昭也。於是基等四面合圍,表裏再重,重,直龍翻。塹壘甚峻。文欽等數出犯圍,數,所角翻。逆擊,走之。司馬昭又使奮武將軍監青州諸軍事石苞監,古銜翻。兗州刺史州泰、徐州刺史胡質簡銳卒為游軍,以備外寇。泰擊破朱異於陽淵,《水經注》:決水出廬江雩婁縣北,過安豐縣東,又北,右會陽泉水。水西有陽泉縣故城,故陽泉鄕也,漢靈帝封黃琬為侯國。決水又北入于淮。異走,泰追之,殺傷二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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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吳大將軍綝大發兵出屯鑊里,後吳王責孫綝以留湖中不上岸一步,則鑊里當在巢縣界。復遣朱異帥將軍丁奉、黎斐等五人前解壽春之圍。復,扶又翻。帥,讀曰率。異留輜重於都陸,《水經注》:博鄕縣,王莽改曰楊陸,泄水出焉,北過芍陂,又西北入于淮。意者都陸卽楊陸歟?又據《晉紀》,都陸在黎漿南。重,直用翻。進屯黎漿,《水經註》:芍陂瀆水東注黎漿水,水東逕黎漿亭南,又東注肥水,謂之黎漿水口也。石苞、州泰又擊破之。太山太守胡烈以奇兵五千襲都陸,盡焚異資糧,異將餘兵食葛葉,走歸孫綝;綝使異更死戰,異以士卒乏食,不從綝命。綝怒,九月己巳,綝斬異於鑊里。辛未,引兵還建業。壽春之圍已固,雖使周瑜、呂蒙、陸遜復生,不能解也。若孫綝能舉荊、揚之衆出襄陽以向宛、洛,壽春城下之兵必分歸以自救,諸葛誕、文欽等於此時決圍力戰,猶庶幾焉。綝旣不能拔出諸葛誕,而喪敗士衆,喪,息浪翻。敗,補邁翻。自戮名將,由是吳人莫不怨之。為後吳誅孫綝張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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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昭曰:「異不得至壽春,而吳人殺之,非其罪也,欲以謝壽春而堅誕意,使其猶望救耳。今當堅圍,備其越逸,而多方以誤之。」乃縱反間,間,古莧翻。揚言「吳救方至,大軍乏食,分遣羸疾就榖淮北,勢不能久。」誕等益寬恣食,俄而城中乏糧,外救不至。將軍蔣班、焦彝,皆誕腹心謀主也,言於誕曰:「朱異等以大衆來而不能進,孫綝殺異而歸江東,外以發兵為名,內實坐須成敗。須,待也。今宜及衆心尚固,士卒思用,幷力決死,攻其一面,雖不能盡克,猶有可全者,空坐守死,無為也。」言不若決死而求生,無為坐守而待斃。文欽曰:「公今舉十餘萬之衆歸命於吳,而欽與全端等皆同居死地,公兄子弟盡在江表,就孫綝不欲來,主上及其親戚豈肯聽乎!且中國無歲無事,軍民並疲,今守我一年,內變將起,柰何舍此,舍,讀曰捨。欲乘危徼倖乎!」徼,堅堯翻。班、彝固勸之,欽怒。誕欲殺班、彝,二人懼,十一月,棄誕踰城來降。全懌兄子輝、儀在建業,輝、儀,懌兄全緒之二字;「輝」,一作「禕」。與其家內爭訟,攜其母將部曲數十家來奔。于是懌與兄子靖及全端弟翩、緝皆將兵在壽春城中,司馬昭黃門侍郎鍾會策,密為輝、儀作書,為,于僞翻。使輝、儀所親信齎入城告懌等,說「吳中怒懌等不能拔壽春,言不能拔壽春之衆於重圍也。欲盡誅諸將家,故逃來歸命。」十二月,懌等帥其衆數千人開門出降,帥,讀曰率。降,戶江翻。城中震懼,不知所為。詔拜懌平東將軍,封臨湘侯,端等封拜各有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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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維聞魏分關中兵以赴淮南,欲乘虛向秦川,秦地四塞以為固,渭水貫其中。渭川左右,沃壤千里,世謂之秦川。率數萬人出駱谷,至沈嶺。時長城積穀甚多,而守兵少,征西將軍、都督雍·涼諸軍事司馬望雍,於用翻。安西將軍鄧艾進兵據之,以拒維。維壁於芒水,《水經注》:駱谷水出郿塢東南山駱谷,北流逕長城西,又北流注于渭,渭水又東,芒水從南來注之;水出南山芒谷,北逕盩厔縣竹圃中,又北流注于渭。余按駱谷在今洋州眞符縣,屈回八十里,凡八十四盤。數挑戰,數,所角翻。挑,徒了翻。望、艾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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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維數出兵,蜀人愁苦,中散大夫譙周作《仇國論》以諷之《續漢志》曰:中散大夫,秩六百石;《漢官》曰:秩比二千石。胡廣曰:光祿大夫,本為中大夫,武帝元狩五年,置諫大夫為光祿大夫,世祖中興,以為諫議大夫。又有太中、中散大夫。此四等於古者為天子之下大夫,視列國之上卿。曰:「或問往古能以弱勝彊者,其術如何?曰:吾聞之,處大無患者常多慢,處小有憂者常思善;處,昌呂翻。多慢則生亂,思善則生治,理之常也。故周文養民,以少取多,句踐卹衆,以弱斃彊,此其術也。文王治岐,由方百里起,三分天下有其二,所謂以少取多也。句踐歸越,弔死問疾,十年生聚,十年敎訓,以弱越斃強吳。或曰:曩者,項彊漢弱,相與戰爭,項羽與漢約分鴻溝,各歸息民,張良以為民志已定,則難動也,率兵追羽,終斃項氏。事見十卷漢高帝四年。豈必由文王之事乎?曰:當商、周之際,王侯世尊,言世世居尊位也。君臣久固,民習所專;民習見君臣之分明,故專于戴上。深根者難拔,據固者難遷。當此之時,雖漢祖安能杖劍鞭馬而取天下乎!及秦罷侯置守之後,謂罷列國諸侯分置三十六郡,郡置守也。民疲秦役,天下土崩,或歲易主,或月易公,鳥驚獸駭,莫知所從,於是豪彊並爭,虎裂狼分,疾搏者獲多,遲後者見吞。今我與彼皆傳國易世矣,旣非秦末鼎沸之時,實有六國並據之勢,故可為文王,難為漢祖。夫民之疲勞,則騷擾之兆生,上慢下暴,則瓦解之形起。諺曰:『射幸數跌,不如審發。』跌,差也,射數差而不中,不如審而後發也。《書》曰:若虞機張,往省括于度則釋。是故智者不為小利移目,不為意似改步,孔穎達曰:舉足謂之步。為,于僞翻。