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欽定四庫全書 |
2  |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八十一宋 |
3  | 徽宗皇帝 |
4  | ,宣和元年春正月,詔更寺院為宮觀。林靈素欲盡廢釋氏,以逞前憾,請于帝,改佛號大覺金仙,餘為仙人、大士。僧為德士,易服飾,稱姓氏。寺為宮,院為觀。改女冠為女道,尼為女德。尋詔德士並許入道學,依道士之法。 |
5  | 金人來聘,遣馬政報之,不至而復。金主與尼瑪哈議,遣李善慶索多持國書并北珠、生金等物,同馬政來修好。詔蔡京等諭以夾攻遼之意,善慶等唯唯。居十餘日,遣政同趙有開、、王瓌齎詔及禮物與善慶等渡海報聘。行至登州,有開死㑹諜者,言遼已封金主為帝,乃詔政勿行,止遣平海軍校呼慶送善慶等歸金。金主遣慶歸,且語之曰:「歸見皇帝,果欲結好,早示國書,若仍用詔,決難行也」。 |
6  | 以余深為太宰,王黼為少宰,黼賜第城西徙居之日,導以教坊樂,供張什器,悉取于官,寵傾一時。 |
7  | 占城入貢。 |
8  | 占城自周顯德中始入貢。其後朝貢不絶,然與交州相近,互相侵擾,至是封為王,後每遇恩,輙加封邑,與交趾均矣。 |
9  | 三月,以馮熙載為中書侍郞。范致虛張邦昌為尚書左右丞。 |
10  | 致虛自右丞進左丞,半歲,以母喪去位。後年餘,起知大名府,入見,時朝廷方用師圖燕,致虛謂邊釁一開,必有意外之患。宰相惡其懷異,復聽終喪。 |
11  | 劉法及夏人戰于統安城,敗走,夏人追殺之。童貫使劉法取朔方,不欲行,彊遣之。乃引兵二萬至統安城,遇夏主弟察克,率步騎為三陣,當法前軍,而別遣精騎登山出其後。大戰移七時,兵饑,馬渴死者甚衆,法乘夜遁。比明,走七十里,至蓋朱峗,為一負擔軍,斬首而去。貫隱其敗而以㨗聞。 |
12  | 夏四月丙子朔,日食。 |
13  | 五月,京師大水。 |
14  | 京師茶肆傭,晨興,見大犬蹲榻傍,近視之則龍也。軍器作坊兵士取而食之,逾五日,大雨如注,歴七日而止。京城外水高十餘丈,帝懼甚,命戸部侍郞唐恪決水下流入五丈河。起居郞李綱言:「國家都汴百五十餘年,未嘗有此異。夫變不虛生,必有所以感。召之災非易禦,必思所以消復之。今陰氣太盛,當以盜賊外患為憂。望求直言,采而用之,以答天戒」。詔貶綱監南劍州沙縣稅務。 |
15  | 六月,夏人來,詔童貫罷兵。秋七月,以貫為太傅。關右既困,童貫諷夏人因遼進誓表納欵,遂詔六路罷兵。及夏,遣使來賀天寧節,授以誓詔,夏使辭不取,貫不能屈,但廹館伴彊之,使持還,及境,棄之道中而去。延安帥賈炎得而上之,貫始大沮。尋加貫太傅,封涇國公,時人稱蔡京為「公相」,貫為「媪相。 |
16  | 遼遣使册金主為東懷國皇帝,金主不受。遼遣耶律努克如金議和。金主復書曰:「能以兄事朕,歲貢方物,歸我中京、上京、興中府三路州縣,以親王、公主、駙馬、大臣子孫為質,還我行人及元給信符并宋、夏、高麗往復書詔、表諜則可」。既而努克復至金,金使呼圖克昆與俱如遼免取質子及上京、興中府所屬州郡,裁減歲幣之數,且曰:「必以兄事我,册用漢儀,方可如約,言如不從,勿復遣使」。遼主從之,凡七遣使如金議册禮。金乃使烏凌阿贊謨如遼迎封册册至金,金主以無兄事之語,又不稱大金而云「東懷,乃小邦懷其德」之義,語涉輕侮,乃復使贊謨如遼,責其册乖體式,如依前書所定,然後可從。 |
17  | 秋八月,金製女眞字。 |
18  | 女眞初無文字,及獲契丹、漢人,始通契丹、漢字,金主遂命古紳依仿漢人楷字,因契丹字制度,合本國語,製女眞字行之。後復製女眞小字,謂古紳所製為大字云。 |
19  | 九月,幸蔡京第。 |
20  | 帝幸道德院觀金芝,遂幸蔡京第。時京子攸、儵、翛及攸子行皆為大學士,鞗尚帝女茂德帝姬,家人廝養亦居大官,媵妾封夫人。京每侍上,恒以君臣相悅為言。帝時乘輕車小輦,頻幸其第,命坐傳觴,畧用家人禮。京謝表有云:「主婦上壽,請釂而肯從,稚子牽衣挽留而不卻」。蓋實事也。 |
21  | 加蔡攸開府儀同三司。 |
22  | 攸有寵于帝,進見無時,與王黼得預宮中秘戲,或侍曲宴,則攸、黼著短衫窄袴,塗抹青紅,雜倡優侏儒中,多道市井淫媟謔浪語,以獻笑取悅。攸妻宋氏出入禁掖,攸子行領殿中監,寵信傾其父。攸嘗言于帝曰:「所謂人主,當以四海為家,太平為娯,歲月能幾何,豈徒自勞苦」。帝深納之。冬十月,頒紹述熙、豐政事書》于天下。 |
23  | 十一月,以張邦昌、王安中為尚書左、右丞。安中附童貫、王黼為中丞,因論蔡京罪,為帝所知。至是,張邦昌自右丞進左丞,安中遂代為右丞。 |
24  | 十二月,帝數微行竄。秘書省正字曹輔于郴州。 |
25  | 帝自政和以來多微行,始民間猶未知,及蔡京謝表輕車小輦,七賜臨幸,自是邸報傳之四方,而臣僚阿順莫敢言,曹輔上疏切諫,帝得疏,出示宰臣,令赴都堂審問,余深曰:「輔小官,何敢論大事?輔曰:「大官不言,故小官言之。王黼陽顧張邦昌、王安中曰:有是事乎?皆應以不知,輔曰:兹事雖里巷小民無不知,相公當國,獨不知邪?曾此不知,焉用彼相?」黼怒,令吏從輔受詞,輔操筆曰:「區區之心,一無所求,愛君而已」。退待罪于家。黼奏:「不重責輔,無以息浮言」。遂編管郴州。 |
26  | 召楊時為秘書郞。 |
27  | 時浮沉州縣四十餘年,未嘗求聞達,而德望日重,四方之士不遠千里從之遊,號曰龜山先生。至是福州進士張觷方到部,蔡京延訓其子弟,觷忼慨謂京曰:「宗廟社稷危在旦夕,宜亟引耆德老成置諸左右,以開導上心,羅天下忠義之士,布列內外,以分理庶務,庶幾猶可及耳」。京叩其所知,遂以時對。京因薦之,㑹路允廸自高麗還,言高麗國王問龜山先生安在?乃詔為秘書郞。二年春正月,林靈素有罪,放歸田里。 |
28  | 靈素初與道士王允誠共為神怪之事,後忌其相軋,毒殺允誠,遂專用事。及都城水,帝遣靈素厭勝,方步虛城上,役夫爭舉梃將擊之,走而免。帝知衆怨,始不樂,而靈素愈恣橫不悛,道遇皇太子,弗斂避。太子入訴,帝怒,以靈素為太虛大夫,斥還故里,命江端本通判溫州察之。端本廉得其居處過制罪,詔徙置楚州,命下而靈素已死,遺奏至,猶以侍從禮葬焉。 |
29  | 二月,遣趙良嗣使金。 |
