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欽定四庫全書 |
2  |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八宋 |
3  | 孝宗皇帝 |
4  | 帝名眘,太祖六世孫子偁之子。母張氏,髙宗建炎元年生帝于秀州。高宗無子,選育宮中,後遂立為皇太子,受內禪即位。隆興元年。春正月,以史浩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 |
5  | 先是,詔議應敵定論洪遵、金安節、唐文若,相繼論列,宰執獨無奏,帝以問浩,浩奏:「先為備禦,是謂良規,儻聴淺謀之士,興不教之師,㓂去則論賞以邀功㓂,至則歛兵而遁跡,謂之恢復得乎?」既而浩獻䇿以布衣李信甫為戶部員外郎,齎蠟書間道往中原,招豪傑之據有州郡者,許以封王世襲,其所措置,止此而已。 |
6  | 以張浚為樞密使、都督江淮軍馬、開府、建康。先是,浚薦陳俊卿為宣撫判官,帝召俊卿及浚子栻赴行在,浚附奏請帝臨幸建康,以動中原之心,用師淮壖以為呉璘聲援,帝見俊卿,問浚動靜飲食,顔貎曰:「朕倚魏公如長城,不容浮言揺奪」。遂有是命。 |
7  | 三月,金人以書徵海、泗、唐、鄧、商州之地及嵗幣。先是,金人十萬衆屯河南,聲言規取兩淮,及是,赫舎哩志寧以書抵張浚,欲凡事一依皇統以來故約,不然,請會兵相見,且遣富察都木逹周仁,屯虹縣,蕭琦屯靈壁,積粮修城,為南攻計。 |
8  | 以辛次膺同知樞密院事。初,次膺為右正言,力諫和議,為秦檜所怒,流落者二十年。帝即位,召為中丞,次膺毎以名實為言,多所裨益,帝呼其官而不名,若成閔之貪饕,湯思退之朋比,葉義問之奸妄,皆被論罷,毎章疏一出,天下韙之,渡江以後,直言之臣稱次膺為首,未幾,逐參知政事。夏四月,張浚使李顯忠、邵宏淵分道出師。 |
9  | 帝鋭意恢復,張浚入見,乞即日降詔幸建康,帝以問史浩,浩力陳不可,及退,詰浚曰:「帝王之兵,當出萬全,豈可嘗試以圖?」徺、倖復辨論于殿上,浚因奏浩意不可回,恐失機㑹,且謂金人至秋必為邉患,當及其未發攻之,帝然其言,乃議出師渡淮,三省、樞密院不預聞,㑹顯忠、宏淵,亦獻搗虹縣靈壁之䇿,帝命先圖二城,浚乃遣顯忠出濠州,趨靈壁,宏淵出泗州,趨虹縣,五月,史浩免。 |
10  | 省中忽見邵宏淵出兵狀,始知不由三省,徑檄諸將,浩語陳康伯曰:「吾等俱兼右府,而出兵不預聞,焉用相為哉?不去何待?」入對,因奏陳:「康伯欲納歸附人,臣恐他日必為子孫憂。張浚鋭意出師,若一失之後,恐陛下不得復望中原」。因力丐免。侍御史王十朋論浩懐奸誤國等八罪,遂罷浩知紹興府。 |
11  | 李顯忠復靈壁,遂㑹邵宏淵復虹縣,金將士多降,顯忠自濠梁渡淮,至陡溝,金右翼都統蕭琦用拐子馬來拒,顯忠與之力戰,遂復靈壁,顯忠入城,宣布徳意,不戮一人,于是中原歸附者接踵,宏淵圍虹,久不下,顯忠遣靈壁降卒開諭禍福,金守將富察都、木達、周仁皆出降,宏淵恥功不自己出,㑹有降千戶,訴宏淵之卒奪其佩刀,顯忠立斬之,由是二將不協,未幾,蕭琦復降于顯忠。 |
12  | 張浚渡江,李顯忠大敗金人,復宿州,顯忠兵傅宿州城,金人來拒,顯忠大敗其衆,追奔二十餘里,宏淵至,謂顯忠曰:「招撫真闗西將軍也!」顯忠閉營休士,為攻城計,宏淵等不從,顯忠引麾下將上城,開北門,不逾時,㧞其城,宏淵等殿後趣之,始渡濠登城,城中巷戰,又擒斬數千人,遂復宿州,中原震動,㨗聞帝手書勞張浚曰:「近日邉報,中外鼓舞十年來,無此克㨗」。既而宏淵欲發倉庫犒卒,顯忠不可,移軍出城,止以現錢犒士,士皆不悅,詔以顯忠為淮南、京東、河北招討使,宏淵副之。 |
13  | 帝率羣臣詣徳夀宮上夀,天申節也,嵗以為常。 |
14  | 李顯忠、邵宏淵之師潰于符離,金赫舎哩志寕自睢陽引兵攻宿州,李顯忠聞志寕軍止萬人,心易之,㑹金博索。復自汴率步騎十萬來薄城下,列大陣。顯忠謂宏淵併力夾攻,宏淵按兵不動,顯忠獨以所部力戰,俄而金兵大至,顯忠用克敵弓射卻之,宏淵顧衆曰:「當此盛夏,揺扇于清涼,且猶不堪,況烈日被甲苦戰乎!」人心遂揺,無復鬬志,諸將各遁,顯忠移軍入城,金人乗虛復來攻,顯忠竭力捍禦,斬首二千餘,城東北角,金兵已上,顯忠取軍所執斧斫之,始退卻,顯忠嘆曰:「若使諸軍相與犄角,自城外掩擊,則敵兵可盡,敵帥可擒,河南之城指日可復矣!」宏淵又言金添生兵二十萬來,倘我兵不返,恐不測生變。顯忠知宏淵無固志,勢不可孤立,嘆曰:「天未欲平中原邪?何沮撓如此!」遂夜引還,至符離,師大潰。是舉所䘮軍資器械殆盡,幸而金不復南,時張浚在盱眙,顯忠往見浚,納印待罪。浚以劉寶為鎮江諸軍都統制,乃渡淮入泗州撫將士,遂還揚州,上疏自劾。 |
15  | 六月庚申朔,日食。 |
16  | 貶張俊為江淮宣撫使,安置李顯忠于潭州。 |
17  | 宿師之還,士大夫主和者皆議浚之非,帝賜浚書曰:「今日邉事倚卿為重,卿不可畏人言而懷猶豫,前日舉事之初,朕與卿任之,今日亦湏與卿終之」。浚乃以魏勝守海州,陳敏守泗州,戚方守濠州,郭振守六合,治髙郵、巢縣兩城為大勢,修滁州關山以扼敵衝,聚水軍淮隂馬軍、夀春大飭兩淮守備,帝復召浚子栻入奏事,浚附奏曰:「自古有為之君,心腹之臣相與合謀共志,以成治功,今臣以孤蹤,動輒掣肘,陛下將安用之!」因乞骸骨。帝覽奏,謂栻曰:「朕待魏公有加,雖乞去之章日上,朕決不許。帝對近臣言,必曰魏公未嘗斥其名,毎遣使至督府,必令視浚飲食多寡、肥瘠如何。至是,帝以符離師潰,乃議講和,召湯思退為醴泉觀使,奉朝請,而下詔罪已。于是尹穡。附思退劾浚,遂降授浚特進、樞密使,充宣撫,治揚州。顯忠責授果州團練副使,潭州安置。而邵宏淵仍前建康都統制,後朝廷知其故,復顯忠太尉奉祠。 |
18  | 辛㳄膺罷。 |
19  | 㳄膺以疾祈免,且奏曰:「王十朋雖上親擢,天下皆知臣薦其賢。湯思退召將至,亦知臣嘗疏其奸。遂罷奉祠。陛辭,帝甚惜其去。㳄膺奏曰:「臣與思退,理難同列」。帝曰:「有謂思退可用者」。㳄膺曰:「今日之事,恐非思退能辦思退固不足道,但恐有悞國家耳」。 |
20  | 秋七月,以湯思退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宻使。思退復相諫議王大寳,論之,不報。八月,復以張浚都督江、淮兵馬。 |
21  | 陳俊卿以浚降秩徙治,上疏曰:「若浚不用,宜別属賢將,如欲責其後効降官,示罸可也。今削都督重權●、揚州死地,如有奏請,臺諫沮之,人情觧體,尚何後効之圖?議者但知惡浚而欲殺之,不復為社禝計,願下詔戒中外協濟,使浚自効」。疏入,帝悟,即復浚都督,浚遂以劉寳為淮東招撫使。 |
