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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三》[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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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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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三南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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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梁中大通三年,魏節閔帝恭亥,普泰元年,廢帝朗,中興元年。春二月,魏爾朱世隆廢其主煜而立廣陵王恭。廣陵王羽之子,是為節閔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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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魏廣陵王恭以元乂擅權,託稱瘖疾,居于龍華佛寺,無所交通。至是,爾朱世隆兄弟以魏主煜疎逺無人望,密謀更立近親郎中薛孝通,字士逹,汾隂人,聰之子。說爾朱天光曰:「廣陵,高祖猶子,夙有令望,沈晦不言,多歴年所,若奉以為主,天人允協矣」。天光使爾朱彥伯榮,從弟。潛徃脅之,恭乃曰:「天何言哉!」世隆等大喜,乃廢煜而立之。邢卲字子才,蠻族弟。為赦文,敘敬宗,西魏太昌中,追諡子攸為孝莊帝,廟號敬宗。枉殺爾朱榮之狀。魏主曰:「永安手翦彊臣,非為失徳,直以天未厭亂,故逢成濟之禍耳」。因取筆自作赦文。魏主閉口八年,至是乃言中外欣然以為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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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河北大使高乾起兵信都,以冀州迎高歡。初,爾朱榮以高敖曹即高昻後,以字行。入洛。敖曹為榮所執,事具前。敖曹兄乾亦自東冀州,乾父翼前聚衆河、濟間,魏置東冀州,以翼為刺史。馳至。及榮死,魏敬宗以乾為河北大使,敖曹為直閣將軍,使歸集鄉里為形援,敬宗親送之河橋,舉酒指水曰:「卿兄弟冀部豪傑,能令士卒致死,京城倘有變,可為朕河上一揚塵」。乾垂涕受詔,敖曹援劒起舞,誓以必死。俄而敬宗遇害,劉靈助反于幽州,靈助推筭,知爾朱氏將衰,乃起兵,聲言為敬宗復讐,幽瀛、凔,冀之,民多從之。及是,爾朱兆遣監軍孫白鷂至冀州,託言調發民馬,欲收乾兄弟。乾等知之,乃與前河內太守封隆之祖裔,囬之子。等襲信都,殺白鷂,奉隆之行州事,為敬宗舉哀,將士皆縞素升壇誓衆,移檄州郡,共討爾朱氏。殷州刺史爾朱羽生襲之,為敖曹所敗。敖曹馬矟絕世,左右無不一當百。時高歡屯壺關,聲言討信都,衆懼,乾曰:「吾聞高晉州雄略蓋世,其志不居人下。且爾朱無道弑君虐民,正是英雄立功之會。今日之來,必有深謀,吾當輕馬迎之,諸君勿懼」。乃潛謁歡于滏口注見前。說之曰:「爾朱酷逆,痛結神人,凡曰有知,莫不思奮。明公威徳素著,天下傾心,若兵以義立,則屈彊之徒不足為明公敵矣。鄙州雖小,戶口不減十萬,榖秸之税,足濟軍資,願熟思之!」歡大悅,與同帳寢已。歡東出趙郡李元忠,靈之曾孫。復勸歡就乾,元忠先為南趙郡太守,好酒無政。續及爾朱兆弑敬宗,棄官歸,謀舉兵討之,㑹歡已見乾東出,元忠乘露車,載素箏濁酒以迎歡。歡未即見元忠,下車獨酌,謂門者曰:「今聞國士到門,不吐哺輟洗,其人可知,還吾刺勿通也」。門者以告,歡遽見之,引入,觴再行,取箏鼓之,長歌慷慨,歌□謂歡曰:「天下形𫝑,可見公猶事爾朱邪?」歡曰:「富貴皆彼所致,敢不盡節!」元忠曰:「非英雄也」。歡曰:「趙郡醉矣!」使人扶出。元忠不肯起。孫騰進曰:「此君天遣來,不可違也」。歡乃復與語,元忠慷慨流涕,歡亦悲不自勝。元忠因進策曰:「殷州小,無糧仗,不足以濟大事。若向冀州,高乾邕兄弟必為明公主人,殷州便以賜委。冀、殷既合滄、瀛、幽、定自當弭服矣」。歡急,握元忠手而謝焉。于是歡帥衆至信都,隆之、乾納之。時敖曹在外略地,聞之,以乾為婦人,遺以布裠。歡使子澄字子惠。以子孫禮見之,敖曹乃與俱來。初,乾之舉兵也,仍受劉靈助節度,靈助自占曰:「三月之末,我必入定州」。已而魏都督侯淵討靈助,斬之,函首入定州,果如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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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封其故主曄為東海王。魏以爾朱世隆為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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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天光專制關右,兆奄有并、汾仲逺,擅命徐、兗,世隆居中用事,競為貪暴,而仲逺為尤甚,所部富室,多誣以謀反,沒其婦女財物,而投其男子于河,人畏之如豺虎,由是四方皆惡爾朱氏,而憚其彊,莫敢違也。魏以髙歡為渤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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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賜髙歡爵,渤海王徴之不至,乃以為東道大行臺、冀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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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梁太子統卒。諡昭明。統自加元服梁主使,省錄朝政,辨析詐謬,秋毫必賭,但令改正,不加案劾,斷獄多所全宥,寛和容衆,喜慍不形于色。好讀書屬文,引接才俊,不畜聲樂。每零雨積雪,遣左右周行閭巷,視貧者賑之。天性孝謹,在東宫坐起,恒西向,母丁貴嬪卒,水漿不入口,腰帶十圍,減削過半。及寢疾,恐貽梁主憂敇參問,輒自力手書,及卒,朝野惋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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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梁立子綱即簡文帝為太子。六月,封孫歡字孟孫。為豫章王,譽字重孫。為河東王,詧即後梁宣帝,皆故太子統子。為岳陽王。梁昭明太子既卒,其長子華容公歡,梁主欲立為嗣,以銜太子舊事,猶豫乆之,竟不立。初,昭明太子𦵏母丁貴嬪有道士云:「此地不利長子,請厭之」。乃為蠟鵝及諸物埋于墓側。宮監鮑邈之有寵于太子,晚而見疎,乃宻啟梁主,云「太子有厭禱,梁主遣檢掘,果得鵝物,大驚,將窮其事,徐勉諌而止,但誅道士。由是太子終身慙憤。及卒,不能自明。已而立太子母弟晉安王綱為太子,朝野多以為不順。侍郎周宏王字□行,捨弟之子。嘗為綱主簿,乃奏記曰:「謙讓道廢,多歴年所,願殿下抗目夷宋子魚事具前。之義執子臧,曹子臧亦見前。之節」。綱不能從。綱以徐摛為家令,兼管記。摛文體輕麗,春坊之學,時人謂之宫體。梁主聞之怒,召摛欲加誚責,及見,應對明敏,意更釋然,因問經史及釋教,摛商較縱橫,梁主深歎異之,寵遇日隆。朱异不悅,謂所親曰:「徐叟漸來見逼,須早為之所」。遂乗間白梁主曰:「摛老愛泉石,意在一郡」。梁主謂摛真欲之,乃曰:「新安大好山水」。遂出為郡。 徐摛,字士秀,東海郯人。新安注見前。尋梁主以人言不息,封歡、譽、詧等皆大郡以慰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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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冀州刺史髙歡起兵討爾朱氏。髙歡自向山東,養士繕甲,禁兵侵掠,百姓歸心,將起兵討爾朱氏斛律金,斛律本敕勒部,因以為氏。金字阿六敦,朔州人。庫狄于庫狄氏,段匹磾之後,避難改姓干善無人。婁昭菩薩,平城人,歡妻弟。段榮皆勸成之。歡乃詐為書,稱爾朱兆將以六鎮人配契夷,為部曲,衆皆憂懼。又為并州符徴兵討歩稽落,即稽部劉淵五部之苖裔。乃發萬人,將遣之。孫騰、尉景為請畱五日,如此者再,歡親送之郊,雪涕執別,衆號慟歡,乃諭之曰:「與爾俱為失鄉客,義同一家,不意在上徴發乃爾。今直西向已當死,後軍期又當死,配國人又當死,奈何?」衆曰:「唯有反耳」。歡曰:「然當推一人為主,誰可者?」衆推歡,歡曰:「爾不見葛榮乎!雖有百萬之衆,曾無法度,終自敗滅。今以吾為主,當與前異。無得陵漢人,犯軍令,生死任吾則可,不然,不能為天下笑」。衆皆頓顙曰:「死生唯命!」歡乃椎牛饗士,起兵信都,然猶未敢顯言叛爾朱氏也。會李元忠舉兵逼殷州,歡令髙乾救之。乾輕騎入見爾朱羽生,因斬之,持首謁歡。歡撫膺曰:「今日反決矣!」乃以元忠為殷州刺史,抗表罪狀爾朱氏。冬十一月,魏髙歡立渤海太守元朗,章武王融之子,是為廢帝。自為丞相,敗爾朱兆等軍于廣阿。注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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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朱仲逺、度律等聞髙歡起兵,不以為慮,獨世隆憂之,孫騰說歡曰:「今朝廷隔絕,號令無所稟,不權有所立,衆將沮散。歡乃立渤海太守元朗為帝,朗以歡為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高乾為侍中、司空,封拜有差。爾朱仲逺軍陽平兆軍,廣阿歡用竇泰計,縱反間,云世隆兄弟謀殺兆」。復云:「兆與歡同謀殺仲逺等」。由是迭相猜貳,徘徊不進。仲逺等屢使人徃諭兆,兆執之,仲逺等懼,引兵南遁。