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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二百八十九

《卷二百八十九》[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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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卷第二百八十九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充集賢殿修撰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上柱國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八百戶食實封六百戶賜紫金魚袋臣司馬光奉敕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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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學天台胡三省音註後漢紀四上章閹茂(庚戌),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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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皇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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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祐三年春正月丁未,加鳳翔節度使趙暉兼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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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州刺史王萬敢請益兵以攻唐;王萬敢去年已殘荻水鎮,今請益兵攻之。詔以前沂州刺史郭瓊為東路行營都部署,帥禁軍及齊州兵赴之。因王萬敢請兵,使郭瓊將以赴之,道過青州,因以易置劉銖。帥,讀曰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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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威請勒兵北臨契丹之境,詔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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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寅,遣使詣河中、鳳翔收瘞戰死及餓殍遺骸,時有僧已聚二十萬矣。瘞,于計翻。殍,被表翻。已聚者二十萬,史言其未聚者尚多,大兵攻圍積久,其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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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主聞漢兵盡平三叛,始罷李金全北面行營招討使。唐命李金全見二百八十七卷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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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清淮節度使劉彥貞多斂民財以賂權貴,權貴爭譽之;在壽州積年,譽,音余。晉開運元年,唐徙劉彥貞鎮濠州,劉崇俊鎮壽州。漢乾祐元年,清淮節度使劉彥貞,副李金全北伐。未知彥貞以何年徙鎮壽州。恐被代,欲以警急自固,妄奏稱漢兵將大舉南伐。被,皮義翻。二月,唐主以東都留守燕王弘冀為潤、宣二州大都督,鎮潤州;寧國節度使周宗為東都留守以漢兵大舉,弘冀年少,恐不能調用扞禦;周宗為唐祖佐命,宿望也,故徙鎮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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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欲移易藩鎮,因其請赴嘉慶節上壽,五代會要:帝以三月九日為嘉慶節。洪邁隨筆曰:唐穆宗即位之初年,詔曰:「七月六日,是朕載誕之辰,其日百寮、命婦宜於光順門進名參賀,朕於門內與百寮相見。」明日,又敕受賀儀宜停。先是,左丞韋綬奏行之,宰臣以為古無降誕受賀之禮,奏罷之。然次年復行賀禮。誕節之制,始于明皇,令天下宴集,休假三日,受賀之事,蓋自長慶至今用之也。上,時掌翻。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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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郭威行北邊還。去年冬十月郭威北征,今還。行,下孟翻。還,從宣翻,又如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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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人或詣建州告唐永安留後查文徽,云吳越兵已棄城去,請文徽為帥。查,鉏加翻。帥,所類翻。文徽信之,遣劍州刺史陳誨將水軍下閩江,薜史曰:李景保大三年,以延平為劍州,析建州之劍浦、汀州之沙縣隸焉。劍溪上接建溪,下達福唐,亦謂之閩江。下,戶嫁翻。將,即亮翻。文徽自以步騎繼之。會大雨,水漲,誨一夕行七百里,至城下,敗福州兵,敗,補邁翻。執其將馬先進等。庚寅,文徽至福州,吳越知威武軍吳程詐遣數百人出迎。吳越未命吳程為威武節度使,先令知威武軍事。誨曰:「閩人多詐,未可信也,宜立寨徐圖。」文徽曰:「疑則變生,不若乘機據其城。」因引兵徑進。誨整眾鳴鼓,止於江湄,湄,旻悲翻。水草之交曰湄。詩巧言:居河之麋。註云:本作「湄」,水草交也。文徽不為備,程勒兵出擊之,唐兵大敗,文徽墜馬,為福人所執,士卒死者萬人。誨全軍歸劍州。程送文徽於錢唐,吳越王弘俶獻於五廟而釋之。俶,昌六翻。吳越用諸侯之制,立五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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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亥,汝州奏防禦使劉審交卒。吏民詣闕上書,以審交有仁政,乞留葬汝州,得奉事其丘壟,詔許之。上,時掌翻。州人相與聚哭而葬之,為立祠,歲時享之。為,于偽翻。太師馮道曰:「吾嘗為劉君僚佐,按歐史,劉審交,燕人。劉守光之僭號,以審交為兵部尚書。馮道事守光為參軍,嘗為僚佐,必是時也。觀其為政,無以踰人,非能滅其租賦,除其繇役也,繇,讀曰傜。但推公廉慈愛之心以行之耳。此亦眾人所能為,但他人不為而劉君獨為之,故汝人愛之如此。使天下二千石皆效其所為,何患得民不如劉君哉!」