時可而後動,數合而後舉,故湯、武之師不再戰而克,湯伐桀,鳴條一戰而革夏命;武王伐紂,一戎衣而天下大定。誠重民勞而度時審也。度,徒洛翻。如遂極武黷征,征伐不欲數,數則黷。土崩勢生,不幸遇難,難,乃旦翻。雖有智者將不能謀之矣。」姜維以數戰亡蜀,卒如譙周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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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春正月,文欽謂諸葛誕曰:「蔣班、焦彝謂我不能出而走,全端、全懌又率衆逆降,逆,迎也。降,戶江翻。此敵無備之時也,可以戰矣。」誕及唐咨等皆以為然,遂大為攻具,晝夜五六日攻南圍,欲決圍而出。圍上諸軍臨高發石車火箭,石車,卽砲車也。車,昌遮翻。逆燒破其攻具,矢石雨下,死傷蔽地,血流盈塹,塹,七豔翻。復還城。城內食轉竭,出降者數萬口。欽欲盡出北方人省食,與吳人堅守,誕不聽,由是爭恨。欽素與誕有隙,徒以計合,事急愈相疑。言誕、欽初以詭計苟合,事急愈相猜疑。欽見誕計事,誕遂殺欽。欽子鴦、虎將兵在小城中,鴦、虎,欽二子也;時壽春蓋別有小城。聞欽死,勒兵赴之,衆不為用,遂單走踰城出,自歸於司馬昭。軍吏請誅之,昭曰:「欽之罪不容誅,其子固應就戮;然鴦、虎以窮歸命,且城未拔,殺之是堅其心也。」乃赦鴦、虎,使將數百騎巡城,呼曰:呼,火故翻。「文欽之子猶不見殺,其餘何懼!」又表鴦、虎皆為將軍,賜爵關內侯。城內皆喜,且日益飢困。司馬昭身自臨圍,見城上持弓者不發,曰:「可攻矣!」知其衆無拒守之心也。乃四面進軍,同時鼓譟登城。二月乙酉,克之。誕窘急,單馬將其麾下突小城欲出,司馬胡奮部兵擊斬之,夷其三族。誕麾下數百人,皆拱手為列,不降,每斬一人,輒降之,降,戶江翻,下同。卒不變,以至於盡。史言諸葛誕得人心,人蒙其恩而為之死。卒,子恤翻。吳將于詮曰:詮,且緣翻。「大丈夫受命其主,以兵救人,旣不能克,又束手於敵,吾弗取也。」乃免冑冒陳而死。陳,讀曰陣。唐咨、王祚等皆降。唐咨本魏人降吳,見七十卷文帝黃初六年。吳兵萬衆,器仗山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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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昭初圍壽春,王基、石苞等皆欲急攻之,昭以為「壽春城固而衆多,攻之必力屈;若有外寇,表裏受敵,此危道也。今三叛相聚於孤城之中,三叛,謂諸葛誕、文欽、唐咨也。天其或者使同就戮,吾當以全策縻之。但堅守三面,若吳賊陸道而來,軍糧必少;吾以游兵輕騎絕其轉輸,可不戰而破也。吳賊破,欽等必成禽矣!」乃命諸軍按甲而守之,卒不煩攻而破。卒,子恤翻。議者又以為「淮南仍為叛逆,仍,相因也。吳兵室家在江南,不可縱,宜悉坑之。」昭曰:「古之用兵,全國為上,戮其元惡而已。言全其國之人民,止戮其君;所謂誅其君而弔其民也。吳兵就得亡還,適可以示中國之大度耳。」一無所殺,分布三河近郡以安處之。河南,都也;河東、河內皆近京師。處,昌呂翻。拜唐咨安遠將軍,其餘裨將,咸假位號,衆皆悅服。其淮南將士吏民為誕所脅略者,皆赦之。聽文鴦兄弟收斂父喪,給其車牛,致葬舊墓。文欽,譙人也,舊墓在焉。斂,力贍翻。
32
昭遺王基書曰:遺,于季翻。「初議者云云,求移者甚衆,謂前詔諸軍轉據北山。時未臨履,亦謂宜然。臨履,謂親臨其地而履行營壘處所也。將軍深算利害,獨秉固志,上違詔命,下拒衆議,終至制敵禽賊,雖古人所述,不是過也。」昭欲遣諸軍輕兵深入,招迎唐咨等子弟,因釁有滅吳之勢。王基諫曰:「昔諸葛恪乘東關之勝,竭江表之兵以圍新城,城旣不拔,而死者大半。事見上卷邵陵厲公嘉平五年。姜維因洮西之利,輕兵深入,糧餉不繼,軍覆上邽。謂段谷之敗也。夫大捷之後,上下輕敵,輕敵則慮難不深。難,乃旦翻。今賊新敗於外,又內患未弭,謂孫綝君臣相猜。是其修備設慮之時也。且兵出踰年,人有歸志,今俘馘十萬,罪人斯得,謂禽諸葛誕也。《書》曰:周公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自歷代征伐,未有全兵獨克如今之盛者也。武皇帝克袁紹於官渡,自以所獲已多,不復追奔,復,扶又翻。懼挫威也。」事見六十二卷漢獻帝建安五年。昭乃止。以基為征東將軍、都督揚州諸軍事,進封東武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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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鑿齒曰:君子謂司馬大將軍於是役也,可謂能以德攻矣。《左傳》:晉文公城濮之勝,君子謂晉於是役也能以德攻。夫建業者異道,各有所尚而不能兼幷也。故窮武之雄,斃于不仁;如夫差、智伯是也。存義之國,喪於懦退。如宋襄公是也。喪,息浪翻。今一征而禽三叛,大虜吳衆,席卷淮浦,俘馘十萬,生虜為俘,截耳為馘。古者戰勝,馘所格之左耳而獻之。可謂壯矣。而未及安坐,賞王基之功;種惠吳人,結異類之情;《書》曰:皋陶邁種德。孔安國《注》曰:種,布也。夫種則有穫,種惠於吳人,使歸心中國,以成他日混一之功,如種藝之有秋也。寵鴦葬欽,忘疇昔之隙;不咎誕衆,使揚土懷愧。功高而人樂其成,業廣而敵懷其德。樂,音洛。武昭旣敷,文算又洽,推是道也,天下其孰能當之哉!鑿齒,晉人,其辭蓋有溢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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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昭之克壽春,鍾會謀畫居多;昭親待日隆,委以腹心之任,時人比之子房。