30  | 先是,呼慶自金還,具道金主意,并持其書來請別遣使。時童貫密受旨圖燕,因建議遣右文殿修撰趙良嗣往,仍以市馬為名,其實約攻遼以取燕雲之地。 |
31  | 三月,遼復遣使如金議册禮,金主不許。先是,遼遣蕭實訥埒持册藁如金,金遣烏凌阿贊謨持册副本報遼,遼以金所定「大聖」二字與先世稱號同遣實訥埒往議。金主怒,謂其臣曰:「遼人屢敗,遣使求成,惟飾虛詞以為緩師之計,當議進兵」。乃令咸州路統軍司治軍旅,備器械,將以四月進師,令色克留兵一千鎭守棟摩,以餘兵來㑹于渾河,和議遂絶。 |
32  | 夏五月,金侵遼,上京留守耶律托卜嘉以城降。金主自將攻遼,以遼使蕭實訥埒宋使趙良嗣從,遣降者馬乙持詔諭城中,使速降。遼主方獵于呼圖哩巴山,聞金舉兵,命耶律拜薩巴等選精兵三千以濟師。五月,金主進攻,且謂實訥埒趙良嗣曰:「汝可觀吾用兵,以卜去就」。遂臨城督戰,諸軍鼓譟而進,自旦及已,棟摩以麾下先登,克其外城,留守托卜嘉以城降,良嗣等奉觴為壽,皆稱萬歲,金主乃還。六月,詔蔡京致仕。 |
33  | 京專政日久,公論益不與,帝亦厭薄之。子攸權勢既與父相軋,浮薄者復間焉。由是父子各立門戶,遂為仇敵。攸別居賜第,一日,詣京,京正與客語,使避之。攸甫入,遽起握父手為診視狀,曰:「大人脈勢舒緩,體中得無有不適乎?」京曰:「無之」。攸曰:「禁中方有公事」。即辭去。客竊窺見,以問京,京曰:「君固不解,此兒欲以為吾疾而罷我爾」。閲數日,果以太師、魯國公致仕,仍朝朔望。 |
34  | 秋九月,金人來議攻遼及歲幣,遣馬政報之。 |
35  | 趙良嗣謂金主曰:「燕本漢地,欲夾攻遼,使金取中京大定府,宋取燕京析津府。金主許之,遂議歲幣。金主因以手札付良嗣,約金兵自平地松林趨古北口。宋兵自白溝夾攻,不然,不能從,因遣貝勒偕良嗣還,以致其言。帝使馬政報聘書云:「大宋皇帝致書于大金皇帝:遠承示書致罰,契丹當如來約,己差童貫勒兵相應,彼此兵不得過關,歲幣之數同于遼。 |
36  | 冬十月戊辰朔,日食。 |
37  | 加內侍梁師成、、太尉師成黠慧習文法,初領睿思殿文字,外庫主出外傳上旨。政和中,漸得幸,因竄名進士籍中,累遷至河東節度使,遂加太尉。時帝留意禮文、符瑞之事,師成善逢,迎希恩寵,帝命入處殿中,凡御書號令,皆出其手,多擇善書吏,習倣帝書,雜詔旨以出,外廷莫能辨。師成實不能文,而高自標榜,以翰墨為己任。四方雋秀名士,師成必招致門下合意者,輒密加汲引,執政、侍從可階而升。王黼以父事之,稱為「恩府先生」。蔡京父子亦諂附焉,都人目為「隱相」。所領職局至數十百階。至開府儀同三司。布衣朱夢說上書論宦侍權太重,詔編管于池州。 |
38  | 睦州人方臘作亂。 |
39  | 睦州清溪民方臘世居縣堨村,託左道以惑衆。縣境梓桐幫源諸洞,皆山谷幽險處,民物繁夥,有漆楮杉材之饒,富商巨賈多往來。臘有漆園,造作局,屢酷取之,臘怨而未敢發。時呉中困于朱勔花石之擾,比屋致怨。太學生鄧肅進詩諷諫,帝不聽,放肅歸田里。勔益橫臘,遂因民不忍,陰聚貧乏游手之徒,以朱勔為名,起作亂,自號聖公,建元永樂,置官吏、將帥,以巾飾為別,自紅巾而上凡六等。無弓矢、介胄,惟以鬼神詭秘事相扇訹,焚室廬,掠金帛、子女,誘脅良民為兵。人安于太平,不識金革,聞金鼓聲,即斂手聽命,不旬日,聚衆至數萬,兩浙都監蔡遵顔坦擊之,皆敗死于息坑。 |
40  | 十一月,余深罷,以王黼為太宰。時福建以取花果擾民,深為言之,帝不悅,出知福州,黼遂為少保、太宰。 |
41  | 十二月,方臘陷睦、歙、杭州,詔以童貫為江、淮、荊、浙宣撫使,發兵討之。 |
42  | 臘攻陷清溪,遂陷睦、歙州,東南將郭師中戰死,遂北掠桐廬。富陽。諸縣進逼杭州,知州趙震棄城走,州即陷。殺制置使陳建、廉訪使趙約,縱火六日,死者不可勝計。凡得官吏,必斷臠支體,探其肺腸,或熬以膏油,叢鏑亂射,備盡楚毒,以償怨心。警奏至京師,時方聚兵以圖北伐,王黼匿不以聞,于是凶焰日熾,附者益衆,東南大震。淮南發運使陳遘上言:「臘衆彊,東南兵弱,乞調京畿兵及鼎、灃槍牌手兼程以來,使不至滋蔓」。帝得疏,始大驚,乃罷北伐之議,而以童貫為宣撫使,譚稹為兩浙制置使,率禁旅及秦、晉蕃、漢兵十五萬討之。 |
43  | 眞臘入貢。 |
44  | 眞臘于政和中始通中國,至是遣郞將來朝,詔封其主金裒賓深為國王,恩比占城。 |
45  | 。三年春正月,童貫承詔罷蘇杭應奉局花石綱貫之行也,帝付以東南之事,且曰:「如有急,即以御筆行之」貫至呉,見民困花石之擾,衆言賊不亟平,坐此耳。貫即命其僚董耘作手詔,罷諸應奉造作局及御前花石綱運并木石彩色等場務,而帝亦黜朱靦父子弟姪之在職者,呉民大悅。 |
46  | 二月,罷方田及州縣學三舍法。詔開封府及諸路仍以科舉取士,省宗學、辟雍諸路提舉學事官。 |
47  | 淮南盜宋江掠京東諸郡,知海州張叔夜擊降之。 |
48  | 宋江起為盜,以三十六人橫行河朔,轉掠十郡,官軍莫敢嬰其鋒,江聲言將至海州,知州張叔夜使間者覘所向江,徑趨海濱,刦巨舟十餘載,鹵獲叔,夜募死士得千人,設伏近城,而出輕兵距海,誘之戰,先匿壯卒海旁,伺兵合,舉火焚其舟,賊聞之,皆無鬬志,伏兵乘之,擒其副賊,江乃降。 |
49  | 遼都統耶律伊都叛降金。遼主諸子長晉王額嚕温、次秦王定,次許王寧。晉王文妃蕭氏所生積有人望,女眞興兵,境內郡縣所失幾半,遼主畋遊,不恤忠臣,多被疎斥,文妃作歌諷諌,遼主銜之。樞密使蕭奉先元妃,之兄,秦許王之舅也,以國人屬意晉王,恐秦王不得立,因潛圖之。文妃姊適耶律遼哈拉,妹適耶律伊都。一日,其姊若妹俱㑹軍前,奉先諷人誣文妃與駙馬蕭昱及伊都達哈拉等謀立晉王,遼主遂誅蕭昱、達哈拉等,而賜文妃死。伊都在軍中,聞之,大懼,即率千餘騎叛降于金。遼主遣蕭錫黙等將兵追之,及諸閭山縣。錫黙等謀曰:「主上信蕭奉先,奉先視吾輩蔑如也。伊都乃宗室豪俊,常不肯為奉先下。若擒伊都,他日吾黨皆伊都也」。遂縱之以追不及。還報, |
50  | 夏四月,童貫合兵擊方臘,破之,執臘以歸。先是,臘將方七佛引衆六萬㓂秀州,統軍王子武固守㑹,貫引大軍至,合擊敗之,賊還據杭。既而貫前鋒至青河堰,臘焚官舍、府庫、民居,遁還清溪。諸將劉延慶、王稟、王渙、楊惟忠、辛興宗、王淵等相繼至,盡復所陷城。四月,貫等合兵擊臘于幫源洞,臘衆尚二十萬,深據巖屋為三窟,諸將莫知所入。王淵裨將韓世忠潛行溪谷間,問野婦得徑,即挺身仗戈直前擣其穴,格殺數十人,擒臘以出。辛興宗領兵截洞口,掠為己功,併取臘妻子及偽相方肥等五十二人于梓桐石穴中,殺賊七萬,餘黨悉平。送臘京師,斬之。詔改睦州為嚴州,歙州為徽州,加童貫太師,封楚國公,尋復領陜西、兩河宣撫使。五月,大蝗。 |