五代之諸州防禦使曾未足以當漢郡守二千石,後人特以專城分守,故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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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吳越丞相、昭化節度使、同平章事杜建徽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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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未,以前永興節度使趙匡贊為左驍衛上將軍。趙匡贊自長安入朝,見二百八十七卷高祖乾祐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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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丙午,嘉慶節,鄴都留守高行周天平節度使慕容彥超泰寧節度使符彥卿昭義節度使常思、安遠節度使楊信、安國節度使薜懷讓、成德節度使武行德、彰德節度使郭謹、保大留後王饒皆入朝。許之赴嘉慶節上壽,故皆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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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寅,詔營寢廟於高祖長陵、世祖原陵,以時致祭。有司以費多,寢其事,以至國亡,三陵竟不霑一奠。是年十一月,郭威入大梁;十二月,將士扶立。以時致祭之詔,有司既停寢不行,六七月之間,宜乎不霑一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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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戌,徙高行周天平節度使符彥卿平盧節度使甲子,徙慕容彥超泰寧節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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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節度使折從阮舉族入朝。折從阮自府州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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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戊辰朔,徙薜懷讓為匡國節度使,庚午,徙折從阮為武勝節度使,按五代會要,周廣順二年三月,始改鄧州咸勝軍為武勝軍,避周太祖外也。史以後來所改軍名而書之耳。壬申,徙楊信為保大節度使,徙鎮國節度使劉詞為安國節度使,永清節度使王令溫為安遠節度使。李守貞之亂,王饒潛與之通,王饒潛以鄜州與河中通。守貞平,眾謂饒必居散地;冗散之官為散地。散,悉但翻。及入朝,厚結史弘肇,遷護國節度使,聞者駭之。駭其不惟免罪,又得大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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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邠求解樞密使,帝遣中使諭止之。宣徽北院使吳虔裕在旁曰:吳虔裕時蓋在楊邠旁。「樞密重地,難以久居,當使後來者送為之,相公辭之是也。」帝聞之,不悅,章巳,以虔裕為鄭州防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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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以契目近人寇,棋行,河北,諸藩鎮各自守,無捍禦之者,事見上卷上年十月。議以郭威鎮鄴都,使督諸將以備契丹。史弘肇欲威仍領樞密使,蘇逄吉以為故事無之,言故事無帶樞密使出鎮者。弘肇曰:「領樞密使則可以便宜從事,諸軍畏服,號令行矣。」帝卒從弘肇議。卒,子恤翻。弘肇怨逄吉異議,逄吉曰:「以內制外,順也;今反以外制內,其可乎!「筀午,制以威為鄴都留守、天雄節度使,樞密使如故。仍詔河北,兵甲錢縠,但見郭威文書立皆稟應。明日,朝貴會飲於竇貞固之第,弘肇舉大觴屬威,屬,之欲翻。厲聲曰:「昨日廷議,一何同異今日為弟飲之。」史弘肇呼郭威為弟。為,于偽翻。逄吉、楊邠亦舉觴曰:「是國家之事,何足介意!」弘肇又厲聲曰:「安定國家,在長槍大劍,安用毛錐!」王章曰:「無毛錐,則財賦何從可出?」毛錐,謂筆也;以東毛為筆,其形如錐也。王章為三司使,實掌財賦,故云然。自是將相始有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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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未,罷永安軍。復以府州隸河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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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辰,以左監門衛將軍郭榮為貴州刺史、天雄牙內都指揮使。貴州時屬南漢。宋白曰:貴州故西甌、駱越之地,奏雖立桂林郡,仍有甌、駱之名,漢武帝改桂林為鬱林郡,梁武帝以鬱林郡為桂州,後割桂州之鬱林、寧浦立定州,尋改為南定州,隋改南定州為尹州,唐改貴州。漢以郭榮遙領刺史,而其職則天雄牙將也。榮本姓柴,考異曰:世宗實錄曰:「太祖皇帝之長子也。母曰聖穆皇后柴氏,以唐天祐十八年九月二十四日丙午生於邢臺之別墅。」薜史世宗紀云:「太祖之養子,蓋聖穆皇后之姪也,本姓柴氏。父守禮,太子少保,致仕。帝年未童冠,因侍聖穆皇后,在太祖左右,時太祖無子,乃養為己子。」按今舉世皆知世宗為柴氏子,謂之柴世宗;而世宗實錄云太祖長子,誣亦甚矣。父守禮,郭威之妻兄也,威未有子時養以為子。郭榮始見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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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己亥,以府州蕃漢馬步都指揮使折德扆為本州團練使。前此置永安軍於府州,以寵折從阮也。今從阮移鎮,其子德扆守府州,資序未至,而府州被邊一城之地耳,故降為團練使。其後復以為節鎮,以寵折氏。德扆,從阮之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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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郭威辭行,言於帝曰:「太后從先帝久,多歷天下事,陛下富於春秋,有事宜稟其教而行之。親近忠直,放遠讒邪,近,其靳翻。遠,于願翻。善惡之間,所宜明審。蘇逄吉、楊邠、史夕肇皆先帝舊臣,盡忠徇國,願陛下推心任之,必無敗失。郭威言及此,蓋已知帝之信近習而間勳舊也。至於疆埸之事,臣願竭其愚駑,駑,音奴。庶不負驅策。」帝斂容謝之。威至鄴都,以河北困弊,弁邊將謹守疆埸,嚴守備,無得出侵掠,契丹入寇,則堅壁清野以待之。