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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十七》[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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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我大清順治七年春正月明永歷四年、魯監國五年乙卯朔,明桂王在肇慶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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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監國魯王在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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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賜李元胤爵南陽伯;元胤固辭,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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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以成棟死難,晉元胤車騎將軍,封南陽伯。元胤力辭,不許;乃勉受車騎將軍印,而章疏多不改元銜考曰:「陽秋」云:『賜元胤複姓為孫』。而諸書云:『元胤本姓賈,河南人』。因作假山圖,或附會為之。又「紀略」載封南陽伯為戊子十二月朔。是時成棟未死,亦不應有是封。今從「陽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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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巳,我大清兵克南雄,明守將武陟伯閆可議死之考曰:或言可義病卒;羅成耀棄韶州走,尋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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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師以除夕過梅嶺,可義力戰死。城陷,成耀在韶州聞警,潛逃至廣州。會閣臣何吾騶輦餉赴肇慶,中途為成耀所劫;王密敕李元胤討之。元胤數以失守封疆、縱軍擄掠之罪,即席上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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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酉,明桂王出奔,南陽伯李元胤留守肇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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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日己未,聞庾關不守,召群臣問備御之策,且議移蹕西幸。群臣言車駕不宜輕動,給事中金堡、彭佺爭之尤力。初,李成棟疏言『廠衛不得干機務』,馬吉翔深憾之,久與元胤共事,未敢發也;急欲王西幸,嗾夏國祥趣王登舟。元胤奏曰:『百官皆去,將委空城以待敵邪!上自西來,今日仍歸西;元胤留之,恐宵人謂臣有異志。「一朝不戒,生劫入舟」考曰:堵胤錫前移書瞿式耜,稱奉王密敕,有『東人握君於掌,一朝不戒,生劫入舟,朕不復有東土之望』云云。故元胤云然;至今思之,猶背負芒刺。但廣東一塊土,臣父成棟立功於此、殞命於此。皇上若猶顧念東土,臣願留督肇慶,與江寧伯杜永和互相堵禦,以壯聲援;此元胤之職也』。王手詔元胤留守,督理各營軍務。時上下崩潰,尚書晏清、吏科丁時魁擁厚貲者,悉被劫掠。瞿式耜疏曰:『粵東水多於山,良騎不能野合。自成棟反正,始有寧宇;賦財繁盛,十倍粵西。且肇慶去韶千里,材官、兵士南北相雜,內可自強、外可備敵;強弩乘城,堅營固守,亦可待勤王兵四至。「傳」曰:「我能往,寇亦能往」。以天下之大,止存一隅,退寸失寸、退尺失尺。今乃朝聞警而夕登舟,將退至何地邪』!疏再上,而王已移德慶、抵梧州境矣。安定伯馬寶,亦拔自流賊中者;領兵扈駕,軍容甚肅,士大夫多賢之。寶,陝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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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鼒曰:書元胤留守何?嘉之也。議者以其為成棟養子而輕之;吾謂勳戚公卿棄故君如脫屣,元胤忠於所事,臨危不渝,人臣之義蓋無闕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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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辰,我大清兵復取韶州,明總兵吳六奇降考曰:海寧查孝廉伊璜識吳六奇於未遇,後從王師征粵,官至提督,厚報伊璜。王士禎「文集」、鈕琇「觚剩」、蒲松齡「聊齋志異」、蔣士銓「忠雅堂文集」皆記其事:謂六奇以乞丐遇征粵之師,途中被執,獻策從戎,積功至節鉞。鼒按:諸君皆據傳聞言之。其實六奇在明時為五虎亂潮之一,踞大埔、饒平、程鄉,永歷帝授為南澳總兵。順治七年,平南王尚可喜等自南雄下韶州,六奇與碣石鎮蘇利迎降。「台灣外紀」、「行在陽秋」言之歷歷,安得謂乞丐迎降乎!「貳臣傳」謂六奇豐順人,少時乞食各郡,習山川險夷;至是以總兵降,請嚮導大事,招徠旁邑自效。蓋乞丐乃少時事,查、吳相遇實在明世。旋附義旅,為桂王馳驅。後人諱之,而托言驟貴於興朝,非實錄也。附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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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兩廣總督杜永和自海口複入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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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師破梅嶺,永和倉卒登舟,出虎門;元胤移檄責之,乃復入城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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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辰,明黃土俊罷,召朱天麟入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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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出奔也,士俊坐閣中不去;王念其老,令回籍,召天麟入直。天麟疏言:『年來百爾構爭,盡壞實事。昔宋高宗航海猶有退步,今則何地可退?陛下當奮然自將,使文武諸臣盡擐甲胄,臣亦抽峒丁、擇土豪、募水手,經略嶺北、湖南為六軍倡。若徒責票擬,以為主持政本,試問今之政本安在乎』?王不能從,但趣令入直而已。廣州之再破也,士俊與何吾騶、楊邦翰、李貞、吳以連俱剃發降。廣州人為詩嘲之曰:『君王若問臣年紀,為道今年方剃頭』。士俊投降時,年八十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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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監國魯王命李錫祚、李錫貢佐阮進守螺頭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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錫祚、錫貢,岐陽王文忠之裔孫也;以勇力聞。航海來朝,故有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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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朱成功取潮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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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縣常望鳳降。令洪旭督徵糧餉,和平寨不服;遣右先鎮楊才攻破之,屠戮無遺。不數日,才暴病死;成功以林勇代領其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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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甲申朔,明桂王駐梧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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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於是三至梧州矣,百官請修行臺,王難之;乃以舟為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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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命陳邦傅、高必正救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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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固守不下,李元胤計誅叛將羅守誠,人心益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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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亥,明給事中丁時魁、金堡、蒙正發、翰林院侍讀劉湘客以罪下獄;尋遣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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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李元胤留守肇慶,王命陳邦傅統兵入衛,五虎失勢。於是吳貞毓、郭之奇、萬翱、程源輩咸修舊怨,與給事中張孝起、李用楫、李日煒、朱士鯤、御史朱統鑰、王命來、陳光胤、彭全等疏論袁彭年等五人把持朝政、罔上行私、朋黨誤國十大罪。王以彭年反正有功,特免議;餘下錦衣獄。大學士嚴起恆請對水殿不得入,率諸臣長跪沙際;程源立御舟側,揚言曰:『金堡即「昌宗之寵方新、仁傑之袍何在」二語,當萬死』。聲達慈寧舟中。蓋堡駁御史呂爾璵疏中語也考曰:呂爾璵,馬吉翔門下士,冒入台班;金堡駁其疏云云。都督張鳳鳴考曰:一作鳴岡受密旨,欲因是殺堡於古廟中;陳刑具,用廠衛故事,嚴鞫之。堡大呼二祖列宗;餘皆叩頭哀祈,招贓數十萬。獄成,堡、時魁並謫戍,湘客、正發贖配追贓。瞿式耜再疏爭之,謂『中興之初,宜保元氣,勿濫刑;詔獄追贓,乃熹廟魏忠賢鍛煉楊、左事,何可祖而行之』?王頒敕布四人罪狀;式耜封還,謂『法者,天下之公也;不可以蜚語飲章橫加考察,開天之下疑。且四人得罪,各有本末;臣在政府若不言,恐失遠近人望』。疏凡七上,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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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我大清兵復取武岡,明奉天總督劉祿、監軍御史毛養登死之;馬進忠退保靖州考曰:養登疑即壽登;亦作壽敦,皆野史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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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酉,我大清兵攻明廣州。