51  | 安置御史中丞陳過庭于黃州過庭,以睦㓂竊發,嘗上言:「致冦者蔡京,養冦者王黼,竄二人則冦自平」。又言:「朱勔父子本刑餘小人,交結權近,竊取名器,罪惡盈積,宜昭正典刑,以謝天下」。三人憾之,至是,陷以罪,罷知蘄州,未半道,謫黄州安置,閏月,復置應奉司。 |
52  | 方臘既平,王黼言于帝曰「士大夫懷姦弗悛,即損應奉,妄為譏謗,望特置應奉一司,臣專總領,庶杜姦謀」從之。仍令梁師成總領于內,遂復諸應奉局,奪發運漕輓之卒為用,戶部不敢詰。自是四方珍異之物充牣二人之家,而入尚方者纔什一。 |
53  | 秋七月,黑眚見。 |
54  | 洛陽民間訛言有黑眚如人,或如犬夜出掠小兒食之後,雖白晝入人家為患,謂之「黑漢」,二年乃息九月,詔宦者李彥括民田于京東西路。 |
55  | 初,胥吏杜公才獻䇿于內侍楊戩,立法索民田契,自甲之乙,乙之丙,展轉究尋,至無可證,則度地所出,增立租賦。始于汝州,浸淫于京東西、淮西北,括廢堤、棄堰、荒山退灘,皆勒民主佃額,一定後,雖衝蕩回復,不可減一邑,率于常賦外增租錢至十餘萬緡,水旱不得蠲免。擢公才為觀察使。至是戩死,以內侍李彥繼之。彥狠愎,密與王黼表裏,置局汝州,臨事愈劇。凡民間美田,使他人投牒告陳,皆指為天荒,雖執印劵,皆不省魯山闔縣盡括為公田,訴者輒加威刑,致死者千萬。京西提舉官及京東州縣吏,皆助彥為虐民,不勝忿痛,發物供奉,大抵類朱勔責辦于民,無休息,期農不得之田,牛不得耕墾,殫財靡芻,力竭餓死,或自縊。轅軏間喜賞怒,刑禍福,轉手因之,得美官者甚衆,前執政,冠帶操笏,迎謁彥馬首,彥處之自如。所在倨坐堂上,監司、郡守不敢抗禮。有言于帝者,梁師成適在旁,抗聲曰:「王人雖微,序于諸侯之上,豈足為過!」言者懼,不敢復言。 |
56  | 冬十一月,馮熙載罷,以張邦昌為中書侍郞。王安中、李邦彥為尚書左、右丞。 |
57  | 邦彥本銀工子,俊爽美風姿,為文敏而工。然生長閭閻,習猥鄙事,應對便㨗。善謳謔,能蹴踘,每綴街市俚語為詞曲,人爭傳之,自號李浪子,以善事中人,爭薦譽之。累擢翰林承旨,進右丞。 |
58  | 十二月,進封廣平郡王,構為康王。。四年春正月,金克遼中京,遼主延禧殺其子晉王敖。盧幹走雲中。 |
59  | 耶律伊都之奔金也,尼瑪哈言于金主曰:「遼主失德,中外離心,今乘其釁,宜襲取中京,天時人事,不可失也」。金主用其䇿,以舍音都統內外諸軍,普嘉努尼瑪哈斡布斡里雅布富勒呼等副之耶律伊都為鄉導,至是薄中京,遼兵不戰而潰,進下澤州。遼主時獵于鴛鴦濼,伊都引羅索奄至,遼主憂甚,樞密使蕭奉先曰:「伊都此來欲立甥晉王額嚕溫爾,若為宗社計,不惜一子誅之,可不戰而退」。㑹耶律薩巴等復謀立額嚕溫,事覺,遼主召樞密使蕭德勒岱等議曰:「反者必以此兒為名,若不除去,何以獲安?」德勒岱唯唯,遼主乃遣人縊之。或勸額嚕温亡,額嚕溫曰:「安忍為蕞爾之軀,而失臣子之節」。遂就死。遼主素服三日,耶律薩巴等皆被誅,伊都引金兵逼遼主行宮,遼主率衛士五千餘騎自鴛鴦濼走雲中,遺傳國璽于桑乾河, |
60  | 二月,管勾太平觀陳瓘卒。或問游酢以當今可以濟世之人酢曰「四海人才不能周知,以所識知陳了翁其人也」劉安世嘗因瓘病,使人勉以醫藥自輔,曰「天下將有賴于公,當力加保養,以待時用」至是,卒于楚州。 |
61  | 三月,金襲遼軍,遼主延禧走夾山。 |
62  | 金尼瑪哈敗遼奚王于北安州,拔其城,遣古紳畧近地,獲遼䕶衛實。訥埒知遼上下離心,使人報舍音曰:「遼主窮廹,若失機㑹,事難圖矣」。舍音意未决幹,布勸從之,舍音乃出青嶺,尼瑪哈出瓢嶺,期㑹于羊城濼。遼主在雲中,以金兵為憂。蕭奉先猶言:「女眞雖能攻我上京,終不能遠離巢穴」。及聞金師將出嶺西,遼主遂趨白水濼,尼瑪哈以精兵六千襲之。將近行宮,遼主計不知所出,遂乘輕騎入夾山,始悟蕭奉先之不忠,怒曰:「汝父子誤我至此,誅汝何益!恐軍心忿怒,爾曹避敵苟安,禍必及我,其勿從!」行奉先下馬,哭拜而去,行未數里,左右執其父子,縛送金軍,金人斬其長子昻,以奉先及其次子昱械送金主,道遇遼軍,奪以歸,並賜死。遼燕京留守李處溫等以耶律淳稱帝,遥廢其主延禧為湘陰王。 |
63  | 遼主之走雲中,留南府宰相張琳、參知政事李處溫與淳守燕京。處溫聞遼主入夾山,命令不通,即與族弟處能及子奭外假怨軍,內結都統蕭幹,謀立淳處溫,邀張琳白其事,琳曰:「攝政則可,即眞則不可」。處溫曰:「今日之事,天意人心已定,豈可易也!」琳不敢執,遂與諸大臣耶律達實、左企弓、虞仲文、曹勇義康公弼集蕃、漢百官、諸軍詣淳府,引唐靈武故事勸進,淳不許。將出,李奭持赭袍被之,令百官拜舞山呼。淳驚駭,再三辭不獲,從之。羣臣上尊號曰天錫皇帝,建元天福,以妻蕭氏為德妃。加處溫守太尉,張琳守太師,餘與謀者授官有差。改怨軍為常勝軍,軍旅之事悉委達實。遙降遼主為湘陰王,遂據有燕、雲中及上京、遼西之地,遼主所有沙漠已北、西南、西北路兩都招討府諸蕃族而已。淳遣使來報,免歲幣結好,亦遣使奉表于金,乞為附庸,金人不報。 |
64  | 金克遼西京。 |
65  | 金人攻西京大同府,遼耿守忠救之,尼瑪哈摩囉歡、斡布等繼至,尼瑪哈率麾下自其中衝擊,使餘兵去馬從旁射之,守忠大敗,其衆殱焉。西京西路州縣部族皆降金。 |
66  | 詔童貫、蔡攸等勒兵巡邊以應金。童貫聞金數敗遼兵,乃乞舉兵以應金,鄭居中言:「不宜幸災而動,待其自斃可也」。時睦㓂初平,帝亦悔用兵,王黼獨言曰:「中國與遼,雖為兄弟之邦,然百餘年來,彼之所以開邊慢我者多矣。且兼弱攻昧,武之善經也。今而不取燕雲,女眞必彊,中原故地將不復為我有」帝遂決意治兵,黼于三省置經撫房,專治邊事,不關樞密,括天下丁夫計口出算,得錢六千二百萬緡以充用,黼又遺童貫書曰:「太師若北行,願盡死力。㑹聞耶律淳自立,乃以蔡攸副貫勒兵十五萬巡北邊以應金,且招諭幽燕。攸童騃,不習事,謂功業可唾手致,入辭日,二美嬪侍帝側,攸指而請曰:「臣成功歸,乞以是賞」。帝笑而勿責。 |
67  | 夏四月,置補完校正文籍局。詔購求士民藏書,其有未見秘書足備觀采者,仍命以官。且以三館書多遺逸,命建局以補完校正為名,設官總理,募工繕寫,一置宣和殿,一置太清樓,一置秘閣。 |
