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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三十七

《卷三十七》[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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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欽定四庫全書
2 曝書亭集巻三十七
3 翰林院檢討朱彞尊撰。
4
5 《王禮部詩序
6 彞尊㓜而學詩,竊願望見作者之林。甲申以後,屏居田野,不求自見于當世。顧思得海內善詩之家,其辭之工,可以出入《風雅》,必傳于後無疑者,而與之游,庶幾或附之以傳焉。葢自十餘年來,南浮湞、桂,東達汶、濟,西北極于汾、晉、雲、朔之間,其所交類,皆幽憂失志之士,誦其歌詩,往往憤時嫉俗,多離騷變雅之體,則其辭雖工世,莫或傳焉。其達而仕者,又多困于判牘,未暇就必傳之業間。或肆志風雅,率求名位相埒者,互為標榜,不復商●于布衣之賤,信夫傳者之難其人而欲附之以傳者又難也。今年秋遇新城王先生貽上于京師,與予論詩人流别,其㫖悉合,示以贈予一章,葢交深于把臂之前,而情洽于布衣之好,先生之于詩,洵乎其辭之工矣。爰出壬寅以後所作,雕刻行之,而屬予為序。予惟四始之義言之,一國為風,言之天下為雅,方先生成進士而官揚州也。其于秋栁寄情之篇,香匳唱和之集,與夫歳暮懐人之作,吟咏情性,一皆風人之遺,今入為禮部。頻年以來,行邁之光華,山川之游厯,兄弟之急難,而不失其愛朋友之宴樂而勞之以言,非所謂出乎風而入乎雅者與然。則先生之詩,其必傳于後無疑,而予之欲附以傳者,不可謂無其人矣。伐木之詩曰:「嚶其鳴矣,求其友聲」。夫鳴鳥既遷于喬木,而必下呼其友。先生之交游滿天下,顧獨有取予之一言,是亦小雅之義也。
7 錢舍人詩序
8 縁情以為詩詩之所由作,其情之不容己者乎?夫其感春而思,遇秋而悲藴于中者深,斯出之也。善長言之不見其多,約言之不見其不足情之摰者,詩未有不工者也。後之稱詩者,或漫無所感于中,取古人之聲律字句而規仿之,必求其合好竒之士,則又務離乎古人以自鳴其異。均之為詩,未有無情之言可以傳後者也。惟本乎自得者,其詩乃可傳焉。葢古人多矣,吾辭之工者未有不合乎古人,非先求合古人而後工也。中書舍人華亭錢君芳標,字葆馚,于學無不博,尤工于詩集。平居所作鏤板以行,而屬予為序,予反覆誦之,其辭雅以醇其志,㢘以潔,其言情也綺麗而不佻,信夫情之摯,而一本乎自得者歟?華亭自陳先生子龍倡為華縟之體,海內稱焉。二十年來,鄉曲效之者,往往模其形似而遺其神明。善言詩者從而厭薄之,以為不足傳,由其言之無情而非自得者也。若君者庶其可傳于後矣,為之序。豈惟以質之君,將俟後之覽君詩者,亦或有取于予言云爾。程《職方詩集序》
9 《詩》三百五篇,自周、召而下,作者名氏多不傳,見于序者,衛之武公、召穆公、凡伯苪伯、蘇公、家、父、寺人、孟子,率皆憂讒刺時之言,而和平之音恒寡,仍叔之于周史,克之于魯,僅有頌美其君之辭,而未言其志,故詩之盛,無若尹吉甫,彼其人既有文武之才,而又樂于取友。韓侯申伯、召伯仲、山甫、張仲咸與同志來歸,有飲御之懽,出祖有贈行之作,人得其言以為重已,亦不讓其美,讀崧高烝民之卒,章君子未謂其言之夸也。職方郎中南海程君周量,好為歌詩,與予定交嶺表,中間聚散一十五年,每一相見,輒出其新詩累百,葢凡名公卿庶宷,下至布衣紃屨之士,留京師者,飲食燕游、贈送靡不有詩,益以懐友感舊之篇,歲既久,編為《海日堂集》若干巻,其音和以舒其志,㢘以達覽君詩者,咸歎其辭之工而不覺其多,殆詩所云其風肆好者,已南海多騷雅之士,其尤傑出者,庻常梁佩蘭、藥亭處士元孝,其進退出處不同,而君皆與交莫逆二君子者,其詩並傳,干後無疑,吾因是憾張仲之無文,而笑吉甫之寡和也。