比之張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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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維諸葛誕死,復還成都,復拜大將軍維以段谷之敗,貶行大將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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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五月,詔以司馬昭為相國,《漢書·百官表》曰:相國、丞相,皆秦官。又按《蕭何傳》,何自丞相拜相國;則相國尊於丞相。封晉公,食邑八郡,《晉書·帝紀》曰:以幷州之太原、上黨、西河、樂平、新興、雁門,司州之河東、平陽,凡八郡,封為晉公。加九錫;昭前後九讓,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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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吳主封故齊王奮為章安侯。奮徙章安,見上卷邵陵厲公嘉平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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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以驃騎將軍王昶為司空。昶,丑兩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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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以關內侯王祥為三老,鄭小同為五更,帝率羣臣詣太學,行養老乞言之禮。《記》曰:凡養老,五帝憲,三王又乞言。五帝憲,養氣體而不乞言,有善則記之,以為惇史。三王亦憲,旣養老而後乞言,亦微其禮,皆有惇史。鄭玄《注》曰:憲,法也;養之為法其德行,三王又從之求善言可施行也。惇史,惇厚者也。微其禮者,依違言之。更,工衡翻。小同,玄之孫也。《鄭玄別傳》曰:玄有子為孔融吏,舉孝廉,融之被圍,往赴,為賊所害;有遺腹子,以丁卯日生,而玄以丁卯歲生,故名曰小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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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孫綝以吳主親覽政事,多所難問,難,乃旦翻。甚懼;返自鑊里,遂稱疾不朝,朝,直遙翻。使弟威遠將軍據入倉龍門宿衞,古倉、蒼字通用。武衞將軍恩、偏將軍幹、長水校尉闓闓,音開,又苦亥翻。分屯諸營,欲以自固。吳主惡之,惡,烏路翻。乃推朱公主死意,朱公主死見上卷正元二年。推,尋也,尋問公主所以見殺之意。全公主懼曰:「我實不知,皆朱據二子熊、損所白。」是時熊為虎林督,損為外部督,吳外部督建業外營兵。吳主皆殺之。損妻,卽孫峻妹也。綝諫,不從,由是益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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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主陰與全公主及將軍劉丞謀誅綝。全后父尚為太常、衞將軍,吳主謂尚子黃門侍郎紀曰:「孫綝專勢,輕小於孤。謂輕視之以為幼小也。孤前敕之使速上岸,為唐咨等作援,而留湖中不上岸一步;上,時掌翻。又委罪於朱異,擅殺功臣,不先表聞;築第橋南,綝蓋築第於朱雀橋南。不復朝見。此為自在,無所復畏,自在,謂居處自如,不復知有君上。復,扶又翻。見,賢遍翻。不可久忍,今規取之。規,圖也。卿父作中軍都督,衞將軍督中軍。使密嚴整士馬,孤當自出臨橋,率宿衞虎騎、左右無難一時圍之,吳有左右無難督,督無難營兵。作版詔敕綝所領皆解散,不得舉手。正爾,自當得之;正爾,猶言如此也。卿去,但當使密耳!卿宣詔卿父,勿令卿母知之;女人旣不曉大事,且綝同堂姊,邂逅漏洩,誤孤非小也!」解,戶廨翻。逅,戶茂翻。紀承詔告尚。尚無遠慮,以語紀母,母使人密語綝。語,牛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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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戊午,綝夜以兵襲尚,執之,遣弟恩殺劉承於蒼龍門外,劉承,卽劉丞。比明,遂圍宮。比,必寐翻。吳主大怒,上馬帶鞬執弓欲出,鞬,居言翻,戢弓矢器。曰:「孤大皇帝適子,適,讀曰嫡。在位已五年,誰敢不從者!」侍中近臣及乳母共牽攀止之,不得出,歎咤不食,咤,陟駕翻。罵全后曰:「爾父憒憒,憒,烏外翻。《類篇》曰:悶也。敗我大事!」敗,補邁翻。又遣呼紀,紀曰:「臣父奉詔不謹,負上,無面目復見。」復,扶又翻,下同。因自殺。綝使光祿勳孟宗告太廟,廢吳主為會稽王。吳主亮時年十六。會,工外翻。召羣臣議曰:「少帝荒病昏亂,不可以處大位,承宗廟,少,詩沼翻。處,昌呂翻,下同。已告先帝廢之。諸君若有不同者,下異議。」皆震怖,怖,普布翻。曰:「唯將軍令!」綝遣中書郎李崇奪吳主璽綬,璽,斯氏翻。綬,音受。以吳主罪班告遠近。尚書桓彝不肯署名,綝怒,殺之。典軍施正勸綝迎立琅邪王休,綝從之。吳制,中營置左右典軍。己未綝使宗正楷與中書郎董朗楷以吳同姓為宗正。中書郎,卽晉中書侍郎之職。迎琅邪王於會稽。吳建興元年,休徙丹陽,旣又徙會稽。會,工外翻。遣將軍孫耽送會稽王亮之國,亮時年十六。徙全尚於零陵,尋追殺之;遷全公主於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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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戊午,琅邪王行至曲阿,杜佑曰:曲阿,今丹陽郡丹陽縣。