68  | 金取遼東勝諸州,獲阿蘇以歸。金羅索等畧定東勝諸州,獲阿蘇軍士,問之曰:「汝為誰?」曰:「我破遼鬼也」。執送金主,金主杖而釋之。 |
69  | 五月,童貫進兵擊遼,敗績,退保雄州。詔班師,貶都統制种師道為右衛將軍致仕。 |
70  | 貫至高陽關,用知雄州和詵計降黃榜及旗,述弔民伐罪之意,且云:「若有豪傑能以燕京來獻者,即除節度使」。遂命都統制种師道䕶諸將進兵,師道諫曰:「今日之舉,譬如盜入鄰家不能救,又乘之而分其室焉,無乃不可乎?」貫不聽,分兵為兩道,師道總東路兵趨白溝,辛興宗總西路兵趨范村,耶律淳聞之,遣耶律達實、蕭幹禦之。師道次白溝,遼人譟而前,師道前軍統制楊可世敗績,士卒多傷,師道先令人持一巨梃自防,賴以不大敗,退師雄州,遼人追擊,至于城下,辛興宗亦敗于范村,帝聞兵敗而懼,詔班師,遼使來言曰:「女眞之侵本朝,亦南朝之所甚惡也。今射一時之利,棄百年之好,結強大之鄰,基他日之禍,謂為得計可乎?救災䘏鄰,古今通義,惟大國圖之」。貫不能對。种師道復請與之和,貫不納,密劾師道助賊。王黼怒,責授師道右衛將軍,致仕。 |
71  | 遼耶律淳死,其妻蕭氏稱太后主國事,李處溫伏誅。淳寢疾,聞遼主傳檄,合諸蕃精騎五萬,約以八月入燕,并遣人問勞,索衣裘茗藥,淳甚驚,命北南靣大臣議,而李處溫、蕭幹等有迎秦王拒湘陰王之說,惟南靣行營都部署耶律寧曰:「天祚果能以諸蕃兵大舉奪燕,則是天數未盡,豈能拒之!否則秦、湘父子也,安有迎子而拒其父者?」處溫等以寧扇亂軍心,欲殺之,淳曰:「彼忠臣也,焉可殺?天祚果來,吾有死爾,復何靣目相見邪?」已而淳疾自知不起,密授處溫蕃漢馬步軍都元帥,意將屬以後事。及蕭幹等召執政入議,處溫稱疾不至,陰聚勇士為備,紿云奉密旨防他變。淳死,蕭幹等乃立淳妻蕭氏為皇太后,主軍國事,奉遺命遙立秦王定為帝,蕭后遂稱制,改元德興。幹以后命召處溫,至以時方多難,未即加誅,但追毀元帥劄子,處溫父子懼禍,南通童貫,欲挾蕭后納土,北通于金,欲為內應,事覺,后執處溫問之,處溫自陳有定䇿功。后曰:「誤秦、晉國王者,皆女父子,何功之有!」并數其前罪惡數十,處溫無以對,乃賜死,臠其子奭而磔之,籍其家,得錢七萬緡,金玉寶器稱是,皆為宰相數月間所取也。 |
72  | 夏人救遼,金襲敗之于宜水。夏主使李良輔將兵三萬救遼,金將幹魯羅索敗之于宜水,追至野谷澗,,水暴至,夏人漂沒者不可勝計。 |
73  | 秋七月,詔童貫、蔡攸再舉伐遼,以劉延慶為都統制。王黼聞耶律淳死,復命童貫、蔡攸治兵,以河陽三城節度使劉延慶為都統制。 |
74  | 初收經制錢。 |
75  | 先是,命陳遘經制江、淮七路,治於杭州,以供饋餉。遘以財用不給,創議比較酒務及度公家出納錢糧,最取其贏,號「經制錢」,遂為東南七路之害。 |
76  | 八月,金襲遼延禧于錫訥圖,延禧敗走。 |
77  | 遼主既失西京及沙漠以南,遂奔於額蘇倫。金舍音使斡里雅布告金主曰:「今雲中新定,諸路遼兵尚數萬,新降之民其心未固,諸將望幸軍中」。金主從之。既而聞遼主在大漁濼,乃自將精兵萬人襲之,晝夜兼行,追及遼主于錫訥圖,軍士至者才千人,遼兵二萬五千,方治營壘,耶律伊都曰:「我軍未集,人馬疲劇,未可戰也」。斡里雅布曰:「今追及遼主而不亟戰,日久而遁,則無及矣」。遂戰。短兵接,遼兵圍之數重。副統軍蕭特烈。諭軍士以君臣之義士皆殊死戰。遼主謂斡里雅布兵少必敗,與妃嬪登高阜觀戰。伊都指遼主麾葢以示諸將,斡里雅布等遂以騎兵馳赴之。遼主望之,大驚,即遁去,遼兵遂潰。斡里雅布等還,金主曰:「遼主去不遠,盍亟追之!」斡里雅布追至鄂勒哲圖,遼主棄輜重而遁。蕭特烈被執。 |
78  | 九月,金遣使來,命趙良嗣報之。金人聞童貫舉兵,恐南朝徑取燕而歲幣不可得,乃遣使來議師期。帝遣趙良嗣報之,且言不負初約,遼將郭藥師以涿、易二州來降。 |
79  | 遼常勝軍帥郭藥師為涿州留守,以蕭后立蕭幹專政,國人多貳,謂所部曰:「天祚失國,女政不綱,宋天子重兵壓境,此男兒取金印時也」。遂擁所部八千人,奉二州來降。童貫受之,以聞,詔授恩州觀察使,以兵隸劉延慶。 |
80  | 冬十月,劉延慶及郭藥師進兵攻遼,藥師襲燕,敗績,延慶兵潰。 |
81  | 童貫遣劉延慶、郭藥師將兵十萬出雄州,以郭藥師為鄉導,渡白溝,延慶軍無紀律,藥師諫曰:「今大軍拔隊行而不設備,若敵人置伏邀擊,首尾不相應,則望塵決潰矣」。不聽。至良鄉,遼蕭幹率衆來拒,延慶與戰而敗,遂閉壘不出,藥師曰:「幹兵不過萬人,今悉力拒我,燕山必虛,願得奇兵五千,倍道襲之,請令公之子三太尉以五千人䇿應」。延慶許之,遣大將高世宣、楊可世與藥師帥兵六千夜半渡盧溝,倍道而進。質明,常勝軍帥甄五臣領五千騎奪迎春門以入。藥師等繼至,遣人諭蕭后使趣降蕭后密報蕭幹,幹舉精甲三千還燕巷戰,光世渝約不至,藥師失援而敗,與可世棄馬縋城而出,死傷過半,世宣死焉。延慶營于盧溝南,幹分兵斷餉道,獲䕶糧將王淵,得漢軍二人,蔽其目,留帳中夜半,偽相語曰:「吾師三倍漢軍,敵之有餘,當分左右翼,以精兵衝其中,左右翼為應,舉火為期,殱之無遺」。既言,乃陰逸一人歸報,延慶聞而信之,明旦,見火起,以為敵至,即燒營遁,士卒蹂踐死者百餘里,幹因縱兵追至涿水而去,自熙豐以來,所儲軍實殆盡,退保雄州,燕人知宋之無能為,作賦及歌詩以誚之。藥師還,猶進安遠軍承宣使,尋加武泰節度使。 |
82  | 以蔡攸為少傅、判燕山府。十一月,金人來議燕地。十二月,遣趙良嗣復如金,求營、平、灤三州。 |
83  | 初,朝廷與金約,但求石晉賂契丹故地,而不及平、濼等州。既而王黼欲併得之,金主不肯。及趙良嗣往,金主使普嘉努責良嗣以出兵失期,且云:「今更不論元約,特與燕、京、薊、景、檀、順、涿、易六州」。良嗣言:「元約山前山後十七州,今乃如此,信義安在?」抗辨數四,金人不從。良嗣乃與其使李靖偕來,止許山前六州。帝復遣良嗣送之,且求營、平、灤三州。 |
84  | 金克遼燕京,耶律淳妻蕭氏奔天德。童貫再舉伐燕,不克成功,懼得罪,乃密遣王瓌如金,求如約夾攻金主,遂分三道進兵。遼蕭后五上表于金,求立秦王定,金主不許,遼人遂以勁兵守居庸關。金兵至關,崖石自崩,戍卒多壓死,遼人不戰而潰。金兵度關而南,遼統軍都監高陸等送欵于金。金主至燕京,遂自南門入,使尼楚赫羅索陳于城上。金主次于城南,遼宰相左企弓、參政虞仲文、康公弼、樞密使曹勇義、張彥忠、劉彥宗等奉表詣金營請罪,金主並釋之,命守舊職,而遣左企弓等撫定燕京諸州縣。蕭后自古北口趨天德,于是遼五京皆為金有。金主遣騎兵送趙良嗣還,且獻遼俘。 |