10 《葉指揮詩序》
11 王制,九州千七百七十三國,諸侯之附庸不與然,得列于詩者,自二南豳及王風外,僅十有一國而已。夫以●、鄘、曹檜之微,不遺輶軒之采,況疆域之大焉者乎?彼其國人,豈無感于心而宣于言,永歌嗟歎以賦其事,然皆置而不陳,何也?傳曰:若以水濟水,誰能食之?琴瑟之専,一誰能聽之?殆或所操類鄰國之音,所沿者,前人體製,則言不由中膠固而不知變變而不能成,方斯則可以無取。司馬遷謂古詩三千餘篇,孔子去其重,複取三百有五,其信矣!夫自後變而為騷、為樂府,為五言,為七言,為六言,為律為長,律為絶句,降而為詞、為北曲,為南曲,作之者恒慮其同則變變,而其體已窮則不得不復趨于古,譬之治金者必異其齊,改煎而不耗,斯其為器新而無窮,敝盡而無惡,故正考父奚斯之頌不同乎?周景差、宋玊之辭不同乎?屈平、孟郊、劉义、盧仝、李賀詩不必盡學,退之張晁秦黄,詞不必盡師蘇氏,此其人皆以雷同●說為恥,視其力之所變,莫肯附和,不知者,斤斤、操葭、黍、圭、臬以䋲其非是,欲其派出于一,毋乃謬論歟?三十年來,海內談詩者,毎過于規仿古人,又或隨聲逐影,趨當世之好,于是已之性情汨焉不出,惟吾里之詩,影響雖合,取而繹之,則人各一家,作者不期其同,論者不斥其異,不為風㑹所移,附入四方之流派,惜夫工之者,類多山澤憔悴之士,不汲汲于名譽,或不能盡傳,又或傳之不逺,則一人之言無以風天下,歲在丙辰,遇葉君井叔于京師,誦其詩,清而婉麗而不靡,戍削而無刻劃之迹,至于友朋山水之好,流連唱歎而不已,庶幾發乎情,止于禮義,可以化下而風上者,與君前知登封縣事入為西城兵馬司指揮,與尚書郎以下善詩者九人,合刻其集以行,比而觀之,若金錫之各異,其齊不同。夫琴瑟之専,一可謂善變古人者矣,君雖家于楚,實予里人也,乃為序之,以質當世論詩之君子。
12 丁武選詩集序
13 閩自十才子以詩名,而高廷禮集唐人之作,别其源流,嚴其聲格,若圭景籥黍之無爽,當是時,呉有北郭十子,粤有南園五先生名譽,實相頡頏其後,呉中之詩屢變,而閩粤獨未之改,梁公實名列七子詩,猶循南園遺調,鄭繼之規法李獻吉、曹能,始與景陵二子游唱和甚宻,今讀其詩,所操葢依然土風也。三十年來,海內談詩者,知嫉景陵邪說,顧仍取法于廷禮,比復厭唐人之規幅,争以宋為師夫,惟博觀漢魏六代之詩,然後可以言唐學唐人而具體,然後可以言宋,彼目不覩全唐人之詩,輒隨響附影,未知正而先言變高詡,宋人詆唐為不足師,必曰:離之始工,吾未信其持論之平也。武選郎中、晉江丁君,雁水分司通恵之河暇彚,其所作為《問山集》,讀其詩,直者不伉綺者不靡,約言之而可思,長言之而可歌,斯善學唐人者矣。今夫離支之為樹相,其柯葉無以大異于凡木也,當其薫風被朱,實垂,問其種以百數,雖下者亦可敵四方之珍果焉,況夫凝氷挂綠,種之尤美者乎?顧呉越誇以楊梅,燕、齊誇以頻婆之果,閩粤之知味者將笑而不應,則以中有所得,自不遷于所好也。君之于詩,既自得之,假有操宋人之流派,欲君盡變其土風,吾知君有所不屑已。
14 秋水集序