有老公遮王叩頭曰:「事久變生,天下喁喁。」喁,魚容翻。師古曰:喁喁,衆口向上也,又相應和聲。是日,進及布塞亭。孫綝以琅邪王未至,欲入居宮中,召百官會議,皆惶怖失色,徒唯唯而已。唯,以水翻,諾也。選曹郎虞汜曰:「明公為國伊、周,處將相之任,汜,音祀。處,昌呂翻。擅廢立之威,將上安宗廟,下惠百姓,大小踴躍,自以伊、霍復見。今迎王未至而欲入宮,如是,羣下搖蕩,衆聽疑惑,非所以永終忠孝,揚名後世也。」綝不懌而止。汜,翻之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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綝命弟恩行丞相事,率百僚以乘輿法駕迎琅邪王於永昌亭。孫恩奉上璽符,乘,繩證翻。上,時掌翻。王三讓,乃受。羣臣以次奉引,引,讀曰靷。王就乘輿,百官陪位。綝以兵千人迎於半野,拜于道側;王下車答拜。卽日,御正殿,大赦,改元永安。吳主休,字子烈,吳主權第六子。孫綝稱「草莽臣」,詣闕上書,上印綬、節鉞,求避賢路。謂他有賢者進用,恐妨其路,求引身避之。吳主引見慰諭,見,賢遍翻。下詔以綝為丞相、荊州牧,增邑五縣;綝遷大將軍,封永寧侯,今休以援立之功,增其封邑。以恩為御史大夫、衞將軍、中軍督,封縣侯。孫據、幹、闓皆拜將軍,封侯。又以長水校尉張布為輔義將軍,封永康侯。初,休為王時,布為左右督,素見信愛,及卽位,遂寵任之。為布擅吳立孫晧以亡國喪身張本。宋白曰:吳赤烏八年,分烏傷之上浦,立永康縣,屬東陽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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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丹陽太守李衡數以事侵琅邪王,休徙丹陽,見七十五卷邵陵厲公嘉平四年。先,悉薦翻。數,所角翻,下同。其妻習氏諫之,習,姓。按《風俗通》:漢有外黃令習一。衡不聽。琅邪王上書乞徙他郡,詔徙會稽。及琅邪王卽位,李衡憂懼,謂妻曰:「不用卿言,以至於此。吾欲奔魏,何如?」妻曰:「不可。君本庶民耳,先帝相拔過重,旣數作無禮,而復逆自猜嫌,復,扶又翻。逃叛求活,以此北歸,何面目見中國人乎!琅邪王素好善慕名,好,呼到翻。方欲自顯於天下,終不以私嫌殺君明矣。可自囚詣獄,表列前失,顯求受罪。如此,乃當逆見優饒,逆,迎也,言將優加其官以饒益之。非但直活而已。」衡從之。吳主詔曰:「丹陽太守李衡,以往事之嫌,自拘司敗。《左傳》:楚箴尹克黃,自拘於司敗。司敗,卽司寇也。夫射鉤、斬袪,在君為君,齊桓公與公子糾爭國,管仲射桓公,中帶鉤。子糾死,桓公以管仲為相,遂霸諸侯。晉獻公使寺人披伐蒲,公子重耳踰垣而走,披斬其袪。及重耳反國,與披謀國事,發呂、郤之謀,薦趙衰守原。為,于僞翻。其遣衡還郡,勿令自疑。」又加威遠將軍,授以棨戟。果如習氏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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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丑,吳主封故南陽王和子晧為烏程侯。和死、晧全,見上卷邵陵厲公嘉平五年。
47
羣臣奏立皇后、太子,吳主曰:「朕以寡德,奉承洪業,涖事日淺,恩澤未敷,后妃之號,嗣子之位,非所急也。」有司固請,吳主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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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綝奉牛酒詣吳主,吳主不受,齎詣左將軍張布;酒酣,出怨言曰:「初廢少主時,多勸吾自為之者;吾以陛下賢明,故迎之。帝非我不立,今上禮見拒,是與凡臣無異,當復改圖耳。」上,時掌翻。復,扶又翻。布以告吳主,綝以布為吳主所信倚,故詣之,酒酣失言,遂以賈禍。綝之凶愚,其赤族宜矣。吳主銜之,恐其有變,數加賞賜。數,所角翻。戊戌,吳主詔曰:「大將軍掌中外諸軍事,事統煩多,其加衞將軍、御史大夫恩侍中,與大將軍分省諸事。」分綝之權也。或有告綝懷怨侮上,欲圖反者,吳主執以付綝,綝殺之,由是益懼,因孟宗求出屯武昌,吳主許之。綝盡敕所督中營精兵萬餘人,皆令裝載;中營兵,卽中軍也。吳人謂裝船為裝載。綝欲以此兵自隨,上武昌。載,才再翻。車船裝物皆曰載,《詩》云:載輸爾載。又取武庫兵器,吳主咸令給與。綝求中書兩郎典知荊州諸軍事,主者奏中書不應外出,吳主特聽之。其所請求,一無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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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魏邈說吳主曰:「綝居外,必有變。」說,輸芮翻。武衞士施朔又告綝謀反。武衞士,武衞之士也。吳主將討綝,密問輔義將軍張布,布曰:「左將軍丁奉,雖不能吏書,而計略過人,能斷大事。」斷,丁亂翻。吳主召奉告之,且問以計畫,奉曰:「丞相兄弟支黨甚盛,恐人心不同,不可卒制;卒,讀曰猝。可因臘會有陛兵誅之。」陛兵,宿衞之兵夾殿陛者,所謂「階戟之士」。吳主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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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丁卯,建業中謠言明會有變,明會,明日臘會也。吳以土德王,用辰臘。綝聞之,不悅。夜,大風,發屋揚沙,綝益懼。