總兵吳文獻以舟師守東南門,王師不敢逼。張月、李建捷出城戰,屢有斬獲。捷書往來行在,以是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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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惠州總兵黃應傑、分巡道李士璉、知府林宗京執趙王由棪及郡王十三人以叛,降於我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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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璉,吉安人,田仰之中軍也。與潮州郝尚久投誠於我大清,輸情款,督郡餉,導王師入關,執趙王由棪及郡王十三人以獻。凡江右宗室之寓惠州者,盡殺之,沒其家。王師遂長驅而進考曰:按「世表」:『趙穆王世子由松未襲薨,無子,以壽光王由桂之子慈■〈心〈干,火代乾〉〉為嗣,萬歷四十五年襲封;後無考』。由棪,其由松、由桂之異母弟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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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新興侯焦璉帥師入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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璉以討劫盜劉成玉,帥師東下,遂赴梧州。初,劉成玉者,平樂隸也;為永國公曹志建榷稅官,與撫軍魯可藻之旗鼓趙玉相狼狽。可藻丁艱居舟中,成玉利其貲,掠之。璉怒,討成玉。成玉奔志建軍,兩軍幾哄。瞿共美謂志建曰:『方今天子蒙塵,強敵四逼;惟藉群公固廉、藺之交,繼桓、文之業。乃忘大仇而修細隙,天下後世其謂之何哉』!志建悟,杖殺成玉,事始解。然主將釁雖釋,而眾軍士益如水火。王師之襲平樂也,將士疑為志建兵,殊無鬥志;以致於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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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清兵克寧都,明監察御史徐伯昌、兵部員外郎彭錕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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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聲桓敗歿,王師徇江西郡縣。自揭重熙、傅鼎銓、餘應桂、曹大鎬、張自盛諸義師抗拒外,嬰城不下者,則寧都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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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伯昌,字子期,新城人。崇禎庚午舉於鄉,隆武帝授兵部主事,遷監察御史;奉命督江西義旅,自新城、廣昌抵寧都。王師圍之,經年不拔。城破自經,大書於壁曰:『讀聖賢書,但知守經死、不知達權生』。時庚寅二月十日也。先春,奉父命挈妻匿山中,複返入之;同及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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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錕,字劍伯,寧都諸生。嘗從楊廷麟治兵,授兵部員外郎。廷麟敗,以幼子為屬;錕厚撫之。及寧都被圍,置酒訣親故曰:『此城必破,我義不辱。且我與楊公事久,當死;所以不死,以楊氏孤也。今孤少長,我死必無虐忠臣後者』。索衣冠,燒燭於庭;呼妻李氏冠帔出,北面再拜,引繩就東、西偏各自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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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總督鳳陽義軍兵部尚書王𤐣與大清兵戰敗,被執不屈,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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𤐣奉命總督義軍,帥眾連戰潛山、太湖間。兵敗,俘至江寧,不屈死。於是,皖省義師略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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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己未卯刻,日赤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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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清兵克永州之龍虎關,明總兵向明高、姚得仁戰死;曹志建奔灌陽,推官唐誼被執不屈,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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誼字正之,武陵人。父紹堯,忤魏忠賢下獄;誼年十四,負鑕請代,人稱其孝。考授推官,隨父任汝南、陝西,剿寇有功。父臨終,命誼及其弟諴毀家勤王。諴字存之,崇禎癸未一六四三進士,官少詹事。助瞿式耜守桂林,進文淵閣大學士,督五省義師,與何騰蛟相犄角。湘潭破,奔肇慶。誼留楚奉母,保龍虎關,與粵中相應。我鎮帥馬蛟麟襲之,全家被執;脅誼作書招諴,誼大罵見殺。蛟麟乃執其母入粵;諴號泣上印綬,自囚贖母;蛟麟禮而釋之。或薦之於朝,諴作詩謝之曰:『無如世相韓,此義不忍絕』!遂隱秦人山以終。次第訪,字周之,以桂林籍中崇禎壬午鄉試第一。式耜薦授翰林院庶吉士,掌制誥。亦奉命入楚,聯絡各鎮;知不可為,乃痛哭祝髮,稱「食苦和尚」考曰:本「沅湘耆舊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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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明考選朝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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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行考選,而與選者多不協人望。朱士焜補吏科給事中、董云驤補御史、潘駿觀補職方主事。雲驤謝恩時,伏地不能起,殞於御舟;駿觀無朝冠,以便服行禮,奪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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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清兵入郴州,明巡撫黃順祖、總兵林國瑞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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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起恆罷,召王化澄入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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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貞毓等十四人之合疏糾五虎也,將置之死;以起恒數為丁時魁、金堡所指摘,意必乘機下石。而起恆顧力救之;因大惡起恆,合詞請詔王化澄入閣。給事中雷得復劾起恆二十餘罪,比之嚴嵩;王不悅,奪得複官。起恆力求罷斥,王挽留至再,不得;放舟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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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朱成功攻揭陽之新埠寨,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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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以施郎為左先鋒鎮、弟顯貴為右先鋒鎮、黃廷為援剿右鎮、王秀奇戎旗鎮、甘輝親丁鎮。是月複至揭陽,攻新埠寨;寨長乞輸餉,許之。尋詔安人萬禮有眾數千,因施郎以降考曰:萬禮即張禮,辨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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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明鄖國公高必正、興平侯黨守素、南陽伯李元胤朝於梧州,詔嚴起恆入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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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興國公李赤心已死,兵權歸必正、守素二人,以兵五千入衛;於五月十三日抵梧,朝臣郊迎四十里,牛酒犒師。必正大悅,貞毓欲藉以傾起恆,為言:『朝事壞於五虎,主之者嚴起恆。公入見,請除君側奸,數語即決矣』。庶吉士錢秉鐙,起恆門生也,時在坐;笑謂必正曰:『五虎攻嚴公,嚴公翻力救五虎;此長者,奈何以為奸』?必正大悟。次日對水殿,言『起恆虛公可任,金堡等處分過當;請手敕追還起恆入閣』。越二日,元胤自肇慶來,慈寧王太后垂簾,王東向,召三帥同對。元胤伏地請死曰:『金堡等非臣私人,有罪不處分於端州,必俟到此地;是以臣與堡等為黨也。向以封疆事急,不敢請罪:今事稍定,請正臣罪』!王慰勉再三曰:『卿大忠大孝,朕不疑卿』。元胤曰:『皇上既不疑臣,何為以處四臣之故賜臣敕書,令臣安心辦事乎』?太后遽曰:『卿莫認堡等為好人;卿如此忠義,他卻謗卿謀反』!元胤曰:『謗臣謀反有本乎?面奏乎?抑傳言乎』?王不能答。必正曰:『皇上重處堡等是也;但處堡等之人不如堡等,處堡等之後亦無勝於堡等之事』。太后曰:『只「滇封」一事,豈非金堡誤國』?諸臣乃不敢對。已複面質王化澄徇私置黨,化澄窘甚,申訴不能成語;王為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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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改戍金堡於清浪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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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召對廷臣,忽曰:『金堡畢竟是君子?是小人』?再問,無對者。明日錢秉鐙疏言:『臣昨侍班次,惡堡者皆在列。而皇上再問,無對者,則天良難滅;堡之不為小人可知。堡受刑最重,左腿已折;相隨一僕,復墮水死。今遠戍金齒,以孑然殘廢之身,■〈劚幀怠觥逮劚佟滌諢慕季域之外,去必不到、到亦必死;雖名生之,實殺之也。乞量改近邊』!乃改清浪衛。高必正贈堡百金為藥資,不受。馬寶自德慶來,親為洗創;堡竟不死,為僧二十餘年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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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鼒曰:堡謇謇自命,循資格、拘小數,僨事有餘,救時無濟。「仁傑、昌宗」云云,出語不倫,尤失人臣之禮。