15 錫山之泉,居水品第二,自揚子中泠水莫得其真,而衆水皆出是泉之下,縣治萬家,負郭之㕓,相比富者,飾樓榭亭池,以恣游衍。士雖貧,山茨水檻,亦必有竹樹交映,清江淡沲,演漾門户之外。其人多簡秀自好,所為詩文,每以真意取勝,無凌厲叫嚻之習,信夫山水之足以益人情性也。處士嚴蓀友生于其鄉,以工詩聞書畫兼臻其妙。來游京師,公卿薦紳,争為矜譽,予特愛其古,文辭澹然而平,盎然而和,雍容紆裕而不迫,庶幾可入古人之域,視世之鏤琢字句,以●人耳目者逺矣。蓀友聞予言,欿然不足。既而曰:子曷為我?序之曰:子之以秋水名集也,何所取諸?取諸有源也,與源之見于地也。下則湧而為濫,上則懸而為沃,仄者汍旋者過,辨順道而行,空明而不滯。小波淪大波,瀾石激之而鳴風盪之而怒,雷霆車馬,神物怳忽,水豈有意為竒變哉?決之不得不趨,鼓之不得不作,亦隨所遇而已。文之有源者,無畔于經,無窒于理本乎。自得抒中心所欲言,固不在襲古人以求同離,古人以自異也,蓀友其可與言文也矣。譬諸水近乎海則鹹,近乎鹵則苦,甘者為醴,濁者為膠,火可以然,而湯可以浴,夫人皆能辨之,至投以茗荈,别其上下,析及苗髪之微,則必山林寂寞之士若陸羽者而後知之。蓀友無取乎公卿薦紳之言,獨命予為序,其有意也夫。
16 方編修錦官集序。
17 自一命吏至三九之列之官,上計持使,節宣詔命,告祠名山大川,置郵乗傳,必計道里之數,立嚴程限之,雖有巖壑文酒之樂,不遑燕嬉,少或濡滯,則慮風雨水潦,氷雪之阻,詩所云「每懐靡及」者也,惟三年一省試,主司畢事而返,不立程限,歸時所經,厯巖壑之勝,友朋文酒之㑹,偶一留,連勝咏,而聞者不以為非,葢聖主尚文,故遇使者特優,然其人或専于文而不好為詩,又其地平衍,無可喜愕,以形之歌咏,則雖有作,不能多多,亦不能傳之逺獨,蜀之為地,當井絡之分,由陸而往,則厯幽并冀雍梁浮舟以返,則又越荆逾揚,度徐兖青,而北州十有二未厯者營豫爾,若四瀆皆經焉,其可見之詩者多矣,遂安方君、渭仁,以宰輔之孫,早成進士,既而用薦。
18 召試入翰林,歲在癸亥,四川既定,詔補省試。于是君奉
19 命遄往歸,而雕刻其詩為《錦官集》二巻,凡山川之阨塞,風土之同異,友朋之離合,撫今弔古,悉見于詩。君之詩既多,信可傳于逺者也。曩時濟南王先生貽上主考入蜀,裒其詩為《蜀道集》,屬予序之,而予不果也。今君之詩,葢將與王先生並傳,其或不同者,非詩派之流别也。一在蜀未亂之先,一在亂定之後,覽觀土風,感慨異焉。後之讀詩者,兼可以考其時矣。
20 王學士西征草序》
21 華亭王學士瑁湖主陜西試事,榜既放,攬咸陽之勝浴乎?温泉躋太華巔,出潼闗,渡河而北,往還賦詩五十首,乃甄綜闈墨以行,鏤詩板以示同好,其言曰:文章無盡境譬之登山,然其入必有徑,雖懸崖絶壁,亦必有磴道可尋,綆繘可挽,苟力不足以相赴,非困則躓矣。華嶽不知幾千仭,游者必極于三峯而後已善。夫學士之論文也,惟詩亦然。學詩者,以唐人為徑,此遵道而得周行者也。唐之有杜甫其,猶九達之逵乎?外是而高岑、王孟若、李若、韋若、元白、劉栁,則如崇期劇驂,可以交復而岐出,至若孟郊之硬也,李賀之詭也,盧仝、劉义、馬異之怪也,斯綆繘而登險者也,正者極于杜,竒者極于韓,此躋夫三峯者也。宋之作者,不過學唐人而變之爾,非能軼出唐人之上,若楊廷秀、鄭徳源之流,鄙俚以為文,詼笑嬉䙝以為尚,斯為不善變矣。顧今之言詩,或效之,何與夫登山者,亦各有所樂矣,援琴而彈,坐石而嘯,荷篠而行吟,其為音不同,皆足以移人之情,使雜以屠沽,闤闠之聲,熏以糟漿之氣,游者將掩耳䝉袂疾走焉,舍唐人而稱宋,又専取其不善變者效之惡,在其善言詩也。學士西征之作,舂容和雅,一以唐為師,而無隻字流于鄙俚詼笑嬉䙝之習,葢示我以周行而充其力,必欲極乎三峯而後已者也。