22  | 金人復以書徵地及嵗幣,詔淮西安撫幹辦官盧仲賢報之。 |
23  | 赫舍哩志寕以書貽三省宻院云:「故疆嵗幣如舊,及稱臣還中原歸附人,即止兵,不然,當俟農隙征戰」。帝以付張浚,浚言:「金強則來,弱則止,不在和與不和」。時右相湯思退,秦檜黨也,急于求和,參政周葵守自治之說工部侍郎張闡獨曰:「彼欲和,畏我耶?愛我耶?直欵我耳」。力陳六害不可許,帝曰:「朕意亦然,姑隨宜應之」。乃遣盧仲賢持報書如金師云:「海、泗唐、鄧等州,乃正隆渝盟之後,本朝未遣使之前得之,至于嵗幣,固非所較,苐兩淮凋瘵之餘,恐未如數」。仲賢陛辭帝勅以勿許四郡,而思退等命許之。張浚奏仲賢小人多妄,不可委信,不聴。既而命廷臣議金師所言四事,其說不一,帝曰:「四州嵗幣可與名分,歸附人則不可從也」。 |
24  | 冬十月,立賢妃夏氏為皇后。帝初納郭氏,為妃,生鄧王愭、、慶王愷、恭王惇、邵王恪而薨。夏氏生有祥,徴父協竒之,及長,以資納于宮中,為吳太后閤中侍御。太后以夏氏賜帝,至是立為后。 |
25  | 十一月,盧仲賢還,有罪除名,遣審議官胡昉如金軍。仲賢至宿州,布薩忠義懼之,以威仲賢皇恐,言歸當稟命,遂以忠義遺三省,密院書來上,其畫定四事,仍如志寕前書所言,帝大悔,張浚遣子栻入奏仲賢辱國無狀,帝怒,遂下大理,問其擅許四州之罪,奪三官,尋除名,竄郴州,而湯思退遽以王之望,充金國通問使,龍大淵副之,許割棄四州,求減嵗幣之半,會右正言陳良翰言:「前遣使已辱命,大臣不悔前失而後遣王之望,是金不折一兵,而坐收四千里要害之地,決不可許四州也。若嵗幣,則俟得陵寢然後與,庶為有名。今議未決而之望遽行,恐其辱國不止于仲賢,可先馳一介往,俟議決然後行未晚也」。遂以胡昉為金國通問所審議官。張浚亦力言金未可與和,請帝幸建康以圖進兵。帝乃手詔王之望等以禮物待命境上,而令胡昉先往諭金以四州不可割之意,如必欲得四州,則當追還使人罷和議矣。 |
26  | 詔廷臣集議和金得失,召張浚還,陳康伯等言:「金人通和,朝廷遣盧仲賢報之,其所論最大者三事:我所欲者,削去舊禮,彼亦肯從,彼所欲者,嵗幣如數,我不深較,其未決者,彼欲得四州,而我以祖宗陵寢、欽宗梓宮為言,未之與也。乞召張浚歸國,特垂咨訪,仍命侍從、臺諫集議」。帝從之。羣臣多欲從金人所請,張浚及湖北京西宣諭使虞允文、起居郎胡銓、監察御史閻安中上疏力争,以為不可與和,湯思退怒曰:「此皆以利害不切于已,大言誤國,以邀美名,宗社大事,豈同戯劇? |
27  | 以朱熹為武學博士。 |
28  | 熹應召入對,言:「君父之讐,不與共戴天,今日所當為者,非戰無以復讐,非守無以制勝」。時相湯思退方倡和議,不悅,除武學博士,後與洪适論不合而歸。 |
29  | 十二月,陳康伯罷,以湯思退、張浚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樞密使,浚仍都督江、淮軍馬。 |
30  | 二年,春正月,金人執胡昉,尋遣還。昉至,金人以失信執之。帝聞昉被執,謂浚曰:「和議不成,天也!自此事當歸一矣」。詔王之望以幣還。既而布薩忠義以書進金主,金主覽之曰:「行人何罪?」即遣還邉事,令元帥府從宜措置。 |
31  | 三月,張浚視師江淮,金軍退。初,湯思退恐和議不成,奏請以宗社大計,奏稟上皇而後從事,帝批示三省曰:「金無禮如此,卿猶欲議和。今日敵勢,非秦檜時比卿議論,秦檜不若思」退大駭。俄詔浚行視江淮,時浚所招徠山東、淮北之士,以實建康、鎮江兩軍,凡萬二千人,萬弩營所招淮南壯士及江西羣盜又萬餘人,陳敏統之,以守泗州,凡要害之地,皆築城堡,其可因水為險者,皆積水為匱,増置江淮戰艦,諸軍弓矢器械悉備,金人方屯重兵,為虛聲脇和,有刻日決戰之語,及聞浚復視師,亟撤兵歸,于是淮北之來歸者日不絶,山東豪傑𢘤願受節度,復以蕭錡契丹望族沈勇有謀,欲令盡領降衆,且以檄諭契丹,約為應援,金人天懼,夏四月,罷張浚判福州。 |
32  | 先是,湯思退陽乞奉祠,隂謀去浚,遂令王之望等驛奏兵少粮乏,樓櫓器械未備,人言委四萬衆以守泗州非計,帝頗惑之,至是,思退又諷右正言尹穡論浚䟦扈,且費國不貲,奏令張深守泗,不受趙廓之代為拒命,復論督府叅議官馮方,罷之,浚乃請解督府,詔以錢端禮、王之望宣諭兩淮,而詔浚還。端禮入奏,言:「兩淮名曰備守,守未必備,名曰治兵,兵未必精」。蓋詆浚也。浚留平江,凡八上疏乞致仕,帝察其忠,欲全其去,乃命以少師、保信節度使判福州。右司諫陳良翰、侍御史周操言浚忠勤,人望所屬,不當使去國。皆坐罷。六月甲寅朔,日食。 |
33  | 秋七月,撤兩淮邉備。 |
34  | 時湯思退急欲和好之成,遂罷築壽春城,散萬弩營兵,輟修海船,毀折水匱,不推軍功,賞典。後更撤海、泗、唐、鄧之戍。 |
35  | 八月,少師、保信節度使魏公張浚卒。。浚既去朝廷,遂决棄地求和之議,浚猶上疏言尹穡姦邪,必誤國事,或勸浚勿復以時事為言,浚曰:「吾荷兩朝厚恩,乆居重任,今雖去國,惟日望上心感悟,苟有所見,安忍弗言。行㳄餘干得疾,手書付二子,栻杓曰:「吾嘗相國,不能恢復中原,雪祖宗之恥,即死,不當𦵏我先人墓左,𦵏我衡山足矣!」數日卒,贈太保。後帝思浚忠,加贈太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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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 遣宗正少卿魏杞使金湯,思退奏遣杞如金議和書,稱姪大宋皇帝某再拜,奉于叔大金皇帝嵗幣二十萬,帝面諭祀曰:「今遣使,一正名,二退師,三減嵗幣,四不發歸附人」。杞條陳十七事擬問對,帝隨事畫可,陛辭,奏曰:「臣將㫖出彊,豈敢不勉,萬一無厭,願速加兵」。帝善之。 |
38  | 金以完顔守道為尚書右丞。 |
39  | 金主謂守道曰:「卿等每奏皆常事,凡治國安民及朝政不便于民者,未嘗及也。如此,則宰相之任誰不能之」。 |
40  | 九月,詔湯思退都督江、淮軍馬,思退辭不行,思退急欲求和,諷侍御史尹穡言乞置獄,取不肯撤備及棄地者二十餘人論罪,因擢穡諫議大夫。至是,命思退都督江、淮,固辭,乃以楊存中為同都督。冬十月,詔輔臣晚對便殿。 |
41  | 詔曰:「朕每聼朝議政,頃刻之際,意有未盡。自今執政大臣或有奏陳,宜于申未間入對便殿,庶可坐論,得盡所聞,期躋于治」。 |