戊辰,臘會,綝稱疾不至;吳主彊起之,彊,其兩翻。使者十餘輩,綝不得已,將入,衆止焉。綝曰:「國家屢有命,不可辭。可豫整兵,令府內起火,因是可得速還。」遂入,尋而火起,尋,繼時也。綝求出,吳主曰:「外兵自多,不足煩丞相也。」綝起離席,離,力智翻。奉、布目左右縛之。綝叩頭曰:「願徙交州。」吳主曰:「卿何不徙滕胤、呂據於交州乎!」綝復曰:復,扶又翻。「願沒為官奴。」吳主日:「卿何不以胤、據為奴乎!」胤、據死,見上甘露元年。遂斬之。以綝首令其衆曰:「諸與綝同謀者,皆赦之。」放仗者五千人。孫闓乘船欲降北,追殺之。闓,音開,又可亥翻。綝之諸弟據、恩、幹蓋已就誅,獨闓走,欲投北。降,戶江翻。夷綝三族,發孫峻棺,取其印綬,斲其木而埋之。古者棺椁厚薄皆有度,斲而薄之以示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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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巳,吳主以張布為中軍督。改葬諸葛恪、滕胤、呂據等,其罹恪等事遠徒者,一切召還。朝臣有乞為諸葛恪立碑者,為,于僞翻。吳主詔曰:「盛夏出軍,士卒傷損,無尺寸之功,不可謂能;受託孤之任,死於豎子之手,不可謂智。」遂寢。恪死見上卷嘉平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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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漢昭烈留魏延鎭漢中,事見六十八卷漢獻帝建安二十四年。皆實兵諸圍以禦外敵,敵若來攻,使不得入。及興勢之役,王平捍拒曹爽,事見七十四卷邵陵厲公正始五年。皆承此制。及姜維用事,建議以為「錯守諸圍,錯,倉故翻。適可禦敵,不獲大利。不若使敵至,諸圍皆斂兵聚榖,退就漢、樂二城,諸葛亮築漢、樂二城,見七十一卷明帝太和三年。聽敵入平,謂縱敵使入平地也。重關頭鎭守以捍之,令游軍旁出以伺其虛。敵攻關不克,野無散榖,千里運糧,自然疲乏;引退之日,然後諸城並出,與游軍幷力搏之,此殄敵之術也。」於是漢主令督漢中胡濟卻住漢壽,監軍王含守樂城,樂城,在沔陽東山上,周三十里,甚險固,諸葛亮所築。沔水逕其北,又北逕西樂城東,而北流注于漢。護軍蔣斌守漢城。姜維自棄險要以開狡焉啓疆之心,書此為亡蜀張本。斌,音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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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春正月,黃龍二見寧陵井中。見,賢遍翻,下同。先是,頓丘、冠軍、陽夏井中屢有龍見,陳壽《志》曰:去年青龍仍見頓丘、冠軍、陽夏縣界井中。寧陵縣,前漢屬陳留郡,後漢、魏屬梁國。頓丘縣,漢屬東郡,魏屬魏郡。冠軍縣,屬南陽郡。陽夏縣,漢屬陳國,魏屬梁國。先,悉薦翻。夏,音賈。羣臣以為吉祥,帝曰:「龍者,君德也。上不在天,下不在田,而數屈於井,數,所角翻。非嘉兆也。」作《潛龍詩》以自諷,司馬昭見而惡之。帝有誅昭之志,不務養晦,而憤鬱之氣見於辭而不能自揜,蓋亦淺矣,此其所以死以於權臣之手乎!惡,烏路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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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六月,京陵穆侯王昶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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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主封其子諶為北地王,諶,時壬翻。詢為新興王,虔為上黨王。尚書令陳祗以巧佞有寵於漢主,姜維雖位在祗上,而多率衆在外,希親朝政,權任不及祗。秋八月丙子,祗卒;漢主以僕射義陽董厥尚書令,尚書諸葛瞻為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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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一月車騎將軍孫壹為婢所殺。二年,孫壹來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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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歲,以王基為征南將軍,都督荊州諸軍事。據《晉書·文帝紀》,時分荊州為二都督,基鎭新野,州泰鎭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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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皇帝上諱奐,字景明,武帝之孫,燕王宇之子也。甘露二年,封安次縣常道鄕公。《諡法》:行義說民曰元。