歡遂進戰,大破兆軍,先是,歡欲與兆戰,而畏其衆彊,以問段韶,韶曰:「所謂衆者,得衆人之死。所謂彊者,得天下之心。爾朱氏上弑天子,中屠公卿,下暴百姓,王以順討逆,如湯沃雪,何衆彊之有!」歡曰:「恐無天命,不能濟耳」。韶曰:爾朱暴亂,人心已去矣,天意安有不從者哉!」已而歡果破兆,遂進攻鄴。 段韶,字孝先,榮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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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南兗州魏置,治譙城。譙城,注見前。人執刺史劉世明,字伯,楚芳族子。以降于梁,梁遣歸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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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南兗州民刼刺史舉州降梁,梁以世明為征西大將軍,不受,固請北歸,比至洛陽,奉送所持節,歸鄉里,不仕而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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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梁中大通四年,魏普㤗二年,中子與二年孝武帝修,永熙元年。春正月,梁封西豐侯正徳為臨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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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徳自結于朱异,言正徳失職,故王之。魏髙歡克相州,以楊愔遵彥,津之子。為行臺右丞。初,魏敬宗之誅爾朱榮也,楊侃預其謀。及爾朱兆入洛,侃逃歸華隂,爾朱天光誘而殺之。爾朱世隆復誣奏楊氏謀反,盡滅其族,楊氏家世,孝友緦服同變,男女百口,人無間言。及是,族無少長皆被殺。唯津子愔適出,在外獲免,徃見高歡,泣訴家禍,因為言討爾朱氏之策。歡甚重之,以為行臺郎中。至是,歡攻克相州,刺史劉誕嬰城固守,歡為地道施柱而焚之,城䧟入地,遂拔之。以愔為行臺右丞。時軍國多事,文檄敎令,皆出于愔及諮議參軍崔㥄字長,孫逞之五世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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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梁邵陵王綸字世調,梁主第六子。有罪,免為庶人,既而復之。綸為揚州刺史,市物不給,其直市皆閉邸。少府丞何智通啟聞綸被責還第,遣人刺殺智通,事覺,免為庶人,鎻之三旬,既而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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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魏主朗入居于鄴,高歡自為太師。劉友益曰:書魏主成朗之為君也。成、朗之為君,將以正罪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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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月,魏爾朱天光等會兵攻鄴,高歡撃破之。爾朱世隆卑辭諭兆,使之赴洛,又請魏主恭納其女為后,兆乃悅,并與天光、度律復相親。睦將軍斛斯椿斛斯代,北複姓□,字法壽。廣牧富曷人欲圖爾朱氏,因說世隆邀天光等共討高歡。椿隂謂賀抜勝曰:天下怨毒爾朱,而吾等為之用,亡無日矣,不如闈之。勝曰:天光與兆各㨿一方,去之不盡,必有後患,奈何?椿曰:此易致耳。乃見世隆以共討离歡說之。于是天光自長安,兆自并州,度律自洛陽,仲逺自東郡,皆會于鄴,衆號二十萬,夾洹水注見前,而軍高歡出頓紫陌,在今彰徳府臨漳縣西。水經注:石趙建武中,造紫陌浮橋于漳水上,即此。高敖曹以其部曲從,敖曹所將皆漢兵,歡恐不足集事,欲割鮮卑千人雜之,敖曹曰:所將練習已久,前後格鬭,不滅鮮卑,今若雜之,情不相洽,勝則爭功,退則推罪,不願更配也。時歡馬不滿二千,歩兵不滿三萬,乃于韓陵山名,在彰徳府安陽縣東北。為圓陣,連牛驢塞歸道,以示必死。兆望見歡,責以叛已,歡曰:「本所以戮力者共輔帝室,今天子何在?」兆曰:「永安枉殺天柱,我報讐耳!」歡曰:「以君殺臣,何報之有?今日絕義矣!」遂戰。歡將中軍,敖曹將左,歡弟岳將右歡,戰不利,兆等乗之,岳以五百騎衝其前,別將斛律敦收散卒躡其後,敖曹以千騎横撃之 。髙岳,字洪略,歡從父弟。兆等大敗,賀拔勝于陣降歡。兆對慕容紹宗撫膺曰:「不用公言,以至于此!」遂還晉陽。仲逺奔東郡,度律天光走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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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魏將軍斛斯椿執爾朱天光,度律送鄴,世隆伏誅,仲逺奔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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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斯椿謂賈顯度,顯智曰:「不先執爾朱氏,吾屬死無類矣」。于是入據河橋,盡殺爾朱氏之黨度律,天光出走,擒之,送高歡,又使顯智襲執世隆,斬之。魏主恭使中書舍人盧辯景宣,同之兄子。勞歡歡,使見魏主朗,辯抗辭不從,歡不能奪。侯景降于鄴,仲逺奔梁,仲逺兄彦伯,與世隆同時,俱斬世隆弟弼,為其帳下馮紹隆所殺。天光弟顯夀鎮長安,雍州刺史賀抜岳襲殺之。天光、度律高歡自鄴送于洛陽,斬首都市,仲逺後死于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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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歡入洛陽,廢其主恭及朗而立平陽王修,廣平王懷之子,是為孝武帝。自為大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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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主朗至邙山,高歡以為疎逺,使魏蘭根觀。魏主恭之為人,欲復奉之。蘭根以恭神采髙明,恐後難制,勸歡廢之。歡集百官,問所宜立,莫有應者。太僕綦儁魏西方,其連氏,後改綦氏。儁,字𢶏顯,本代人,後居洛陽。 考《通鑑》「綦」作「綦母」,今依《魏書》、《北史》。稱恭賢明,宜主社稷。歡將從之,崔㥄作色曰:「廣陵既為逆臣所立,何得為天子!若從儁言,王師何名義舉!」歡遂幽恭于崇訓寺。歡在洛陽,斛斯椿謂賀㧞勝曰:「今天下事在吾與君耳,若不先制人,將為人所制」。高歡初至,□之不難。勝曰:「人有功而害之,不祥」。椿乃止。時諸王多逃匿,平陽王修匿于田舍,歡欲立之,使斛斯椿求之。椿從修所親王思政太原祁人。見修修曰:「賣我耶?」思政曰:「不也」。曰:「敢保之乎?」曰:「變態百端,何可保也!」椿馳報歡,歡乃迎修為朗作詔䇿而禪位焉。修即位,用代都舊制,以黑氊䝉七人,歡居其一,修于氊上,西向拜天,畢入御殿。修以歡為大丞相、天柱大將軍。歡以司馬子如為行臺尚書,𠫭知軍國,歡欲徴賀抜,岳為冀州刺史。岳欲入朝,行臺右丞薛孝通曰:「歡方內撫羣雄,外抗勁敵,安能去其巢穴,與公争闗中之地乎!公以華山為城,黃河為塹,進可以兼山東,退可以封函谷,奈何欲束手受制于人!」岳曰:「君言是也」。乃不就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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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魏封其故主朗為安定王。魏主修弑其故主恭,後西魏追諡為節閔。恭有徳望,魏主酖之于門下,外省𦵏用殊禮。秋七月,魏髙歡討爾朱兆,走之,遂據晉陽,髙歡撃爾朱兆軍于武鄉,注見前。兆大掠晉陽,北走秀容,并州平,歡以晉陽四塞,乃建太丞相府而居之,兆至秀容,分守險隘,歡揚聲討之,師出復止者數四,兆意怠。明年正月,歡乗其嵗首晏㑹,遣竇㤗以精騎馳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里,歡以大軍繼之,兆驚走,㤗追破之,兆縊死山中,慕容紹宗降,歡厚待之。冬十一月,魏主修弑安定王朗、東海王煜。十二月,復殺汝南王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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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髙歡既誅爾朱氏以髙祖不可無後,召汝南王悅于梁,至將立之,宿昔而止。魏主以悅為大司馬。至是,魏主以悅屬近地尊,遂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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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梁中大通五年丑,魏永熙二年。春正月,魏以賀拔勝為荊州刺史。魏侍中斛斯椿與南陽王寳炬京兆王愉之子,即西魏文帝。将軍元毗。字休弼,常山王遵之元孫。王思政宻勸魏主圖髙歡,增置都督,部曲各數百員,以闗中大行臺賀拔岳擁重兵,宻與相結,出其弟勝為荊州刺史,欲以敵歡,歡不悅。初,侍中司空髙乾遭父䘮,解侍中,魏主既貳于歡,冀乾為己用,常與共立盟約,乾不之知,對曰:「臣以身許國,何敢有貳!」及是,乾謂所親曰:「上不親勲賢,而招集羣小,數遣人往來闗中,又令賀拔兄弟相近,禍難将作,必及于我」。乃宻啟歡。歡召乾詣并州,乾因勸歡受魏禪,歡掩其口曰:「勿妄言!」