42  | 金兵復渡淮,十一月,魏勝拒戰于淮陽,敗績,死之,楚州破。湯思退以帝悔悟,恐事不成,隂遣孫造諭金以重。 |
43  | 兵脇和金布、薩、忠義等遂議渡淮,魏杞行次盱眙,忠義遣趙房長問杞所以來之意,求觀國書,杞曰:「書御封也,見主當廷授」。房長馳白忠義,疑國書不如式,又求割啇秦之地及歸附人,且欲歳幣二十萬,杞以聞,帝命盡依初式,許割四州,歳幣亦如其數,再易國書,忠義猶以未如所欲,遂與赫舍哩志寧分兵自清河口以攻楚州,都統制劉寳棄城遁。時勝奉詔專一措置清河口,金人乗間以舟載器甲糗糧,自清河出,欲侵邊,勝覘知之,帥忠義士拒于河口,金兵詐稱欲運糧往泗州,由清河口入淮,勝欲禦之,劉寳戒以方議和,不可,金兵軼境,勝帥諸兵拒于淮陽,自夘至申,勝負未決,金圖克坦克寧帥生兵至,勝力戰,矢盡,依土阜為陣,謂士卒曰:「我當死此,得脫者歸報天子!」乃令歩卒居前,騎兵為殿,至淮隂東十八里,中矢墜馬死,楚州遂破, |
44  | 以楊存中都督江淮軍馬,時諸軍各守分地,不相統一,存中集諸將調䕶之,于是始更相為援,朝議欲舍淮保江,存中持不可,乃已。湯思退以罪竄永州,道死。 |
45  | 言者論其主和誤國之罪,遂落職永州居住。太學生張觀等七十二人伏闕上書,論思退及王之望、尹穡姦邪誤國、鉤致敵人之罪,乞斬三人以謝天下,併竄其黨洪适、晁公武,而用陳康伯、胡銓、陳良翰、王十朋、金安節、虞允文、王大寳、陳俊卿、黃中、龔茂良、張栻、劉夙、查籥以濟大計。思退行至信州,聞之,憂悸而死。 |
46  | 復以陳康伯為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錢端禮簽書樞密院事,虞允文同簽書院事。 |
47  | 金兵渡淮,人情驚駭,時張浚已卒,皆望陳康伯相,乃自紹興召拜康伯,力疾至闕下,詔子安節壻文、好謙掖以見,減拜賜坐,間日一㑹朝,許乘肩與至殿門,給扶升殿,非大事不署,帝又思允文之言,故并召而用之。 |
48  | 詔王之望勞師江上。閏月,金人逼揚州,之望以罪免。金人至揚州,或請擊之,楊存中不敢渡江,獨臨江固壘以自守。之望與湯思退表裏,專以割地啖金為得計。帝詔都督擇利害擊金軍,之望下令諸將不得妄進,朝廷趣行。之望言:「王抃既還,不可冐小,利害大計」。言者論之,遂免。 |
49  | 金以女真字譯經史。 |
50  | ,乾道元年春正月,召楊存中還,罷都督府,以存中為寜逺昭慶節度使,又罷兩淮及陜西、河東宣撫招討使。 |
51  | 二月,左僕射同平章事陳康伯卒。康伯奏事出殿門疾作,輿至第,卒。帝擇日臨奠,子安節固辭,乃止。三月,以虞允文參知政事,王剛中同知樞密院事。剛中嘗言戰守者實事,和議者虛名,不可恃虛名害實事。居政府,未幾,卒。允文尋亦罷。 |
52  | 魏杞還自金始,正敵國之禮。 |
53  | 祀至燕山,金館伴張恭愈以國書稱「大宋脇杞」去「大」字,杞拒之,具言:「天子神聖,才傑奮起,人人有敵愾意,北朝用兵,能保必勝乎?」金君臣環聽拱竦金主,許損歳幣,不發歸附人,命元帥府罷兵分戍,杞卒正敵國禮而還,帝慰藉甚厚。 |
54  | 夏五月,金以布薩忠義為尚書左丞相,赫舍哩志寧為平章政事。 |
55  | 先是,和議既定,命元帥府諸新舊軍以六萬人留戍,餘並放還。又以宋國歳幣賞諸軍。於是都元帥布薩忠義先還,拜尚書左丞相。尋召左副元帥赫舎哩志寧入見,拜平章政事,諭曰:「南服雖定,尚須卿往規畫」。志寧迺還駐南京。 |
56  | 六月,以洪适簽書樞密院事。适拜簽書,帝謂錢端禮、虞允文曰「三省事可與洪适共議」自是東西府始同班奏事。 |
57  | 秋八月,立鄧王愭為皇太子,大赦。 |
58  | 愭,帝長子也。 |
59  | 錢端禮罷。 |
60  | 時乆不置,相端禮以首參闚之甚急。太子愭夫人,端禮女也,殿中侍御史唐堯封論端禮帝姻,不可任執政,坐遷太常少卿。館閣士相與上疏排端禮者,皆被斥。吏部侍郎陳俊卿言:「本朝不以戚屬為相,陛下所宜守」。帝納其言,端禮憾之,出俊卿知建寧。及太子立,端禮不得已,引嫌奉祠。 |
61  | 冬十二月,以洪适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汪澈為樞密使。葉顒參知政事。 |
62  | 适以文學聞望,遭時遇主,自中書舎人半歳四遷至右相,然無大建明以䆒其所學,既而以霖雨引咎乞罷,帝從之。澈在樞府,帝宻訪人材,澈薦百有十八人,嘗奏言:「臣起寒逺所,以報國無私,不欺爾」。未幾罷,顒由資政殿學士拜參知,為林安宅所劾,落職奉祠。事尋白,仍召知樞密。 |
63  | 二年,春二月,金左丞相布薩忠義卒,忠義謙以接下。敬儒重士與人交,侃侃如也。善馭將卒,能得死力,為宰輔數年,知無不言,故能以外戚兼任將相,以功名終。 |
64  | 夏五月,修建康行宮。 |
65  | 冬十一月,寧逺昭慶節度使楊存中卒。存中出入宿衛四十年,忠義勇敢而寡過,大小二百餘戰,未嘗大衂,上皇最眷念之。 |
66  | 十二月,以葉顒、魏杞為尚書左、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蔣芾、參知政事陳俊卿同知樞密院事。顒召知樞密,未拜,進僕射,首薦汪應辰、王十朋、陳良翰、周操、陳之茂、林光朝等可備執政,待從臺諫」。帝嘉納。又言:「自古明君用人,使賢使愚,使姦使盜,惟去泰甚,蓋指龍大淵也。初,帝末能屏鞠戯,又將遊獵白石俊卿上疏力諫,至引漢桓靈、唐敬穆以為戒。帝喜曰:「所奏備見忠讜,朕決意用卿矣」。遂有樞副之命。 |
67  | 置制國用司,以宰相領之。議者言近以宰相兼樞密使,蓋欲使知兵也,而不知財穀出入之源可乎?且唐制宰相兼領三司使,于是詔:「自今宰相可帶制國用使,參知政事帶同知」。 |
68  | 三年春二月,出龍大淵為浙東總管,曽覿為福建總管。 |
69  | 大淵、覿怙寵擅權,周必大金安節等嘗極論之,多坐斥。至是,中書舍人洪邁言于陳俊卿曰:「大淵、覿言鄭聞當除右史,某當除西掖,信乎?」俊卿以邁之言質于帝,帝怒,遂出二人于外。 |
70  | 帝從太上皇幸玉津園,復從幸聚景園,歲以為常。 |
71  | 三月,秀王夫人張氏卒。 |
72  | 帝成服于後苑。 |
73  | 夏五月,太傅、四川宣撫使新安王吳璘卒。璘病革,呼幕客草遺表曰:「願陛下毋棄四州,毋輕出兵」。不及家事。及卒,贈太師,追封信王。 |
74  | 六月,皇后夏氏崩。 |
75  | 尋攅于修吉寺。 |
76  | 秋七月,太子愭卒。 |