兵法所謂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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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丑,敕:「防禦、團練使,自非軍期,無得專奏事,皆先申觀察使斟酌以聞。」言軍期事須朝廷應副,則不及聞於廉使,許得專達朝廷;如尋常公事,須先申本管斟酌以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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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午,以皇弟山南西道節度使承勳開封尹,加兼中書令,實未出閤。年尚幼,且有贏疾也。山南西道時為蜀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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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盧節度使劉銖,貪虐恣橫;橫,戶孟翻。朝廷欲徵之,恐其拒命,因沂、密用兵於唐,遣沂州刺史郭瓊將兵屯青州。歐史作郭淮攻南唐還,以兵屯青州。銖不自安,置酒召瓊,伏兵幕下,欲害之;瓊知其謀,悉屏左右,從容如會,,了無懼色,屏,必郢翻,又卑正翻。從,千容翻。銖不敢發。瓊因諭以禍福,銖感服,詔至即行。庚戌,銖入朝。辛亥,以瓊為穎州團練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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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丑,王章置酒偭諸朝貴,酒酣,為手勢令,會飲而行酒令以佐歡,唐末之俗也。類說曰:「亞其虎膺」謂手掌。「曲其松根」,謂指節。「以蹲鴟間虎膺之下」,蹲鴟,大指也。「以鉤戟差玉柱之旁」,鉤戟,頭指;王柱,中指也。「潛虬闊玉柱三分」,潛虬,無名指也。「奇兵闊潛虬一寸」,奇兵,小指也。死其三洛」,謂嚲其腕也。「生其五峰」,五峰,通呼五指也。謂之招手令。蓋亦手劫令之類也乎哉!」史弘肇不閑其事,言不素習其事。客省使閻晉卿坐次弘肇,屢教之。蘇逄吉戲之曰:「旁有姓閻人,何憂罰爵!」壼射之事,不勝者罰爵,自古有之,行令則末世之為耳。弘肇妻閻氏,本酒家倡也,倡,音昌。酒家倡善為酒令。意逄吉譏之,大怒,以醜語詬逄吉,詬,古候翻,又許候翻。逄吉不應。弘肇欲毆之,逄吉起去。弘肇索劍欲追之,毆,烏口翻。索,山客翻。楊邠泣止之曰:「蘇公宰相,公若殺之,置天子何地,願孰思之!」孰,與熟同。弘肇即上馬去,邠與之聯鑣,送至其第而還。上,時掌翻。鑣,悲驕翻,馬,銜也。還,從宣翻,又如字。於是將相如水火矣。帝使宣徽使王峻置酒和解之,不能得。逄吉欲求出鎮以避之,既而中止,曰:「吾去朝廷,止煩史公一處分,吾齍粉矣!」王章亦忽忽不樂,處,昌呂翻。分,扶同翻。齍,牋西翻。樂,音洛。欲求外官,楊、史固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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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月,宮中數有怪。癸巳,大風,發屋拔木,吹鄭門扉起,十餘步而落,震死者六七人,水深平地尺餘。敷,所角翻。鄭門,大梁城西面南來第一門也,梁改為開明門,晉改為金義門,周改為迎秋門;汴人只以舊門名呼之。深,式禁翻。帝召司天監趙延又,問以禳祈之術,對曰:「臣之業在天文時日,禳祈非所習也。然王者欲弭災異,莫如脩德。」延又歸,帝遣中使問:「如何為修德?」延又對:「請讀貞觀政要而法之。」觀,古玩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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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河決鄭州。歐史曰:六月癸卯,河決原武。按原武縣屬鄭州。九域志云:原武縣在鄭州之北六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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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希萼既敗歸,僕射洲之敗也,事見上卷上年八月。乃以書誘辰、漵州及梅山蠻,誘,音酉。漵,音敘。宋白曰:潭州西有梅山洞,為草寇之窟穴。欲與共擊湖南。蠻素聞長沙帑藏之富,帑,他朗翻。藏,徂浪翻。大喜,爭出兵赴之,遂攻益陽。益陽縣,屬潭州,漢古縣城在唐縣東八十里。九域志:益陽在潭州西北一百八十二里。宋白曰:以其地在益水之陽,故名。其城魯肅所築。楚王希廣遣指揮使陳璠拒之,戰於淹溪,璠敗死。璠,音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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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唐歸馬先進等於吳越以易查文徽。馬先進等被擒見上二月。查文徽亦以是月為吳越所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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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希萼又遣群蠻攻迪田,八月戊戌,破之,殺其鎮將張延嗣。楚王希廣遣指揮使黃處超救之,處超敗死;處,昌呂翻。潭人震恐,復遣牙內指揮使茌洪璉將兵七千屯玉潭。九域志:潭州湘鄉縣有玉潭鎮,在潭州西。復,扶又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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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蜀主立其弟仁毅為夔王,仁贄為雅王,仁裕為彭王,仁操為嘉王。己酉,立子玄朖為秦王,朖,音哲。玄玨為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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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李太后在建州,契丹還晉主及其家于建州見上卷上年二月。臥病,無醫藥,惟與晉主仰天號泣,號,戶刀翻。戟手罵杜重威、李守貞曰:「吾死不置汝!」以其降契丹而亡晉也,事見二百八十六卷開連二年。戊午,卒。周顯德中,有自契丹來者云:「晉主及馮后尚無恙,其從者亡歸及物故則過半矣。」恙,余亮翻。從,才用翻。過,音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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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希萼表請別置進奏務於京師。九月辛巳,詔以湖南已有進奏務,不許。亦賜楚于希廣詔,勸以敦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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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希萼以朝廷意佑楚王希廣,怒,遣使稱藩於唐,乞師攻楚。唐加希萼同平章事,以鄂州今年租稅賜之,命楚州刺史何敬洙將兵助希萼。