孔子曰:『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其堡之謂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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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詔中書科:非軍國大事,本章不許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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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臣張孝起、李用楫與御史廖永亨互訐;太后語王傳諭中書科:科道本章不許封進。王曰:『是絕言路也。軍國大事許非時進,其餘不許擅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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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陳邦傅襲高必正營,必正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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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正朝回,邦傅嗔其不附己,潛遣兵襲其老營。必正請援於桂林,瞿式耜命滇營總兵劉崇貴駐柳、慶,遙為聲援。王聞之,敕邦傅:諭以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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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馬寶襲清遠以救廣州,不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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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清遠參將酈文龍、東莞總兵張道瀛、參將張善、南雄副將覃養志等俱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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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以兵部左侍郎萬翱掌部事,起復魯可藻為兵部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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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晉封焦璉宣國公、胡一青衛國公、曹志建保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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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翱久為五虎所抑,可藻亦以瞿式耜疏劾失職。五虎敗,翱掌中樞,可藻以附吳貞毓升樞貳;思結援於諸勛,因有是命。時諸帥喪師失地,朝廷不能問;惟寬假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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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封廣州總督杜永和等為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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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東、南二面距珠江,惟西城為山麓,永和樹木城迭石守之;浚三濠通海潮,泥淖不能攻。王師長圍困之,暑雨蒸溽,弓弦解膠,幾欲退師;而高必正兵已西走,陳邦傅、馬寶戰敗,李元胤駐兵三水觀望不敢前。圍愈急,萬翱、魯可藻一籌莫展,惟請晉封諸將以慰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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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明文安之朝於梧州,命入閣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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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起恆首輔王化澄朱天麟次之。安之至,起恆讓為首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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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朱成功討蘇利於碣石衛,不克;旋師圍潮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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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利,饒平人;流落海豐為盜,嘗與碣石衛民構釁。民乞援於同安之號大目公蘇秦者;秦擊利敗之,遂入碣石。利依秦為裨將,戰輒勝;秦以其同姓,益重之。秦偶疾,利刺秦自代;明末五虎亂潮之一也。懼為成功所併,投誠於我大清,為左都督;而陰持兩端,不剃髮。成功率舟師討之,風逆失利,反師圍潮州。陳斌燒斷廣濟橋,晝夜攻擊;郝尚久死守不下,乞救於漳州總兵王邦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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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清兵復取雲霄、詔安,進攻盤陀嶺;明朱成功部將柯宸樞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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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邦俊聞潮州圍急,統大隊至長橋。守羅山嶺之黃廷、洪政棄城走,而宸樞據險扼守;王師不能進。邦俊以騎兵往來誘敵,而令副將王之剛自盤龍小路度嶺,游擊張勝由杜潯過雲霄。宸樞分兵逆戰,炮矢盡,全軍皆沒。宸樞,晉江人,隆武帝授以參軍;督軍出關,屢有奇謀。成功聞其死,大痛曰:『吾不恨失浦、詔,恨亡宸樞耳』!遂解圍軍於潮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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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朱成功部將甘輝擊斬叛將黃亮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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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采見雲、詔之失,與其黨陳拔五、李英等叛攻行營。輝擊斬之,軍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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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中秋節,明從臣朝賀於水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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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春至秋,嚴起恒、王化澄隨駕逍遙河上,民間為之謠曰:『漢宮秋也,昭陽愁也』。蓋起恆字秋冶、化澄字昭陽也。中秋節,御舟泊梧州之繫龍洲,王與三宮置酒簫鼓;起恆手書「水殿」二字為扁額,濯纓唱和。中宵不樂而罷,以聞清遠、惠、莞敗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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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鼒曰:特書何?吾無譏乎爾!傷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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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朱成功襲殺鄭聯,取廈門,遂取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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廈門、金門兩島,為鄭彩、鄭聯所據。芝鵬說成功取之;成功曰:『取之不得,反結為仇』。芝莞曰:『建國遠行,惟聯在廈;此其時也』。施郎曰:『聯嗜酒無謀。藩主以四巨艦揚帆回師,寄泊鼓浪嶼;彼見船少,必無猜疑。餘船假為商賈,分駐旁港。登岸拜謁,相機而動。此呂蒙賺荊州之計也』。成功曰:『吾欲善取之,庶免殺兄之名』。芝莞曰:『恐其部卒生心,殺之為是;不見唐太宗之於建成、元吉乎』?成功乃率甘輝、施郎、洪政、杜輝精兵五百、船四隻,於中秋夜泊舟鼓浪嶼。聯方醉臥萬石巖巖踞城東數里,鑿石成洞,聯所造也;報至,不得通。詰朝酒醒,櫛髮出迎。成功笑曰:『師屢敗,兄能以一軍相假乎』?聯未及答,諸執銳者突前挽其舟;聯唯唯惟命。成功麾軍過聯船,聯將士讋伏莫敢動。邀聯飲於虎坑巖,投壺角勝;聯歸途至半山塘,伏起,刺殺之。成功勒兵入城,佯搥胸大哭曰:『誰殺吾兄』!令兵守聯與彩宅門,飭「無令不許擅入」,斬其用事者章雲飛。於是聯部將陳俸、藍衍、吳豪等咸歸焉。彩之將楊朝棟、王勝、楊權、蔡新等聞聯死,亦率全隊舟師降,舊將藍登亦來歸;乃遣洪政持書折矢招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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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彩之出師也,戒聯曰:『國姓帆船來往,宜備之』!聯曰:『少年乳臭,何足介意』!既聞聯死,嘆曰:『所託非人,吾之咎也』。彩既敗於沙埕,乞援舟山不獲,無所歸;而政適至,因嘆曰:『吾年老,諸子弟能繼志者大木耳!吾願全軍解付』。令弟斌偕政復命。成功遂兼有兩島,威震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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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我大清兵克灌陽,明知縣李遇升死之;曹志建奔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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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龍虎關之敗,志建兵潰入恭城、陽朔,聲言將至桂林;焦、滇諸營皆洶洶。瞿式耜發犒金五千兩,命兵科吳其靁往撫之;而王師亦退駐衡州,事少定。至是再失利,志建奔恭城;馬進忠亦退於瓜里,走入武岡山中;桂林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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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清兵復取全州,明趙印選、胡一青、王永祚入於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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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元燁督兵桂林,有女許聘王永祚子矣,印選為其子強委禽焉;又與胡一青爭總統,大哄。