77  | 九月,金主幸保州,詔察訪所過州縣官。金主秋獵,次保州。詔修起居注王天祺察訪所過州縣官。又謂侍臣曰「近聞朕所幸郡邑,凡堂宇曾經宴寢者,後皆避之,此甚無謂。可宣諭,令仍舊居止」又嘗諭宰臣曰「朕每次舍秣馬之具,皆假于民閒,多亡失不還其主。此彈壓官不職,可擇人代之,所過即令詢問,有似此者,並償其值」 |
78  | 冬十一月,合祀天地于圜丘。雷葉顒魏祀免。帝以郊祀而雷出,非時用漢制,罷顒、杞相。顒為人一易清介,與物若無忤,至處大事,則毅然不可奪,罷歸。後尋卒。 |
79  | 以陳俊卿參知政事,劉珙同知樞密院事。珙自湖南召還,授翰林學士。上言「世儒多病漢高帝不說學,輕儒生。臣以為漢高帝所不說者,特腐儒俗學耳。使當時有以二帝三王之學告之,知其必敬信,功烈不止此」。因陳聖王之學所以明理正心,為萬事之綱帝稱善,遂拜樞副。珙因薦張栻、汪應辰、陳良翰學行于帝。 |
80  | 十二月,金出富察通,為肇州防禦使,通為殿前右衛將軍。金主惡其人,出之于外,臨發,賜金帶,諭之曰:「卿雖有才,然用心多詐。朕左右須忠實人,故命卿補外,賜卿金帶者,答卿服勞之乆也」。因顧謂左宣徽使敬嗣暉曰:「如卿不可謂無才,所欠者純實耳」。又諭宰臣曰:「卿等舉用人才,凡己所知識,必使他人舉奏,朕甚不喜。如其果賢,何必以親疎為避忌也」。 |
81  | 四年,春二月,以蔣芾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宻使。 |
82  | 詔芾常朝,賛拜不名,芾辭,許之。夏五月,行《乾道歴》。 |
83  | 帝以近世歴學失傳,士大夫無習之者,新歴比舊,特彼善于此,乃不別製名,祇以乾道命名。 |
84  | 秋八月,劉珙罷。 |
85  | 主管殿前司公事王琪奉詔按視兩淮城堡,還,薦和州教授劉甄夫,帝命召之。陳俊卿言「教官有才,何與琪事」劉珙遂呼琪詰責之,琪謝後不敢㑹揚州奏,琪擅令増築新城,俊卿奏琪詐傳上㫖,非小故,琪遂削秩。珙時同在帝前,爭之尤力,言忤帝意,遂罷珙奉祠。俊卿復言:「奏實臣草,當先罷臣。且珙正直有才,若以小事獲罪,自此大臣皆阿順持祿,非國家福」。乃改珙帥江西。 |
86  | 冬十月,起復蔣芾為尚書左僕射,以陳俊卿為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樞密使。芾辭,許之。 |
87  | 芾于六月以母䘮去位,至是起復之,有密㫖欲今歲大舉,芾奏天時人事未至,帝不悅。 |
88  | 大閲于茅灘。 |
89  | 帝親御甲胃,指授方畧,為方圓鋭直,四陣,戈甲耀日,旌旗蔽天,六師驩踴,犒賚有加。 |
90  | 十二月,召建州布衣魏掞之以為太學錄掞之師,胡憲與朱熹遊,諸司薦其學行,召赴行在。 |
91  | 入對,帝曰:「治道以何為要掞之奏,治道以分臣下邪正為要?」詔除太學録。時將釋奠孔子,掞之請廢安石父子勿祀而追爵程氏兄弟,使從食,不聼。又言:「太學之教宜以徳行為先,今一以空言浮說取之,非是」。其他政事有係安危治亂之機者,無不抗疏盡言至三四,皆不見省,遂罷為台州教授。尋以病卒,聞者惜之。西遼布沙堪殺其夫蕭都爾本,其舅鄂羅羅討誅之,而立耶律珠勒呼。 |
92  | 布沙堪與都爾本弟博果濟薩里通出都,爾本為東平王而殺之。都爾本之父,鄂羅羅以兵問罪,遂殺布沙堪及博果濟。薩里迎伊哷次子珠勒,呼立之,改元天禧。 |
93  | 五年春正月,措置兩淮屯田,陳俊卿以兩淮備禦未設,民無固志,萬一㓂至,倉猝調兵,恐不及事,請于揚州、和州各屯三萬人,仍籍民家,三丁者,取其一以為義兵,授之弓弩,教以戰陣,農隙之日,給以兩月之食,聚而教之,沿江諸郡,亦用其法,諸將渡江,則使之城守,以備緩急,且以隂制州兵頡頑之患,其兩淮諸郡守臣,但當擇才,不當復論文武計資,歴捐以財賦,許辟官吏,畧其小過,責其成功,要使大兵屯要害必爭之地,待敵至而決戰,使民兵各守其城,相為犄角,以壯聲勢,帝意亦以為然,詔即行之,然竟為衆論所持,俊卿尋亦去位,不能及其成也。 |
94  | 二月,以王炎參知政事。三月,召四川宣撫使虞允文還,以炎代之。 |
95  | 陳俊卿薦虞允文才堪將相,故有是命。允文至,以為樞密使。 |
96  | 五月,帝不視朝,六月始視朝,以射弩弦斷傷目故也。 |
97  | 秋七月,以曾覿為浙東總管。先是,龍大淵死,覿在福建,帝憐欲召之,劉珙奏曰「此曹奴𨽻,厚賜之可也,引以自近,使得預聞政事,非所以増徳業、振紀綱也」帝納珙言,命遂寢。既而覿垂滿,陳俊卿恐其入,預請以浙東總管處之。覿入見,詔進覿一官,為觀察使,俊卿及虞允文諫不可,竟申浙東之命,覿怏快而去。 |
98  | 八月甲申朔,日食。 |
99  | 以陳俊卿、虞允文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樞密使。 |
100  | 俊卿以用人為己任,所除吏皆一時之選,奨亷退抑奔競,或才可用而資歴淺者,則密薦于帝,未嘗語人,每接朝士及牧守自逺至,必問以時政得失、人才賢否,允文為相,亦以人才為急,嘗籍為三等,有所見聞即記之,號《材館録,故所用皆知名士。 |
101  | ,六年,春三月,金以宗敘為參知政事,金主謂宗敘曰:「卿昨為河南統軍時,言黃河堤埽利害,甚合朕意,朕毎念百姓差調,官吏互為姦弊,若不早計而迫期徴歛,民増十倍之費,為害非細。卿既參朝政,當盡革諸弊,擇利而行之」。又諭左丞石琚曰:「女真人徑居逹要,不知閭閻疾苦,汝等自丞簿至是,民間何事不知,凡有利害,宜悉敷陳」。 |
102  | 夏四月,罷吏部尚書汪應辰。 |
103  | 應辰剛方正直,敢言不避,在朝多革弊政,中貴人皆側目,上皇方甃石池,以水銀浮金鳬魚于上,帝過之,上皇指示曰:「水銀正乏,此買之汪尚書家」。帝怒曰:「汪應辰力言朕建房廊與民爭利,乃自販水銀邪?」應辰聞之,力求去,㑹賜發運使史立志緡錢二百萬為均輸和糴之用,應辰三上疏論之,遂出知平江府。然水銀實非買應辰家也。 |
104  | 五月,陳俊卿罷。 |
105  | 虞允文建議遣使如金,以陵寢為請,俊卿以為不可,允文請不已,帝手札諭俊卿,俊卿奏曰:「陛下痛念祖宗,思復故疆,然大事須萬全,俟一二年,吾力稍完乃可,不敢迎合意指,以誤國事」。帝意方嚮允,文俊卿以論不合,因力求去,遂判福州。陛辭,猶勸帝逺佞親賢,修政安民,泛使不可輕遣。 |
106  | 夏相、任得敬脇其主,仁孝中,分其國請命于金,金主不許。初,仁孝之嗣位也,國內多亂,任得敬抗禦有功,遂 |