帝本名璜,卽位,改名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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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元年是年六月,方改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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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朔,日有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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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詔有司率遵前命,復進大將軍昭位相國,封晉公,加九錫。遵前年之命也。復,扶又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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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見威權日去,不勝其忿。勝,音升。五月己丑,召侍中王沈、沈,持林翻,下同。尚書王經、散騎常侍王業,謂曰:「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言路人亦知其將篡。吾不能坐受廢辱,今日當與卿自出討之。」卿下當有等字。王經曰:「昔魯昭公不忍季氏,敗走失國,為天下笑。魯季氏世執魯國之政。至昭公時,伐之,不勝,公孫于齊,次于陽州,死于乾侯。事見《左傳》。今權在其門,為日久矣,朝廷四方皆為之致死,為,于僞翻。不顧逆順之理,非一日也。且宿衞空闕,兵甲寡弱,陛下何所資用;而一旦如此,無乃欲除疾而更深之邪!禍殆不測,宜見重詳。」重,直用翻。重,再也。詳,審也。帝乃出懷中黃素詔投地《說文》曰:素,白緻繒也。此黃素詔者,蓋以白緻繒染為黃色以書詔。曰:「行之決矣!正使死何懼,況不必死邪!」於是入白太后。沈、業奔走告昭,呼經欲與俱,經不從。帝禮遇王沈,呼為文籍先生,而臨變乃爾,吁!《考異》曰:《世語》曰:經因沈、業申意。今從《晉諸公贊》。帝遂拔劍升輦,率殿中宿衞蒼頭官僮鼓譟而出。昭弟屯騎校尉伷遇帝於東止車門,左右呵之,伷衆奔走。伷,讀曰胄。中護軍賈充自外入,逆與帝戰於南闕下,帝自用劍。衆欲退,騎督成倅弟太子舍人濟問充曰:「事急矣,當云何?」充曰:「司馬公畜養汝等,畜,許六翻。騎督,督騎兵。《晉志》,太子舍人職比散騎、中書等侍郎。時未立太子,不應置東宮官屬;濟本昭之私人,授以是官耳。騎,奇寄翻。倅,七內翻。正為今日。為,于僞翻。今日之事,無所問也!」濟卽抽戈前刺帝,殞于車下。時年二十。刺,七亦翻。昭聞之,大驚,自投於地。太傅孚奔往,枕帝股而哭甚哀,枕帝於股也。《左傳》:齊崔杼弒其君光,晏子枕尸股而哭之,三踊而出。枕,職任翻。曰:「殺陛下者,臣之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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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入殿中,召羣臣會議。尚書左僕射陳泰不至,昭使其舅尚書荀顗召之,泰曰:「世之論者以泰方於舅,方,比也。今舅不如泰也。」言顗阿附司馬氏,而己忠於魏室。子弟內外咸共逼之,乃入,見昭,悲慟,昭亦對之泣曰:「玄伯,陳泰,字玄伯卿何以處我?」處,昌呂翻。泰曰:「獨有斬賈充,少可謝天下耳。」少,詩沼翻。《考異》曰:《魏氏春秋》曰:「帝之崩也,太傅司馬孚、尚書右僕射陳泰枕帝尸於股,號哭盡哀。大將軍入禁中,泰見之悲慟,大將軍亦對之泣,謂曰:『玄伯其如我何?』泰曰:『獨有斬賈充,少可以謝天下耳。』大將軍久之曰:『卿更思其他。』泰曰:「豈可使泰復發後言!』遂歐血薨。」裴松之以為違實。今從干寶《晉紀》。昭久之曰:「卿更思其次。」泰曰:「泰言惟有進於此,言當以弒君之罪罪昭。不知其次。」昭乃不復更言。復,扶又翻。顗,彧之子也。彧,於六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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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下令,罪狀高貴鄕公,廢為庶人,葬以民禮。收王經及其家屬付廷尉。經謝其母,母顏色不變,笑而應曰:「人誰不死,正恐不得其所;以此幷命,何恨之有!」非此母不生此子。及就誅,故吏向雄哭之,哀動一市。向,姓也,音式亮翻。王沈以功封安平侯。庚寅太傅孚等上言,請以王禮葬高貴鄕公,太后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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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中護軍司馬炎迎燕王宇之子常道鄕公璜於鄴,《水經注》曰:白祀溝水出廣陽縣之婁城東,東南逕常道城西,故鄕亭也,西去良鄕城四十里,魏少帝璜所封也。廣陽,故燕國。以為明帝嗣。炎,昭之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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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卯,羣公奏太后自今令書皆稱詔制。