冬十月丙午,希廣遣使上表告急,言:「荊南、嶺南、江南連謀,欲分湖南之地,荊南,高氏;嶺南,劉氏;江南,李氏。乞發兵屯灃州,以扼江南、荊南援朗州之路。」江南遣兵援朗,道出岳州;岳州西至灃州三百餘里。荊南遣兵援朗,徑渡江,南趨灃州亦三百里。自灃州東南至朗州三百五十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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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未,以吳越王弘俶為諸道兵馬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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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希廣以朗州與山蠻入寇,諸將屢敗,憂形於色。劉彥桊言於希廣曰:「朗州兵不滿萬,馬不滿千,都府精兵十萬,朗、桂以潭州為都府。何憂不勝!願假臣兵萬餘人,戰艦百五十艘,艦,戶黯翻。艘,蘇遭翻。徑入朗州縛取希萼,以解大王之憂。」王悅,以彥桊為戰棹都指揮使、朗州行營都統。彥桊入朗州境,九域志:潭州北至朗州界二百一十七里。父老爭以牛酒犒軍,曰:「百姓不願從亂,望都府之兵久矣!」彥桊厚賞之;戰艦過,則運竹木以斷其後。斷,音短。是日,馬希萼遣朗兵及蠻兵六千、戰艦百艘逆戰於湄州,歐史作「湄洲」。彥桊乘風縱火以焚其艦,頃之,風回,反自焚。彥桊還走,江路已斷,自斷歸路,則當死戰,還走何為!士卒戰及溺死者數千人。考異曰:湖湘故事,彥桊敗在九月十三日。今從十國紀年。希廣聞之,涕泣不知所為。希廣平日罕頒賜,至是,大出金帛以取悅於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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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告天策左司馬希崇流言惑眾,反狀已明,請殺之。希廣曰:「吾自害其弟,何以見先王於地下!」希崇與希萼通謀者也。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希廣之亡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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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軍指揮使張暉將兵自他道擊朗州,至龍陽,龍陽縣屬朗州,隋所置也,取龍陽洲以名縣。九域志:在朗州東南八十五里。宋白曰:龍陽,故漢索縣地,吳分其地立龍陽縣。聞彥桊敗,退屯益陽。希萼又遣指揮使朱進忠等將兵三千急攻益陽,張暉紿其眾曰:「我以麾下出賊後,汝輩留城中待我,相與合勢擊之。」既出,遂自竹頭市遁歸長沙。朗兵知城中無主,急擊之,士卒九千餘人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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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越王弘俶歸查文徽於唐,文徽得瘖疾,以工部尚書致仕。史言唐不能正查文徽敗軍之罪。瘖,於今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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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一月甲子朔,日有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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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太師、中書令宋忠武王趙廷隱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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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希廣遣其僚屬孟駢說馬希萼曰:「公忘父兄之讎,北面事唐,自馬殷以來,與楊、徐世為仇讎。說,式芮翻。何異袁譚求救於曹公邪!」事見六十四卷漢獻帝建安八年。希萼將斬之,駢曰:「古者兵交,使在其間,春秋左氏傳之言。使,疏吏翻。駢若愛死,安肯此來!駢之言非私於潭人,實為公謀也。」為,于偽翻。乃釋之,使還報曰:「大義絕矣,非地下不相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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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進忠請希萼自將兵取潭州,辛未,希萼留其子光贊守朗州,悉發境內之兵趣長沙,趣,七喻翻。考異曰:湖湘故事,希萼以十月二十一日直往湖南。今從十國紀年。自稱順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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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寧江節度使王殷將兵屯澶以備契丹。侍衛親軍都指揮使之下,又有侍衛馬軍、步軍二都指揮,此皆梁、唐所置。寧江軍,夔州,時屬蜀,王殷遙領也。殷,瀛州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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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議發兵,以安遠節度使王令溫為都部署,以救潭州,會內難作,不果。內難,謂殺楊邠等以召郭威之禍。難,乃旦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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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自即位以來,樞密使右僕射同平章事楊邠總機政,樞密使侍中郭威主征伐,歸德節度使、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兼中書令史弘肇典宿衛,三司使同平章事王章掌財賦。邠頗公忠,退朝,門無私謁,雖不卻四方饋遺,有餘輒獻之。遺,唯季翻。弘肇督察京城,道不拾遺。是時承契丹蕩覆之餘,契丹入汴,中原蕩覆。契丹北歸,漢承其後。公私困竭,章捃摭遺利,吝於出納,以實府庫。屬三叛連衡,捃,居運翻。摭,之石翻。屬,之欲翻。三叛,謂李守貞、王掠崇、趙思綰。衡,讀曰橫。宿兵累年而供饋不乏;及事平,賜予之外,尚有餘積,予,讀曰與。積,子賜翻。以是國家粗安。粗,坐五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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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聚斂刻急。斂,力贍翻。舊制,田稅每斛更輸二升,謂之「雀鼠耗」,章始令更輸二斗,謂之「省耗」;按唐明宗天成元年四月赦文:「應納夏秋稅子,先有省耗,每斗一升;今後祗納正稅數,不量省耗。」如此,則天成已前已有省耗,每斛更輸一斗,天成罷輸之。後至漢興,王章復令輸省耗,而又倍舊數取之也。