遂屢表乾使,復為侍中,魏主不許。乾知變,將起,求為徐州,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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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阿至羅髙車別種復附于魏,魏正光以前,阿至羅嘗稱藩內附,自中原多事,遂叛,髙歡遣使招納,阿至羅復降。先是,魏主詔以冦賊平罷行臺,至是,以殊俗歸降,復授歡大行臺,隨機處分,歡賚之粟帛,議者以為徒費無益,歡不從,及經畧河西,大收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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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徐州刺史髙乾伏誅,大都督髙敖曹奔晉陽。乾將之徐州,魏主聞其泄漏機事,乃詔歡曰:「乾邕與朕有盟,今乃反覆」。歡聞,亦惡之,取乾前後啟論時事者封上。魏主召乾責之,遂賜死。弟敖曹及仲密名慎,以字行。俱奔晉陽。魏主既賜乾死,復遣東徐州刺史潘紹業密敕長欒太守龎蒼鷹,令殺敖曺。敖曺先聞其兄死,伏肚士執紹業于路,得敕書于袍領,遂奔晉陽。歡抱其首哭曰:「天子枉害司空!」遽使以白虎幡勞其家屬。時乾次弟仲密在光州,聞難,將奔梁,其屬曰:「公家勲重,必不弟兄相及」。乃敝衣推鹿車,亦奔于歡。自是魏主與歡遂有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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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魏青州人耿翔殺其刺史,降梁,梁以翔為刺史。五月,魏下邳叛,降子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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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魏以賀拔岳為雍州刺史。初,賀拔岳遣行臺郎馮景長明,河間武垣人。詣晉陽。高歡與景歃盟,約與岳為兄弟。景還,言于岳曰:「高歡姦詐有餘,不可信也」。府司馬宇文㤗請使晉陽以觀歡之為人,㤗返謂岳曰:「歡所以未簒者,正憚公兄弟耳。侯莫陳悅之徒,非所忌也。公但潛為之備,圖歡不難。今費也頭,代北别部,後遂為姓。控弦之騎不下一萬,夏州刺史斛拔彌俄突斛拔氏代北復姓。勝兵三千餘,靈州刺史曹泥、河西流民紇豆陵伊利魏南方諸姓,省紇豆陵氏。各擁部衆,未有所屬。若移軍近隴,扼其要害,震之以威,懷之以惠,收其士馬以資吾衆,西輯氐羗,北撫沙塞,還軍長安,匡輔魏室,此桓、文之功也」。岳大悅,復遣詣洛陽請事,密陳其狀。魏主喜,以岳為都督二十州軍事、雍州刺史。時彌俄突來降,岳以夏州邊地要重,欲求良刺史。衆舉,字文㤗。岳曰:「左丞,吾左右手,何可廢也!」沉吟累日,卒表用之。伊利及費也頭、万俟受洛于鐵勒、斛律沙門等皆□于岳,惟曹泥附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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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二月,魏人侵梁雍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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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荊州刺史賀拔勝侵梁雍州,㧞下迮戍,在襄陽縣西。扇動諸蠻。梁刺史廬陵王續字世訢,梁主第五子。屢為所敗。漢南震駭,城邑多䧟于是,沔北盪為邱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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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梁中大通六年,魏永熙三年,東魏孝靜帝寅善,見天平元年 。是歲,魏分為二,凡三國。春正月,魏高歡攻紇豆陵伊利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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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歡使侯景招紇豆陵伊利,伊利不從,撃之于河西,擒之,遷其部落于河東。魏主讓之曰:「伊利不侵不叛,為國純臣,王忽伐之,豈有一介行人先請之乎!」魏秦州刺史侯莫陳悅殺賀㧞岳,魏以宇文㤗統岳軍討悅,誅之。遂以㤗為關西大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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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高歡患賀拔岳、侯莫陳悅之彊,右丞翟嵩曰:「嵩能間之,使其自相屠滅」。歡遣嵩如關中,會賀拔岳將討曹泥,使都督趙貴字元寳,天水南安人。至夏州,與宇文㤗謀之,㤗曰:「曹泥孤城阻逺,末足憂侯莫陳悅貪而無信,宜先圖之」。不聴。至是,岳召悅會于高平,與共討泥。悅既得翟嵩之言,乃謀取岳,與岳宴語,誘而斬之,還屯水洛城,在今平涼府莊浪縣東南。岳衆散走,平凉未有所屬,趙貴曰:「今宇文夏州英畧冠世,逺近歸心,若迎而奉之,大事濟矣」。都督杜朔周盛欒人,本姓赫連,其曾祖周避難,改姓杜氏。後宇文㤗命復其舊姓,名之曰違。請輕騎告哀,且迎之,遂馳至夏州。㤗與將佐議去留。前大中大夫韓褒字宏業,潁川人。曰:「此天授也,又何疑乎!」衆欲暫留以觀變,㤗曰:「悅既害元帥,自應乘勢直據平涼而退屯水洛,吾知其無能為也。若不早赴,衆心將離」。因與諸將共盟討悅,輕騎赴平涼,既至,哭岳哀慟,將士悲喜。先是,髙歡使侯景招撫岳衆,㤗至安,存定遇之,謂曰:「賀抜公雖死,宇文㤗尚卿何為者!」景失色曰:「我猶箭耳,惟人所射!」遂還。及㤗至平涼,歡復使景與張華原、王基勞㤗,㤗不受,欲刼留之華原,不屈,乃遣之。基還,言㤗雄傑,請及其未定擊滅之,歡曰:「卿不見賀㧞岳侯莫陳悅乎?吾當以訃拱手取之」。王張華原,字國□,代郡人。 基,大安人。魏主遣元毗慰勞岳軍,召還洛陽,并召侯莫陳悅。悅附高歡,不肯應召。㤗因毗上表言:「岳忽罹非命,都督寇洛上谷,昌平人。等令臣權掌軍事。今高歡之衆已至河東,侯莫陳悅猶在水洛,士卒多西人,顧戀鄉邑,乞少停緩,徐就東引」。魏主乃以㤗為大都督,即統岳軍。岳之死也,都督李虎奔荆州,說賀抜勝使攻岳,衆勝不從而還,為歡别將所獲送洛陽。魏主方謀取關中,得虎甚喜,拜衛將軍,使就㤗 。李虎,西涼王歆之元孫,唐髙祖之祖。㤗與悅書曰:「君黨附國賊,共危社稷,吾已發兵為賀拔公報讐,指日相見!」㤗引兵上隴,軍令嚴肅,秋毫無犯,百姓大悅。水洛降,悅退保上邽,召南秦州刺史李弼景和,隴西成紀人。與之拒㤗。弼舉城降,悅兵潰,縊死。㤗入上邽,散府庫以賞士卒,左右竊一銀甕以歸。㤗知而罪之,剖賜將士。初魏之亂也,故氐王楊紹先逃歸武興,復稱王。氐、羌、吐谷渾所在蜂起。㤗令李弼鎮原州,抜也惡蚝鎮南㤗州,可朱渾元鎮渭州,趙貴行秦州事,徴豳、涇、東、㤗岐之粟給軍。紹先懼,遂稱藩,送質長史于謹言于㤗曰:「明公據闗中險,固將士驍勇,土地膏腴。今天子在洛,廹于羣凶,若陳公愬誠請都關右,挾天子以令諸侯,奉王命以討暴亂,此桓、文之業千載一時也」。㤗善之。 ,拔也。代,北複姓。惡蚝,名可朱渾,代北三字,姓元,字道元,違東人。高歡復遣使甘言厚幣以結㤗,㤗不受,封其書以聞。魏主命㤗引軍而東。㤗使雍州刺史梁禦字善通,安定人。入據長安。魏主以㤗為關西大都督、略陽縣公,承制封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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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癸丑朔,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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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魏高歡舉兵反。秋七月,魏主修奔長安。歡入洛陽,推清河王亶懌之子。承制决事,魏主以宇文㤗為大將軍、尚書令。
38
侍中封隆之言于高歡曰:「斛斯椿等必搆禍亂」。孫騰泄其言,椿白魏主隆之及騰皆逃就歡,華山王鷙字孔雀,髙涼王孤六世孫。在徐州,歡使大都督邸珍字安寳,中山上曲陽人。奪其管鑰。建州魏置,今山西澤州府是。刺史韓賢、字普賢,廣寧石門人。濟州刺史蔡儁廣寜石門人,歡黨也,魏主皆罷之,又増置勲府,庶子騎官各數百人,欲伐晉陽,下詔戒嚴,云欲伐梁,發河南兵詣洛陽,魏主密詔歡曰:「宇文黑獺、賀拔勝有異志,故假南征,潛為之備。王宜近為形援,歡表曰:臣今潛勒兵馬三萬,自河東渡,又遣庫狄干等自來違津渡,婁昭等討荆州尉景等討江左,皆勒所部,伏聼處分。魏主知歡覺其變,乃止歡軍,歡亦表云:臣為嬖侫所間,一旦受疑,陛下若垂信赤心,願賜斟量,亟令廢出。魏主以源子恭宇陽胡汝陽王暹守石濟,又以賈顯智為濟州刺史。蔡儁不受代,魏主愈怒,乃為敕賜歡曰:聞庫狄干語,王云:本欲取懦弱者為主,無庸立此長君,使其不可駕馭。今但作十五曰:行自可廢之,此論自是王問勲人,豈出侫臣之口!隆之、孫騰逃去不罪,王若盡誠,何不斬送!啟云:西去而四道俱進,南渡洛陽,東臨江左,聞者寜能不疑!王若舉旗南指,縱無匹馬隻輸,猶若奮拳而爭死,假令還為王殺,幽辱虀粉,了無遺憾,陽來違津,胡三省注在平城之西,自此渡河至夏州。 胡,即陽壺城,在今山西絳州垣曲縣地,近河,崤谷之北岸也。石濟注見前。王思政言于魏主曰:高歡之心,昭然可知,洛陽非用武之地,宇文㤗乃心王室,今徃就之,還復舊京,何慮不克!魏主深然之,遣侍郎栁慶字更興,河東解人。見㤗于高平,㤗請奉迎輿駕,魏主復私謂慶曰:「朕欲向荊州,何如?」慶曰:「關中形勝,宇文㤗才略可依,荊州地非要害,南逼梁㓂,臣愚未見其可。時東郡太守裴俠帥兵詣洛,思政問以西廵之訃,俠曰:宇文㤗已操戈矛,寜肯投人以柄!雖欲投之,恐無異避湯入火也」。思政曰:然則何如而可?」俠曰:「圖歡有立至之憂,西廵有將來之禍,且至關右徐思其宜耳。