22 錢學士詩序
23 華亭之為縣,舊隸秀州,其後雖析為江浙,然相去僅百里,士大夫仕于朝者,每合二姓之好。先王母徐安人為太師,文貞公孫,先母唐孺人,為禮部尚書文恪公孫,故予家,內外兄弟甥舅多華亭士族,予童時先母歸寜,輒隨行者累月,比還,所操皆其土音,恒為伯叔母姑姊妹所笑,迨先王母先母既逝,文貞、文恪之後,遭亂式微,予亦貧不自振,聞問闊絶,思為兒女結婚姻于母氏之黨,以仍通往還,顧未能果也。錢君金甫,字越江,與予同被薦,同官翰林,君由編修,累遷至侍講學士,然敝裘羸馬,與鄉黨故人數為文酒之㑹,詞山曲海,魚經蟹志,靡所不談,坐有語及官資遷擢者,君輒恚後㑹其人不速,至竟引避之,獨對予懽洽無間,申之以婚姻,余既罷官,將歸君,日載酒款曲,兼旬然後别,葢君雖貧,能急人之憂,君之師有卒于官者,君盡以奉錢治喪紀,俄而其鄰人失火,延及師舍,君率力士負棺出火,燎其鬚不顧也。又有被遣者,三日當出闗,君亟稱貸拮据,兩晝夜,追及其車,慟哭而返,客或暴卒于都亭外,君犯暑疾,馳抵盧溝,視其斂,其篤于師友若是,故其為詩纒緜悱惻,不失温柔敦厚之遺,其為文條達,無規仿凌駕之迹,自其少日為王光、承玠、右呉騏日千兩,高士所稱道,而君之叔父芳標葆馚,亦樂與酬和焉。予既旋里,是夏君以疾殞京師,冬孤子長涵扶喪歸,踰年,予始哭君于黄浦之東高橋里,荒溝古水,莫有田父可問途者,叩其門,有雞犬無僮僕,見其孤,問其所有,僅木棉花地,一頃不足輸井税,為悽然久之,尋出君保《素堂集》若干巻,請予序,因述君行槩俾後之論世者,知君之為人。
24 叢碧山房詩序
25 翰林院檢討任丘龎君善古今詩,歲在戊午,天子思得文學之士,摛辭備顧問,俾廷臣各舉所知。次年春,試詩賦于
26 體仁閣下君用是得受官,又六年,復試詩賦于保和殿君,所作違式,例當改調,于是君閒居,集平生詩為叢碧山房稾,凡若干巻,誦其詩雅而醇,竒而不肆,合乎唐開元、天寶之風格,北地之言詩者,未能或之先也。任丘在畿南九十九淀之水,匯于縣境,陂塘逺近,芰荷葭葦,蒲栁之利,比于呉越,舟檣之往來,魚鳥之出没,山房領其要焉,君歸乎?吾將訪君,于是漁榔釣車,相與賦詩酬和,附兹集之末,後世或有好之者,文章之傳,不繫乎名位之通顯也。
27 嚴中允《瀛臺侍直詩序》。
28 唐學士寓直無定所駕,在大內則置院于明福門,駕在興慶宫,則置院于金明門,召對浴堂,則又移院于金鑾殿。宋起居注,侍立亦無定位,或于御座後,或于御座前或在殿東南朶殿之上,而朝㑹或不與焉。迄于元明,或設或廢,僅存虛名而已。今
29 天子復立起居注,兼充日講官,凡視朝聽政、郊祀燕飲,靡弗趨侍,至瀛臺避暑,則侍立雙金螭畔,去黼座,尤近士之預,是選亦榮矣。昔之居是官者,毎侈陳盛事,以垂掌故,又不若形之篇咏,其感于人心者深也。右春坊右中允兼翰林院編修無錫嚴君《藕漁賦、瀛臺侍直七言絶句詩二十首,流傳都下。其投假牒歸也,鏤板以示同好,俾彞尊序之曰:「詩不云乎:有巻者阿飄風自南,豈弟君子來游來歌,以矢其音。又曰:「藹藹王多吉,士維君子使媚于天子」。又曰:「矢詩不多,維以遂歌。誦其詩者,千載而下。若或見召康公之樂易焉。瀛臺猶古之巻阿也。藕:漁君子也」,絶句言之不多也,其音可遂歌也,人謂藕漁,遭逢盛際,為侍從升。
30 儲端不應遽去,然朝多吉士,媚于天子,有人則藕漁之,去固無不可也。《詩》作于康熙二十一年六月,時彞尊忝為同官,越二年被劾。序詩之歳月,則彞尊謫官之後,是年冬十二月也。