舊錢出入皆以八十為陌,章漿令入者八十,出者七十七,謂之「省陌」;沈括曰:今之數錢百錢謂之「陌」者,借「陌」字用之,其實只是「百」字,如「什」與「伍」耳。唐自皇甫鎛為墊錢法,至昭宗時,乃定八十為陌。有犯鹽、礬、酒麥麴之禁者,錙銖涓滴,罪皆死;鹽禁之設久矣;酒之為禁,或罷或榷,歷代不常。自唐中世始申榷酒之禁,及其末也又禁造麴。至於礬禁,新、舊唐書食貨志皆未著言其事,是必起於五代之初。本草圖經曰:礬石,生河西山谷及隴西武都、石門。今白礬則云州、慈州、拱州、無為軍,綠礬則隰州溫泉縣、池州銅陵縣並煎礬,處處出焉。初生皆石也,採得碎之,煎煉乃成礬。凡有五種,其色各異,謂白礬、綠礬、黃礬、黑礬絳礬也。自岐伯至陶隱居之書皆言之。由是百姓愁怨。章尤不喜文臣,嘗曰:「此輩授之握算,不知縱橫,喜,許記翻。縱,子容翻。何益於用!」俸祿皆以不堪資軍者給之,吏已高其估,章更增之。估,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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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左右嬖倖浸用事,嬖,卑義翻,又博計翻。太后親戚亦干預朝政,朝,直遙翻。邠等屢裁抑之。太后有故人子求補軍職,弘肇怒而斬之。武德使李業,太后之弟也,太后昆弟七人,業最幼,故尤憐之。高祖使掌內帑,帑底朗翻。帝即位,尤蒙寵任。會宣徽使闕,業意欲之,吳虔裕出鄭州,闕宣徽北院使。帝及太后亦諷執政;邠、弘肇以為內使遷補有次,不可以外戚超居,乃止。內客省使閻晉卿次當為宣徽使,久而不補;樞密承旨聶文進、飛龍使後匡贊、翰林茶酒使郭允明皆有寵於帝,久不遷官,共怨執政。姓譜:後姓,望出東海、開封。文進,并州人也。劉銖罷青州歸,久奉朝請,未除官,常戟手於執政。是年夏五月,劉銖自青州召歸。戟手者,戟其手而詬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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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初除三年喪,聽樂,賜令人錦袍、玉帶。令人詣弘肇謝,弘肇怒曰:「士卒守邊苦戰猶未有以賜之,汝曹何功而得此!」皆奪以還官。帝欲立所幸耿夫人為后,邠以為太速;夫人卒,帝欲以后禮葬之,邠復以為不可。復,扶又翻。帝年益壯,厭為大臣所制。邠、夕肇嘗議事於帝前,帝曰:「審圖之,勿令人有言!」邠曰:「陛下但禁聲,禁聲者,謂禁口勿言,使不出聲也。有臣等在。」帝積不能平,左右因乘間譖之於帝間,古莧翻。云:「邠等專專恣,終當為亂。」帝信之。嘗夜聞作坊鍛聲,作坊,造兵甲之所,作坊使領之。鍛,都玩翻。鍛鐵以為兵甲。疑有急兵,達旦不寐。司空、同平章事蘇逄吉既與弘肇有隙,知李業等怨弘肇,屢以言淚之。帝遂與業、文進、匡贊、允明謀誅邠等,議既定,入白太后。太后曰:「茲事何可輕發!更宜與宰相議之。」業時在旁,曰:「先帝嘗言,朝廷大事不可謀及書生,懦怯誤人。」太后復以為言,史言殺邠等非太后之意。復,扶又翻。帝忿曰:「國家之事,非閨門所知!」拂衣而出。乙亥,業等以其謀告閻晉卿,晉卿恐事不成,詣弘肇第欲告之,弘肇以他故辭不見。使閻晉卿得見史弘肇,則李業等之死,不待郭威之入也。天方授郭威,故史弘肇等先死以除其偪,豈特人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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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旦,邠等入朝,有甲士數十自廣政殿出,殺邠、弘肇、章於東廡下。廡,罔甫翻。按薜史,晉天福四年二月辛卯,改東京玉華殿為永福殿。周顯德四年,新修永福殿改為廣政殿。此蓋以後來殿名書之。文進亟召宰相、朝臣班于崇元殿,宣云:「邠等謀反,已伏誅,與卿等同慶。」又召諸軍將校至萬歲殿庭,五代會要:梁開平元年,改汴京正衙殿為崇元殿,東殿為玄德殿,萬歲堂為萬歲殿。晉天福二年八月,改玄德殿為廣政殿。將,即亮翻。校,戶教翻。帝親諭之,且曰:「邠等以牦子視朕,朕今始得為汝主,汝輩免橫憂矣!」皆拜謝而退。牦,直利翻。橫,戶孟翻。又召前節度使,刺史等升殿諭之,分遣使者帥騎收捕邠等親戚、黨與、傔從,盡殺之。帥,讀曰率。騎,奇寄翻。傔,苦忿翻。從,才用翻。
56
弘肇待侍衛步軍都指揮使王殷尤厚,邠等死,帝遣供奉官孟業齎密詔詣澶州及鄴都,令鎮寧節度使李洪義殺殷,又令鄴都行營馬軍都指揮使郭崇威、步軍都指揮使真定曹威殺郭威及監軍、宣徽使王峻。洪義,太后之弟也。又急詔徵天平節度使高行周平盧節度使符彥卿、永興節度使郭從義泰寧節度使慕容彥超、匡國節度使薜懷讓、鄭州防禦使吳虔裕、陳州刺史李縠入朝。急徵諸帥,欲其以從兵衛宮闕。李縠一刺史耳,而亦預徵入朝之數,必其智略聞於時也。以蘇逄吉權知樞密院事,前平盧節度使劉銖知開封府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李洪建權判侍衛司事,內侍省使閻晉卿侍衛馬軍都指揮使「內侍省」,當作「內客省」。洪建,業之兄也。
57
時中外人情憂駭,駭其變起於仓促而禍至無日矣。蘇逢吉虽惡弘肇,故惡之也。惡,烏路翻。而不預李業等謀,聞變驚愕,私謂人曰:「事太怱怱,怱怱,急遽不審諦之意。主上儻以一言見問,不至於此!」業等命劉銖誅郭威、王峻之家,銖極其慘毒,嬰孺無免者。嬰,嬰兒。鄭玄曰:嬰,猶鷖彌也。孺,孔子,飲孔之子也。命李洪建誅王殷之家,洪建但使人守視,仍飲食之。飲,於禁翻。食,祥吏翻。
58
丁丑,使者至澶州,李洪義畏懦,慮王殷已知其事,不敢發,乃引孟業見殷;殷囚業,遣副使陳光穗以密詔示郭威。威召樞密吏魏仁浦,示以詔書曰:「柰何?」仁浦曰:「公,國之大臣,功名素著,加之握彊兵,據重鎮,一旦為群小所構,禍出非意,此非辭說之所能解。解,佳買翻,釋也,說也。時事如此,不可佳而待之。」勸之舉兵也。歐史曰:威匿詔書,召樞密院吏魏仁浦謀於臥內。仁浦勸威反,倒用留守印,更為詔書,詔威誅諸將校以淚怒之,將校皆憤然效用。竊意歐史必有所本。通鑑所書,必本於周史,周臣為其君諱,復為魏仁浦緣飾耳。威乃召郭崇威、曹威及諸將,告以楊邠等冤死及有密詔之狀,且曰:「吾與諸公,披荊棘,從先帝取天下,受託孤之任,竭力以衛國家,今諸公已死,吾何心獨生!君輩當奉行詔書,取吾首以報天子,庶不相累。」累,力瑞翻。郭崇威等皆泣曰:「天子幼沖,此必左右群小所為,若使此輩得志,國家其得安乎!崇威願從公入朝自訴,盪滌鼠輩以清朝廷,不可為單使所殺,受千載惡名。」翰林天文趙修己謂郭威曰:「公徒死何益!不若順眾心,擁兵而南,此天吞也。」趙修己諫李守貞而勸郭威,自信其術也。郭威乃留其養子榮鎮鄴都,命郭崇威將騎兵前驅,戊寅,自將大軍繼之。將,即亮翻。
59
慕容彥超方食,得詔,拾心叚入朝;帝悉以軍事委之。九域志:兗州至大梁六百里。慕容彥超三日而至,自以於先帝同產之親,急於赴闕,而不佑其才智之不足以濟也。己卯,吳虔裕入朝。九域志:鄭州至大梁一百四十里。
60
帝聞郭威舉兵南向,議發兵拒之。前開封尹侯益曰:「鄴都戍兵家屬皆在京師,官軍不可輕出,不若閉城以挫其鋒,使其母妻登城招之,可不戰而下也。」慕容彥超曰:「侯益衰老,為懦夫計耳。」帝乃遣益及閻晉卿、吳;虔裕、前保大節度使張彥超將禁軍趣澶州。趣,七喻翻。
61
是日,郭威已至澶州,魏州南至澶州一百五十里;兩日而至,欲掩漢之未備。李洪義納之;王殷迎謁慟哭,以所部兵從郭威涉河。帝遣內養鸗脫覘郭威,威獲之,鸗,力鍾翻,又盧紅翻。歐史作「鸗」,亦音龍。考異曰:隱帝實錄:「丁丑,孟業至澶州。戊寅,鄴兵至河上。己卯,吳虔裕入朝。庚辰,詔侯益等赴澶州守捉。鄴軍獲鸗脫。」又云:「庚辰,郭諱次滑州,宋延渥納軍。辛巳,鸗脫還宮。」薜史隱帝紀:「丁丑,李洪義得密詔,遣陳光穗至鄴都。翌日,郭威以眾南行;戊寅,至澶州;庚辰,至滑州。是日,詔侯益等赴澶州守捉。」餘與實錄同。周太祖實錄:「十四日,陳光穗至,翌日,遵路。明日,遇鸗脫,云見召侯益等,令守澶州。十六日,趨滑臺。十七日,賞諸軍,令奉行前詔。十八日,自滑而南。」薜史周寸祖紀:「十六日,至澶州,獲鸗脫。十七日,至滑州。」餘與實錄同。按丁丑,十四日也。喏十七日始詔侯益赴澶州,則十六日郭威獲鸗脫,何故已見之也!蓋帝遣侯益赴澶州必在穴六日,鸗脫行在遣益之後。今從薜史周太祖紀。以表置鸗脫衣領中,使歸白帝曰:「臣昨得詔書,延頸俟死。郭崇威等不忍殺臣,云此皆陛下左右貪權無厭者譖臣耳,厭,於鹽翻。逼臣南行,詣闕請罪。臣求死不獲,力不能制。臣數日當至闕庭。陛下若以臣為為罪,安敢逃刑!若實有譖臣者,願執付軍前以快眾心,臣敢不撫諭諸軍,退歸鄴都!」