107  | 相夏國専政二十餘年,隂蓄異志,欲圖夏國,誣殺宗親大臣,其勢漸逼,仁孝不能制,是嵗乃分西南路及靈州羅龎嶺地,與得敬自為國,且上表于金,為得敬求封,金王,以問宰相,尚書令李石等曰:「事繫本國,我何預焉?不如因而許之」。金主曰:「有國之主,豈肯無故分國與人,此必權臣逼奪,非夏主本意,況夏國稱藩,歳乆一旦,逼于賊臣,朕為四海主,寕容此邪?若彼不能自正,則當以兵誅之,不可許也」。乃卻其貢物賜仁孝詔曰:「先業所傳,亦當固守,今兹請命,事頗靡常,未知措意之由來續,當遣使以詢爾得敬,始有懼心」。未幾,仁孝誅,得敬遣使謝金主慰之。 |
108  | 閏月,以起居郎范成大為金國祈請使,求陵寢地,及更定受書禮,蓋泛使也。紹興中,金使者至,捧書升殿,北面立榻前跪進,帝降榻受書,以授內侍,金主初立,使者至,陳康伯令伴使取書以進,及湯思退當國,復循紹興故事,帝意悔之,故令成大口以為請成,大至,金密草奏,具言受書式懷之入,初進國書,辭氣慷慨,金君臣方傾聼,成大忽奏曰:「兩國共為叔姪而受書,禮未稱,臣有疏」。搢笏出之,金主大駭曰:「此豈獻書處邪?」左右以笏摽起之,成大屹不動,必欲書逹,既而歸館所,金庭紛然,其太子允恭欲殺成大,或勸止之,竟得全節而歸。 |
109  | 冬十月,高麗翼陽公晧廢其君晛而自立。晧,晛弟也,以讓國奏于金。金主曰「譲國,大事也,必晧簒之耳」郤其使而命有司詳問。晧復取晛表,言父遺訓,傳位于晧,金主乃封之。 |
110  | 十一月,遣中書舍人趙雄如金起居舍人趙雄請置局議恢復,帝喜,進中書舍人。遣如金賀生辰別函書請陵寢,乃更受書之禮,金主不許。雄辭歸,金主謂雄曰:「汝國何舍欽宗,而請鞏、洛山陵!如不欲欽宗之柩,我當為爾國葬之」。 |
111  | 七年春正月朔,上太上皇尊號,帝尋諭輔臣曰:「前日奉上册寶,上皇聖意甚悅,翌日過宮侍宴,邦家非常之慶,漢、唐所無也。又曰:本朝家法,逺過漢唐,惟用兵一事未及,朕以敵讐未復,日不遑暇,如宮中臺殿,上皇時為之,朕未嘗敢増益,上皇列觀,徘徊周覽,為之興嘆,頗訝其不飾也。 |
112  | 金禁,羣臣相饋獻。 |
113  | 尚書省奏汾陽節度副使牛信昌生日受饋獻法,當奪官。金主曰:「朝廷行事,苟不自正,何以正天下?尚書省、樞密院生日節辰,饋獻不少,此而不問,小官饋獻,即加按劾,豈正天下之道?自今宰執樞密饋獻,亦宜罷去」。 |
114  | 帝作《敬天圖》。 |
115  | 帝謂輔臣曰:「《無逸》一篇,享國長久,皆本於寅畏。朕近日取《尚書》所載敬天事,編為兩圖,朝夕觀覽,以自警省,名曰《敬天圖》」。虞允文對云:「惟陛下盡躬行之,實敬畏不已,必有明效大驗」。帝深然之。 |
116  | 二月,立恭王惇為皇太子,大赦。進封慶王愷為魏王。莊文太子卒,慶王愷以次當立。帝以恭王惇英武,類已越次立之,而進封愷為魏王,判寧國府。帝謂輔臣曰「古人以教子為重,其事備見于文王世子須當多置僚屬,博選忠良,使左右前後罔非正人。不然,一薛居州,亦無益也」尋以王十朋、陳良翰為太子詹事,劉焞為國子司業兼太子侍讀,復詔皇太子領臨安戶。三月,金葬欽宗皇帝於鞏、洛之原。 |
117  | 以一品禮 |
118  | 以張說簽書樞密院事,未拜而罷。說妻吳氏,太皇后女弟也,說因攀縁親屬,擢拜樞民府,命下,朝論譁然,未有敢誦言攻之者。左司員外郎兼侍講張栻獨上疏切諫,且詣朝堂責虞允文曰:「宦官執政,自京、黼始,近習執政,自相公始」。允文慙憤不堪,栻復奏:「文武誠不可偏,然今欲右武以均二柄,而所用乃得如此之人,非惟不足以服文吏之心,正恐反激武臣之怒」。帝感悟,命遂寢。 |
119  | 夏五月,起復劉珙為荊襄宣撫使,珙固辭不起,珙安撫江西,以憂去,及起復,凡六疏懇辭,引經據禮,詞甚切至,最後言曰:「三年通䘮,先王因人情而節文之,三代以來,未之有改,至于漢儒,乃有金革無避之說,此固已為先王之罪人矣!然尚有可諉者,曰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今以陛下威靈邉陲,幸尚無警,臣乃冐金革之名,以私利祿之實,不又為漢儒之罪人乎?」帝納其言,為寢前詔冬十月,金人遣使致聘。 |
120  | 金使烏凌阿天錫來賀生辰,要帝降榻問金主起居。虞允文請帝還內,命知閤門事王抃諭天錫,以明日㑹慶節就見,天錫沮退。 |
121  | 金主幸太子宮。 |
122  | 金主謂太子曰:「朕為汝措天下,當無復有經營之事,汝惟無忘祖宗純厚之風,以勤修道徳為孝明、信賞罰為治而已。昔唐太宗謂髙宗曰:吾伐髙麗不克終,汝可繼之。如此之事,朕不以遺汝,如遼之海濵,王以國人愛其子,嫉而殺之,此何理也?子為衆愛,愈為美事,所為若此,安有不亡?」唐太宗又嘗謂高宗曰:「爾于李勣無思,今以事出之,我死,宜即授以僕射,彼必致死力矣!君人者,焉用偽為?受恩于父,安有忘報于子者乎?朕御臣下,惟以誠實耳。 |
123  | 八年春二月,改左右僕射為左、右丞相,以虞允文、梁克家為之,並兼樞密使。 |
124  | 尋又省侍中、中書令、尚書令之官,以左、右丞相充其位。 |
125  | 罷左司員外郎兼侍講張栻,宰相隂主張說欲伸前命,故出栻知袁州。栻在朝僅一年,召對至六七,所言皆修身務學,畏天恤民,抑僥倖,屏䜛諛,宰相近習皆憚之。 |
126  | 復以張說簽書樞密院事,罷侍御史李衡等四人。侍御史李衡、右正言王希呂論說不可執。 |
127  | 政直學士院周必大不草答詔,給事中莫濟封還録黃。帝詔翰林學士王曮草制,權給事中姚憲書行而罷四人,都人作四賢詩以紀之。 |
128  | 夏四月,金右丞相赫舍哩志寧卒。金主嘗宴羣臣于太子宮,顧志寧謂太子曰「天下無事,吾父子今日相樂,皆此人力也」及卒,甚悼惜之,曰「志寧臨敵,身先士卒,勇敢之氣,自太師、梁王後,未有如此人也」 |
129  | 秋七月,金罷保安、蘭州 |
130  | 金主謂宰臣曰:「夏國以珠玉易我絲帛,是以無用易我有用也」。命罷之。 |
131  | 罷虞允文為四川宣撫使,帝命選諫官,允文以李彥頴林光朝、王質對三人皆鯁亮有文學,為時所推重,帝不報,而用曾覿所薦者。允文、梁克家爭之,不從,允文遂力求去,授四川宣撫使,進封雍國公,陛辭,帝諭以進取之。方期日,㑹河南御正衙酌酒賦詩以遣之。冬十一月,金去金銀坑冶之税。 |
132  | 不禁民採。 |
133  | 九年。夏五月壬辰朔,日食。金禁,女真人譯為漢姓。 |