85  | 萬歲山成,更名曰艮嶽。 |
86  | 山作于政和七年,至是始成帝自為記,以山在國之艮位,改名艮嶽 |
87  | 戶部獻是歲民數。 |
88  | 時天下分為二十六路,京府四,府三十,州二百五十四,監六十三,縣一千二百三十四,戶二千八十八萬二千二百五十八,口四千六百七十三萬四千七百八十四。戶口視西漢盛時蓋有加焉。隋、唐疆理雖廣,而戶口皆不及。 |
89  | 五年春正月,遼知北院樞密事奚和勒博自稱奚帝, |
90  | 先是,燕京既破和勒博,自古北口出奔至盧龍嶺,遂留不行。至是,㑹諸奚吏民及渤海軍即箭笴山,自立為奚國皇帝,改元天復。 |
91  | 金遣使來,趙良嗣復如金。 |
92  | 良嗣至燕,與金主議燕京、西京之地,金主曰「若宋必欲平、灤等州,則并燕京不與」因以答書先示良嗣,良嗣讀至「燕京用本朝兵力攻下,其租稅當輸本朝」良嗣因曰「租稅隨地,豈有與其地而不與租稅者」尼瑪哈曰「若不見與,請速追涿、易之師,無留我疆」于是遣李靖等與良嗣偕來。靖既入對,遂見王黼。黼謂靖曰「租稅非約也,上意以交好之故,欲以銀絹充之」靖復請去年歲幣,帝亦特許之,仍命良嗣與靖偕使,以王安中知燕山府,郭藥師同知府事。 |
93  | 朝廷以金人將歸,燕謀帥臣守之,左丞王安中請行,王黼贊于帝,遂授安中慶遠軍節度使、河北河東燕山府路宣撫使、知燕山府,郭藥師為檢校少保、同知府事,詔藥師入朝,禮遇甚厚,賜以甲第姬妾,命貴戚大臣更互設宴,又召對于後園延春殿,藥師拜庭下,泣言:「臣在敵中,聞趙皇如在天上,不謂今日得望龍顔」。帝深褒稱之,委以守燕,對曰:「願效死」。又令取天祚以絶燕人之望,藥師變色言曰:「天祚,故主也,國破出走,臣是以降。陛下使臣畢命他所,不敢辭。若使反故主,非所以事陛下,願以付他人」。因涕泣如雨,帝以為忠,解所御珠袍及二金盆以賜。藥師出,諭其下曰:「此非吾功,汝輩力也」。即剪盆分給之,加檢校少傅,遣歸鎭。 |
94  | 金以遼平州為南京,命張瑴、留守瑴仕遼為遼興軍節度副使。遼主之走山西也,平州軍亂,殺其節度使蕭廸里瑴。撫安亂者,州民推瑴領州事。耶律淳死,瑴知遼必亡,乃籍壯丁五萬人,馬千匹,練兵為備。蕭后遣時立愛知平州,瑴拒弗納。金人入燕京,訪瑴情狀于康公弼,公弼曰:「當示以不疑」。金人乃招時立愛赴軍前,加瑴臨海軍節度,仍知平州。既而尼瑪哈又欲先下平州擒瑴,公弼曰:「若加兵,是趣之叛也」。公弼請自往覘之,瑴厚賂公弼,使還,言于尼瑪哈曰:「彼無足慮也」。乃升平州為南京,加瑴試中書門下平章事,判留守事。 |
95  | 二月,遼延禧追廢淳為庶人,殺淳妻蕭氏。遼主聞南京破,出奔四部族。蕭后來見遼主,怒殺之,追降淳為庶人,除其屬籍而赦其黨。 |
96  | 三月,遣使如金。 |
97  | 趙良嗣至燕,謂金主曰:「本朝徇大國多矣,豈平、灤一事不能相從邪?」金主曰:「平、灤欲作邊鎭,不可得也」。遂議租稅,金主曰:「燕租六百萬,止取一百萬,不然,還我涿、易舊疆」。良嗣曰:「本朝自以兵下涿易,今乃云爾,豈無曲直邪?」且言御筆許十萬至二十萬,不敢擅增,乃令良嗣歸報。良嗣行至雄州,以金書遞奏,王黼欲功之速成,乃請復遣良嗣自雄州再往使,許遼人舊歲幣四十萬之外,每歲更加燕京代稅錢一百萬緡,并遣使賀正旦、生辰,置𣙜場交易。金主大喜,遂使尼楚赫等持誓書草來,許以燕京及六州來歸,而山後諸州及西北一帶接連山川,不在許與之限。帝曲意從之,遣盧益、趙良嗣等持誓書往至涿州,金古紳等先索書觀之,言其字畫不謹,令易之,益言:「帝親書,所以示尊崇于大國也。金人不聽。至汴,更易者數四, |
98  | 夏四月,金人來歸燕及涿、易、檀、順、景、薊之地。詔童貫、蔡攸班師。 |
99  | 金人既遂所欲,乃使楊璞以誓書及燕京、六州來歸,而營平、灤三州,終以非石晉所賂契丹之地不預焉。詔童貫、蔡攸入燕交割。時燕之職官、富民、金帛、子女皆為金人所掠而東,惟存空城而已。尼瑪哈猶欲止割涿、易,金主曰「海上之盟,不可忘也。我死,汝則為之」貫等奏燕城老㓜迎謁,焚香稱壽。帝為之曲赦兩河、燕、雲命,即日班師。 |
100  | 金襲遼延禧于青塚,獲其子女、族屬從臣以歸。延禧邀戰,敗績,走雲內。 |
101  | 金主已定燕京,聞遼主在陰山、青塚之間,乃以斡魯為都統,斡里雅布為副使襲之。至居庸關,獲林牙耶律達實幹,魯使斡里雅、布尼楚赫羅索等以兵三千分道掩襲,將至青塚,遇泥濘不能進。斡里雅布以繩繫達實,使為鄉導,直趣遼主營,斡魯等大軍繼至。時遼主往應州其子秦王定、許王寧及諸妃、公主并從臣皆被執,盡失輜重萬餘乘,惟太保特黙格。竊遼主次子梁王雅里及長女特哩乘軍亂走免。斡魯軍至索勒敏,為書招遼主。遼主自金城。來聞金人以所獲東去,乃率兵五千餘邀戰于白水濼,。斡里雅布以兵千餘敗之,遼主遁去。金人獲遼主子趙王實訥埒,追奔二十餘里,盡得其從馬,別獲遼牧馬萬四千匹,車八千乘。遼主使人持兔紐金印,偽請降于金,而西走雲內。 |
102  | 五月,以楊時為邇英殿說書。時入對,言于帝曰「熙寧之初,大臣文六藝之言以行其私,祖宗之法紛更殆盡。元祐繼之,盡復祖宗之舊,熙寧之法一切廢革。至紹聖、崇寧,抑又甚焉。凡元祐之政事,著在令甲,皆焚之以滅其迹,自是分為二黨,搢紳之禍,至今未殄。臣願明詔有司,條具祖宗之法,著為綱目,有宜于今者舉而行之,當損益者損益之。元祐、熙豐,姑置勿問,一趨于中而已」又言「燕雲之師,宜退守內地,以省轉輸之勞,募邊民為弓弩手,以殺常勝軍之勢」又言「都城無高山巨浸以為阻衛,士人各異心,緩急不可倚仗,君臣警戒,正在無虞之時」帝首肯之。除邇英殿說書。 |
103  | 以王黼為太傅,總治三省事,鄭居中為太保,蔡攸為少師,進封童貫為徐豫國公。居中辭不拜。 |
104  | 王黼竭天下之財以北征,僅得七空城,至是率百官表賀。詔以收復燕、雲,宰執皆進位,而命王黼總治三省事,賜玉帶,以趙良嗣為延康殿學士。居中自陳無功,不拜。 |