31 徐電發《南州集序》
32 呉江徐君釚電。發以《詩》名江表」者三十年游屐所至,名流必與酬和。其菊莊、樂府,流播朝鮮,有題詩于巻後者,歲在己未。
33 天子召試文學之士于
34 體仁閣下㧞擢高等五十人,同日官翰林纂修《明史》,于是電發,暨予偕入史館,又僦舍同居。既而兩人相繼罷官,予年衰老,頗耽著書,廢吟咏而電發方肆力于詩、古文辭,積若干巻,刋成一集,美哉篇章之工且富也。古稱三不朽者,立徳尚矣,至功與言或不能兼有利達之士,不皆開濟之才,而一致通顯遇,談經術者輒薄之曰:書生書生云爾,充其意,視文章為無用之物,謂富貴足以驕人,當其生時,獲乎上者,不盡信于朋友,其没也,己以為功者,人且罪之,其所立者安在?迨百年之久,公論出焉,初不以爵禄之崇卑厚薄,定人之賢不肖,故夫士之不朽,立功者倚乎人,立言者在已可以審所務也。已明之初,召修元史者先後三十人,其仕而達者,或不能舉其鄉里,官閥葢有斷簡零墨無存者,而汪克寛、趙汸諸儒,其詩文經義流傳至今果其孰失,而孰得與電發之所作九州之表,四海之外,尚有賞音者,况夫百世而下,豈無好之者哉?序其編他日之論世者,亦必有慨于予矣。
35 禹峯文集序
36 青與赤謂之文,赤與白謂之章,雜四時五色之位,彰施之一染謂之縓,再染謂之赬,三染謂之纁,五入為緅,七入為緇。而後顔采備具,觀乎人文,分隂分陽,剛柔迭用,其功用,固有次序矣。以言乎天地大文則不然。雲之起于山川也,無定形也。秦之行人也,周之輪也。宋之車也,魯之馬也,衛之犬也,趙之牛也,魏之鼠也,韓之布也,齊之絳衣也,蜀之倉囷也,無心而象焉者也,水之趨于壑也,無定勢也。正出而為濫,縣出而為沃,仄出而為氿,尾出而為瀵,小波淪大波,瀾直波涇,無心而異焉者也。夫惟無心成文,辭必已出,革勦說雷同之弊,宣以天地自然之音,洵斯文之英絶者矣。彭公禹峯,先世自臨江徙南陽之鄧州,州人目曰樓子。彭家公既成進士,釋褐知陽曲縣事,絀于不知己,貽友人書,輒引唐之李衛公、宋之張益州,明之王威寜新建交相期許,卒自副其志,持節撫黔陽,功成身退,投老東園,易登陴擐甲之身,吟風嘯月,所撰樂府不盡摸,倣前人而自暢其指趣,至于五七,言近體,合乎興觀羣怨之㫖,所謂人所應有盡,有人所應,無不必盡無者也。公自序詩文凡三、鏤板,一失于澤潞九仙臺,再失于靖州,今年冬,公仲子始搏直,上以右春坊右諭徳兼翰林院修撰視學浙江,試事既畢,取笥中存稾,合刻之手,澤存焉,不因巻帙之繁,而所識後學,輕議刪定,庶幾哉?山則嵩陽王,屋水則江、漢也,夫重鋟裘,司直詩集序。
37 宋自汴京南渡,學詩者多以黄魯直為師,吕居仁集二十五人之作,目曰《江西詩派》。攷其官閥門世,不盡學詩魯直之門,亦不盡江西人也。楊廷秀於詩推尤蕭、范,陸豫章居其一焉。繼蕭東夫起者,姜堯章其尤也。餘子多見錄于《江湖集》,葢終宋之世,詩集流傳于今。惟江西最盛云:竹齋裘先生為真希元魏華父之友,而仕宦不達,一官司直以終。其詩不作硬語,清疎韶亮,異乎魯直流派。顧世未見其全,裔孫某始鏤板行之。予因慨詩,派諸人之作,當年布諸通邑大都,今遺集存者,惟陳无巳、韓子蒼、洪玉父、饒徳操、晁以道、謝幼槃及居仁七家而已。身後之名顯者,或晦司直藏之名山者,晦久而明,雖顯晦有時,亦係乎子孫之賢能,表其幽光潛徳也。
38 曝書亭集巻三十七
URN: ctp:ws85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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