134  | 金主嘗謂宰臣曰:「㑹寜乃國家興王之地,自海陵遷都永安,女真人寖忘舊風,朕少時嘗見女真風俗,迄今不忘,今之燕飲音樂,皆習漢風,盖以備禮也,非朕心所好。東宫不知女真風俗,苐以朕故,猶尚存之,恐異時一變此風,非長久之計,甚欲一至㑹寜,使子孫得見舊俗,庶幾習效之」。又嘗御睿思殿,命歌者歌女真詞,顧謂皇太子及諸王曰:「朕思先朝所行之事,未嘗暫忘故時,聴此詞,亦欲令汝輩知之。汝輩自幼惟習漢人風俗,不知女真純實之風,至于文字語言,或不通曉,是忘本也。汝輩當體朕意,至于子孫,亦當遵朕教誡」。至是,禁女真人毋得譯漢姓冬十月,梁克家罷,以曾懐為右丞相,克家時獨相貴戚,權幸不多,假借而外濟以和,至是,以議金使朝見受書儀,朝廷欲移文泗州,示金生辰使完顔襄,使正其禮,克家以為不可,與張說不合,遂求去,出知建寜,既而金果不從, |
135  | 淳熙元年,春二月,少保、四川宣撫使、雍公虞允文卒。 |
136  | 先是,帝密詔趣師期,允文奏軍需未備,帝不樂。至是,帝遣二介持御札賜之,介至,而允文卒數日矣。詔贈太傅。夏四月,以姚憲𠫭知政事,葉衡簽書樞密院事。六月,憲罷,以衡代之。 |
137  | 衡奏:「牧守將帥,必擇材以稱其職,必久任以盡其材」。帝從之。 |
138  | 冬十一月甲申朔,日食。 |
139  | 以龔茂良㕘知政事。 |
140  | 茂良除禮部侍郎,帝亟進用之,手詔問故事有自從官徑除執政例,遂有是命。 |
141  | 曾懷罷,以葉衡為右丞相兼樞密使。衡有才智,由小官不十年至宰相,人謂出于曽覿二年,夏四月,宴輔臣于玉津園。 |
142  | 帝謂葉衡等曰:「朝廷用人,止論其賢否,如何不可有黨?如唐之牛李,其黨相攻,四十年不解,皆緣主聴不明,所以至此,文宗乃言:去河北賊易,去朝中朋黨難,朕常笑之。為人主者,但公是公非,何縁有黨?」又曰:「近來士大夫好倡為清議,此語一出,竊恐相師成風,便以趨事赴功者為猥俗,以矯激沽譽者為清高,駸駸不已,如東漢激成黨錮之風,深害治體,豈可不戒?卿等宜書諸紳」。 |
143  | 秋八月,以左司諫湯邦彥為金國申議使。九月,葉衡罷。 |
144  | 帝諭執政選使求河南陵寢地葉,衡奏邦彥有口辯,宜使邦彥請對,問所以遣。知薦出于衡,恨之,因奏衡對客,有訕上語。帝大怒,罷衡。 |
145  | 贈趙鼎太傳,追封豐國公。髙麗將趙位寵以四十餘城叛附金,金主不受位寵髙麗,西京留守也,以慈悲嶺至鴨緑江四十餘城叛附于金,金主曰:「朕懷綏萬邦,豈助叛臣為虐!」執其使付高麗,位寵伏誅。 |
146  | 閏月,以李彥頴參知政事。 |
147  | 時湯邦彥新進奉使于金,冀僥倖集事,彥頴奏:「邦彥輕脫,必悞國」。不從。 |
148  | 三年,春三月丙午朔,日食。夏四月,金始命增置外府學及京府女真學。 |
149  | 先是,金置太學,及是,又命增置外府學,又有専試女真人科,,謂之女真進士科。又命京師增設女真國子學,諸路設女真府學,亦同漢進士三年一試之制。 |
150  | 夏六月,召朱熹為秘書郎,不至。先是,陳俊卿、劉珙薦熹為樞密院編脩官,累召不至,梁克家奏乞褒録之,帝曰:「熹安貧守道,亷退可嘉」。命主管台州崇道觀。至是,龔茂良言熹操行耿介,除秘書,管台州改官之命,正以嘉其亷退,顧乃冐進擢之寵,是左右望而罔市利也,力辭不至,㑹復有言虛名之不可用者,遂改主管武夷山沖佑觀史:浩復薦熹知南康軍,再辭,不許,至南康,值嵗不雨,講求荒政,多所全活,間詣郡學,引士子與之講論,訪唐李渤白鹿洞書院,遺址奏復其舊為學規,俾守之。 |
151  | 湯邦彥有罪,流新州。 |
152  | 邦彥至金,金人拒不納,旬餘乃引見,夾道之士皆控弦露刃,邦彥怖不能措一辭而還。帝怒其無狀,詔流新州,自是陵寢之議遂息。 |
153  | 冬十月,立貴妃謝氏為皇后。后㓜孤鞠于翟氏,因冐姓翟。及長,被選入宮,侍太上皇后,后以賜帝,累册貴妃。夏后崩,中宮虛位,妃侍帝過徳夀宮,太上諭帝立之,復姓謝氏。 |
154  | 四年,春正月,髙麗致貢于金,髙麗遣使謝金,不納叛金,有司奏髙麗所進玉帶乃石似玉者,金主曰:「小國無能識,辨誤以為玉耳。且人不易物,惟徳其物,若復郤之,豈政體也?」 |
155  | 二月,帝謁孔子廟,遂臨太學。 |
156  | 金葬宋遼宗室于河南廣寧舊陵。 |
157  | 三月,金免河北、山東等路租稅。河北、山東、陜西、河東、西京、遼東等十路旱、蝗,金主詔免其租稅,又賑東京、博索、哈斯罕三路。尚書省奏三路粟不能周給。金主曰「朕嘗語卿等,遇豐年即廣糴以為備。卿等皆言天下倉廩盈溢,今欲賑濟,乃云不給。夫蓄積為國家長計,朕之積粟,豈欲獨用之邪。今既不給,可於鄰道取濟。自今預備,當以為常」。 |
158  | 夏六月,罷龔茂良,放之英州。 |
159  | 自葉衡罷,茂良行相事㑹帝思史浩自明州召為醴泉觀使兼侍講,茂良亦覺眷衰求去。帝曰:「朕以經筵召浩,卿不須疑」。既而曾覿欲以文資録其孫茂良以文武官各隨本色䕃補格法繳進。覿因茂良入堂道間,俾直省官賈光祖等當道不避,街司叱之,光祖曰:「參政能幾時?」茂良奏曰:「臣固不足道,所惜者朝廷大體」。帝諭覿往謝茂良,取光祖于臨安府撻之,御札宣問,施行太遽。茂良待罪,帝遣使諭復位,會覿黨謝廓然賜出身,除殿中侍御史。中書舍人林光朝繳還詞頭,帝怒,罷光朝、光朝與茂良同里。茂良遂引疾求去,出知建康,猶手疏恢復六事,帝曰:「卿五年不說恢復,何故今日及此!」退朝甚怒,曰:「福建子不可信如此!」廓然,因劾之,遂責降,英州安置,父子卒于貶所。 |
160  | 秋七月,罷王雱從祀孔子。九月丁酉朔,日食。 |
161  | 五年春正月,侍御史謝廓然請禁有司毋以程頤、王安石之說取士。 |
162  | 未幾,祕書郎趙彥中復疏言:「科舉之文,成式具在,今乃祖性理之說,以浮言游詞相髙。士之信道自守,以《六經》聖賢為師可矣。而別為洛學飾怪驚愚,外假誠敬之名,內濟虛偽之實,士風日弊,人才日偷。望詔執事,使明知聖朝好惡所在,以變士風」。帝從之。 |
163  | 三月,以史浩為右丞相兼樞密使。王淮、知樞密院事趙雄參知政事。 |
164  | 帝謂浩曰:「自葉衡罷虛席,以待卿乆矣。夏四月,以陳俊卿判建康府。 |
165  | 時曾覿、王抃、甘昪三人盤結擅政,進退大臣,權震中外,士大夫爭附之。俊卿自興化赴建康,過闕入對,因極言三人招權納賄、薦進人才,而以中批行之等事,且曰:「去國十年,見都城榖賤人安,惟士大夫風俗大變」。帝曰:「何也?」俊卿曰:「向士大夫奔覿、抃之門,十才一二,尚畏人知。今則公然趨附已七八,不復顧忌矣。人才進退由私門,大非朝廷美事,臣恐二人壞朝廷紀綱,廢有司法度,敗天下風俗,累陛下聖德」。帝感其言。秋七月,太尉、提舉萬壽觀李顯忠卒。 |
166  | 顯忠復官後,賜第臨安,帝常竒其狀貎魁傑,命繪像閣下。及卒,贈開府儀同三司。 |
167  | 冬十一月,史浩罷,以趙雄為右丞相,王淮為樞密使,錢良臣參知政事。 |