62
庚辰,郭威趣滑州。澶州西南至滑州一百餘里。趣,七喻翻。辛巳,義成節度使未延渥迎降。考異曰:隱帝實錄:「十一月丙子,誅楊、史。丁丑,孟業至澶州,王殷錮業送郭威,即日首塗。戊寅,至河上,見王殷。庚辰,次滑州。」周太祖實錄云:「十三日,夜,太祖夢入朝見,至詰旦,以夢示峻。是日,陳洪穗至鄴都。」是十四日丁丑也。翌日,為眾所迫遵路,十五日戊寅也。明日,行次遇鸗脫,欲住澶州,十六日己卯也。下文又云:「十六日趣滑臺。」按大梁至澶州二百七十里,澶州至鄴都一百四十里,至滑州一百二十里,不應往還如是之速。漢、周實錄首塗與至滑州日不同,蓋十六日趣滑州,十七日至滑州也。今從周太祖實錄。延渥,洛陽人,其妻晉高祖女永寧公主也。郭威取滑州庫物以勞將士,勞,力到翻。且諭之曰:「聞侯令公已督諸軍自南來,侯益兼中書令,故稱之為令公。今遇之,交戰則非入朝之義,不戰則為其所屠。吾欲全汝曹功名,不若奉行前詔,吾死不恨!」郭威以此觀眾心向背耳。皆曰:「國家負公,公不負國,所以萬人爭奮,如報私讎,侯益輩何能為乎!」王峻徇於眾曰:「我得公處分,俟克京城,聽旨日剽掠。」眾皆踊躍。處,昌呂翻。分,扶間翻。剽,匹妙翻。許士卒以剽掠之利以濟其私,可以得而不可長守也。
63
辛巳,鸗脫至大梁。前此帝議欲自往澶州,聞郭威已至河上而止。帝甚有悔懼之色,私謂竇貞固曰:「屬者亦太草草。」屬,之欲翻。屬者,猶言頃者也。草草,亦言率爾,久審諦商量之意。李業等請空府庫以賜諸軍,蘇禹珪以為未可,業拜禹珪於帝前,曰:「相公且為天子勿惜府庫!」為,於偽翻;下嘗為同。乃賜禁軍人二十緡,下軍半之,將士在北者給其家,使通家信以誘之。誘,音酉。
64
壬午,郭威軍至封丘,人情忷懼。太后泣曰:「不用李濤之言,宜其亡也!」李濤之言,見上卷元年。慕容彥超恃其驍勇,言於帝曰:「臣視北軍猶蠛蠓耳,爾雅註:蠛蠓,翳蒙之所生,一名醯雞。孫炎曰:此蟲微細群飛。列子曰:蠛蠓生朽壤之上,因雨而生,覩陽而死。莊子謂之醯雞。蠛,莫結翻。蠓,莫孔翻。當為階下生玫其魁!」為,于偽翻。退,見聶文進,問北來兵數及將校姓名,頗懼,曰:「是亦刻賊,未易輕也!」將,即亮翻。校,戶教翻。易,以鼓翻。帝復遣左神武統軍袁嶬、前威勝節度使劉重進等帥禁軍與侯益等會屯赤罔。嶬,象先之子也。復,扶又翻。嶬,宜崎翻。帥,讀曰率。袁象先,梁將也,事見梁紀。彥超以大軍屯七里店。
65
癸未,南、北軍遇於劉子陂。劉子陂在封丘之南,汴郊之北。帝欲自出勞軍,勞,力到翻。太后曰:「郭威吾家故舊,非死亡切身,何以至此!但按兵守城,飛詔諭之,觀其志趣,必有辭理,則君臣之禮尚全,慎勿輕出。」帝不從。使帝從太后之言,雖不能保其往,猶未至於 野死也。時扈從軍甚盛,從,才用翻;下從官同。太后遣使弁聶文進曰:「大須在意!」對曰:「有臣在,雖郭威百人,可擒也!」至暮,兩軍不戰,帝還宮。慕容彥超大言曰:「陛下來日宮中無事,幸再出觀臣破賊。臣不必與之戰,但叱散使歸營耳!」
66
甲申,帝欲再出,太后力止之,不可。既陳,陳,讀曰陣。郭威弁其眾曰:「吾來誅群小,非敢敵天子也,慎勿先動。」久之,慕容彥超引輕騎直前奮擊,郭崇威與前博州刺史李榮帥騎兵拒之。騎,奇寄翻。帥,讀曰率。彥超馬倒,幾獲之。幾,居依翻。彥超引兵退,麾下死者百餘人,於是諸軍奪氣,稍稍降於北軍。侯益、吳虔裕、張彥超、袁嶬、劉重進皆潛往見郭威,威各遣還營,又謂宋延渥曰:「天子方危,公近親,宜以牙兵往衛乘輿,且附奏陛下,願乘間早幸臣營。」宋延渥,主伲,故云近親。牙兵,謂延渥所領義成牙兵也。衛乘,繩證翻。間,古莧翻。延渥未至御營,亂兵雲擾,不敢進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比暮,南軍 多歸於北。比,必利翻,及也。慕容彥超與麾下十餘騎奔還兗州。
67
是夕,帝獨與三相及從官數十人宿於七里寨,餘皆逃潰。三相,竇貞固、蘇逢吉、禹珪。七里寨,即慕容彥超所屯七里店寨。乙酉旦,郭威望見天子旌旗在高阪上,下馬免胄往從之,至則帝已去矣。帝策馬將還宮,至玄化門,玄化門,大梁城北面東來第一門也,本酸棗門,梁開平元年改曰興和門,晉天福三年改曰玄化門。劉銖在門上,問帝左右:「兵馬何在?」因射左右。劉銖之射左右,其意何為!射,而亦翻。帝回轡,西北至趙村,追兵已至,帝下馬入民家,為亂兵所弒。考異曰:實錄:「帝至玄化門,劉銖射帝左右,帝迴詣西北,郭允明露刃隨後,西北至趙村,前鋒已及,亂兵勝沸,上懼,下馬入於民室。郭允明知事不濟,乃抽刃犯蹕而崩。」薜史隱帝紀:「郭允明知事不濟,乃剚刃於帝而崩,允明自殺。」周太祖紀云:「允明弒漢帝于北郊。」劉恕曰:「允明帝所親信,何由弒逆!蓋郭威兵殺帝,事成之後諱之,因允明自殺歸罪耳。」按弒帝者未必是允明,但莫知為誰,故止云亂兵。蘇逢吉、閻晉卿、郭允明皆自殺;聶文進挺身走,軍士追斬之。李業奔陝州,九域志:大梁至陝州六百五十九里。李業欲依其兄耳。,陝失冉翻。後匡贊奔兗州。欲依慕容彥超也。郭威聞帝遇弒,號慟曰:「老夫之罪也!」號,戶刀翻。
68
威至玄化門,劉銖雨射城外。雨射者,射矢如雨也。威自迎春門入,歸私第,迎春門,汴城東面北來第一門也,本名曹門,梁開平元年改曰建陽門,晉天福三年改曰迎春門。遣前曹州防禦使可福進將兵守明德門。諸軍大掠,通夕煙火四發。
69
軍士入前義成節度使白再榮之第,執再榮,盡掠其財,既而進曰:「芋等昔嘗趨走麾下,一旦無禮至此,何面目復見公!」復,扶又翻。遂刎其首而去。以白再榮真定之虐,今罹此禍,抑天道也。刎,武粉翻。
70
吏部侍郎張允,家貲以萬計,而性吝,雖妻亦不之委,常自繫眾鑰於衣下,行如環珮。是夕,匿於佛殿藻井之上,風俗通云:殿堂象東井,刻為荷菱;荷菱水物,所以厭火。杜佑曰:漢宮殿率號屋仰為井,皆畫水藻蓮茭之屬以厭火。何晏景福殿賦:「繚以藻井,編以粹疏。」又王文考靈光殿賦:「圓潚方井,反植荷藻。」蓋為方井而畫藻其上也。陸佃埤雅曰:屋上覆橑,謂之藻井。登者浸多,皮壞而墜,軍士掠其衣,遂以凍卒。卒,子恤翻。
71
初,作坊使賈延徽有寵於帝,與魏仁浦為鄰,欲併仁浦所居以自廣,屢譖仁浦於帝,幾至不測。言幾至于死也。幾,居依翻。至是,有擒延徽以授仁浦者,仁浦謝曰:「因亂而報怨,吾所不為也!」郭威聞之,待仁浦益厚。
72
右千牛衛大將軍棗彊趙鳳曰:「郭侍中舉兵,欲誅君側之惡以安國家耳;而鼠輩敢爾,乃賊也,豈意邪!」執弓矢,踞胡床,坐於巷首,掠者至,輒射殺之,里中皆賴以全。射,而亦翻。
73
丙戌,獲劉銖、李洪建,囚之。考異曰:五代史闕文:「周祖自鄴起兵,銖盡誅周祖之家子孫、婦女十數人,極其慘毒。及隱帝遇害,周祖以漢太后令收銖下獄,使人責銖,殺其家,對曰:『銖為漢家刃叛族耳,不知其他。』威怒,殺之。」王禹偁曰:「周世宗朝,史官修漢隱帝實錄,銖之忠言諱而不載。銖今有子孝和,握進士第。」按銖所至貪婪酷虐,在青州謀不受代,賴郭瓊諭之,始入朝。和怨楊、史,快其就戮。隱帝敗歸,射而不納,使至野死。其屠滅周祖之家,出於殘忍之性耳豈忠義之士邪!王禹偁所記,蓋慼孝和之言耳。今不取。銖謂其妻曰:「我死,汝且為人婢乎?」妻曰:「以公所為,雅當然耳!」
74
王殷、郭崇威言於郭威曰:「不止剽掠,剽,匹妙翻。今夕止有空城耳。」威乃命諸將分部禁止掠者,不從則斬之;分,扶問翻。至晡,乃定。
75
竇貞固、蘇禹珪自七里寨逃歸,郭威使人訪求得之,尋復其位。貞固為相,值楊、史弄權,楊邠、史弘肇。李業等作亂,但以凝重處其間,自全而已。處,昌呂翻;下處分同。
76
郭威命有司遷隱帝梓宮於西宮。或請如魏高貴鄉公故事,葬以公禮,高貴鄉公事見六十七卷魏元帝景元元年。威不許,曰:「倉猝之際,吾不能保衛乘輿,乘,繩證翻。罪已大矣,況敢貶君乎!」
77
太師馮道帥百官謁見郭威,帥,讀曰率;下同。威見,猶拜之,道受拜如平時,考異曰:五代史闕文:「周祖入京師,百官謁之。周祖見道猶設拜,意道便行推戴;道受拜如平時,徐曰:『侍中此行不易!』周祖氣沮,故禪代之謀稍緩。」按周祖舉兵既克京城,所以不即為帝者,蓋以漢之宗室崇在河東,信在許州,竇在徐州,若處代漢,慮三鎮舉兵以興復為辭,則中外必有響應者,故陽稱輔立宗子。信素庸愚,不足畏忌;竇乃崇子,故迎竇而立之,使兩鎮息謀,俟其離徐已遠,去京稍近,然後併信除之,則三鎮去其二矣,然後自立,則所與為敵者唯崇而已。此其謀也,豈馮道受拜之所能沮乎!道之所以受拜如平時者,正欲示器宇凝重耳。徐曰:「侍中此行不易!」易,以鼓翻。
78