思政然之,乃進俠于魏,主授左中郎將。 裴俠,字嵩和,河東解人。初,歡欲遷都于鄴,魏主不可,至是,復謀遷都,遣騎屯建興,魏郡,後改曰高都,故城在今山西澤州府鳳臺縣。益河東及濟州兵,擁諸州和糴粟,悉入鄴。魏主又以敕喻歡,令歸兵罷戍,送相州之粟,使蔡儁受代。邸珍出,徐歡不奉詔,魏主以廣寜太守任祥字延敬,廣寜人。兼僕射,祥棄官走渡河,據郡待歡。魏主乃下制書,數歡罪惡,以宇文㤗為關西大行臺令,遣騎奉迎。歡遂勒兵南出,以誅斛斯椿為名,以高敖曹為前鋒,宇文㤗亦移檄州郡,數歡罪惡,自將大軍發高平前軍,屯恒農。七月,魏主親勒兵十餘萬屯河橋,以斛斯椿為前驅,陳于邙山之北,椿請帥精騎二千夜渡河,掩其勞弊,魏主然之。侍郎楊寛字蒙仁,華隂人。曰:「假兵于人,恐生他變。椿若有功,是滅一高歡,生一高歡矣!」魏主敕椿停行,椿歎曰:「頃熒惑入南斗,今上信左右間搆,不用吾計,豈天道乎!」宇文㤗聞之,謂左右曰:「高歡數日行八九百里,此兵家所忌,當乘便擊之。而主上以萬乘之重,不能渡河決戰,方緣津據守。且長河萬里,扞禦為難,若一處得渡,大事去矣」。即以趙貴自蒲坂濟,趣并州,遣李賢賢和,隴西成紀人。將精騎一千赴洛陽。魏主使斛斯椿與潁川王斌之字子爽,安樂王鑒之弟。鎮虎牢。賈顯智鎮滑臺,顯智降于歡。歡引軍渡河,斌之與椿爭權,還紿魏主云:「歡兵已至」。魏主即召椿還,與南陽王寳炬、清河王亶、廣陽王湛深之子以五千騎宿于瀍西。衆知魏主將西亡者過半,亶、湛亦逃歸,將軍獨孤信魏□部內入諸姓有獨孤氏,信雲中人。單騎追魏主,魏主歎曰:「將軍辭父母,捐妻子而來,世亂識忠臣,豈虛言也!」明日,奔長安。歡遂入洛陽,遣婁昭、高敖曹輕騎追魏主不及,魏主糗漿乏絕,惟飲澗水至稠桑,都督毛鴻賓迎獻酒食,始解飢渇。 稠桑,驛名,今在陜西靈寶縣西,即春秋桑田也。毛鴻賓,北地三原人。歡集百官,責以處不諫諍,出不陪從之罪,殺僕射辛雄以下數人,推清河王亶為大司馬,承制決事,宇文泰使趙貴、梁禦帥甲騎奉迎。魏主循河西,上謂禦等曰:「此水東流,而朕西上,若得復見洛陽,親謁陵廟,卿等功也」。魏主及左右皆流涕。泰備儀衛迎魏主,謁見于東陽驛,在今西安府渭南縣東,以近東陽谷,故名。魏主遂入長安,以泰為大將軍、雍州刺史、兼尚書令,軍國之政,咸取決焉。別置二尚書,分掌機事,以毛遐字鴻逺,鴻賓兄、周恵達字懐文。章武文安人為之。時軍國草創,二人積糧儲,治器械,簡士馬,魏朝賴之。先是,熒惑入南斗,去而復還,留止六旬,梁主以諺云:「熒惑入南斗,天子下殿走,乃跣足下殿以禳之。及聞魏主西奔,慚曰:彼亦應天象耶?」魏髙歡屯華隂,使侯景取荊州,賀拔勝奔梁,髙歡自追迎魏主,至恒農,遂攻潼闗,克之,進屯華隂,賀拔勝帥所部西赴闗中,至淅陽,魏郡,隋改曰內鄉,今為縣,屬河南南陽府。聞歡已屯華隂,遂還,先是,魏主將發洛陽,召勝赴行在所,勝以問掾盧柔,柔曰:「髙歡悖逆,公席卷赴都,輿決勝負,死生以之,上䇿也。北阻魯陽,南并舊楚,東連兖豫,西引闗中,中策也。舉三荆之地,庇身于梁,功名皆去,下策也」。勝笑而不應。及是勝將還,行臺左丞崔士謙曰:「今帝室顛覆,主上䝉塵,公宜倍道兼行,朝于行在,然後與宇文行臺同心戮力,唱舉大義,天下孰不望風響應!今捨此而退,恐人人解體,一失事機,後悔何及!」勝不能用。荆盧柔,字子剛,范陽涿人。崔士謙,安平人,辯之孫。三 魏置荆州于穰。注見前又置南荆州于安昌,今汝寜府確山縣,是又置東荆州于比陽,今南陽府泌陽縣,是馮智舒以三荆為三楚,非是。歡自發晉陽及至華隂,凡四十啟,魏主皆不報。乃東還,遣侯景向荊州遇勝,景逆擊之,勝敗,奔梁。
39
冬十月,魏高歡立清河世子善見於洛陽。是為東魏孝靜帝。歡還洛陽,又遣僧道榮奉表于魏主,魏主亦不答。歡乃集百寮、沙門、耆老,議所推立。時清河王亶出入,已稱警蹕,歡醜之,謂亶曰:「欲立王,不如立王之子」。亶不自安,南走,歡追還之,善見即位。時年十一。魏於是始分為二。考魏自孝武西奔,于是有東魏、西魏之稱。綱目于在西者,提綱仍書魏,以魏統相承也。惟高歡所立,乃加「車」字以别,今依之。
40
魏以宇文㤗為大丞相。
41
㤗攻潼闗,斬高歡守將薛瑜還長安,進位大丞相。十一月,東魏遷于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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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歡以魏主孝武帝既西,恐逼崤、陜,洛陽復在河外,接近梁境,如向晉陽,形勢不能相接,乃議遷鄴。書下三日,車駕便發,戶四十萬狼狽就道,歡留洛陽部分,事畢,還晉陽。以僕射司馬子如、高隆之、侍中高岳、孫騰留鄴,共知朝政。改相州刺史為司州牧,魏郡太守為魏尹。時童謡云:「可憐青雀子,飛去鄴城裏,羽翮垂欲成化作鸚鵡子」。好事者竊言。雀,謂魏主清河。王鸚鵡謂歡也。
43
閏十二月,魏宇文㤗進毒,弑其君修。魏主閨門無禮,從妹不嫁者三人。平原公主明月,南陽王寳炬同產也,從入關,宇文㤗使人殺之,魏主不悅,遂與㤗有隙。閏十二月,魏主在逍遙園,晏阿至羅使夜還飲酒,遇酖而殂,殯於佛寺。諡曰:孝武十年乃葬。諫議大夫宋球慟哭嘔血,漿粒不入口者數日。㤗以其名儒,不之罪也。
44
魏都督獨孤信克荊州,東魏人襲之,信奔梁。東魏既取荊州,魏以獨孤信為刺史,招懷之。東魏遣恒農太守田八能拒信于淅陽,又遣都督張齊民出信後,信謂其衆曰:「今士卒不滿千人,首尾受敵,若還撃齊民,士民謂我退走,必來邀我,不如進撃八能,破之,齊民自潰矣!」遂擊破八能,乘勝襲穰城,東魏刺史辛纂出戰,大敗,還趣城門,未及闔,信前驅武川楊忠,本華隂人,家于武川,隋文帝之父也。叱門者曰:「大軍已至,爾等求生,何不避走!」門者皆散,忠帥衆入城,斬纂以徇,城中懾服。信分兵定三荆,居半歲,東魏高敖曹、侯景將兵奄至城下,信兵少不敵,與楊忠皆奔梁。
45
乙梁大同元年,魏文帝寳炬卯。大統元年,東魏天平二年。春正月朔,魏宇文㤗立南陽王寳炬。是為文帝。
46
魏宇文㤗與羣臣議所立,多舉廣平王贊。孝武帝之兄子。濮陽王順常山王素之孫。垂涕謂㤗曰:「高歡逼逐先帝,立幼主以專權,明公宜反其所為。廣平幼沖,不如立長君而奉之」。㤗乃立南陽王寳。炬即位于城西,大赦,改元魏。宇文㤗自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封安定公。魏以㤗為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大行臺,封安定王。㤗固讓王爵及錄尚書,魏主許之,乃改封安定公。魏立后乙弗氏。其先吐谷渾渠帥歸魏,為洛陽人。
47
后仁恕節儉,不妬忌,魏主重之。東魏高歡擊稽部,即歩落稽注見前。斬劉蠡升。初,魏孝昌中,稽部劉蠡升自稱天子,居雲陽谷,在今朔平府左云縣,明于此置雲陽堡。邊境歲被其冦,謂之「稽荒」。至是,歡襲擊,大破之,其北部王斬蠡升首以降。
48
東魏高歡自為相國,假黃鉞,加殊禮,復辭不受。魏作新制二十四條。
49
魏宇文㤗以軍旅未息,吏民勞弊,命所司斟酌古今可以便時適治者,為二十四條新制,奏行之。
50
魏宇文㤗以蘇綽令綽,武功人。為行臺左丞,綽先為行臺郎中,宇文㤗未深知之,然諸曹疑事,皆詢于綽而後定,臺中咸稱其能。已而㤗與僕射周惠逹論事,惠逹不能對,請出議之,以告綽,綽為之區處,惠逹入白之,㤗稱善曰:「誰與卿為此議者?」惠逹以綽對,且稱綽有王佐才,乃擢綽為著作郎。㑹㤗與公卿如昆明池觀漁,行至漢故倉池,在西安府長安故城內。《水經注》:池在末夾宮西。顧問左右,莫有知者,召綽問之,具以狀對㤗悦,因問天地造化之始,歴代興亡之迹,綽應對如流㤗,與並馬而還,留至夜,問以政事,臥而聴之,綽指陳為治之要,㤗起,整衣危坐,不覺膝之前席,語逹曙不厭,詰朝,謂惠逹曰:「蘇綽真奇士,吾方任之以政」。即拜大行臺左丞,參典機密。自是寵遇日隆。綽始制文案、程式朱出、墨入及計帳課後之大數、戶籍戶口之籍之法,後人多遵用之。
51
夏五月,魏宇文㤗自加柱國。初,魏敬宗始置柱國大將軍以寵爾朱榮,位在丞相上。榮敗後,此官遂廢,至是㤗復為之。自大統十六年以前,加柱國、考㤗及李虎、元欣、李弼、獨孤信、趙貴、于謹、侯莫陳崇凡八人,時稱「八柱國家」。 元欣,字慶樂,廣陵王羽之子,大統中,紹封侯。莫陳崇,字尚樂,武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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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閤內都督趙剛僧慶,洛陽人。以東荊州歸于魏。先是,趙剛以東荊州兵西赴關中,魏孝武帝之在洛陽也,剛奉密敕召東荆州刺史馮景昭入援,兵未及發而孝武入關,景昭集文武議所從,司馬馮道和請待北方處分,剛抽刀投地,謂景昭曰:「公若欲為忠臣,請斬道和,如欲從賊,可速見殺」。景昭感悟,遂帥衆而西。㑹高歡遣侯景向荊州,州民楊祖歡起兵應景,邀剛于路,刺史馮景昭戰敗,剛沒蠻中。至是,剛自蠻中徃見東魏東荊州刺史李愍趙郡人,勸令附魏,愍從之,剛由是得至長安,宇文㤗以為光祿大夫。剛說㤗,召賀㧞勝獨孤信等于梁㤗,使剛徃請之,勝與信等在梁,梁主待之甚厚。剛再至魏興,因梁梁州刺史杜懷珎移書建康,梁主禮送勝等還魏,勝懷梁主恩,見鳥獸南向者皆不射之。信與楊忠至長安,宇文㤗愛忠之勇,留置帳下。
53
冬十一月,梁侍中徐勉卒。勉雖骨鯁,不及范雲,亦不阿意茍合,故梁世言賢相者稱范、徐云。
54
東魏封高洋,歡次子,即北齊文宣帝。為太原公,洋內明决而外如不慧,衆皆嗤鄙之,獨歡異之,謂長史薛琡字墨珍,代人。曰:「此兒識慮過吾」。洋幼時,歡嘗欲觀諸子意議,使各治亂緣洋,獨抽刀斬之,曰:「亂者當斬!」又各配兵四出,使人帥甲騎僞攻之,兄澄等皆怖撓,洋獨勒衆與格攻者,免胄言情,猶擒以獻。
55
丙梁大同二年,魏大統辰,二年,東魏天平三年。春正月,東魏高歡襲魏夏州,注見前。取之。魏靈涼州靈州,魏孝昌中置,今屬甘肅寜夏府,凉州,注見前。亦叛附於歡。
56
高歡帥庫狄干等萬騎襲魏夏州,身不火食,四日而至,縛矟為梯,夜入其城,禽其刺史斛律俄,彌突,因而用之。留都督張瓊字徳,建代人。將兵鎮守,遷其部落以歸。魏靈州刺史曹泥與其壻涼州刺史劉豐豐生,普樂人。復叛降東魏,魏人圍之,水灌其城,不沒者四尺。歡命阿至羅發騎三萬,徑度靈州,繞出魏師之後,魏師退,歡迎泥及豐,㧞其遺戶五千以歸。
57
二月,東魏高歡遣其世子澄入鄴輔政,東魏以為尚書令、京畿大都督。
58
東魏渤海世子澄,年十五,入鄴輔政,用法嚴峻,事無凝滯,中外震肅。引崔暹為左丞,親任之。初,澄通于歡妾,一婢告之,歡杖澄而幽之,婁妃亦隔絕不得見。歡納魏敬宗之后爾朱氏有寵,生子浟,欲立之。澄求救于司馬子如。子如入見,偽為不知者,請見婁妃。歡告其故,子如曰:「妃是王結髪婦王在懷朔被杖,背無完皮,妃晝夜供侍,同走并州,然馬矢自作靴,恩義何可忘也!且婁領軍之勲,何宜摇動一女子如草芥,況婢言不足信邪!」歡固使子如更鞠之子如盡反,其辭乃啟歡曰:「果虛言也」。歡大悅,父子夫婦復如初。
59
東魏高歡以陳元康長猷,廣宗人為功曹。
60
高季式薦元康于高歡曰:「是能夜中闇書,謂能闇中書字。快吏也!」歡召之,一見,即授功曹,掌機密。時軍國多務,元康問無不知,與功曹趙彥深名隱,以字行,南陽宛人。同知機密,而元康性柔謹,歡甚親之,曰:「此人天賜我也!」
61