一青出守榕江,從事獨勞;而印選居城內老營,擁姬妾自娛,諸帥心不平。焦璉兵在安樂,猝呼之不能至。王師破全州,長驅入嚴關;諸帥託分餉入桂林,榕江遂成空壁,故莫有堵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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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可望由雲南東襲貴州;明總兵皮熊走清浪衛,追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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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望自稱秦王之後,諸軍悉曰行營,設護衛曰駕前官;自稱曰孤、曰不榖,文書下行曰秦王令旨,各官上書則曰啟。稱李定國、劉文秀曰弟安西李、弟撫南劉;其下稱之曰國主。皮熊畏其逼也,遣官李之華通好請盟。可望致書曰:『貴爵坐擁貔貅,戰則可以摧堅虜、守則可以資保障。獨是不肖有司罔知邦本,徵派日煩,民生日蹙。黔中乃兵出之途,寧無救災恤鄰之念,以為假道長發之舉?若滇、若黔,總屬朝廷封疆;留守、留兵,綢繆糧糗,惟欲與行在通聲息。若祗以一盟了事為燕雀處堂之計,非不榖所望於君子矣』!熊得書益懼,避之清浪衛。追執之,奪其兵;既而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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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可望入貴州,執明僉都御史巡撫郭承汾;襲平越,執威清道黃應運。皆不屈,暨總兵姚某、劉某等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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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州院司、道官會請可望之前軍都督白文選入省,可望因下教安定之,令所屬文武呈繳濫札;文職之監軍、督餉、部卿、僉憲,武職之總制、參游各銜名概行裁革,無敢抗拒者。惟承汾、應運、總兵姚某、劉某等六人,詬賊求死;可望怒曰:『爾願死,不與爾良死』!縛六人於地,驅劣馬數十蹴踏之;籍其家,陳尸四門以怖不順己者。姚、劉諸人姓名鄉貫不可詳,惟承汾、應運為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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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汾字懋袞,晉江人;崇禎癸未一六四三進士,由淮安府推官入為浙江道御史。隆武帝命以原官巡按貴州,與定番侯皮熊、總兵范爌協力剿撫。福京亡,粵中命未下,熊、爌疏留之;晉太僕卿,兼僉都巡撫。可望之納款也,令李定國會盟於龍里。可望入貴州,承汾貽書責之,謂『牛耳之血未幹,北門之師夜至;君父可欺,天地神明不可昧也』!可望兵劫之,遂與應運等先後被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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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運字際飛,福建歸化人;邑令楊鼎甲奇其才,拔為童子試第一。隆武二年,鼎甲已易名鼎和,官雲貴部院,朝於福州;怪應運久滯經生,題為監紀推官,攜之入滇,委管貴陽府刑務。永歷改元,思州苗叛,鼎和謂應運曰:『不遇盤錯,何知利刃?子努力為之』!授應運思州司理兼監軍僉事。甫抵任,而平越所屬黃平諸苗交叛;應運由思州率兵抵黃平,苗解圍去。承汾時為巡按,以平苗功,題應運平越知府,加參議銜。既複令攝威清道事,以備可望。應運置家口於平越,而輕騎赴安順。值川將王祥兵潰,掠食遵義,居民詣滇求救;撫按議遣官撫之,莫如應運才。可望聞應運遠出,遣李定國襲安順據之。應運歸途聞報,徑詣定國,說之曰:『將軍有事於安順,何不尺一相報,乃騷動貴部邪』!定國曰:『將出兵從,此武夫本色,勿怪也』!應運曰:『恨安順狹陋耳!若可屯駐車騎,何不啟聞天子,請此彈丸為牧地?天子方懸爵賞以網羅英雄,未有不許將軍者;應運便當解職,以鎖鑰相付矣』!定國色益和,遽曰:『正欲與貴道商之』。應運知其心動,又難之曰:『宿聞將軍神勇敵萬人,又所部精銳一當百,乃前此所據地旋得旋失何邪』?定國曰:『兵家得失無恆,不足論也』。應運曰:『不然;當是名義不正,人人得睥睨之耳!若藉三百年天子之名號,加以將軍之神威,統率羆虎,掃蕩不庭,而聞風義從者又絡繹交助,天下誰敵將軍者?他日分茅胙土,傳之奕世,中山、開平不足比也。今將軍舍萬世不朽之功業而不王不霸,傳舍州郡,非良圖也』。定國欣然曰:『貴道言是,即當與平東謀之』。應運曰:『平東在滇,遠未可期;應運當捧盤敦與將軍定約耳』!定國許之,乃歃血誓扶明室,無二心。可望聞之,不善也;偵知應運赴平越,遣馮雙禮襲而執之。執送貴陽,厲聲詰曰:『爾以茅土許安西,便當以九五尊我,何為不舞蹈乎』?應運曰:『平東誤矣!平東不嘗貢獻天子求冊封乎?同僚耳,何拜為』!可望曰:『吾據滇、黔,帝制有餘,於冊封何有』?應運曰:『如是則平東叛天子,即亂賊矣!王臣豈拜亂賊乎』?承汾亦笑曰:『頭可斷,膝不可屈也』!可望怒,同下之貴陽獄。可望猶惜應運才,使護衛再三諭降;應運語益勵,乃同遇害。時庚寅九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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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聞二人死,心怨之;自是不受可望節制矣。平虜將軍許藎忠目擊而嘆曰:『猘犬飢狼,逢人即噬,何分賢愚?吾肉喂犬狼何益』!賂張護衛使說可望曰:『大王將建大業,四門宜祓除不祥;陳尸橫衢,非禮也,曷瘞之』!乃於貴陽南郊之毛家庵側,列葬六棺。葬畢,藎忠潛入頂耙苗洞,不復出。辛丑之春,應運子培鼎扶櫬歸,辭藎忠;見藎忠率卒屯田,自食其力,猶服舊時衣冠云考曰:參陳蓼崖「紀略」、李世熊「寒支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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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鼒曰:「紀年」於明季東南士大夫之殉義者,若浙、若閩,能詳哉言之;外此,或佚之不能言,言之不能詳。蓋黃宗羲、毛奇齡、全祖望、李世熊之徒皆國初碩學,見聞親切,紀述足傳;而窮鄉僻壤之文獻無徵者歸於泯沒,良足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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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可望遣其將王自奇、劉文秀、白文選分道取四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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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望聞袁韜、武大定之殺楊展也,始有圖蜀心。上書為展訟冤;使自奇將兵向川南,而別遣文秀、文選取遵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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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忠國公王祥與劉文秀戰於烏江敗績,死之;遵義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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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戰於烏江,不勝;自刎死。文秀降其眾,盡收遵義地。初,獻賊入蜀,畏祥不敢窺遵義;前後拒守凡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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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秀攻建昌衛,明在籍前長沙知縣高明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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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秀遣別將盧名臣取重慶,而己引兵渡金沙江攻建昌;明集士民拒於焦家屯,兵敗自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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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秀陷明越巂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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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攻城,指揮王自敏妻周氏知不免,謂所親唐氏曰:『等死耳!他日恐其遲也』!遂挽唐氏闔室自焚死。同時王氏、俞氏、宋氏、唐氏俱焚火死,皆受聘於人而未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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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秀陷黎州,明土千戶馬亭、李華宇等死之。
98
亭、華宇及楊起泰等之佐馬京破賊龍觀川也,沈黎不被寇者數年。京卒,亭襲為千戶。文秀至,竭力拒守,被執不屈死。華宇苦戰,賊擒而咼之;年八十四矣。指揮丁應選亦以年老,歿於陣。同時起兵之姜、黃、李、柰、蔡、包、張七姓子弟頭人俱戰死,無一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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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秀陷榮經,明知縣黃儒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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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福建舉人;城陷巷戰,被獲磔死。
101
劉文秀陷明雅州。
102
曹勛初敗賊於雅州,與楊展為聲援。展死,而劉道貞以病卒,范文光痛楊展之死,入山不視事;勛勢益孤。文秀突至,出勛不意,取之。
103
劉文秀屯兵洪雅之天生城,明義民餘飛戰死。
104
城在洪雅花溪口,賊踞之。飛單騎被圍,力殺十數人死。
105