丁亥,郭威帥百官詣明德門起居太后,且奏稱:「軍國事殷,請早立嗣君。」太后誥稱:「郭允弒逆,太后之請云然,郭威之志也。此事考異已辯之于前。器不可無主;河東節度使崇,忠武節度使信,皆高祖之弟,武寧節度使贇,開封尹勳,高祖之子,其令百官議擇所宜。」贇,崇之子也,高祖愛之,養視如子。路振九國志:劉崇之長子曰贇,少慧黠,高祖憐之,錄為已子。贇,于倫翻。郭威、王峻入見太后於萬歲宮,按薜史,唐莊宗同光二年,以太后宮為長壽宮,晉、漢蓋以為萬歲宮也。或曰:因萬歲殿為名。見,賢遍翻。請以勳為嗣。太后曰:「勳久贏疾不能起。」贏,倫為翻。威出諭諸將,諸將請見之,太后令左右以臥榻舉之示諸將,諸將乃信之。於是郭威與峻議立贇。己丑,郭威帥百官表請以贇承大統。太后誥所司,擇日,備法駕迎贇即皇帝位。郭威奏遣太師馮道及樞密直學士王度、秘書監趙上交詣徐州奉迎。考異曰:周太祖實錄:「己丑,太祖奏遣前太師馮道往彼諭旨。太祖將奉表於徐州,未知所遣,樞密直學士王度請行,許之。宰臣、百寮表秘書監趙上交齎詔同日首塗。」五代史闕文:「周祖請道詣徐州,冊湘陰公為漢嗣。道曰:『侍中由衷乎?』周祖設誓。道曰:『莫教老夫為謬語人。』及行,謂人曰:『平生不謬語,今為謬語人矣。』」王禹偁曰:「周世宗朝,詔史臣修周祖實錄,故道之事迹,所宜諱矣。」按道廉智自將,陽愚遠禍,恐不肯觸周祖未發之機,其後欲歸美而云耳。又隱帝實錄云:「初議立徐帥,太后遣中使馳諭劉崇,請崇入纘大位。崇佑立其子,上章謙遜。」恐無此事。今不取。
79
郭威之討三叛也,事見上卷元年、二年。每見朝廷詔書,處分軍事皆合機宜,問使者:「誰為此詔?」使者以翰林學士范質對。威曰:「宰相器也。」入城,訪求得之,其喜。時大雪,威解所服紫袍衣之,衣,于既翻。令草太后誥令,迎新君儀注。蒼黃之中,討論撰定,皆得其宜。蒼黃者,猝遽之狀。論,盧昆翻。撰,士免翻。
80
初,隱帝遣供奉官押班陽曲張永德賜昭義節度使常思生辰物,供奉官押班,供奉官之長也。生辰物,謂聖節回賜。永德,郭威之伲也,會楊邠等誅,密詔思殺永德;思素聞郭威多奇異,囚永德以觀變,及威克大梁,思乃釋永德而謝之。
81
庚寅郭威帥百官上言:「比皇帝到闕,動涉浹旬,比,必利翻。十日為浹旬。徐州至大梁七百里,郭威計程言之也。請太后臨朝聽政。」考異曰:周太祖實錄云:「太后自臨朝,令稱制。」隱帝實錄:「自是至國亡,止稱誥。」今從之。朝,直遙翻。
82
先是,馬希萼遣蠻兵圍玉潭,朱進忠引兵會之;崔洪璉兵敗,奔還長沙。馬希廣遣崔洪璉屯玉潭,事始見上六月。希萼引兵繼進,攻岳州,刺史王贇拒之,五日不克。希萼使人謂贇曰:「公非馬氏之臣乎?不事我,欲事異國乎?為人臣而懷貳心,豈不辱其先人!」贇曰:「贇父環為先王將,六破淮南兵。王贇父環,馬氏之良將也。將,即亮翻。今大王兄弟不相容,贇常恐淮南坐收其弊,一旦以遺體臣淮南,誠辱先人耳!大王苟能釋憾罷兵,兄弟雍睦如初,贇敢不盡死以事大王兄弟,豈有二心乎!」希萼慚,引兵去。辛卯,至湘陰,焚掠而過。湘陰,古羅縣之地,唐屬岳州,宋屬潭州。九域志:湘陰縣,在潭州東北一百五十五里。宋白曰:湘陰縣,本羅子國,秦為羅縣,宋元徽二年,分益、羅{
湘西
三縣界,處巴峽流人,因立湘陰縣;以地在湘江之陰,故名。
}至長沙,軍於湘西,步兵及蠻兵軍於嶽麓,盛弘之荊州記:長沙西岸有麓山,蓋銜山之足,又名靈麓峰,乃嶽山七十二峰之數。自湘西古渡登岸,夾徑喬松,泉澗盤繞,諸峰壘秀,下瞰湘江,道林、嶽麓等寺皆在焉。朱進忠自玉潭引兵會之。
83
馬希廣遣劉彥桊召水軍指揮使許可瓊帥戰艦屯城北津,屬于南津,帥,讀曰率。屬,之欲翻。以馬希崇為監軍;馬希崇在長沙,常為希萼詗希廣。希萼又以利啖許可瓊。希廣使可瓊為將,希崇監軍,所謂藉寇兵也。又遣馬軍指揮使李彥溫將騎兵屯駝口,扼湘陰路,瀏江口有駱鴕觜,因謂之駝口。步軍指揮使韓禮將二千人屯楊柳橋,扼柵路。朗兵柵于湘西,以兵扼其路。可瓊,德勳之子也。許德勳亦楚之良將 。
84
壬辰,太后始臨朝,以王峻樞密使,袁嶬為宣徽南院使,王殷為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郭崇威為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曹威為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陳州刺史李縠權判三司。
85
劉銖、李洪建及其黨皆梟首於市,而赦其家。考異曰:實錄:「國子博士、司天監洛陽王處訥素與周祖善,因言劉氏祚短事,處訥曰:『漢曆未盡,但以即位後讎殺人,夷人之族,怨結天下,所以社稷不得久長耳!』時周祖方以兵圍蘇逄吉、劉銖之第,俟旦而族之;聞其言,厥然遽命釋之。」按周祖時方迎湘陰公立之,豈得遽言劉氏祚短乎!今不取。郭威謂公卿曰:「劉銖屠吾家,吾復屠其家,怨讎反覆,庸有極乎!」由是數家獲免。王殷屢為洪建請免死,王殷先與李洪建分掌侍衛馬步軍,以同僚故為之請。為,于偽翻。郭威不許。
86
後匡贊至兗州,慕容彥超執而獻之。李業至陝州,陝,失冉翻。其兄保義節度使洪信不敢匿於家;業懷金將奔晉陽,至絳州,盜殺之而取其金。
87
蜀施州刺史田行皋奔荊南。高保融曰:「彼貳於蜀,安肯盡忠於我!」執之,歸於蜀,伏誅。
88
鎮州、邢州奏:「契丹主將數萬騎入寇,攻內丘,內丘,本漢中丘縣,隋避武元帝諱,改為內丘,唐屬邢州。九域志:在州北四十七里。范成大北使錄:邢州三十五里至內丘縣。五日不克,死傷甚眾。有戍兵五百叛應契丹,引契丹入城,屠之,又陷饒陽。」九域志:饒陽縣,在深州北九十里。太后敕郭威將大軍擊之,國事權委竇貞固、蘇禹珪、王峻,軍事委王殷。十二月,甲什朔,郭威發大梁。
89
丁酉,以翰林學士、戶部侍郎范質為樞密副使。
90
初,蠻酋彭師暠降於楚,見二百八十二卷晉天福五年。酋,慈虫翻。暠,古老翻。楚人惡其獷直;惡,鳥路翻。獷,古猛翻。楚王希廣獨憐之,以為強弩指揮仗,領辰州刺史,師暠常欲為希廣死。為,于偽翻。及朱進忠與蠻兵合七千餘人至長沙,營於江西,湘江之西。師暠登城望之,言於希廣曰:「朗人驟勝而驕,雜以蠻兵,攻之易破也。願假臣步卒三千,自巴溪渡江,出嶽麓之後,至水西,令許可瓊以戰艦渡江,腹背合擊,必破之。前軍敗,則其大軍自不敢輕進矣。」希廣將從之。時馬希萼已遣間使以厚利啖許可瓊,間,古莧翻。啖,吐濫翻。許分湖南而治,可瓊有貳心,乃謂希廣曰:「師暠與梅山諸蠻皆族類,安可信也!可瓊世為楚將,許可瓊,德勳之子,故自言爾。必不負大王,希萼竟何能為!」希廣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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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萼尋以戰艦四百餘艘泊江西。希廣命諸將皆受可瓊節度,日賜可瓊銀五百兩,希廣屢造其營計事。造,七到翻。可瓊常閉壘,不使士卒知朗軍進退,希廣歎曰:「真將軍也,吾何憂哉!」臨亂之君,賢其臣,斯言信矣。可瓊或夜乘單舸詐稱巡江,與希萼會水西,約為內應。舸,苦我翻。一旦,彭師暠見可瓊,瞋目叱之瞋,昌真翻。拂衣入見希廣曰:「可瓊將叛國,人皆知之,請速除之,無貽後患。」希廣曰:「可瓊,許侍中之子,豈有是邪!」楚加許德勳侍中,故希廣稱之。師暠退,歎曰:「王仁而不斷,斷,丁亂翻。敗亡可翹足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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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州大雪,平地四尺,潭、朗兩軍久不得戰。希廣信巫覡及僧語,塑鬼于江上,覡,刑狄翻。塑,桑故翻。搏埴為神鬼之形曰塑。舉手以卻朗兵,又作大像于高樓,手指水西,怒目視之,怒,奴古翻。命眾僧日夜誦經,希廣自衣僧服膜拜求福。衣,于既翻;下暉衣同。膜,莫乎翻。
93