105  | 遼延禧奔夏,都統蕭特烈等以梁王雅里稱帝,夏主李乾順遣使請遼主臨其國,遼主從之,中軍都統蕭特烈等切諫,不聽,遂渡河,次于金肅軍,北遣使册乾順為夏國皇帝,人情惶懼,不知所為,特烈陰謂耶律額哲曰:「事勢如此,億兆離心,正我輩效節之秋,不早為計,奈社稷何!」乃共刦梁,王雅里走西北部,三日,遂立為帝,改元神厯,以特烈為樞密使,特黙格副之。。 |
106  | 六月,金張瑴以平州來歸。 |
107  | 金驅遼宰相、左企弓、虞仲文、曹勇義、康公弼同燕京大家富民俱東徙,燕民流離道路,不勝其苦。過平州,遂入城言于張瑴曰:「左企弓不能守燕,致吾民如是。公今臨巨鎭,握彊兵,盡忠于遼,使我復歸鄉土,人心亦惟公是望」瑴遂召諸將領議,皆曰「聞天祚兵勢復振,出入漠南。公若仗義勤王,奉迎天祚,以圖興復,先責左企弓等叛降之罪而誅之,盡歸燕民,使復其業,而以平州歸宋,則宋無不接納,平州遂為藩鎭矣。即後日金人加兵,內用營平之軍,外藉宋人之援,又何懼焉」瑴又訪于翰林學士李石,亦以為然。瑴乃遣張謙帥五百餘騎,傳留守令,召左企弓、虞仲文、曹勇義、康公弼至灤河西岸,數企弓等十罪,皆縊殺之。瑴乃稱保大三年畫天祚像,朝夕謁事,必告而後行,稱遼官秩,榜諭燕人復業,恒産為常勝軍所占者悉還之。燕民既得歸,大悅。李石更名安弼,偕故三司使高黨至燕京,說王安中曰「平州形勝之地,張瑴總練之才,足以禦金人、安燕境,幸招致之,毋令西迎」天祚」北合蕭幹也。安中納之以聞。帝以手札付同知燕山府事詹度第,令覊縻之,而度促瑴內附,瑴乃遣張鈞、張敦固持書來請降,王黼勸帝納之。趙良嗣諫曰「國家新與金盟,如此必失其懽,後不可悔」不聽。良嗣坐削五階,而詔安中及詹度厚加安撫,與免三年常賦。瑴聞之,自謂得計。 |
108  | 秋七月,童貫致仕,以內侍譚稹為兩河、燕山路宣撫使。貫與蔡攸歸自燕,頗失上意,王黼、梁師成共薦稹代貫交雲中之地。稹至太原,招朔、應、蔚諸州降人為朔寜軍。 |
109  | 禁元祐學術。 |
110  | 中書言福建印造司馬光等文集。詔令毀板,凡舉人傳習元祐學術者,以違制論。尋又詔蘇軾、黃庭堅等獲罪宗廟,義不戴天,片文隻語,並令焚毀勿存,違者以大不恭論。 |
111  | 八月辛巳朔,日食。 |
112  | 和勒博引兵破景、薊州,遂冦燕,與郭藥師戰敗,走死。詔加藥師太尉。 |
113  | 時奚人饑,和勒博帥衆出盧龍鎭,,攻破景州,又敗常勝軍于石門鎭,陷薊州,冦掠燕城。其鋒銳甚,有涉河犯京師之意,人情洶洶,頗有謀棄燕者。已而藥師大破其衆,乘勝窮追,過盧龍,殺傷大半,和勒博遁去。尋為其黨耶律阿古齊等所殺,傳首京師。詔加藥師太尉。 |
114  | 金主卒,弟烏奇邁立。 |
115  | 金主去燕京,六月,有疾,命尼瑪哈為都統,普嘉、努幹魯副之,駐兵雲中,以備邊而還。八月,至布圖濼而卒。古倫貝勒舍音等請安班貝勒烏奇邁即位,更名晟,改元天㑹,以舍音為安班,貝勒,幹布為古倫貝勒,相與輔政。。 |
116  | 冬十月,遼雅里死,蕭特烈等復立耶律珠拉,為帝,尋為亂兵所殺。 |
117  | 雅里既卒,蕭特烈等以珠拉才、德純備,復立之。未三旬,珠拉與特烈等俱為亂兵所殺。 |
118  | 十一月,幸王黼第觀芝。 |
119  | 帝遇黼日隆,名其所居閭曰「得賢」。治定為書堂榜凡九。有玉芝産堂柱,帝臨觀之,由便門過梁師成家復來黼第,因大醉不能語,夜漏上五刻,乃開龍德宮,複道小門以還,內侍十餘人執兵接擁,是夜,諸班禁從皆集教塲,備不虞,幾至生變,翌日猶不御殿殆半日,人心始少安。宋初以來,臨幸未之有也。 |
120  | 金人襲平州,張瑴奔燕山,平州人殺金使以拒守。先是,金人聞瑴叛,遣棟摩將三千騎來討,瑴拒之于營州,棟摩以兵少,不交鋒而退,瑴遂妄以大㨗聞。詔建平州為泰寧軍,以瑴為節度使,犒賞銀、絹數萬。至是,金主復使斡里雅布督棟摩攻之,㑹瑴聞朝廷犒賜將至,喜而遠迎,斡里雅布乘其無備襲之,與瑴戰于城東。瑴敗,宵奔燕山,王安中納而匿之。平州都統張忠嗣及張敦固出降金。金遣使與敦固入諭城中,城中人殺其使者,立敦固為都統,閉門固守。 |
121  | 詔殺張瑴,函首以畀金。 |
122  | 金人以納叛來責,朝廷初不欲發遣,金人索之益急。王安中取貌類瑴者,斬其首與之,金人曰:「非瑴也」遂欲以兵攻燕。安中言「必不發遣,懼起兵端」朝廷不得已,令安中縊殺之,函其首,併瑴二子送之。金瑴且死,罵宋人不絶口,于是燕降將及常勝軍士皆泣下。郭藥師曰「金人欲瑴即與,若求藥師,亦將與之乎」安中懼,因力求罷,召為上清、寶籙宮使,以蔡靖知燕山府事。自是降將卒皆解體,而金人遂用此興師矣。金人來歸武、朔州, |
123  | 朝廷以山後諸州請于金,金主新立,將許之。尼瑪哈自雲中至,言于金主曰「先帝圖宋,協力攻遼,故許以燕地。宋人既盟之後,請加幣以求山西諸鎭,先帝辭其幣而復與之盟曰:無匿逋逃,無擾邊民。今宋數路招納叛亡,索之不遣,盟未期年已如此,萬世守約,其可望乎?且西鄙未寧,割付山西諸郡,則諸軍失屯據之所,將有經畧,或難持久,請勿與之」金主遂遣使止以武、朔二州來歸。 |
124  | 六年春正月,夏稱藩于金,金以邊地畀之。初,金聞夏迎䕶遼主,乃遺書于夏,使執送遼主,且許割地。至是夏,遣巴哩公亮奉誓表,請以事遼之禮稱藩于金,且受割賜之地。尼瑪哈承制割下寨以北,陰山以南,伊實伊喇部圖嚕濼西之地與之。自是兩國信使不絶。三月,金人來索糧,不與。 |
125  | 金遣使詣宣撫司,索趙良嗣所許糧二十萬石,譚稹曰「二十萬石豈易致耶?良嗣口許,何足憑也」遂不與,金人由是大怒。 |
126  | 閏月,京師、河東、陜西地震,宮殿門皆揺動有聲,河東、陜西尤甚,陵谷易處。詔右司郞中黃潛善按視,潛善不以實聞,上意乃安。遷潛善為戶部侍郞。夏六月,金人克平州。 |
127  | 張敦固出兵與金人戰,大敗,州民猶不肯降。金主召斡里雅布還,下詔招撫,棟摩竟克平州,執敦固,殺之,科免夫錢。 |
128  | 自得燕地,悉出河北、河東、山東之力,往饋官軍,率十數石致一石,纔一年,三路皆困。王黼乃請詔京西、淮南、兩浙、江南、福建、荊湖、廣南措置調夫各數十萬,並納免夫錢,每夫三十貫,委漕臣限督之。又詔宗室、戚里、宰執之家及宮觀、侍院,一例均敷。于是徧率天下,凡得一千七百餘萬緡,而結怨四海矣。 |
129  | 秋七月,遼延禧復東勝諸州,至武州,與金人戰,敗,走山陰。 |