明監國魯王命周瑞、周鶴芝分屯溫州之三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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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國以舟山孤立,命瑞、鶴芝以樓船三百艘屯溫之三盤為犄角。亡何,瑞與鶴芝有隙,監國命武陵人胡明中往解之。至則構之益甚,瑞遂南依鄭彩;鶴芝亦結於阮進。彩之為成功所窘也,乞援於舟山;鶴芝既怨瑞而名振亦欲結好成功,反擊破彩眾。彩遂歸成功,後終於廈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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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清兵克四明山寨,明魯兵部右侍郎王翊以其眾入海;侍郎馮京第為叛將王升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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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師將攻舟山,惡翊中梗,謀曰:『不洗山寨,無以塞內顧』。乃大舉。將軍金礪由奉化、提督田雄由餘姚,會於大蘭山;軍帳三十里,遊騎四出,搜剔伏藏。翊累戰不能抗,避之入海。京第以病不能行,居灌頂山中,為降將王升所殺。京第字躋中,慈谿諸生也攷曰:「航海遺聞」謂京第為庚辰進士。按「題名碑」是科無京第名,「浙江通志」亦不載。全祖望謂其與華夏、王家勤諸公同為過情之舉,則諸生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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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清兵克大皎山寨,明魯御史張夢錫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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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錫字雲生,鄞縣六狂生之一也。董志寧、華夏之徒皆文弱士,司書檄奔走聯絡;夢錫則於弓矢戈矛皆習之,翻城之獄既幸免,誓守山寨。大皎之軍與平岡之軍相望,故諸營呼煌言為大張軍、夢錫為小張軍。王師既克四明山寨,大張軍航海入衛,獨小張軍五百人相守不去。王師合圍,夢錫挾長矛出鬥,夷傷略相等;力盡死。五百人從之死,呼之降,無一應者。有三人突圍出;翌日,大皎之南麓有負夢錫屍以葬者,即此三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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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鼒曰:孟子云:『可以死,可以無死;死傷勇』。諸生草莽之臣,未受一命;所謂可以死,可以無死者乎!而欲奮博浪之椎、齒睢陽之劍,以至赤族湛身而不悔,其忠義可以激頑懦;而不得謂非過情之舉也!然則「紀年」何以錄之?明之亡也,台省大僚、封疆專閫,視宗社如傳舍,奉君父如奕棋。至有平居高談名節,自附清流,蒙面事仇,甘心唾罵;而窮山絕谷布衣韋帶之士,乃或裹糧跰踵,流涕書檄,此其志氣皓皓乎與日月爭光。論者謂土崩瓦解之秋,支撐一隅;海濱蠻島浪楫風帆,保其冠裳數十載:則皆諸義士之風聲所激而起者,豈不諒哉!鄞縣前有六狂生,後有五君子。五君子者,死於翻城之獄;六狂生則董志寧以舟山破死、陸宇𤐣以應海上軍死、張夢錫以大皎寨破死,華夏、王家勤亦五君子之二也,同時死。惟毛聚奎以亡命老死牖下,所著有「吞月子集」,多不傳;惟「輿人、皂人、丐人傳」為稗官家所錄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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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辛巳朔,日有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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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起恆疏請修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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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利陷惠來,明朱成功部將盧爵、知縣汪匯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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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偵知成功回廈門,攻破惠來;爵戰死,匯自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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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朱成功取銅山、南澳、閩安諸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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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命洪政招安諸島,悉聽約束。乃分其軍為五,而自為中軍考曰:「台灣外記」謂:『以林察為左軍、周瑞為右軍、張名振為前軍、周鶴芝為後軍』。是時舟山未亡,名振、鶴芝無由歸成功;當是名振與成功相約結,因遙授是號耳。志之俟考;以舉人馮澄世、潘庚鍾、紀舉國考曰:三人皆泉州人。庚鍾、舉國,壬午舉人;澄世、隆武舉人、林俞卿、林奇昌考曰:俞卿,同安人;奇昌,漳州人:皆隆武舉人也、恩貢諸葛倬、諸生蔡鳴雷考曰:皆晉江人也為參謀,以圖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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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辛亥〔朔〕,我大清兵克廣州,明杜永和走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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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十日庚寅為永歷帝誕辰,永和率文武朝賀於五層樓,守西門外城主將范承恩在焉。承恩舊為淮安府皂役,目不識丁,眾號為「草包」;永和於班中呼之,以是大恨,潛通於我平南、靖南二王。戊申二十八日,王師攻外城,令軍士舍騎徒步涉淖,冒矢石奮戰,承恩退入內城。王師毀木柵,炮擊西北隅。是日未刻,城陷,承恩降。永和航海保瓊州;久之,降於我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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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寅,我大清兵入桂林,執明督師瞿式耜、總督張同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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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寅刻,報王師大舉入嚴關。式耜檄趙印選為戰守計,不應;再促之,則盡室逃。寧遠伯王永祚迎降;衛國公胡一青、武陵侯楊國棟、綏寧伯蒲纓、寧武伯馬養麟等馳出小路勒兵,兵自潰,乃皆逃。式耜危坐府中,總兵戚良勛操二騎至,跪而請曰:『公為元老,系國安危;身出危城,尚可號召諸勛,再圖恢復』!式耜曰:『四年忍死留守,其義謂何?我為大臣,不能禦敵以至於此,更何面目見皇上提調諸勛乎!人誰不死,但願死得明白耳』!家人泣請曰:『次公子從海上來,一、二日即至;乞忍死須臾,一面訣也』!蓋式耜次子元錥間關入粵,時已至永安州矣。式耜揮家人出曰:『毋亂我心!我重負天子,尚念及兒女邪』!俄總督張同敞自靈州回,入見曰:『事急矣!將奈何』?曰:『封疆之臣,將焉往!子無留守責,曷去諸』!同敞曰:『死則俱死耳』!乃呼酒對飲。四顧茫然,惟一老兵不去。命呼中軍徐高至,以敕印付之;曰:『完歸皇上,勿為敵人所得也』。是夜雨不止,城中寂無聲,兩人張燈相向。黎明,有數騎腰刀挾弓矢入。式耜曰:『吾兩人待死久矣』!偕之出,見定南王孔有德。有德踞地坐,舉手曰:『誰為瞿閣部先生』?式耜曰:『我是也』。顧曰:『坐』!式耜曰:『我不慣地坐,城陷求一死耳』!有德曰:『甲申之變,大清國為明復仇,祭葬成禮;今人事如此,天意可知。吾斷不殺忠臣,閣部毋自苦!吾掌兵馬、閣部掌糧餉,一如前朝事,何如』?式耜曰:『我明之大臣,豈與汝供職邪』!有德曰:『我先聖後裔,勢會所迫,以至今日;閣部何太執』?同敞厲聲曰:『汝不過毛文龍家提溺器奴耳!毋辱先聖』。有德怒,自起批其頰,叱左右刀杖交下。式耜叱之曰:『此宮詹張司馬,國之大臣;死則同死耳!不得無禮』!有德遽命還其衣冠;因曰:『某年二十起兵海上,南面稱孤。投耳!不得無禮』!有德遽命還其衣冠;因曰:『某年二十起兵海上,南面稱孤。投誠後擁旄節,爵名王;公今日降,明日亦然矣。語曰:「識時務者為俊傑」。清自甲申入中國,五年之間,南北一統;至縣縣破、至州州亡,天時人事蓋可知矣!公守一城扞天下,屢挫強兵,能已見於天下。不轉禍為福,建立非常;空以身膏原野,誰復知之』?式耜曰:『汝為丈夫,既不能盡忠本朝,復不能自起逐鹿稱孤,為人鷹犬,尚得以俊傑時務欺天下男子邪?昔少康、光武恢復中興,天時人事未可知也。本閣部受累朝大德,位三公兼侯伯,常願殫精竭力掃清中原。今大志不就,自痛負國;刀鋸鼎鑊,百死莫贖,尚何言邪』!有德知不可屈,館兩人於別所,供帳、飲食如上賓。有臬司王三元、蒼梧道彭爌皆式耜里人,說以百端,不應;勸以剃發為僧,亦不應。曰:『為僧者,剃髮之漸也』。兩人日賦詩唱和考曰:詩名「浩氣吟」,自序云:『庚寅十一月初五聞警,諸將棄城去;城亡與亡,餘誓必死。別山張司馬自東江來城,與餘同死。被刑不屈,累月幽囚,漫賦數章以明厥志;別山司馬從而和之』。其一曰:『藉草為茵枕塊眠,更長寂寂夜如年;蘇卿絳節惟思漢,信國丹心只告天。九死如飴還惜苦,三生有石只隨緣。殘燈一室群魔繞,寧識孤臣夢坦然』!其二曰:『已拚薄命付危疆,生死關頭豈待商!二祖江山人盡擲,四年精血我偏傷。羞將顏面尋吾主,剩取忠魂落異鄉。不有江陵真鐵漢,腐儒誰為剖心腸』?其三曰:『正襟危坐待天光,兩鬢依然勁似霜;願仰須臾階下鬼,何愁慷慨殿中狂!須知榜辱神無變,旋與衣冠語益莊。莫笑老夫輕一死,汗青留取姓名香』。其四曰:『年年索賦養邊臣,曾見登陴有一人?上爵滿門皆紫綬,荒郊無處不青磷。僅存皮骨民堪畏,樂□妻孥國已貧。試問怡堂今在否?孤存留守自捐身』。其五曰:『邊臣死節亦尋常,恨死猶銜負國傷;擁主竟成千古罪,留京翻失一隅疆!罵名此日知難免,厲鬼他年詎敢忘?幸有顛毛留旦夕,魂兮早赴祖宗旁』。其六曰:『拘幽土室豈偷生,求死無門慮轉清;勸勉煩君多苦語,癡愚嘆我太無情。高歌無羨騎箕句,灑淚偏為滴雨聲。四大久拚同泡影,英雄到底護皇明』。其七曰:『嚴疆數載盡臣心,坐看神州已陸沉;天命豈同人事改,孫謀爭及祖功深。二陵風雨時來繞,歷代衣冠何處尋?衰病餘生刀俎寄,還欣短鬢尚蕭森』。其八曰:『年逾六十復奚求?多難頻經渾不愁;劫運千年彈指去,綱常萬古一身留。欲堅道力頻魔力,何事俘囚學楚囚?了欲人間生死事,黃冠莫擬故鄉游』!同敞詩自序云:『被刑一月餘,兩臂俱折;忽於此日右臂復能微動,左臂不可動矣。歷三日,書得三詩;右臂復痛不可忍,此其為絕筆乎?敢煩留守師寄雪公、道公兩師,如別山之左右手也』。末署:『明柱國少師兵部尚書、前詹事府詹事翰林院侍讀學士江陵文忠公嫡孫同敞囚中草』。詩曰:『一日悲歌待此時,成仁取義有誰知;衣冠不改生前制,名姓空留死後詩。破碎山河休葬骨,顛連君父未舒眉!魂兮懶指歸鄉路,直往諸陵拜舊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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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抗節者:靖江王亨歅棄城走,其世子某及長史李某自縊於宮中。又鄞縣餘鯤起,初與主事李甲春起兵複寶慶,會何騰蛟下長沙;騰蛟死,重趼至桂林。城破,入野寺絕粒死。棄官為僧者:方以智、金堡而外,有嚴煒、錢秉鐙、陳純來焉。煒、秉鐙事詳秉鐙「所知錄」。陳純來者,字孝標,奉化人。以監生赴桂林,官工部主事,監造興陵;嘗奉詔誅佟養甲。城破,或勸之走;曰:『吾守陵寢以待吾君之還,死且未敢,況行乎』?為浮屠裝,居陵下以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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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鼒曰:「所知錄」云:『湖州山中有松仙者,授式耜錦囊數封,諭臨危始發。擒靖江、用焦璉、守桂林,皆錦囊中策。末一封則標曰:『庚寅元旦發』;中有「扶公榮歸」四字。秉鐙親見之,非妄語也』。數果不可逃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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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未,明桂王出奔;陳邦傅叛王走南寧考曰:「紀略」載王於乙卯日出奔,「所知錄」雲初十日始發梧州,「始安事略」亦雲初十日聞報移蹕,說當不妄。「粵事紀」載十月初七日辛巳出奔。按當日情事既不合,且十月初七日亦非辛巳,謬誤已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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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至梧州,倉卒幸潯。初,邦傅欲留王以自重,不果;懷異志而未發也。聞廣州破,飛帆先歸,謀劫駕。王舟衝雨而過,不及發,乃劫百官鹵簿之舟在後者。部郎潘駿觀、董英、許玉鳳墮水死,內閣王化澄吏部尚書晏清走北流入容縣港。嚴起恆、馬吉翔、李元胤追扈,及於南寧。