羣公,自上公、三公至諸從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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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卯司馬昭固讓相國、晉公、九錫之命,太后詔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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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申,昭上言:「成濟兄弟大逆不道,夷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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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癸丑,太后詔常道鄕公更名奐。更,工衡翻。甲寅,常道鄕公入洛陽,是日,卽皇帝位,年十五,大赦,改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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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辰,詔進司馬昭爵位九錫如前,昭固讓,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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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亥,以尚書右僕射王觀為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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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都尉嚴密建議作浦里塘,據范《書·方術傳》:浦里塘在丹陽郡宛陵縣界。陳《志·濮陽興傳》亦云:嚴密建丹陽湖田,作浦里塘。羣臣皆以為難;唯衞將軍陳留濮陽興以為可成,濮陽,以邑為姓。《陳留風俗傳》,漢有長沙太守濮陽逸。吳主休居會稽時,興為太守,深與相結,及卽位,遂與張布並見信用。遂會諸軍民就作,功費不可勝數。勝,音升。士卒多死亡,民大愁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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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稽郡謠言王亮當還為天子,而亮宮人告亮使巫禱祠,有惡言,有司以聞。吳主黜亮為候官侯,遣之國;《晉志》曰:建安郡,故秦閩中郡,漢高祖以封閩越王。及武帝滅之,徙其人,名為東冶,後漢改為候官都尉。吳置建安郡,以候官為縣屬焉。宋白曰:漢武帝元鼎六年,立都尉,居候官以禦兩越,所謂南北一候也。亮自殺,衞送者皆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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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陽鄕肅侯王觀卒。《諡法》:剛德克就曰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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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詔尊燕王,待以殊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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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甲午,以司隸校尉王祥為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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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王沈為豫州刺史。初到,下敎敕屬城及士民曰:「若有能陳長吏可否,長,知兩翻。說百姓所患者,給榖五百斛。若說刺史得失,朝政寬猛者,給榖千斛。」主簿陳廞、褚䂮廞,許今翻。䂮,力灼翻。入白曰:「敎旨思聞苦言,示以勸賞。竊恐拘介之士或憚賞而不言,貪昧之人將慕利而妄舉。苟不合宜,賞不虛行,則遠聽者未知當否之所在,當,丁浪翻。徒見言之不用,因謂設而不行。愚以為告下之事,可少須後。」須,待也。沈又敎曰:「夫興益於上,受分於下,興益,謂進言有益於上也。受分,謂受賞也。斯乃君子之操,何不言之有!」褚䂮復白曰:復,扶又翻,下同。「堯、舜、周公所以能致忠諫者,以其款誠之心著也。冰炭不言而冷熱之質自明者,以其有實也。若好忠直,好,呼到翻。如冰炭之自然,則諤諤之言將不求而自至。若德不足以配唐、虞,配,合也。明不足以並周公,實不可以同冰炭,雖懸重賞,忠諫之言未可致也。」沈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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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春三月襄陽太守胡烈襄陽縣,漢屬南郡。沈約曰:魏武平荊州,分南郡編以北及南陽之山都立襄陽郡。表言:「吳將鄧由、李光等十八屯同謀歸化,遣使送質任,質,音致。欲令郡兵臨江迎拔。」詔王基部分諸軍徑造沮水以迎之。造,七到翻。應劭曰:沮水出漢中房陵東入江。師古曰:沮,千余翻。南郡臨沮縣以沮水得名。《水經注》曰:自臨沮界東南過枝江縣,又東南入于江。「若由等如期到者,便當因此震蕩江表。」