130  | 遼主復渡河居圖魯布部耶律達實自金來歸,遼主責之曰:「我在,汝何敢立淳?」達實對曰:「陛下以全國之勢,不能拒敵,棄國遠遁,使黎民塗炭。即立十淳,皆太祖子孫,豈不勝乞命于他人邪!」遼主無以答,賜酒食而赦之。金襲遼主營,遼主北走,有瑪克實者迎遼主至其部,事之甚謹,遼主遂得至烏爾古德埒勒部。遼主得耶律達實及瑪克實之兵,自謂有天助,再謀出兵收復燕、雲。達實諫曰:「向以全師不謀戰備,使舉國皆為金有,國勢至此而方求戰,非計也。當養兵待時而動,不可輕舉」。遼主不從,遂及于敗。 |
131  | 八月,譚稹罷,復以童貫領樞密院事、兩河燕山路宣撫使。 |
132  | 夏人舉兵侵武、朔州地界,譚稹遣兵禦之,兵數交,夏人未即退聽。又金人以朝廷納張瑴不給糧,遂攻應、蔚,逐守臣。朝廷罪稹措置乖方,詔致仕,以貫代之。時遼主延禧在夾山,帝欲誘致之,始遣一番僧齎御筆絹書通意。及延禧許歸,遂易書為詔,許待以皇弟之禮,位燕、越二王上,築第千間,女樂三百人,延禧大喜。貫之是行,名為代稹交割山後土地,其實已約延禧來降,自往迎之也。 |
133  | 九月,以白時中為太宰,李邦彥為少宰。趙野宇文粹中為尚書左右丞,蔡懋同知樞密院事。時燕山危急,時中為太宰,恬不為慮,惟表賀翔鶴,霞光上言休氣充應而已。邦彥居父喪,不兩月起復,遂拜少宰,但以阿順趨諂為事,都人目為「浪子宰相」。冬十一月,王黼有罪,免。 |
134  | 黼位元宰,每陪曲宴,親為俳優鄙賤之役,以獻笑取悅,太子聞而惡之,黼以鄆王楷有寵,陰為畫奪宗之計,未成,及帝幸其第,觀芝見有便門通梁師成第,始悟其與師成交結狀,還宮,眷頓衰,李邦彥素與黼不協,因結蔡攸共毀之,㑹中丞何㮚,論黼姦邪專權十五事,遂詔黼致仕,其黨胡松年等皆免。 |
135  | 置講議財利司,罷應奉司。自蔡京倡豐亨豫大之說,勸帝窮極侈靡,久而帑藏空竭,言利之臣,殆析秋毫。宣和以來,王黼專主應奉,掊剝橫賦,以羨為功,所入雖多,國用日匱。至是,宇文粹中上言:「祖宗之時,國計所仰,皆有實數,量入為出,沛然有餘。近年諸局務、應奉司妄耗百出,若非痛行裁減,慮智者無以善後」。于是詔蔡攸就尚書省置講議財利司,除茶法已有定制,餘並講究條上。攸請內侍職掌,事干宮禁,應裁省者,委童貫請旨。由是不急之物,無名之費,悉議裁省。帝亦自罷諸路應奉官吏減六尚歲貢物。 |
136  | 十二月,詔蔡京復領三省事。王黼既致仕,朱靦力勸用京,帝從之。京至是四當國目,昬眊不能視事,悉決于季子絛。凡京所判,皆絛為之,且代京入奏。每造朝,侍從以下皆迎揖,呫囁耳語,堂吏數十人抱案後從,由是恣為姦利,竊弄威柄。驟引其婦兄韓梠為戶部侍郞,媒蘖密謀,斥逐朝士。創宣和庫式貢司、四方金帛與府藏所儲,盡拘括以實之,為天子私財。白時中、李邦彥輩惟奉行文書而已。河北、山東盜起。 |
137  | 時轉糧以給燕山,民力疲困,重以鹽額科斂,加之連歲凶荒,于是饑民並起為盜。山東有張萬仙、張廸,河北有高托山,衆皆十餘萬,自餘二三萬者,不可勝數,令內侍梁方平討之。 |
138  | 都城有女子生髭,詔度為道士,都城中酒保朱氏女,忽生髭,長六七寸,疏秀甚美,宛然一男子。詔度為道士。又有賣青果男子,孕而誕子。七年春正月,遼延禧如党項。二月,至應州,金將羅索獲之以歸,遼亡。 |
139  | 遼主畏中國不可仗謀奔西夏,㑹党項、小呼嚕遣人請遼主臨其地,遼主遂趨天德,過沙漠,金兵忽至,遼主徒步出走,乘從者馬得脫,途次絶糧,從者至囓氷雪以濟饑。至夜,將宿民家,紿曰:「偵騎!」其家知之,叩馬首,跪而大慟,潛宿其家。居數日,嘉其忠,遙授以節度使,遂趨党項,以小呼嚕為西南靣招討使,總知軍事。二月,至應州新城東六十里,為金將羅索等所獲,遼遂亡。 |
140  | 遼耶律達實稱帝于奇爾滿。 |
141  | 先是,達實以諌遼主,不從,遂殺北院樞密蕭伊蘇,自立為王,率衆西走,至哈屯城,駐于北庭都䕶府,㑹西鄙七州十八部王論以興復事,得精兵萬餘,置官吏,立排甲,具器械,又遺書假道于回鶻,王必里克,必里克得書,即迎至邸,願質子孫為附庸,送至境外,所過敵者勝之,降者安之,兵行萬里,歸者數國,獲牛羊駝馬不可勝計。至塔實干西域諸國舉兵十萬,號呼爾察來拒戰,達實分所部為三軍,進擊,大破之,僵屍數十里,駐兵塔實干凡九十日,囘囘,國王來降,貢方物。又西行至奇爾滿,羣臣共册立達實為帝,改元延慶,上尊號曰天祐皇帝,妻蕭氏為昭德皇后。 |
142  | 夏四月,勒蔡京致仕。 |
143  | 蔡絛鍾愛于京,擅權用事,其兄攸嫉之,數言于帝,請殺絛,帝不許。白時中、李邦彥亦惡絛,乃與攸發絛奸私事。帝怒,欲竄之,京力丐免,乃止勒停侍養。因安置韓梠于黃州,褫絛侍讀,毀賜出身敕,欲以撼京,而京猶未有去志。帝乃命童貫詣京,令上章謝事。貫至,京泣曰:「上何不容京數年,當有相讒譖者」。貫曰:「不知也」。京不得已,以章授貫。帝令詞臣代京作三表求去,乃降詔從之。 |
144  | 復元豐官制 |
145  | 詔行元豐官制,復尚書令之官,虛而不授,三公但為階官,毋領三省事。 |
146  | 六月,封宦者童貫為廣陽郡王。帝援神宗遺訓,能復全燕之境者,胙土錫以王爵,遂封貫為王。 |
147  | 前寶文閣待制劉安世卒。安世為章惇、蔡卞、蔡京所忌,連貶竄極遠,惡地無不歴之,至是卒, |
148  | 秋七月,熙河、蘭州、河東地震。熙河地震,有裂數十丈者,蘭州尤甚,倉庫皆沒。九月,有狐升御榻而坐。 |
149  | 時又有都城東門外鬻菜夫,至宣德門下,忽若迷罔,釋荷擔向門㦸手,且罵云:「太祖皇帝、神宗皇帝使我來道,尚宜速改也」。邏卒捕之,下開封獄,一夕方省,則不知向者所為,乃于獄中盡之。 |
150  | 冬十月,金將尼瑪哈、斡里雅布分道南侵。初,斡里雅布在平州,遣人來索叛亡戶口,朝議弗遣,且聞童貫、郭藥師治兵燕山。斡里雅、布遂請于金主曰「苟不先舉伐宋,恐為後患」金主以為然,而未敢輕舉。及使者往返既數,道路險易,朝廷治否,府庫虛實漸得要領。而耶律伊都、劉彥宗亦言南朝可圖,師不必衆,因糧就兵可也。及既獲遼主,即决意南侵,以安班貝勒舍音領都元帥居京師,尼瑪哈為左副元帥,古紳為右監軍,耶律伊都為右都監,自雲中趨太原達蘭,為六部路都統,棟摩為南京路都統,劉彥宗為漢軍都統。斡里雅布監棟摩、彥宗兩軍戰事,自平州入燕山。 |
151  | 十一月,太常少卿傅察奉使,遇金兵,不屈,死之。 |