三月,梁處士陶𢎞景字通明,丹陽秣陵人。卒。
62
𢎞景博學,好養生,仕齊為奉朝請,棄官,隱居茅山,即句曲山,在今江寜府句容縣南。漢茅盈與其弟衷固來此,世號三茅君,因以名山。梁主早與之遊,及即位,恩禮甚篤,每得其書,焚香䖍受,屢以手敕招之。𢎞景不出國家,每有大議,必先諮之,時人謂之「山中宰相」。及是卒,諡貞白先生。𢎞景將歿,為詩曰:「夷甫任散誕,平叔坐論空。豈悟昭陽殿,遂作單于宮」。時士大夫競論元理,不習武事,故𢎞景詩及之。 夷甫,晉玉衍,字平叔,晉何晏字。
63
夏四月,梁以江子四濟陽考城人為右丞。子四上封事,極言得失。梁主詔曰:「古人有言,屋漏在上,知之在下。朕有過失,不能自覺。子四所言,尚書時加檢括,速以啟聞」。
64
秋九月,東魏行臺侯景侵梁梁,陳慶之擊破之。冬十二月,東魏及梁平魏大饑。
65
人相食,死者什七八。
66
丁梁大同三年,魏大統己三年,東魏天平四年。春正月,東魏高歡侵魏,魏宇文泰擊破之,殺其將竇泰。歡別將襲魏洛州,此魏太和中所置之洛州,治上洛。今陜西商州是。執其刺史泉企。字思道,上洛豐陽人。
67
初,魏主下詔數高歡二十罪,歡亦移檄,謂宇文㤗、斛斯椿為逆徒。至是,歡遣司徒高敖曹攻上洛,大都督竇㤗攻潼關,而自將軍蒲坂造三浮橋,欲渡河。魏宇文㤗出軍廣陽,魏縣,屬馮翊郡。故城今在西安府臨潼縣。謂諸將曰:「賊掎吾三面,作浮橋以示必渡,此欲綴吾軍,使竇㤗得西入耳。㤗屢勝而驕,襲之必克。克㤗則歡不戰自走矣」。諸將皆曰:「不如分兵禦之」。宇文㤗曰:「賊雖作橋,未能徑渡,不過五日,吾取竇㤗必矣」。乃聲言欲保隴右,而潛軍東出。竇㤗猝聞軍至,渡河,宇文㤗擊破之,士衆皆盡,竇㤗自殺。先是宇文㤗還長安,問計于族子直事郎中深,深曰:「竇㤗,歡之騎將,今大軍攻蒲圾,則歡拒守而㤗救之。吾表裏受敵,此危道也。不如選輕銳潛出小關,竇㤗躁急,必來决戰。歡持重,未即救,我急擊㤗,必可擒㤗,擒則歡勢自阻,囘師擊之,可以决勝」。宇文㤗曰:「是吾心也」。遂從之。 宇文深字奴干。小關在潼關左,今曰禁峪口。高歡撒浮橋而退。敖曹自商山轉戰而進,所向無前,遂攻上洛。郡人泉岳及弟猛略與杜窋等謀翻城應之。洛州刺史泉企知之,殺岳及猛,略窋走歸敖曹,敖曹以為鄉導而攻之。企固守旬餘,二子元禮、仲遵力戰,仲遵傷目,城遂䧟。企見敖曹曰:「吾力屈,非心服也!」敖曹以杜窋為洛州刺史,欲遂入藍田關,聞竇㤗軍沒而還,敖曹以企反元禮自隨,企私戒二子曰:「吾餘生無幾,汝曹才器足以立功,勿以吾故,遂虧臣節」。元禮逃還,與仲遵隂結豪右,襲窋,殺之。魏以元禮世襲洛州刺史。企尋卒于鄴。
68
夏六月,東魏遣使如梁。
69
東魏遣散騎常侍李諧字䖍,和平之孫。聘于梁,梁主與語,應對如流,因目送之,謂左右曰:「卿軰常言北間無人物,此等何自而來邪!」是時南北通好,務以俊乂相誇,衘命接客,必盡一時之選。每梁使至鄴,鄴下為之傾動,宴日,高澄常使左右覘之,一言制勝,為之拊掌。魏使至建寜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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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梁修長干塔今江寜府城南有大報恩寺塔,髙百餘丈,即古長干寺塔也。宋明皆重修寺前大道,即古長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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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主修長干寺,阿育王塔,出佛爪髪舍利,魏書釋老志》:釋迦佛既謝世,香木焚尸,靈骨分碎,大小如粒,擊之不壤,焚亦不燋,或有光明神騐,謂之舍利。弟子,收置寶瓶,募建宮宇,謂為塔塔,猶言宋廟也。于後有王阿育,以神力分佛舍利于諸鬼神,造八萬四千塔,布于世界,皆同日而就。幸寺設無礙食,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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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九月,梁以武陵王紀字世詢,梁主第八子。為益州刺史,紀以道逺,固辭,梁主曰:「天下方亂,唯益州可免,故以處汝,汝其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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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魏高歡侵魏。冬十月,魏宇文㤗迎戰渭曲,渭水之曲,在今陜西同州府大荔縣東南。大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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髙歡將兵二十萬趣蒲津,闗名,在同州府朝邑縣東,即古臨晉關也,今曰大慶關。使高敖曹將兵三萬出河南。時關中饑,魏宇文㤗所將不滿萬人屯恒農,五十餘日,聞歡將濟河,乃引兵入關,敖曹遂圍恒農。歡引兵自蒲津濟河,渉洛,此沮洛也,注見前。軍于許原西,先是,長史薛琡言于歡曰:「西人連年饑饉,故冒死入陜州,欲取倉粟。今敖曹己圍陜城,粟不得出,但置兵諸道,勿興野戰,比及麥秋,民自饑死,寶炬、黑獺何憂不降,願勿渡河」。侯景曰:「今兹舉兵,形勢極大,萬一不㨗,梓難收斂,不如分為二軍,相繼而進」。歡不從。及濟河至馮翊,謂魏刺史王羆曰:「何不降?羆大呼曰:此城是王羆塚,欲死者來!」歡知不可攻,乃止。 許原,即商原,在大荔縣北。《水經注》:洛水南逕商原西,俗謂許原也。㤗至渭南,徴諸州兵皆未㑹,欲進擊歡,諸將以衆寡不敵,請待歡更西以觀其勢,㤗曰:「歡若至長安,人情大擾。今及其新至,可擊也」。即造浮橋于渭,令軍士齎三日糧,輕騎渡渭。十月,至沙苑,在今大荔縣東,與朝邑縣接界,地宜畜牧,唐于此置監。距東魏軍六十里。時諸將皆懼,宇文深獨賀曰:「歡懸師渡河,非衆所欲,獨歡恥失竇㤗,愎諫而來,所謂忿兵可一戰擒也。願假深一節,發王羆之兵,邀其走路,使無遣類!」㤗遣須昌公違奚武覘歡軍,武從三騎皆效歡將士服,日暮,去營數百歩下馬,潛聽得其軍號,因上馬歴營,若警夜者,有不如法,徃徃揵之,具知敵之情狀而還。 逹奚武,字成興,代人。歡聞㤗至,引兵會之。李弼謂㤗曰:「彼衆我寡,不可平地置陳。此東十里有渭曲,可先據以待之」。㤗從之,背水東西為陳,李弼、趙貴為左右拒命,將士皆掩戈于葦中,約聞鼓聲而起。晡時,東魏兵至,望見魏兵少,爭進擊之,無復行列。㤗鳴鼓,士皆奮起合戰。李弼等帥鐵騎橫擊之,東魏兵中絕,遂大破之。歡欲收兵更戰,斛律金曰:「衆心離散,不可復用」。歡乃馳去。夜,渡河,喪甲士八萬人,鎧仗十八萬。㤗追至河上,選留甲士二萬餘人,餘悉縱歸李穆顯慶,賢之弟。曰:「高歡破膽矣,速追之,可獲」。㤗不聽,還軍渭南,所徴之兵甫至,乃于戰所人種桞一株以旌武功。侯景言于歡曰:「黑獺驟勝而驕,必不為備,願得精騎二萬,徑徃取之」。歡以告婁妃,妃曰:「設如其言,景豈有還理!得黑獺而失景,何利之有!」歡乃止。高敖曺間,歡敗,釋恒、農,退保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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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宇文㤗伐東魏、東魏、秦州,魏置㤗州于河東郡,今山西蒲州府是。降㤗,遂略定汾、絳,二州,名汾,東魏之南汾州治定陽,今山西吉州是。絳魏曰東雍州,後周更名,今山西絳州是。進取洛陽、豫州,此魏之北豫州治虎牢,今開封府汜水縣是。潁、梁、廣陽等州,魏潁州治潁隂。今河南詐州是梁州,治大梁,今河南開封府是廢州治。魯陽,今汝州魯山縣,是陽州治宜陽,今河南府宜陽縣是。皆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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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遣行臺王季海與獨孤信趣洛陽,李顯趣三荆,賀㧞勝、李弼圍蒲坂,東魏秦州別駕薛善仲良,汾隂人,聴弟子。開門納魏軍刺史薛崇禮,善族兄棄城走,追獲之。宇文㤗進軍蒲坂,略定汾、絳,先是,崇禮固守蒲坂,善謂口高歡有逐君之罪,善與兄忝衣冠緒餘,世荷國恩,今大軍已臨,而猶為歡守,一旦城䧟,送首長安,署為逆賊,死有餘愧,及今歸疑,猶為愈也。崇禮猶豫不决,善與族人斬闗以納魏師。及㤗既定汾、絳,凡薛氏預開城之謀者,皆賜五等爵,善曰:「背逆歸順,臣子常節,豈容闔門俱叨封邑!」與其弟慎用辭不受。 薛慎,字佛䕶。獨孤信至新安,漢縣,魏置郡,今為縣,屬河南府。高敖曹引兵北渡河,信逼洛陽、洛州,東魏改司州為洛州,今河南府是。刺史廣陽王湛棄城歸鄴,信遂據金墉城。潁州長史賀若統魏內入諸姓有賀若氏,統代人。舉城降魏,梁州、滎陽、廣州皆降。十一月,東魏行臺任祥攻潁川,宇文㤗使大都督宇文貴永貴,憂州人。救之,諸將咸以為彼衆我寡,不可爭鋒。貴曰:「彼謂吾兵少,必不敢進,今進據潁川,出其不意,破之必矣」。遂疾趣據潁川,背城為陳以待其至,合戰,大破之,俘其士卒萬餘人,悉縱之,乗勝追撃,又大敗之。東魏將是云寳是云代北復姓。殺其陽州刺史以降。魏都督韋孝寛名叔裕,以字行。京兆杜陵人。攻豫州,拔之。于是東魏河南諸州多入于魏。明年二月,東魏遣賀拔仁、侯景復取南汾、潁、豫、廣四州, 賀拔仁,字天惠,善無人。
77