甲辰,朗州步軍指揮使武陵何敬真等考異曰:湖湘故事作「何景真」。俴從十國紀年。以蠻兵三千陳於楊柳橋,敬真望韓禮營旌旌旗紛錯,先是希廣命韓禮營干楊柳橋。紛,亂也。錯,雜也。陳,讀曰陣。曰:「彼眾已懼,擊之易破也。」朗人春暉衣潭卒之服潛人禮寨,手劍擊禮,不中,手,式又翻。中,竹仲翻。軍中敬擾;敬真等乘其亂擊之,禮軍不潰,禮被創走,至家而卒。創,初良翻。于是朗兵水陸急攻長沙,步軍指揮使吳宏,小門使楊滌相謂曰:「以死報國,此其時矣!」各引兵出戰。宏出清泰門,戰大利;滌出長樂,戰自辰至午,朗兵小卻;「長樂」之下當有「門」字。許可瓊、劉彥桊按兵不救。滌士卒飢疲,退就食;彭師暠戰于城東北隅。蠻兵自城東縱火,城上人招許可瓊軍使救城,可瓊舉全軍降希萼,長沙遂陷。朗兵及蠻兵不掠三日,殺吏民,焚廬舍,自武穆王以來所營宮室,皆為灰燼,楚王馬殷,諡武穆。所積寶貨,皆人蠻落。李彥溫望見城中火起,自駝口引兵救之,朗人已據城拒戰。彥溫攻清泰門,不克,與劉彥桊各將千餘人奉文昭王及希廣諸子趣袁州,遂奔唐。楚王希範,諡文昭。九域志:潭州東南至袁州六百三十四里。趣,工喻翻。張暉降於希萼。張暉是自益陽遁歸長沙,長沙既陷,遂降于希萼。左司馬希崇帥將吏詣希萼勸進。馬希崇通希萼事始二百八十七卷天福十二年。帥,讀曰率。吳宏戰血滿袖,見希萼曰:「不幸為許可瓊所誤,今日死愧先王矣!」彭師暠投槊于地,大呼請死。呼,火故翻。希萼歎曰:「鐵石人也!」皆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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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巳,希崇迎希萼人府視事,閉城,分捕希廣及掌書記李弘皋、弟弘節、都軍判官唐昭胤及鄧懿文、楊滌等,皆獲之。希萼謂希廣曰:「承父兄之業,豈無長奴乎?」希廣曰:「將吏見推,朝廷見命正。」希萼皆囚之。卒如張少敵、拓跋恆之言。丙午,希萼命內外巡檢侍衛指揮使劉賓禁止焚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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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未,希萼自稱天策上將軍、武安,武平,靜江,寧遠等軍節度使、馬氏舊有此四鎮之地,是時寧遠巡屬已屬南漢。楚王。此皆父兄官爵,希萼未稟命于中國而幡稱之。以希崇為節度副使、判軍府事;為希崇殺希萼張本。湖南要職,悉以朗人為之。臠食李弘皋、弘節、唐昭胤、楊滌,斬鄧懿文於市。戊甲,希萼謂將吏曰:「希廣懦夫,為左右所制耳,五欲生之,可乎?」諸將皆不對。朱進忠當為希廣所笞,對曰:「大王三年血戰,始得長沙,天福十二年,希萼、希廣始爭國,次年交兵,至是三年矣。一國大容二主,他日必悔心。」戊甲,賜希廣死。希廣臨刊,猶誦佛書;彭師暠葬之于瀏陽門外。瀏陽門,潭州城東門。瀏,音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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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寧節度使贇留右都押牙鞏延美、元從都教練使楊溫守徐州,為二人以徐州拒周張本。「鞏延美」,據下卷及歐史當作「鞏廷美」。鞏,以吧為姓,周有卿士鞏簡公,晉有大夫鞏朔。從,才用翻。與馮道等西來,自彭城而西來大梁。在道使衛,皆如王者,左右呼萬歲。郭威至滑州,留數日。贇遣使忍勞諸將,勞,力到翻。受命之際,相顧不拜,私相謂曰:「我輩屠陷京城,其罷大矣;若劉氏復立,我輩尚有種乎!」種,章勇翻。己酉,威聞之,即引兵行,趣澶州。趣,七喻翻。辛亥,遣蘇禹珪如宋州迎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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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希萼以子光贊為武平留後,以何敬真為朗州牙內都指揮使,將兵戍之。希萼召拓跋恒,欲用之,恆稱疾不起。自希廣之立,拓跋恆已杜門矣,事見二百八十七卷天福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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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子,郭威渡河,館于澶州。館,古玩翻。澶,時連翻。癸丑旦,將發,將士數千人忽大譟,威命閉門,將士踰垣登屋而入曰:「天子須自為之,將士已與劉氏為仇,不可立也!」或裂黃旗以被威體,被,皮義翻。共扶抱之,呼萬歲震地,因擁威南行。威乃上太后牋,請奉宗廟,事太后為母。丙辰,至韋城,隋分白馬置韋縣,治章氏國城。屬滑州。九域志:在州東南五十里。丁度曰:章城縣,古豕韋國也。上,時掌翻。下書撫諭大梁士民,以昨離河上,在道秋毫不犯,勿有憂疑。死京城士民忝前者剽掠之福,奔迸四出,故撫安之。離,力智翻。戊午,威至七里店,竇貞固帥百官出迎拜竭,因勸進。威營於皋門村。皋門村,蓋在皋門之外。按大梁城無阜門。詩大雅綿之篇曰:乃立皋門,皋門有伉。毛氏傳曰:王之郭門曰皋門。鄭氏箋曰:諸侯之宮,外門曰皋門,廟門曰應門,內有路門。天子之宮,加之庫、雉。至禮記明堂位記周賜魯公以天子之制,其言曰:庫門,天子皋門;雉門,天子應門。鄭注又云:天子五門,皋、庫、雉、應、路。魯有庫、雉、路,則諸侯三門歟?詳而味之,詩箋、記注,微有不同。而五代之時,汴城之外所謂皋門村,蓋以郭門之外有村,遂呼曰皋門村,合于毛氏詩傳。皋門村屬開封縣。薜史云:王澶葬于開封縣之皋門原,以是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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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寧節使贇已至宋州,王峻、王殷聞澶州軍變,遣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郭崇威將七百騎往拒之,又遣前申州刺史馬鐸將兵詣許州巡檢。崇威忽至宋州,陳于府門外,贇大驚,闔門登樓詰之。詣許州巡檢,備劉信也。汴京至宋州三百八十五里耳,贇不意其至,故驚而詰之。詰,去吉翻。對曰:「澶州軍變,郭公慮陛下未察,故遣崇威來宿衛,無他也。」贇召崇威,崇威不敢進。馮道出「澶州軍變,郭公慮陛下未察,故遣崇威來宿衛,無他也。」贇召崇威,崇威不敢進。馮道出與崇威語,先是使馮道迎贇,故道在贇所。崇威乃登樓,贇執崇威手而泣。崇威以郭威意安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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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崇威出,時護聖指揮使張令超帥部兵為贇宿衛,按薜史,護聖,漢侍衛馬軍也。帥,讀曰率;下同。徐州判官董裔說贇曰:說,式芮翻。「觀崇威視瞻舉措,必有異謀。道路皆言郭威已為帝,而陛下深入不止,禍其至哉!請急召張令超,諭以禍福,使夜以兵劫崇威,奪其兵。明日,掠睢陽金帛,募士卒,北走晉陽。宋州,睢陽郡。贇父崇鎮晉陽。睢,音雖。走,音奏。彼新定京邑,未暇追我,此策之上也!」贇猶豫未決。是夕,崇威密譒令超,令超帥眾歸之。誘,音酉。贇大懼。
101
郭威遺贇書,云為諸軍所迫;召馮道先歸,留趙上交、王度奉侍。道辭行,贇曰:「寡人此來所恃者,以公三十年舊相,故無疑耳。馮道,唐明宗天成二年為相,至是二十四年。曰三十年,舉成數也。遺,於季翻。今崇威奪吾衛兵,事危矣,公何以為計?」道默然。無以答贇,故默。馮道自謂癡頑老子,良不妄也。客將賈貞數日道,欲殺之。將,即亮翻。數,所角翻。贇曰:「汝輩勿草草,此無預馮公事。」契目主入汴,責劉繼動,繼勳歸罪于道,道幾死矣。宋州之事,使劉贇從賈貞之意,道亦必死矣。而契丹主謂道非多事者,劉贇謂無預馮公事,豈非以其在位素懷沖澹,與物無競,人皆敬其名德而然邪!道之全身,固為得矣,有國者焉用彼相哉!然自後唐同光以來,樞密使任事,丞相取充位而已。責人斯無難,惟受責俾如流;以此而言,道未肯受責也。崇威遷贇於外館,殺其腹心董裔、賈貞等數人。
102
己未,太后詰,廢贇為湘陰公。
103
馬鐸引兵入許州,劉信惶惑自殺。
104
庚申,太后誥,以侍中監國。太后兩詰,皆郭威之志也。侍中,稱郭威官。百官藩鎮相繼上表勸進。壬戌夜,監國營有步兵將校醉,揚言曏者澶州騎兵扶立,今步兵遺欲扶立,監國斬之。
105
南漢主以宮人盧瓊仙、黃瓊芝為女侍中,朝服冠帶,參決政事。朝,直遙翻。宗室勳舊,誅刃殆盡,惟宦官林延遇等用事。史言南漢終以宦官、女寵亡國,而南漢主所以能終其世者,以僻處海隅,而中國未有真主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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