168  | 樞密都承㫖王抃建議募補殿、步二司軍虛額,輙捕市人,軍士乘隙掠取民財,浩奏盡釋所捕而擒軍民,首讙呶者送獄。獄成,議取兵民各一人,斬以徇。浩又奏:「始釁者,軍人也,法固當民,陸慶童特與抗鬬爾,何可同罰?」帝怒,乃求去。後有言慶童之寃者,帝始悔,不從浩言。 |
169  | ,六年,,夏旱,詔求直言,知南康軍朱熹上疏,帝讀之,大怒曰:「是以我為亡也!」諭趙雄令分析,雄言于帝曰:「士之好名,陛下疾之愈甚,則人之譽之愈衆,無乃適所以高之。不若因其長而用之,彼漸當事任,能否自見矣」。帝以為然,詔以熹提舉江西常平茶鹽七年,春二月,魏王愷卒。 |
170  | 愷寛慈,為帝深愛,雖出于外心,毎念之,賜賚不絶。及卒,帝泫然曰:「向所以越次建儲,正為此子,福氣差薄耳」。二子櫖柄櫖,早卒。 |
171  | 右文殿修撰張栻卒。 |
172  | 栻病且死,猶手疏勸帝親君子、逺小人,信任防一己之偏,好惡公天下之理,天下傳誦之。卒,年四十八,帝聞之,嗟嘆不已。朱熹與黃幹書曰:吾道益孤矣! |
173  | 夏五月,以周必大、參知政事謝廓然簽書樞密院事。必大為翰林學士幾六年,制命溫雅周盡事情,為一時詞臣之冠。及拜參政,帝謂之曰「執政于宰相,固當和而不同。前此宰相議事,執政更無語,何也」必大對曰「大臣自應互相可否。自秦檜當國,執政不敢措一辭,後遂以為當。然陛下虛心無我,人臣乃欲自是乎。雖小事不敢有隱,則大事何由蔽欺」帝深然之。 |
174  | 冬十二月,資政殿學士致仕胡銓卒。八年。春正月,詔罷內侍兼兵職。時擬以徳夀宫提舉陳源帶浙西副總管,給事中趙汝愚論駁以為不當。帝諭宰執曰:「汝愚言有理,且可防微」。杜漸進呈,太上亦以為然。遂詔自今內侍不得兼兵職,樞密院遵守,永為定制。 |
175  | 秋七月,著作郎呂祖謙卒。祖謙先為著作郎,以末疾乞辭歸,帝命修皇朝文鑑,既成,除直秘閤,是年仍遷著作郎、兼國史院編修,卒。 |
176  | 八月,趙雄罷。 |
177  | 雄自四川幕官陳恢復之䇿,為帝所竒,不數年,致位右相,毎進見,必言二帝在沙漠,未嘗離諸口也,及帝眷衰,有言雄多私里黨者,帝疑之,會陳峴帥四川,命從中出,雄遂求去,乃出知瀘州。 |
178  | 以王淮為右丞相兼樞密使。 |
179  | 淮既相,問太子侍讀楊萬里曰:「宰相先務何事萬里?」曰:「人才」。淮因問其人,萬里即疏朱熹、袁樞以下六十人。 |
180  | 九月,以朱熹提舉浙東常平茶鹽。冬十二月,下熹社倉法于諸路。 |
181  | 浙東大饑,王淮薦熹,即日單車就道,召入對,首陳災異之由與修徳任人之說,因及時政之缺,凡七事,帝深納之。熹始拜命,即移書他郡,募米商,蠲其征,及至,則米已輳集。熹日鉤訪民隱,按行境內,單車屏徒從所至,人不及知,郡縣官吏憚其風采,至自引去,所部肅然,凡政有不便于民者,悉釐革之,有短熹者,謂其疏于為政,帝謂王淮曰:「朱熹政事,郤有可觀,淮言脩舉荒政,是行其所學,民被實惠,宜進職以旌之」。乃進熹直徽猷閣。熹言:「乾道四年民艱食,熹請于府,得常平米六百石賑貸,夏受粟于倉,冬則加息計米以償,自後隨年歛散,歉蠲其息之半,大饑則盡蠲之。凡十有四年,以元數六百石還府,見儲米三千一百石以為社倉,不復收息,每石止收耗米三升,以故一鄉四十五里間,雖遇歉年,民不缺食。詔下其法于諸路。 |
182  | 九年,秋九月,以朱熹為江西提刑,熹辭不拜。 |
183  | 朱熹行部至台,知州唐仲友為其民所訟,喜按得其實。而仲友與王淮同里,且為婣家,已除江西提刑,未行而熹論之,淮匿其章不以聞,喜論益力,章前後六上。淮不得已,奪仲友江西新命以授熹,熹辭不拜,遂乞奉祠。 |
184  | 十年,春正月,以黃洽為御史中丞。 |
185  | 洽為中丞,盡言無隱,然所論列,未嘗攟摭細故。嘗奏云:「因言固可以知人輕聴,亦至于失人。是故聴言不厭其廣廣,則庶幾其無壅。擇言不厭其審,審則庶幾其無誤」。帝深然之。 |
186  | 二月,內侍陳源有罪竄郴州,源提舉徳夀宮,恃恩專恣,其廝役亦補官,帝聞而惡之,乃竄郴州,籍其家以進徳壽宮。 |
187  | 夏六月,監察御史陳賈請禁道學。王淮以唐仲友之故怒朱熹,欲沮之。吏部尚書鄭丙雅厚仲友,且迎合淮意,乃上疏言「近世士大夫有所謂道學者,欺世盜名,不宜信用。帝已惑其說。淮又以太府丞陳賈為監察御史,賈因面對,首論曰:「雅正之辦,誠與偽而已,表裏相副,是之謂誠,言行相違,是之謂偽。臣伏見近世道學之徒,其說以謹獨為能,以踐履為高,以正心誠意,克己復禮為事夷,考其所為則大不然,是假其名以濟其偽也。臣願陛下明詔中外,痛革此習,毎于聴納除授之間,考察其人,擯斥勿用,蓋指熹也」。帝從之。 |
188  | 冬十一月壬戌朔,日食。 |
189  | 十一年春三月,金主如㑹寧,金主將如㑹寧,諭太子守國,太子以不諳政務辭,金主曰:「政事無甚難,但用心公正,毋納纔邪?」久之自熟,太子乃受守國寶。 |
190  | ,十二年夏四月,金主還燕,金主曲赦㑹寧府,放免今年租稅,百姓年七十以上者補一官,謂羣臣曰:「上京風物,朕自樂之,每奏還都,輙用感愴,祖宗舊鄉,不忍舍去,萬嵗之後,當置朕于太祖之側,卿等無忘朕言」。遂宴宗室、宗婦于皇武殿,賜官賞賚有差,曰:「尋常朕不飲酒,今日甚欲成醉,此樂亦不易得也!」宗室婦女及羣臣故老,以次起舞,進酒,金主曰:「吾來數月,未有一人歌本曲者,吾自為汝等歌之,其詞道王業艱難,及繼述之不易,至慨想祖宗,宛然如覩,歌畢泣下,羣臣宗戚捧觴上夀,皆稱萬嵗,于是諸夫人又歌本曲,如私家之會,既醉,金主復續調,至一鼓乃罷。明日,發上京宗室戚屬奉辭,金主曰:「太平嵗久,國無征徭,汝等皆奢縱,往往貧乏,朕甚憐之,當務儉約,無忘祖宗艱難」。因泣下數行,宗室戚屬皆感泣而退,金主遂行。 |
191  | ,十三年夏五月,宴講臣于秘書省,以進讀陸䞇奏議終篇,賜侍讀蕭燧等御筵及金器鞍馬,帝召宰執賜酒,從容語曰:「自古人主讀書,少有知道,知之,亦罕能行之,唐徳宗豈不知書,然所行不至與陸䞇論事,皆使中人傳㫖,且事有是非,面相詰難,猶恐未盡傳㫖,安能盡邪?投機之㑹,間不容髪,惟其若此,誤事多矣,故朕毎事以徳宗為戒,賜處士郭雍號頤正先生。 |
192  | 雍父忠孝,師事程頤,著《易說》,號兼山先生,雍傳其學通世務,隱居峽州。乾道中,守臣薦于朝,召不起,帝稔其賢,毎對輔臣稱道之,命所在州郡嵗時致禮存問,至是,賜號頤正先生,令部使者遣官就問雍所欲言,備録來上,時雍年八十三矣。 |
193  | 秋八月,日、月、五星聚軫。 |
194  | 十四年春二月,以周必大為右丞相,施師㸃,知樞密院事。 |