戊梁大同四年,魏大統午。四年,東魏元象元年。春正月辛酉朔,日食。二月,魏廢其后乙弗氏,立柔然女郁乆閭氏為后。初,柔然頭兵可汗事魏盡禮,永安以後不復稱臣,得魏淳于覃,親寵任事,使典文翰。及是,數為邊患,魏宇文泰欲結婚以撫之,言于魏主,以乙弗后為尼,使扶風王孚迎頭兵女為后。頭兵遂留東魏使者而送后于魏。柔然營幕、戶席皆東向,孚請正南靣,后曰:「我未見魏主,固柔然女也。魏仗南靣,我自東向」。秋八月,東魏遣兵圍金墉,魏宇文泰救之,斬其將髙敖曹,復戰不利,引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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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魏遣侯景、髙敖曹等圍魏獨孤信于金墉,髙歡帥大軍繼之。魏主與宇文泰俱東,李弼、達奚武帥千騎為前驅,至穀城,溪縣,晉省。故城在今洛陽縣。侯景等欲整陳以待其至。莫多婁貸文「莫多婁,代北三字姓。貸文。太安狄那人。請擊之。進,遇李弼,敗死。㤗進軍瀍東,景等夜解圍去。㤗帥輕騎追至河上,景為陳北,據河橋,南屬邙山,與㤗合戰。㤗馬驚逸墮地,東魏兵追及之,左右背散,李移以策扶㤗罵曰:「籠東軍士,爾主何在,而獨留此!」追者不疑,捨之。穆因以馬授㤗,與俱逸。魏軍復撅子籠東,摧敗,披靡之。貎見掦倞、荀 注。㤗擊東魏兵,大破之。高敖曹意輕㤗,建旗,葢以陵陳,魏人盡銳攻之,一軍皆沒。敖曹單騎走投河陽。南城守將高永樂歡從祖兄子。與敖曹有怨,閉門不納,追者斬之。高歡聞之如䘮,肝膽然。是日,置陳既大,首尾懸逺,從旦至未,戰數十合,氛霧四塞,莫能相知。魏諸軍戰不利,燒營而歸。畱儀同三司長孫子彥本名儁,衆之子。守金墉,王思政舉矟䧟陳被創,□絶思政,每戰,常著破衣弊甲敝,不知其將帥,故得免。將軍蔡祐下馬,帥左右十餘人擊東魏兵,殺傷甚衆。東魏人圍之,祐彎弓持滿,四面拒之。東魏人募厚甲長刀者,直進取之,去祐三十步,左右勸射之,祐曰:「吾曹之命在此一矢,豈可虛發!」將至十歩,祐乃射之,應弦而倒。東魏兵稍卻,祐徐引還。祐每戰,常為士卒先戰還,諸將皆爭功,祐終無所言。㤗每歎曰:「承先口不言勲我,當代其論敘」。因以王思政為東道行臺,使鎮恒農。承蔡祐,高平人。 ,先其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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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長安亂,宇文㤗討平之。魏之東伐關中,畱守兵少,前後所俘,東魏士卒散在民間,聞魏兵敗,謀作亂。李虎與周惠達等輔魏太子欽,出次渭北,關中大擾。于是沙苑所俘東魏都督趙青雀、雍州民于伏徳等遂反。青雀據長安子城,伏徳保咸陽,與太守慕容思慶各收降卒,以拒還師。魏主畱止閿鄉,令㤗討之。㤗引兵西入長安,父老且悲且喜,士女咸相賀。華州刺史宇文導菩薩㤗兄子襲咸陽,斬思慶,擒伏徳,渡渭與㤗會,遂攻青雀,破之。
80
東魏高歡㧞金墉,魏師走范陽。人起兵應魏,東魏擊平之。
81
歡自晉陽將騎濟河,遣別將追魏師,至崤,不及,自攻金墉,長孫子彥棄城走,歡毀金墉而還。范陽盧仲禮及弟景裕字仲孺,□兄子起兵應魏,東魏都督賀㧞仁擊仲禮等,平之。景裕,本孺生歡,釋之使敎諸子,景裕講論精徵,難者或相詆訶,大聲厲色,而景裕神彩儼然,風調如一,從容徃復,無際可尋,性清静,歴官屢有進退,無得失之色,弊衣粗食,恬然自安,終日端嚴,如對賓客。是冬,魏遣是云寳復襲洛陽,趙剛襲廣州,皆㧞之,于是自襄,魏襄州治北南陽,今南陽、裕州是。廣以西城鎮復為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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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魏禁,擅立寺。
83
魏自正光以後,四方多事,民避賦役,多為僧尼,至二百萬人,寺三萬餘區。至是,始詔長吏擅立寺者,計庸用也,以枉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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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取宜陽行臺王思政城玉璧,在今山西絳州稷山縣南,後周于此置勲州,隋廢。徙鎮之。
85
東魏將叚琛字懷寳,代人。等據宜陽,遣牛道恒誘魏邊民,韋孝寛患之,乃詐為道恒與孝寛書道歸欵之意,使諜遺之琛營,琛果疑之,孝寛乘其猜阻,襲而禽之,崤、澠遂清。王思政以玉璧險要,請築城,自恒農徙鎮之,後高歡侵魏,入自汾、絳,思政守玉璧以斷其道,歡圍之九日,遇大雪,士卒多死,乃解圍去。 事在魏大統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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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魏改停年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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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魏以高澄攝吏部尚書,始改崔亮年勞之制,銓擢賢能,又沙汰尚書郎,妙選人地以充之,凡才名之士,皆引致門下,與之遊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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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梁大同五年,魏大統未五年,東魏興和元年。春正月,梁以何敬容國禮,廬江人。為尚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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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晉、宋以來,宰相皆以文義自逸,敬容獨勤簿領,日旰不休,為俗所嗤。自徐勉、周捨既卒,當權要者,外朝則敬容,內省則朱异。敬容質慤無文,以綱維為己任。异文華敏洽,曲營世譽,善伺主意,為阿䛕用事三十年,廣納貨賂,欺罔視聴,逺近莫不忿疾。□宅玩好、飲膳,聲色窮一時之盛,每休下,車馬填門,惟王承、王稚及褚翔不徃。 王承,字安期,險之孫。稚承弟。褚翔,字世舉,□之曾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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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宇文㤗置行臺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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㤗于行臺置學,令丞郎府,佐旦治公務,晚就講習。冬十月,魏置紙筆于陽武門以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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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東魏行興光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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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書郎李業興上□長子人所修也。行之梁,分諸州為五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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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异奏:「頃來置州稍廣,而小大不倫,請分為五品,其位秩高卑,參僚多少,皆以是為差」。詔從之。于是上品二十州,次品十州,次品八州,次品二十三州,次品二十一州。梁主方事征伐,恢拓境宇,北踰淮、汝,東距彭城,西□牂牁,南平俚洞,建置州郡,紛綸甚衆。其下州皆異國降人,有名無地,職貢罕通。五品之外,又有二十餘州,不知處所,凡一百七州。又邊境鎮戍,雖領兵不多,欲重其將帥,皆建為郡,州郡雖多,而戶口日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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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制禮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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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自西遷以來,禮樂散逸,宇文㤗命僕射周惠達、郎中唐瑾字附璘,北海平壽人。損益舊章,至是稍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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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梁大同六年,魏大統申六年,東魏興和二年。春二月,柔然侵魏,魏主殺其故后乙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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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然舉國南侵時,頗有言以后故興師者,魏主乃賜乙弗后自盡,柔然至夏州而退。未幾,郁久閭后亦遇疾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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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閏五月丁丑朔,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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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一月,吐谷渾遣使如東魏。吐谷渾自莫折之亂,不通于魏。伏連籌卒,子夸呂立,始稱可汗,治伏俟城。在今青海西,隋于此置西海郡。其地東西三千里,南北千餘里。是歲,始遣使假道柔然聘于東魏。辛,梁大同七年,魏大統酉。七年,東魏興和三年。秋七月,魏以宇文測澄鏡,深之兄。為大都督,行汾州,此汾州,西魏置,治隰川,今山西隰州是。事。
101