百官稍集,飢凍無人色,乃括行橐並吉翔所獻四千金散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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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趙印選、胡一青之師駐賓州考曰:亦作濱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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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明閏十一月丙申,明督師大學士臨桂伯瞿式耜、江廣總督兵部尚書張同敞猶在桂林,諭降不屈;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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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桂林四十日,求死不獲。式耜謂同敞曰:『偷生未決,為蘇武邪、李陵邪?人其謂我何』!乃草檄諭焦璉曰:『城中滿兵無幾,若勁旅直入,孔有德之頭可立致也』。有降臣浙人魏元翼者,曾任桂平督糧道,以貪墨為兩人所劾;布邏卒,獲其檄,獻之有德。十七日丙申,數騎至系所;式耜曰:『乞少緩,待我完絕命詞』。援筆書曰:『從容待死與城亡,千古忠臣自主張;三百年來恩澤久,頭絲猶帶滿天香』。肅衣冠南向拜訖,步出門。遇同敞,曰:『吾兩人多活四十一日,今得死所矣』!同敞手出白網巾於懷曰:『服此以見先帝』。行至獨秀岩,式耜曰:『吾生平愛山水,願死於此』!遂同遇害。同敞尸不仆,首墜地,躍而前者三。頃刻大雷電,雪花如掌,空中震擊者亦三;有德股慄,觀者靡不泣下。同死者:旗鼓陳希賢、錦衣衛楊芳齡、家人陳祥先。齎印之徐高被獲於陽朔山中,亦同死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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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堡時已為僧,名性因;上書有德曰:『山僧,梧水之罪人也。承乏掖垣,奉職無狀,繫錦衣獄幾死杖下。今夏編戍清浪,以路道之梗,養痾招提,皈命三寶,四閱月於茲矣。車騎至桂,咫尺階前而不欲通;蓋以罪人自處,亦以廢人自棄,又以世外之人自恕也。今且有不得不一言於左右者:故總師大學士瞿公、總督學士張公,皆山僧之友;為王所殺,可謂得死所矣。敵國之人,勢不並存;忠臣義士殺之而後成名,兩公豈有遺憾於王!即山僧亦豈有所私痛惜於兩公哉!然聞遺骸未殯,心竊惑之。古之成大業者,表揚忠節,殺其身而敬且愛其人;若唐高祖之於堯君素、周世宗之於劉仁贍是也。我明太祖之下金陵,於元御史大夫福壽既葬之矣,復立祠以祀之,又曲法以赦其子;盛德美名,於今為烈。至如元世祖祭文天祥、伯顏恤汪立信之家,豈非與聖人禮教共植彞倫者邪?山僧嘗私論之,衰世之忠臣與開國之功臣皆受命於天,同分砥柱乾坤之任。天下無功臣,則世道不平;無忠臣,則人心不正。事雖殊軌,道實同源。兩公一死之重,豈輕於百戰之勳哉!王既已殺之,則忠臣之忠見、功臣之功亦見矣!此又王見德之時也。請具衣冠,為兩公殮。瞿公幼子,尤宜存恤。張公無子,益可矜哀;並當擇付親知,歸葬故里。則仁義之舉,王且播於無窮矣!如其不爾,亦許山僧領屍,隨緣槁葬。豈可視忠義之士如盜賊寇仇然,必滅其家、狼藉其肢體而後快邪?夫殺兩公於生者,王所以自為功也;禮兩公於死者,天下萬世所共以王為德也。山僧以生死之交情,不忍默然於我佛冤親平等之心、王者澤及枯骨之政、聖人維護綱常之教,一舉而三善備矣。山僧跛不能履,敢遣侍者以書獻,敬候斧鉞;惟王圖之』。書上,未報。而吳江義士楊藝字碩甫者,服衰絰,懸楮錢肩背間,叩軍門號哭請殮故主尸。有德嘆曰:『有客若此,不愧忠良矣』!許之。藝撫屍哭曰:『忠魂儼在,知某等殮公乎』?忽張目左右視。藝撫之曰:『次子來見邪?長公失所邪』?目猶視。門下士御史姚端叩首曰:『我知師心矣!天子已幸南寧,師徒雲集,焦侯無恙』!目始瞑。遂具衣冠,淺葬兩人於風洞山之麓。端與陽羨清凝上人廬墓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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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式耜知桂林不守,遣其孫中書舍人昌文詣梧州陳狀辭世襲爵。王授昌文翰林院簡討;賜式耜黃鉞龍旌,節制公侯伯大小文武。甫撰敕文,而東、西省垣齊陷;昌文走山中,叛將王陳策挾之至梧州。大學士方以智時為僧於大雄寺,言於我鎮將馬蛟麟曰:『瞿閣部精忠,今古無兩;其長孫來,汝以德綏之,義聲重於天下』。蛟麟厚遇之。魏元翼恨不已,構昌文於有德,將甘心焉。一日,聞鐵索鏗然繞室有聲,元翼伏地請罪;忽吳語曰:『汝不忠不孝,乃欲殺我孫邪』?七竅流血死。有德嘗以事遣一卒禱於城隍,恍惚見同敞南面坐。有德聞而大駭,為雙忠神位祀之;因厚禮昌文,遷式耜柩而改葬之。清凝上人亦遷同敞柩,與夫人合葬焉考曰:「東明聞見錄」、「庚寅始安事略」、「寒支集」所載皆同。詳載之,以見忠義之感神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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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鼒曰:「紀年」於左懋第、袁繼咸、黃道周、瞿式耜之死,書曰「猶在」何?士有一時血氣之激,蹈死不悔;遲之久而畏葸之心生、遲之久而富貴功名之念動。蓋無直養無害之氣,義襲而取之;一時金蝕而渝、石磨而泐,理勢然也。文山之言曰:『慷慨捐軀易,從容就義難』。數君子者,庶幾聖賢知命之學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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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士王化澄、戶部尚書董天閱俱降於我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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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擢兵科給事中張孝起為副都御史,巡撫南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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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起原名起,吳江人;舉於鄉,為廉州推官。舉兵謀恢復,兵敗被獲;妻妾投海死,遂鞿軍中。李成棟歸明,孝起得脫去;王以為吏科給事中。孤峻,不與流俗伍。王幸梧州,五虎失勢辭職,乃以孝起掌印。高必正為劉湘客鄉人,疾孝起之排湘客黨也,怒罵於朝;王為解之,始已。王再幸南寧,趙台避陳邦傅之逼,遁入士司;乃擢孝起為巡撫,兼巡撫高、廉、雷、瓊四府。城破,走入龍門島;被執,不食七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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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高必正、李來亨之眾走川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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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李之眾久竄賓、橫、南寧間,食且盡;畏王師之逼,率眾渡瀘,自黎州出掠嘉、眉,分據川、湖間,耕田自給。川中舊將王光興、譚宏等附之,眾猶數十萬。來亨,赤心養子也;赤心死,推必正為主;必正死,而來亨代之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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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封孫可望冀王,猶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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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師已逼,乃遣編修劉𦶜封可望為冀王。至平越,不得入;楊畏知言於可望曰:『秦、冀等耳。假何如真』!不聽。李定國請令畏知終其事,故畏知得至南寧考曰:「明史稿」以為是年十一月事,與諸書同。「紀略」以為明年三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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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朱成功率舟師南下,援粵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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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奉粵東詔,命成功率舟師從虎門入。成功乃以黃大振考曰:即前構黃斌卿於王朝先者為援剿前鎮,守海壇;撥水師阮引、何德、陸師藍登屬鄭芝鵬,守廈門;自率諸鎮南下勤王。至潮陽,而施郎與陳斌不睦,因止不進。有首黃海如通於我定南孔有德者,成功遣林習山襲殺之;宥其餘黨,分配各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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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卯、我大清順治八年春正月己酉朔明永歷四年十二月朔。自二月以後為明永歷五年、魯監國六年。明永歷三年大統歷於庚寅(一六五○十一月置閏,而我大清則於辛卯閏二月也。時兩廣州郡內附,我道府州縣官抵任者,則皆以是日為辛卯元旦,行拜賀禮;而鄉鎮居民未奉大清時憲書,仍永歷舊歷,則以是年二月乙卯朔日為元旦。守除拜歲,有鄉城之別焉。考曰:「繹史」「勘本」及「粵事記」言之甚詳,而黃宗羲「行朝錄」則言永歷是日升殿,受朝賀;十日祀太廟者;宗羲仕於魯而未仕於粵,故紀粵事多舛也),明命大學士文安之總督川、湖諸路軍務,賜尚方劍便宜行事;進王光興、郝永忠、劉體仁、袁宗第、李來亨、黨守素、王友進、塔天寶、馬雲翔、郝珍、李復榮及譚宏、譚詣、譚文等爵為公侯考曰:十六營姓名可考者十四人,與初降時亦殊異;蓋子弟部將之代領眾者也。體仁亦作體純,非二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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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師日逼,雲南又為孫可望所據。安之念川中諸鎮兵頗強,欲結之共獎王室;自請督師,加諸鎮封爵。王從之,加太子太保兼吏、兵二部尚書,總督川、湖諸路軍務;進王光興等十六營爵皆公侯,命齎敕行。孫可望聞而惡之,遣兵邀於都勻;奪諸將敕印,留數月。安之乘間走貴州,將謁王於安隆;可望坐以罪,戍之畢節衛。可望之謀僭號也,以安之為東閣大學士;安之不為用,走川東依劉體仁以居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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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己卯朔明永歷五年正月朔,明桂王在南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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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後,警報少息,舊臣有間道奔赴行在者;文武兩班,位列楚楚。王以國家多難,免朝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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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監國魯王在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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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二月明二月乙卯,明魯張名振殺平西伯王朝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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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黃斌卿之破也,朝先收其陸兵軍資甲仗,一不以付名振。