152  | 察接伴金國賀正旦使次境上,而使人不來,居數日,忽數十騎馳入館,擁之北去,遇斡里雅布兵,脇之,使拜且降,不拜,左右捽之伏地,愈植立,反覆辨論,不屈,遂遇害。 |
153  | 召种師道為兩河制置使,師道致仕,居南山豹林谷,金人南下,趣召之。師道聞命,即東過姚平仲,有步騎四千,與之俱赴汴。 |
154  | 十二月,童貫自太原逃歸,金尼瑪哈陷朔、代州,遂圍太原。 |
155  | 先是,金人遣使來許割蔚、應州及飛狐、靈邱縣,帝信之,遣童貫往受地。至太原,聞尼瑪哈自雲中南下,貫乃使馬擴辛興宗往使,諭以交割地事。擴至軍前,尼瑪哈嚴兵以待,趣擴等庭參,如見金主之禮。既畢,首議山後事,尼瑪哈曰:「爾尚欲此兩州兩縣邪?山前、山後皆我家地,尚復何論?汝家別削數城來,可贖罪也」。擴還,具言于貫,貫曰:「金初立國邊頭,寧有幾許軍馬,遽敢作如此事耶?」擴曰:「彼既深恨本朝結納張㲄,又為契丹舊臣所激,故謀報復,今宜速作備禦」。貫不從。既而尼瑪哈遣王介儒色埒黙持書至太原,責以渝盟納叛等事,詞語甚倨。貫曰:「如此大事,何不素告我色?埒黙曰:兵已興,何告為?宜速割河東、河北,以大河為界,用存宋朝宗社」。貫聞之,氣褫不知所為,即欲假赴闕稟議為名,遁還京師。知太原府張孝純止之曰:「金人渝盟,大王當㑹諸路將士竭力枝梧,今大王去,人心必揺,是以河東與金也。河東既失,河北豈可保邪?願少留,共圖報國」。貫怒叱之曰:「貫受命宣撫,非守土也,必欲留貫,置帥臣,何為?」遂行。孝純嘆曰:「平生童太師作幾許威望,及臨事乃蓄縮畏懾,奉頭鼠竄,何面目復見天子乎!」尼瑪哈引兵降朔州,克代州,都巡檢使李義死之。尼瑪哈遂進兵圍太原,孝純悉力固守。 |
156  | 金斡里雅布入檀、薊州。郭藥師以燕山叛,降金,金盡取燕山州縣。 |
157  | 初,郭藥師與詹度同職,自以節鉞欲居度上,度以御筆所書有序,藥師不從。加以常勝軍橫暴,藥師右之,度不能制。朝廷慮其交惡,命蔡靖代度,靖坦懷待之,藥師亦重靖,稍為抑損。及王安中被召,靖代知府事,藥師每令部曲持良械精甲貿易于他道,為奇巧之物以奉權貴宦侍。譽言日聞于帝,遂專制一路,增募兵至三十萬,而不改契丹服飾,朝論頗以為疑。進拜太尉,召之入朝,藥師辭不至,至是,詹度又言:藥師瞻視非常,趣向懷異,逆節已萌,凶橫日甚。始詔遣官究實,而金兵已南下矣。斡里雅布自平州破檀、薊,至三河,蔡靖遣藥師及張令徽、劉舜仁帥師四萬五千迎戰于白河,兵敗而還。藥師遂帥所部兵刦靖及都轉運使呂頤浩以降,斡里雅布執靖及頤浩,置軍中以行,于是燕山府所屬州縣皆為金有。斡里雅布既得藥師,益知宋虛實,因以為鄉導,懸軍深入矣。 |
158  | 罷花石綱及內外製造局。詔內侍梁方平帥衛士守黎陽。帝以金人南下,悉以禁軍付內侍,威武軍節度使梁方平守黎陽。步軍都虞候何灌謂白時中曰:「金人傾國遠至,其鋒不可當。今方平掃精兵以北,在京皆疲弱也,萬一方平不枝梧,何以善吾後,盍留以衛根本」。不從。 |
159  | 以皇太子為開封牧。 |
160  | 帝以金師日廹為憂,蔡攸探知帝意欲內禪,引給事中呉敏入對,宰執皆在,敏前奏事,且曰:「金人渝盟,舉兵犯順,陛下何以待之?」帝蹙然曰:「奈何!」時東幸計已定,命李梲先出守金陵,敏退,詣都堂言曰:「朝廷便為棄京師計,何理也!此命果行,須死不奉詔」。宰執以為言,梲遂罷行,而以太子為開封牧。 |
161  | 詔天下勤王,許臣庶直言極諫,罷道官及行幸諸局。初,宇文虛中為童貫參議官,虛中以廟謨失䇿,主帥非人,將有納侮自焚之禍,上書極言之,王黼大怒,又累建防邊策議,皆不報。及金人南下,貫與虛中還朝,帝謂虛中曰:「王黼不用卿言,今事勢若此,奈何?」虛中對曰:「今日宜先降詔罪已,更革弊端,俾人心天意囘,則備禦之事,將帥可以任之」。帝即命虛中草詔,帝覽之曰:「今日不吝改過,可便施行」。虛中又請出宮人,罷道官及大晟府、行幸局暨諸局務。 |
162  | 召熙河經畧使姚古,秦鳯經畧使种師中將兵入援。 |
163  | 時欲召古師中,令以本路兵㑹鄭洛,外援河陽,內衛京城,帝命宇文虛中為河北河東路宣諭使,䕶其軍,虛中以檄召古師中兵馬,令直赴汴京應援。 |
164  | 以呉敏為門下侍郞。 |
165  | 帝東幸之意益决,太常少卿李綱謂敏曰「建牧之議,豈非欲要太子以留守之任乎?今敵勢猖獗,非傳太子以位號不足以招徠天下豪傑」敏曰「監國可乎」綱曰「肅宗靈武之事,不建號不足以復邦,而建號之議不出于明皇,後世惜之。上聰明仁恕,公曷不為上言之」翼日,敏入對,具以綱言白帝。帝即召綱入議,綱刺臂血上疏曰「皇太子監國,禮之常也。今大敵入攻,安危存亡在呼吸間,猶守常禮可乎?名分不正而當大權,何以號召天下。若假皇太子以位號,使為陛下守宗社,收將士心,以死捍敵,天下可保」帝意遂決。明日,宰臣奏事,帝留李邦彥,語敏、綱所言,遂拜敏門下侍郞,草詔傳位。 |
166  | 帝傳位于太子,太子即位,尊帝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皇后為太上皇后。 |
167  | 帝下詔禪位,太子自稱曰道君皇帝,趣太子入禁中,被以御服,涕泣固辭,不許。遂即位,尊帝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退居龍德宮。以李邦彥為龍德宮使,蔡攸、呉敏副之。 |
168  | 以李綱為兵部侍郞。耿南仲簽書樞密院事。綱上書言:「方今中國勢弱,君子道消,法度紀綱,蕩然無統。陛下履位之初,當上應天心,下順人欲,攘除外患,誅鋤內奸,以付道君皇帝付託之意」。帝召對延和殿。時金議割地,綱言:「祖宗疆土,當以死守,不可以尺寸與人。帝嘉納之,拜兵部侍郞。南仲帝東宮舊僚,故亦推用之。 |
169  | 立皇后朱氏,太學生陳東上書請誅蔡京等六人。時天下皆知蔡京等誤國,而用事者多受其薦引,莫肯為帝明言之。東率諸生上書曰:「今日之事,蔡京壞亂于前,梁師成陰賊于內,李彥結怨于西北,朱勔聚怨于東南,王黼、童貫又從而結怨于遼、金。創開邊隙,使天下勢危如絲髮。此六賊者,異名同罪。伏願陛下擒此六賊,肆諸市朝,傳首四方,以謝天下」。 |
170  |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八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