測為政簡惠,得士民心。汾州地接東魏,東魏人數來㓂抄,測禽獲之,解縛引見,待以客禮,并給糧餼,衛送出境。東魏人大慙,不復為㓂。時有告測交通境外者,宇文㤗怒曰:「測為我安邊,何得間我骨肉!」命斬之。
102
九月,魏省官員置屯田,頒六條。宇文㤗欲革時政,為強國富民之法,度支尚書蘇綽贊成其事,減官員,置貳長,并置田屯以資軍國。又為六條詔書:一清心,二敦化,三盡地利,四擢賢良,五恤獄訟,六均賦役。㤗常置諸坐,右令百司習誦之非通六條及計帳者,不得居官。既而又益新制十二條。冬十月,東魏頒《麟趾格》。
103
東魏詔羣官于麟趾閣議定法制,謂之《麟趾格》,行之東魏大稔。
104
魏自喪亂以來,農啇失業,六鎮之民就食齊、晉,東西分裂,連年戰爭,公私困竭,民多餓死。高歡命諸州濱河皆置倉積穀,以供軍旅,備饑饉,又于傍海煮鹽,軍國麄贍,又以諸州調絹不依舊式,民甚苦之,奏令悉以四十尺為匹。至是,東方連歲大稔,穀斛至九錢,山東之民稍復蘇息矣。臨淮王孝友言:令制百家為族,二十五家為閭,五家為比,百家之內有帥二十五,徵發皆免,苦樂不均,復有蠶食,為弊久矣。京邑諸坊,或七八百家,唯一里正、二史,庶事無闕,請每閭止為二比,計族省十二丁,資絹畨兵,所益甚多」。事下尚書,寢不行。 ,臨淮王孝友,彧之弟。資絹,謂討貲輸絹。番兵,謂番代為兵也。
105
壬,梁大同八年,魏大統戍。八年,東魏興和四年。春正月,梁安成注見前。妖人作亂。三月,江州司馬王僧辯君才,太原祁人。討平之。
106
安成望族劉敬躬以妖術惑衆,遂據郡反。時南方久不習兵,人情擾駭,江州刺史湘東王繹梁主第七子,即梁元帝。遣司馬王僧辯討斬之。僧辯該博辯㨗,器宇肅然,雖射不穿札而志氣高逺。秋八月,東魏以侯景為河南大行臺。
107
冬十二月,梁盧子畧作亂,監西江,即漢牂牁江注見前。督䕶高要。漢縣,梁置郡,隋以後仍為縣,今為廣東肇慶府治。太守陳霸先呉興長城下,若里人,即陳髙祖。討平之。陳霸先事始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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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梁交州人李賁反,賁世為交阯,豪右仕不得志,又有并韶者,富于詞藻,詣選求官。尚書蔡撙以并姓無前賢,除廣陽門郎。韶恥之,與賁俱還鄉里。會交州刺史武林侯諮以刻暴失衆心,二人因連結數州豪傑,俱反陽蔡。撙字景節,廓之孫。武林侯諮,字世㤗,鄙 王恢之子。梁主遣高州梁置,今為府,屬廣東。刺史孫冏新州,梁置,治興新,今肇慶府新興縣是。刺史盧子雄討之。時春瘴方起,衆潰而歸。武林侯諮奏冏及子雄通賊逗留,皆賜死。于是子雄弟子畧及杜僧明字𢎞照,廣陵臨澤人。周文育字景徳,義興陽羡人。等舉兵攻廣州,欲殺諮,時諮奔還廣州。監西江督䕶。蕭子顯曰:廣州統內西、南二江,川源深逺,别置督䕶,專征討之任。高要太守陳霸先帥精甲三千救之,大破子畧等,擒僧明、文育。霸先以二人驍勇,釋之以為主帥,詔以霸先為直閤將軍,霸先身長七尺五寸,目角覆顔,垂手遇膝,既平盧子畧等,梁主遣畵工,圖其容貎而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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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梁大同九年,魏大統亥。九年,東魏武定元年。春二月,東魏北豫州刺史高仲密以虎牢降魏。三月,魏宇文㤗帥軍應之。及東魏高歡戰于邙山,大敗而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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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魏北豫州刺史高仲密隂謀外叛,高歡疑之,遣奚夀興典其軍事,仲密執之,以虎牢降魏,初,仲密為御史中尉,取崔暹之妹,既而棄之,由是與暹有隙。選用御史,多其親黨。高澄奏令改選,仲密疑暹搆已愈,恨之。仲密後妻李氏秀,而慧澄見而悅之,李氏不從,以告仲密,仲密益怨,至是降。魏歡以事由崔暹,將殺之,高澄為之固請,歡乃釋之。魏宇文㤗帥諸軍應仲密,三月,圍河橋南城。高歡將兵十萬至河北,㤗退軍瀍上,縱火舟于上流以燒河橋。斛律金使張亮字伯徳,西河隰城人。以小艇百餘載長鎻,伺火船將至,以釘釘之,引鎻向岸橋,遂獲全。歡渡河,據邙山為陳。數日,㤗留輜重夜襲之,歡聞之,正陳以待。黎明㤗至東魏彭樂,安定人。以數千騎衝魏軍,所向奔潰,遂馳入魏營,獲㤗督將僚佐四十八人。諸軍乘勝擊魏,大破之,斬首三萬餘級。歡使彭樂追㤗,㤗窘,謂樂曰:「癡男子!今日無我,明日豈有汝耶!何不急還營,收汝金寶!」樂從其言,獲㤗金𢃄一囊以歸,言于歡曰:黒獺漏刃破膽矣!歡怒其失㤗,捽其頭,連頓之,持刃將下者三,噤齘良久。樂曰:乞五千騎,復為王取之。歡曰:汝縱之何意而言,復取也!」乃赦之。明日復戰,㤗為中軍,與右軍若干惠若干,代北複姓。惠,字惠保,武川人。合擊東魏,大破之,悉俘其步卒。歡走從者七人,追兵至,都督尉興慶太安狄那人拒戰,矢盡而死。東魏降者告㤗以歡所在,㤗募勇敢三千人,皆執短兵配賀,㧞勝攻之,勝執槊逐歡,槊刃埀及,段韶,射勝馬,斃之,歡遂逸去,勝歎曰:「今日不執弓矢,天也」。左軍趙貴戰不利,東魏兵復振,㤗與戰又不利,遂遁入關,屯渭上。歡進至陜,㤗使開府儀同三司逹奚武拒之,初㤗召王思政、于玉璧,將使鎮虎牢,未至而敗,乃使守恒農,思政入城,開門,解衣而臥,慰勉將士,示不足畏。髙歡使劉豐生將數千騎追㤗至,憚之,引還。思政乃修城郭,起樓櫓,營農田,積芻粟,由是恒□始有守□之備,㤗亦廣募闗隴豪右以增軍旅。
111
夏四月,東魏復取虎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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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㤗遣諜潛入虎牢,令守將魏光固守侯景,獲之,改其書云「宜速去」。縱諜入城,光宵遁。景獲高仲密妻子送鄴,北豫、洛二州復入于東魏。高歡以高乾有義勲,髙昻死王事皆為之,請死其從坐。仲密妻李氏當死,高澄納之。
113
冬十一月,東魏築長城于肆州,注見前。西自馬陵,戍名,在今山西忻州静樂縣北。東至土墱。寨名,在今代州崞縣西北。甲梁大周十年,魏大統子。十年,東魏武定二年。春三月,東魏以高澄為大將軍,領中書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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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歡多在晉陽,委孫騰、司馬子如、高岳、高隆之以朝政,鄴巾謂之「四貴」。權勢熏灼,專恣驕貪。歡欲損奪其權,故以澄領中書監,移門下機事總歸中書,文武賞罰,皆稟于澄。孫騰見澄,不背盡敬,澄叱左右牽下,築以刀環,立之門下。歡謂羣公曰:「皃子浸長,公宜避之」。于是公卿以下無不聳懼。庫狄干,澄姑之婿也,自定州來謁,立門外三日,乃得見澄,欲置腹心于東魏主左右,擢崔季舒為中書侍郎。 崔季舒,字叔正,挺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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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梁尚書令何敬容有罪免,敬容復為太子詹事。太子頻于元圃自講《老》、《莊》,敬容謂人曰:「昔晉代喪亂,頗由祖尚元虛,使中原淪于沙幕。今東宮復襲此,江南亦將為戎乎!」至是坐為妾弟書屬領軍,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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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魏更權衡度量頒新制魏更權衡度量,命尚書蘇綽損益三十六條之制頒行之。搜簡賢才為牧守令長,皆依新制而遣焉。數年之間,百姓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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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魏以崔暹為中尉,宗遊道為左丞。魏自正光以後,政刑弛縱,在位多貪汚高歡,啟以宋遊道為御史中尉,澄請以崔暹為之,以遊道為尚書左丞,謂曰:「卿一人處南臺,一人處北省,當使天下肅然」。暹選畢義雲等為御史,時稱得人。澄與諸公出之東山,遇暹于道,前驅為赤棒所擊,澄回馬避之。尚書令司馬子如、太師咸陽王垣貪黷無厭,暹彈之,削其官爵,其餘死黜者甚衆。歡與鄴下諸貴書曰:「崔暹居憲臺,咸陽王、司馬令皆吾布衣之舊,同時獲罪,吾不能救,諸君其慎之」。遊道奏駁尚書違失數百條,省中豪吏並鞭斥之。高隆之、□遊道有不臣之言,罪當死。黃門侍郎楊愔曰:「畜狗求吠,今以數吠殺之,恐將來無復吠狗」。遊道竟坐除名之畢義。雲衆,敬之曾孫,咸陽王垣禧,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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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東魏括戶均賦。
119