鄭彩之敗,名振與阮進因而墮之,朝先又不與合;顧不虞名振之見襲也,散遣士卒於民舍。名振猝至,朝先手格數十人而死。其部將張濟明跳城,奪哨船投誠於我大清,願充先鋒定海氛;於是舟山虛實盡洩,我總督陳錦決計大舉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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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鼒曰:蜀事之壞,壞於李乾德之殺楊展;舟山之壞,壞於張名振之殺王朝先。所謂與人鬥而自斷其右臂者,殆天奪之魄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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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監國魯王設醮於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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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台州分守道耿應衡遣奸細入舟山,托於日者;謂監國祿命,宜禳災星。張名振設醮禳之。兵部郎中朱養時上疏爭曰:『如此舉動,貽笑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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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鼒曰:何以書?譏也。君無楚昭王、臣無晏平仲,吾於黃皓巫鬼何責焉!「傳」曰:『國將亡,聽於神』;是之謂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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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亥,我大清兵取明梧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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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酉,我大清取明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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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朱成功師次平海衛;我大清兵襲破廈門,守將鄭芝莞遁,前東閣大學士曾纓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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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舟師至白沙湖遇風,收入鹽洲港。尋至天星所,敗我惠州援兵;攻其城,下之,進次平海衛。慮廈門單弱,屬鄭鴻逵回師助芝莞固守;未至,而我福建巡撫張學聖信降臣黃澍之謀,偵成功遠出,檄總兵馬得功率師從五通掩渡,水師鎮阮引不戰而遁。芝莞聞報,席卷珍寶,棄城下船。學聖督大隊繼至,適潮大漲;登五通山,望波濤萬頃,島嶼孤懸,愕然曰:『此絕地也!設有緩急,豈能飛渡』?即日引還。得功方領騎馳騁,聞後軍已退,不敢坐鎮,走篔簹港。而鴻逵部將楊杼素、吳渤已至,截諸港,渤戰死;施郎復率陳纁、鄭文星從廈門港登岸促之。得功嘗為鴻逵標下守備,故相識也;計窮,乃冒死駕小船見鴻逵,說之曰:『得功奉令過島,未曾擾一草一木。今無舟可渡,必死;但恐得功死,此島人民萬不能全耳!公兄在京、眷口在安平,乞熟思之』!鴻逵乃逸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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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閩中亡,大學士曾纓避居廈門。城將陷,家人促之登舟;櫻曰:『此一塊清淨土,吾死所也』!於是月晦日自縊死。其門人陳泰、阮文錫謀收遺骸;泰痛哭曰:『有吾在,無庸子。子出而不返,則老父倚閭而望;吾孤身,死則死耳!子效力於親、吾效力於師,不亦可乎』?泰乃匍匐負纓尸走三十里,付其家人殯之。歸,不食三日,卒。文錫後為僧,名超全。論者比之鄭所南、謝皋羽焉考曰:本「夕陽寮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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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可望遣兵至南寧,殺明大學士嚴起恆、尚書楊鼎和、給事中劉堯珍、吳霖、張載述;乃封可望為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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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望怒起恆等之阻「秦封」也,聞王在南寧,遣其將賀九儀、張勝、張明志等率勁兵五千迎扈;直上起恆舟,怒目問曰:『王封是「秦」、非「秦」』?起恆曰:『君等遠迎主上,功甚偉,朝廷當有隆恩;若專問此,是挾封、非迎主上也』!九儀怒,格殺之,投屍江中。遂殺堯珍、霖、載述,追殺鼎和於崑崙關;鼎和、堯珍以阻議故,而霖與載述則會劾主「秦封」者也。起恆屍流三十里泊沙渚間,突有虎負之登崖,守視不去;九儀等驚悸累日,乃禮而葬之山麓,至今人稱「虎墳」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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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鼒曰:起恆之忠格猛獸而不能化盜臣,可慨也!然使早從堵胤錫之言,何至長賊氛而損國威若是。謀國者,貴識時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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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可望殺明東閣大學士楊畏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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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知入朝,見賀九儀等凶悖,痛哭自劾;因留為東閣大學士。可望怒,遣使召之;王欲執其使,畏知曰:『臣聞猛獸當人則止,若得臣而止其逆,臣焉避之』!王揮淚為別,手賜金章鐫「忠貞直諒」四字。畏知泣謝曰:『苟利社稷,死生以之。願陛下廓清天地、正位二京,臣即瞑目』!至貴陽,繫獄;士民數萬哭請,乃出畏知黑神廟調疾。先是,原河南道御史任僎諂附可望,議尊為國主,以干支紀年,鑄「興朝通寶」錢;可望生男,乞恩如生皇太子例。原揚州副使龔彞亦希可望旨,啟陳十事,欲租外增賦、賦內編馬。畏知憤甚,輒抵掌謾罵;二人亟構之。可望呼畏知詰曰:『遣汝作何事?反作宰相邪』!畏知曰:『為大明宰相而死,不愈於從亂賊而生乎』?可望令杖之。畏知除頭上冠,撞可望曰:『誰敢辱大臣!有死而已』!乃被害。楚雄人以其有守城功,立祠以祀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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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我大清兵取明高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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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督李明忠之師潰於𭖂口,王師追至電白,明忠遁;遂克高州。道臣郭光祖、吳人龍、知縣文振義、副將王邦友俱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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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永州諸生鄧光遠被執,不屈死考曰:「行在陽秋」載為是歲事,而月日不可考;姑以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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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丁未朔,明朱成功復取廈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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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聞廈門有警,旋師抵廈門;而馬得功已去五日矣。成功大悔恨,移師屯金門之白沙,親歷各要口;以鄭擎柱為知州,築炮臺,撥勁旅守之。丙辰,大會文武,議廈門功罪:賞施郎銀二百兩,陳纁、鄭文星各百兩,厚恤吳渤家;杖阮引、何德各五十。鄭芝莞以失機,論罪當斬。芝莞方欲辯,而成功已冠帶出隆武帝所賜尚方劍斬之,懸首示眾,有『本藩鐵面無私,爾勛臣鎮將各宜努力』之語。眾軍股栗,兵勢複振。成功恨鴻逵之縱得功也,飭鎮將不許赴鴻逵衙署。而鴻逵見成功能行其法,亦將所部付之;謝權歸隱,築寨白沙,構亭沼、藝花木,笙歌自娛。後為我將王進功所攻,成功移之居金門以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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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芝莞擁資棄城,成功妻董氏抱神主出,舵工林禮負之登芝莞舟。芝莞遽曰:『此戰艦也,非夫人所居』。再三促之。董氏堅坐不動,積藏得無恙,軍餉獲充。董氏素無寵,以是見禮成功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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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寅,明兵部右侍郎傅鼎銓招兵廣信,被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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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鄉之敗,諸軍皆散;惟平西伯張自盛走保閩界,有眾數萬。鼎銓入其軍,約廣信威武侯曹大鎬並進。庚寅冬,自盛掠邵武兵敗,就俘瀘溪山中;鼎銓走廣信。四月八日俗稱浴佛日也,山中作浴佛會,鼎銓與焉;為守將所執。諭降不從;令作書招揭重熙,亦不從。在獄閱月,巾服賦詩,朝夕不輟。或欲為剃發,曰:『留此與頭俱去也』考曰:詩云:『浴佛傳名日,孤臣殉節時;棘荊羈彩鳳,□□護靈麒。斷頸玉寧碎,剖心山不移!爭傳巾履□,昭取漢威儀』。見「行朝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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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午,明太后王氏殂於田州考曰:「行朝錄」云:『慈寧皇太后馬氏崩於田州』;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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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葬南寧,上尊謚曰孝正莊翼康聖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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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朱成功部將施琅降於我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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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本名郎,投誠後改今名。