195  | 時對事多言大臣異同,必大曰:「各盡所見,歸于一是,豈可尚同?陛下復祖宗舊制,命三省覆奏而後行,正欲上下相維,非止奉文書也」。師㸃先拜參知政事,帝謂曰:「卿靜重有守,識慮深逺,朕欲用卿乆矣」。及是,遂有是命。 |
196  | 秋八月,以留正參知政事,正制置四川,以簡素化民,既而以簽樞召還,歸裝僅書幾簏而已,人服其清。及是,乃參知政事。九月,太上皇有疾,冬十月,帝罷朝,侍疾,赦。 |
197  | 太上皇崩,遺誥太上皇后改稱皇太后,帝致喪三年。太上皇崩,帝號慟擗踊,踰二日不進膳,謂王淮等曰:「晉孝武、魏孝文實行三年喪服,何妨聴政?司馬光《通鑑》所載甚詳」。淮對曰:「晉武雖有此意,後來在宮中止用深衣練冠」。帝曰:「當時羣臣不能將順其美,光所以譏之。自我作古,何害于是。詔曰:「大行太上皇帝奄棄至養,朕當衰服三年」。羣臣自遵易月之令,百官五上表,請帝還內聼政,不許。至十二月辛丑,禫祭,百官釋服,復三上表,請御殿聽政,不許。 |
198  | 遣使如金。 |
199  | 以上皇崩,遣韋璞如金告哀,復遣顔師魯致太上遺留物于金,金主以其中玉器五、玻璃器二十及弓劍之屬,命師魯歸報曰:「此皆爾國前主珍玩之物,所宜寶藏,以無忘追慕。今受之義,有所不忍也」。十一月,詔皇太子參決庶務。 |
200  | 帝始以白布巾袍視事于延和殿,朔望詣徳夀宫,則衰絰而杖如初,因詔太子參決庶務于議事堂,左諭徳,尤袤言于太子曰:「大權所在,天下之所爭趨,甚可懼也。願殿下事無大小,一取上㫖而後行,情無厚薄,一付衆議而後定」。又曰:「儲副之位,止于侍膳問安,不交外事,撫軍監國,自漢至今,多出權宜,事權不一,動有觸礙,乞俟祔廟之後,便行懇辭,以彰殿下令徳」。十二月,大理寺奏獄空。 |
201  | 金禁女真人學南人衣飾,金主嘗謂從官曰:「女真舊風,最為純直,汝等當習學之,不可忘也」。又曰:「凡資用,當務節省,勿妄費」。至是,禁女真不得學南人衣飾。 |
202  | 十五年。春正月,復置補闕、拾遺官。時倣唐制立官,帝自除左補闕薛叔似等。已而叔似上疏劾王淮,帝曰:「卿等官以補闕、拾遺為名,專主規正,人主不任紏劾。今所奏乃類彈擊,甚非設官命名之意,宜思自警」。 |
203  | 三月,金遣使弔祭。 |
204  | 帝遣中書簽正公事京鏜為報謝使。金人循故事設宴用樂,鏜力辭,金人不可,鏜率其屬竟出館門,館使以白金,主曰:「南朝直臣也」。命如其請。及還,帝以其能執禮特進官,權工部侍郎。 |
205  | 三月,葬永思陵。洪邁請廟號世祖。尤袤言:「光武以長沙王後,布衣崛起,不與哀、平相繼,其稱祖無嫌。太上、中興,雖同光武,實繼徽宗正統。以子繼父,非光武比」。乃定號高宗。 |
206  | 夏四月,祔高宗主于太廟,下詔曰:「朕比下令,欲衰絰三年,羣臣屢請御殿易服,故以布素視事內殿。雖有俟過祔廟勉從所請之詔,然稽諸典禮,心實未安,行之終制,乃為近古。宜體至意,勿復有請」。 |
207  | 五月,王淮罷。 |
208  | 淮為相,能盡心事上,惟以唐仲友故,為道學之禁,毒痡善類,論者譏之。 |
209  | 六月,以朱熹為兵部郎官,既而罷之,貶侍郎林栗知泉州。 |
210  | 王淮既罷,周必大薦熹為江西提刑,入奏事,或要于路曰:「正心誠意之論,上所厭聞,慎勿復言」。熹曰:「吾生平所學惟此四字,豈可隱黙以欺吾君乎?」及入對,首言天理人欲之辨,帝曰:「久不見卿,浙東之事,朕自知之,今當處卿清要,不復以州縣為煩也」。時曽覿已死,王汴已逐,獨內侍甘昪尚在,熹力論之,帝曰:「昪有才」。熹曰:「小人無才,安能動人主?」除兵部郎官。熹以足疾乞祠,兵部侍郎林栗與熹論易西銘不合,遂疏論之。帝謂栗言過當,而大臣畏栗之彊,莫敢深論,乃命熹依舊江西提刑。周必大言熹上殿之日,足疾未瘳,勉強登對,帝曰:「朕亦見其跛曵」。左補闕薛叔似亦奏言之。㑹胡晉臣拜侍御史,首劾栗喜同惡異無事,而指學者為黨,乃出栗知泉州,而熹亦除直寶文閣,奉祠而去。 |
211  | 秋七月,恩平王璩卒。 |
212  | 帝友愛甚至,毎召璩內宴,呼以官而不名,賜予無算。卒,追封信王。 |
213  | 八月甲子朔,日食。 |
214  | 冬十二月,以朱熹為崇政殿說書,熹辭不至。熹既歸,投匭進封事,言「大本急務,大本者陛下之心。急務則輔翼太子選用大臣,振舉紀網,變化風俗,愛養民力,修明軍政。凡此六事,皆不可緩,而本在于陛下之一心,一心正則六事無不正,一有人心私欲以介其問,則雖憊精勞心不可為矣」疏入,夜漏下七刻,帝已就寢,急起秉燭,讀之終篇。明日,除主管西太一宮兼崇政殿說書,熹力辭,乃以秘閣修撰奉祠,十六年春正月,金主殂,孫璟立。金主之太子允恭先卒,以孫原、王瑪達格判大興尹,又以右丞相更名璟,使親見朝廷議論,習知政事之體。至是,金主殂,璟即位,追號金主曰世宗,允㳟曰顯宗,毋圖克坦氏為太后。 |
215  | 以周必大、留正為左、右丞相。帝自高宗崩,即欲傳位太子,嘗諭必大曰「禮莫重于事宗廟,而孟享多以病分詣孝,莫大于執䘮而不得,曰至德壽宮欲不退休,得乎」因密賜「紹興傳位親札」于必大命,預草詔,專以奉几筵、侍東朝為意而進,必大為首相。 |
216  | 二月辛酉朔,日食。 |
217  | 帝傳位于太子,太子即位,尊帝為壽皇聖帝,皇后為壽成皇后,皇太后為壽聖皇太后。大赦。 |
218  | 先是,更徳壽宮為重華宮,皇太后徙居慈福宮,帝傳位太子,遂素服退居重華宮。 |
219  | 立皇后李氏。后父道帥湖北,聞道士皇甫坦善相人,乃出諸女拜之。坦見后,驚,不敢受,拜曰:「此女當母天下」。坦言于高宗,遂聘為恭王妃,生嘉王。擴性妬悍,常訴帝左右于高宗及夀皇,高宗不懌,謂吳后曰:「是婦將種,吾為皇甫坦所誤」。夀皇亦屢訓敕,令「以皇太后為法,不然,行當廢汝」。后疑其說出于太后,憾之,至是立為后。 |
220  | 三月,廢補闕、拾遺官。 |
221  | 御史中丞謝諤論其不可廢,不聼。自是近臣罕進言者。 |
222  | 夏五月,周必大罷。 |
223  | 初,何澹與必大厚為司業,久不遷,留正奏遷之,澹由是憾必大而徳正,為諫議大夫,首上疏攻必大,罷之。 |
224  | 知閤門事姜特立有罪免。特立,帝東官舊臣也。帝即位,命知閤門事,聲勢寢盛。留正列其招權預政之罪,乞斥逐之,帝意未決,㑹參知政事缺,特立謁正曰:「上以丞相在位久,欲遷左相葉張,二尚書當擇一人執政,未知孰先?」正奏之,帝大怒,詔特立奉祠。夀皇聞之曰:「留正真宰相也」。 |
225  |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