東魏以喪亂之後,戶口失實,徭賦不均,以孫騰、高隆之為括戶大使,分行諸州,得無籍之戶六十餘萬,僑居者皆勒還本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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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梁大同十一年,魏大統丑,十一年,東魏武定三年。春三月,魏遣使如突厥。劉友益曰:突厥始見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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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本西方小國姓阿史那氏,《文獻通考》:突厥匈奴别種其先,居西海之右,為鄰國所滅,遺一兒且十歳,刖足斷臂棄大澤,中有北狼,啣肉食之,得不死,及長,遂與狼交,生十男,其後各為一姓,阿史那其一也。世居金山,即今阿爾㤗山在巴里坤西北路,䝉古謂「金」為「阿爾「垣」,㤗即垣音之轉也。之陽為柔然鐵工,通考:金山狀如兜鍪,北俗呼兜鍪為突厥,因以為號。至其渠長土門始彊大,頗侵魏西邊。至是魏使至,其國人皆喜曰:「大國使者至,吾國其將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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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六月,魏作大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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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氏以來,文章競為浮華。魏宇文㤗欲革其弊,命蘇綽作《大誥》,宣示羣臣,戒以政事,仍命自今文章,皆依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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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遣兵討交州賊李賁,敗之。賁自稱越帝,置百官。梁遣交州刺史楊㬓天水西縣人,公則之子。討之,以陳霸先為司馬瞟,推霸先為前鋒。賁敗,奔嘉寜城,在今安南國。元和志:安南都䕶府峯州治元寜縣。諸軍圍之。先是,定州刺史蕭勃會㬓于西江,說說畱㬓曋集諸將問計。霸先曰:「定州偷安日前,不顧大計,節下奉辭伐罪,當死生以之,豈可逗撓不進,長寇沮衆乎!」遂勒兵先發。至是,軍至交州,賁衆數萬于蘇歴江口,立城柵以拒霸先,霸先所向摧䧟。蘇定州,梁置,今廣西潯州府貴縣是蘇歴江,今日來。 江在安南國交州府東北。蕭勃,呉平侯昺之子。明年,諸軍克嘉寜,賁奔典澈湖,胡三省注湖在新昌新昌,即峯州也。大造船艦,充塞湖中,衆軍憚之,頓湖口不敢進。霸先謂諸將曰:「我師老而無援,入人心腹,若戰不㨗,豈望生全!今藉其屢奔,人情未固,正當共出百死,决力取之,無故停留,時事去矣」。將士皆莫應。會江水夜暴起,七丈奔注湖中,霸先勒所部兵乘流先進,衆軍皷譟俱前,賁衆大潰,竄入屈獠洞中。屈獠斬賁,傳首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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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散騎常侍賀琛國寶,會稽山隂人。上書論事,詔詰責之。琛啓陳四事:「一曰牧守貪殘,略言今天下户口减落,關外彌甚,郡不堪州之控,總縣不堪郡之裒削,更相呼擾,唯事徵歛,豈非牧守之過歟!東境戶口空虛,皆由使命紫數駑,因守宰拱手,聴其漁獵,恭黠長吏,因之重為貪殘,雖年降復業之詔,日下蠲賦之恩,民不得反其居也。二曰風俗侈靡。略言今牧守所以貪殘,良由風俗侈靡,使然為吏致貲,鉏億罷歸,不支數年,率皆盡于燕飲之物,歌謳之具,所費等于邱山,為歡止在俄頃,乃更追恨向時所取之少,一何悖哉!其餘淫侈,日見滋甚,誠宜嚴為禁制,道以節儉,糾奏浮華,變其耳目。三曰斗筲競進。略言陛下憂念四海,不憚勤勞,至于百司,莫不奏事,但斗筲之人,譊競求進,不論國之大體,唯務吹毛求疵,以深刻為能,以繩逐為務迹,雖似于奉公,事更成其威福,誠願責其公平之效,黜其讒慝之心,則下安上滋,無徼幸之患矣。四曰省事息費。略言今天下無事,而猶日不暇給,宜省事息費,事省則民養,費息則財聚,應內省職掌,各簡所部,有宜除除之有宜減減之,興造有非急者,徵求有可緩者,皆宜停省,以畜財而養民。啓奏,梁王大怒,召主書于前,口授勅書以責琛。大指以為朕有天下四十餘年,公車讜言,日□聴覽,卿不宜自同□茸,止取名字,寅之行路言我能上事,恨朝廷之不用,何不分别顯言?某刺史橫暴,某太守貪殘,某使者漁獵邪?士民飲食遇差,若加嚴禁,益增苛擾,若指朝廷,我無此事。昔之牲牢,久不宰殺,朝中會同,菜蔬而已,我非公晏,不食國家之食,凡所營造,皆以雇借成事,純房室三十餘年,雕飾之物不入于宫,不飲酒,不好音,朝中尚晏,未嘗奏樂,三更治事,日常一食,昔腰十圍,今裁二尺,為誰為之?救物故也。卿又欲禁百司奏事,絶競求進,偏聴生姦,獨任成亂,二世之委趙高,元后之付王莽,呼鹿為馬,又可法歟!治署、邸、肆,何者宜除?何者宜減?何處興造非急?何處徵求可緩,各出其事,具奏以聞。琛但謝過而已,不敢復言。梁主為人,孝慈恭儉,勤于政務,冬月視事,執筆觸寒,手為皴裂。自天監中,用釋氏法,長齋一食菜羹糲飯,身衣布衣,木棉皂帳,一冠三載,一衾二年,雖居暗室,恒理衣冠,小坐盛暑,未嘗褰袒,對內豎小臣,如遇大賓。然優假士人,太過牧守,多侵漁百姓使者干擾郡縣,又好親任小人,頗傷苛察。多造塔廟,公私費損。江南久安,風俗奢靡,故琛啓及之。梁主惡其觸實,故怒,梁主疏簡刑法,自公卿大臣咸不以繫獄為意。姦吏招權弄法,貨賂成市,枉濫者多。年老又持佛戒,每斷重罪,則終日不懌,或謀逆事覺,亦泣而宥之。由是王侯益橫,或白晝殺人,暮夜剽掠。梁主深知其弊,而溺于慈愛,不能禁也。丙,梁中大同元年,魏大統寅。十二年,東魏武定四年。春三月,梁主講佛書于同㤗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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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同㤗浮圖災,復作之。梁主幸同㤗寺,講《三慧經》。四月,講解。是夕,浮圖災,梁主曰:「此魔也,更宜廣為法事」。遂起十二層浮圖。將成,值侯景亂,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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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梁以卲陵王綸為南徐州刺史。梁主年高,諸子心不相下,互相猜忌。卲陵王綸為丹陽尹,湘東王繹在江州,武陵王紀在益州,皆權侔人主。太子綱惡之,常選精兵以衛東宮,出綸為南徐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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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梁以岳陽王詧為雍州刺史。梁主既捨詧兄弟而立太子綱,內常愧之,寵亞諸子,使迭為東掦州以慰其心。會稽人物殷阜,故使為之。詧兄弟亦內懷不平。至是,詧以梁主衰老,朝多秕政,遂蓄財下士,招募勇敢至數千人。以襄陽形勝,梁業所基,可圖大功,乃克己為政,撫循士民,數施恩惠,延納規諌,所部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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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東魏髙歡侵魏,圍玉壁,不克而還。先是,魏徙王思政為荊州刺史,思政舉韋孝寛代為并州刺史,守玉壁,至是,東魏髙歡悉山東之衆侵魏,至玉壁,圍而攻之,晝夜不息,孝寛隨機拒之,城中無水,汲于汾歡,使移汾,一夕而畢,又于城南起土山,欲乘之以入,孝寛縛木接樓以禦之,歡鑿地為十道,孝寛掘長塹,輒擒殺之,塞柴投火,以皮排吹之,在地道內者亦皆焦爛,歡以攻車撞城,孝寛縫布為慢,隨其所向,懸空張之,車不能壞,歡又縛松麻于竿,灌油加火,以燒布焚樓,孝寛作長鈎遥割之歡,又于城四面穿地,中施梁柱,縱火燒之,柱折城崩,孝寛隨處豎木柵以扞之,敵不得入,城外盡攻擊之術,而城中守禦有餘,又奪據其土山,歡無如之何,乃使祖珽說之使降,孝寛曰:「孝寛關西男子,必不為降將軍也。珽乃射募格于城中,云「能斬孝寛者,拜太尉,封郡公」。孝寛題書背返射城外,云「能斬髙歡者準此」。 祖珽,字孝徵,瑩之子。東魏苦攻五十日,士卒死者七萬人,歡智力皆困,因而發疾,乃解圍去。歡之自玉璧歸也,軍中訛言孝寛以定功弩射殺,丞相,歡聞之,勉坐見諸賁使斛律金作敕勒歌自和之,哀感流涕。勒斛律金,敕勒部人也,故歡使作敕勒歌,其辭曰:「敕 ,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罩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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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度支尚書蘇綽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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綽性忠儉,常以喪亂未平為己任,薦賢㧞能紀綱庶政,宇文㤗推心任之。綽嘗謂為國之道,當愛人如慈父,訓人如嚴師,每與公卿議論,自晝逹夜,事無巨細,若指諸掌,積勞成疾而卒。㤗深痛惜之,謂公卿曰:「蘇尚書平生亷讓,吾欲全其素志,悠悠之徒,有所未逹,如厚加贈諡,又乖夙昔,相知之心,何為其可!」令史麻瑤越次進曰:「儉約所以彰其美也」。㤗從之。歸葬武功,載以布車一乘,㤗與羣公歩送之酹酒,言曰:「爾知吾心,吾知爾意,方欲共定天下,遽舍吾去,奈何!」因舉聲慟哭,不覺巵落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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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臣曰:周文提劍而起,百度草創,施約法之制于競逐之辰,修太平之禮于鼎峙之日,終能斲雕為朴,變奢從儉,風化既被,而下肅上尊,疆場屢動,而內安外附,斯蓋蘇綽之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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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三
URN: ctp:ws8986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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