基馳驛遺司馬昭書,遺,于季翻,下同。說「由等可疑之狀,且當清澄,謂事之虛實未定,如水之混濁,莫測其淺深,且當清澄以俟之;蓋亦當時常語也。未宜便舉重兵深入應之。」又曰:「夷陵東西皆險陿,陿,與狹同。竹木叢蔚,卒有要害,弩馬不陳。蔚,音尉,又紆勿翻。卒,讀曰猝。謂猝然敵人於要害之地設伏邀擊,弩馬不得陳其力也。今者筋角濡弱,《考工記》:弓人為弓,冬析幹,春液角,夏治筋,秋合三材。春液角,夏治筋,以陽煦而筋角濡滑也。冬析幹,秋合三材,以陰凝而堅緻也。春夏之交,陽氣蒸潤,筋角濡弱,則弓弩之力不勁。水潦方降,廢盛農之務,要難必之利,此事之危者也。要,一邀翻。姜維之趣上邽,趣,七喻翻。文欽之據壽春,皆深入求利,以取覆沒,此近事之鑒戒也。嘉平已來,累有內難,謂曹爽兄弟旣死,累有廢立之事,毌丘儉、諸葛誕相繼而舉兵也。難,乃旦翻。當今之宜,當務鎭安社稷,撫寧上下,力農務本,懷柔百姓,未宜動衆以求外利也。」昭累得基書,意狐疑,敕諸軍已上道者,且權停住所在,令各就其所至之地而住軍也。須候節度。須,待也。基復遺昭書曰:「昔漢祖納酈生之說,欲封六國,寤張良之謀而趣銷印。事見十卷漢高帝三年。復,扶又翻;下同。趣,讀曰促。基謀慮淺短,誠不及留侯,亦懼襄陽有食其之謬。」食其,音異基。昭於是罷兵,報基書曰:「凡處事者多曲相從順,鮮能確然共盡理實,處,昌呂翻。鮮,息淺翻。誠感忠愛,每見規示,輒依來旨,已罷軍嚴。」旣而由等果不降。降,戶江翻。烈,奮之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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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甲寅,復命司馬昭進爵位如前,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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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漢主以董厥為輔國大將軍,諸葛瞻為都護、衞將軍,共平尚書事,以侍中樊建尚書令。時中常侍黃皓用事,厥、瞻皆不能矯正,揉曲使直曰矯。士大夫多附之,唯建不與皓往來。秘書令郤正久在內職,與皓比屋,比,毗至翻,近也,並也,聯也;又簿必翻,相次也。周旋三十餘年,澹然自守,以書自娛,旣不為皓所愛,亦不為皓所憎,故官不過六百石,秘書令,秩六百石。而亦不罹其禍。漢主弟甘陵王永憎皓,皓譖之,使十年不得朝見。朝,直遙翻。見,賢遍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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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主使五官中郎將薛珝聘于漢,珝,況羽翻。及還,吳主問漢政得失,對曰:「主闇而不知其過,臣下容身以求免罪,入其朝不聞直言,經其野民皆菜色。臣聞燕雀處堂,子母相樂,以為至安也,突決棟焚,而燕雀怡然不知禍之將及,其是之謂乎!」魏相子順引先人之言也。嗚呼!蜀之亡形成矣,薛珝見而知之。濮陽興、張布用事,浦里塘之役,吳民愁怨,韋昭、盛沖以切直而不得居王所,珝亦知之否邪?知而不言,無亦容身而求免罪邪?處,昌呂翻。樂,音洛。珝,綜之子也。薛綜見七十二卷明帝青龍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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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歲,鮮卑索頭部大人拓跋力微始遣其子沙漠汗入貢,因留為質。索,昔各翻。汗,音寒。質,音致。力微之先,世居北荒,不交南夏。魏收曰:魏之先出自黃帝,黃帝子曰昌意,昌意少子受封北國,有大鮮卑山,因以為號。黃帝以土德王,北人謂土為「托」,謂后為「拔」,故以為氏。或曰:自謂托天而生,拔地而長,故為托拔氏。蕭子顯曰:匈奴女名托跋,妻李陵,胡俗以母為姓,故為李陵之後而甚諱之,有言其是陵後者,輒見殺。夏,戶雅翻。至可汗毛,始彊大,可汗,北方之尊稱,猶漢時之單于也。宋白曰:虜俗呼天為汗。可,讀如渴。汗,何干翻。統國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後五世至可汗推寅,《魏書》曰:漢桓帝時,鮮卑檀石槐分其地為東西三部,其大人曰置鞬落羅,曰律推演、宴荔游等,皆為大帥。推演,蓋卽推寅也。按魏收《魏書·帝紀》:毛死,貸立;貸死,觀立;觀死,樓立;樓死,越立;越死,推寅立。推寅,蓋俗云鑽硏之義。南遷大澤;又七世至可汗鄰,推寅死,利立;利死,俟立;俟死,肆立;肆死,機立;機死,蓋立;蓋死,儈立;儈死,鄰立。使其兄弟七人及族人乙旃氏、車惃氏車,昌遮翻。惃,胡昆翻,又公渾翻,又古本翻。分統部衆為十族,按《魏書·官氏志》:毛統國有九十九姓,至鄰,七分國人,使諸兄弟各攝領之。乃分其民,以兄為紇骨氏,後改為胡氏;次兄為普氏,後改為周氏;次兄為拔拔氏,後改為長孫氏。弟為達奚氏,後改為奚氏;次弟為伊婁氏,後改為伊氏;次弟為丘敦氏,後改為丘氏;次弟為侯氏,後改亥氏。七族之興,自此始也。又命叔父之胤曰乙旃氏,後改為叔孫氏。又命疏族為車惃氏,後改為車氏。凡與托拔氏為十姓,百世不通婚。鄰老,以位授其子詰汾,使南遷,遂居匈奴故地。詰汾卒,力微立,復徙居定襄之盛樂,漢定襄郡有成樂縣,後漢屬雲中郡。建安二十年,併雲中、定襄、五原、朔方為新興郡,郡止置一縣,以屬新興;而盛樂故縣棄之荒外,故力微得居之。後魏旣盛,南都平城,置盛樂宮於其地,永熙中,又置盛樂郡。復,扶又翻。部衆浸盛,諸部皆畏服之。拓跋氏始見于此。鮮卑軻比能與魏為敵者也。軻比能死,北邊差安,而拓跋氏盛矣,為後魏張本。
URN: ctp:ws613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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