郎之事成功也,年最少,風宇魁梧;號知兵。凡樓櫓旗幟、伍陣相離之法,皆郎啟之;然頗恃才而倨。有標兵曾德犯法當死,匿成功所,郎偵擒之。成功馳令勿殺;郎曰:『法者,非郎敢私;藩主何可自徇其法乎』!促斬之。持令者歸而構焉;成功怒,收郎並其父大宣、弟顯貴,命林習山之副將吳芳守之。郎謂顯貴曰:『兄弟豈可俱斃,弟速為計』!顯貴曰:『兄雄略勝弟十倍,且無子;速行,勿多語』!郎起,佯喜笑,語芳曰:『吾以藩主欲殺我,乃別有事邪』!取酒與芳歡飲;曰:『伴我登岸,往見當事』。芳見郎舉動雀躍,又以父與弟在船信焉,令三人隨之。至草仔鞍,郎出鐵椎椎死三人而走,匿曾厝鞍石洞中,飢且死。適佃兵鋤園,老矣,見五花豹隱臥,大怖;頃之,傫然施郎也,則大驚。郎告之故,佃兵餉以簞食魚羹;然已憊甚,肌革慘懍。時成功購之急,曰:『此子不來,必貽吾患』!令島中舍匿者族。郎夜叩其部將蘇茂門,激之曰:『聞藩主購我千金高爵;賢弟與我厚,故以贈也』。茂曰:『茂豈賣公以求榮者乎』!敕門者秘之。居二日,跡至茂家;乃伏郎臥內,令妻隅坐,以衣覆之。夜以小舟載郎渡五通去,而席槁請罪於軍門;成功赦茂而授以郎職。久之,郎改名,降於我大清;黃梧薦之總督李率泰,題授副將。後為水師提督,卒平鄭氏、取臺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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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鼒曰:特書何?為平台灣張本也。覽施琅歸國之事,蓋與伍大夫相侔。荊平昏庸,無責焉耳;成功傑士,胡亦以淫刑失國士乎!蓋天將為聖主驅除之資,彼成功者顛倒於其中而莫自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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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孫可望疏請明桂王移蹕雲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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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亟召廷臣集議,閣臣吳貞毓、御史王光廷、徐極等勸幸欽州依元胤。閣臣朱天麟力請幸滇,言『元胤屢敗之餘,眾不滿千,棲依海濱,其不足恃明矣!雲南山川險阻,雄師百萬;北通川、陝,南控荊楚,亟宜移蹕,以堅可望推戴之心、慰中外臣民之望』。貞毓等力持不可,遂寢其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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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命大學士朱天麟經略左、右兩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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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麟幸滇之議既不用,乃奉命經略左、右兩江土司,以為勤王之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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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命翰林院舉堪任日講記注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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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曰:『頃以大行孝正莊翼康聖皇太后喪,憂戚之中,不遑視事。今值服除,當與大臣商決政事。即傳工部修中極殿、翰林院舉堪任日講記注員名,以二十七日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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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鼒曰:特書何?譏也。梁元帝之談老子、陸秀夫之進講義,畸正雖殊,迂疏則一。高瓊折楊億曰:『敵騎充斥,能賦一詩以退敵邪』?每思之,輒失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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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朱成功與我大清兵戰於漳浦之南溪。
183
成功憤廈門金穴之覆,率中提督甘輝、左先鋒鎮蘇茂、中衝鎮藍登、宣毅左鎮杜輝、援剿後鎮陳魁、左衝鎮郭義、右衝鎮蔡祿、後衝鎮林明、前衝鎮統領餘新、奇兵鎮楊祖、智武鎮藍衍等從南溪登岸;我漳州總兵王邦俊列陣於磁灶以待。杜輝、藍登奮勇爭先,矢將盡,少怯;餘新、楊祖、蔡祿、陳魁左右夾擊之,邦俊遂潰,閉城不出。
184
明兵部尚書、總督江西軍務揭重熙會師貴溪之百丈磜,兵潰被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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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自盛既敗死,重熙乃走依曹大鎬。至百丈磜,適大鎬還軍鉛山,惟空營在;眾乃就營炊食。游騎偵得,猝招大軍圍之。射重熙中頂,大呼曰:『我揭閣部也』。擁去至崇安,邑令勸之降;叱曰:『小子亦讀書,不識綱常名教邪』?抵建寧,兵備道某者與有舊,出迎之;俯揖不敢仰視。重熙瞪目詈之,遂下獄。大鎬兵敗入閩,亦被執於岑陽關;械至南昌,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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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子生員吳江兵潰,前督師餘應桂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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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桂既敗於落星湖,複傾貲募眾;聞吳江兵潰,往援之。我潯帥楊捷以步騎奄至城下,應桂與子諸生顯臨同被執見殺。江,星子諸生也。戊子起兵應南昌;王師克九江,江返南康謀據湖,結壘開先寺。已敗走都昌,得舊鎮將張士彥之標將黃才兵二百人,部勒之。將復舉,才陰款於我,執江以獻;論死。
188
臣鼒曰:金、王之亂,託名恢復故國;一時耆宿如揭重熙、傅鼎銓、餘應桂之徒,褰裳相從,冀得一當。金、王死,其黨張自盛、洪國玉、曹大鎬、李安民收殘卒入山,出沒邵武、廣信間,與揭、傅諸公相應和,所謂四大營之亂也。顧攻取無策,摽掠為生;不二年間,敗亡略盡。而玉石雜糅,繁有節俠;讀李世熊所著「畫網巾先生傳」,而知有明二百年之士氣,蓋不與鐘簴同銷滅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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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我大清兵分道取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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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祿出崇明,馬進寶出台州海門,陳錦總督全師出定海。監國會諸將議堵禦之策:阮進獨當蛟關,張名振督總兵張晉爵、葉有成、馬龍、英義將軍阮美、阮驥遏南師,張煌言、阮駿率總兵顧忠、羅蘊章、鮑國祥、阮騂、鄭麟、都督僉事李英傑斷北洋,都督僉事任麟為監督;留定西中軍金允彥巡城,主事邱元吉、安洋將軍劉世勛、中鎮馬泰三標營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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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兵克台州,明魯督餉御史沈履祥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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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祥號復庵,慈溪人。崇禎丁丑進士,知侯官縣,調繁甌寧。南都立,上「治安」、「責成」二疏,頗見採納。魯王監國,授御史,督餉台州。時王師攻舟山,道出台州;城陷,走山中被獲,不屈殺於野。家人求其尸,得首於桑園、得身於積尸中,以有服帶可據,遂合而紉之以葬焉。
193
張名振奉監國魯王攻吳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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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振以蛟關天險,又海上諸軍熟於風信,敵必不能猝渡;乃留阮進守橫水洋、大學士張肯堂以兵六千守舟山,自率兵奉監國搗吳淞以牽制之。或謂曰:『物議謂公藉此避敵』!名振曰:『吾母妻、子弟皆在城中,吾豈有他心哉』!遂發。既而舟山不守,大學士沈宸荃每咎其恃險輕出,以致敗。後宸荃艤舟南日山,遭風失維,不知所之;故時有疑名振覆之以弭謗者。
195
徐鼒曰:全祖望云:『論者謂定西挾監國以逃,而特覆沈公以弭謗。是時一門眷屬盡在危城,𠪲𠪲挾王以逃,則必無是理』。鼒嘗讀汪光複「航海遺聞」,而知名振奉監國航海之行,不可以成敗論也。方舟山戒嚴,監國攜世子欲登舟;名振諫曰:『臣母耄年,不敢輕去,恐寒將士心。主上督率六師,躬擐甲胄,是為有辭;世子豈可遽去?將為民望邪』!夫人情莫不樂生惡死,監國既有登舟之行,不可以援而止之而止,而君臣死守孤城,勢將坐困,不得已而出搗吳淞;既不逆監國遠避之旨,且批亢搗虛,形格勢禁,於彼此犄角之謀亦較得。名振所云「躬擐甲胄,是為有辭」者,蓋亦死中求生之策也;彼耳食者何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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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乙巳朔,明兵部右侍郎傅鼎銓猶在南昌獄;諭降不屈,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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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得處決旨,眾為涕泣。鼎銓揚揚如平時,聞吹角聲,曰:『可以行矣』!語左右曰:『我不畏死,不可縛』!徐行至順化門,南向再拜;行刑者請跪,叱曰:『自被擒來,為誰屈膝者!今日欲我跪邪』?坐橋上,手整領衣就刃;行者手顫,墮淚。初,鼎銓以北都之亡污賊命,為鄉人所鄙;嘗欲求一死,所以自滌。先置木主書死年,而空其月日;死後搜笥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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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辰,明魯兵部右侍郎王翊招兵奉化被執;不屈,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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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翊聞王師三道下舟山,乃復入山集散亡為援;而諸將死亡殆盡,旁皇故寨。二十四日夜,有大星墜地,野鳥驚噪;父老憂之。詰朝,將由奉化出天台;至北溪,為團練兵所執,部下參軍蔣士銓從之。過奉化,題絕命詩;每日束幘掠鬢,謂守者曰:『使汝曹見此漢宮威儀也』。八月十三日,我群帥畢集於定海,總督陳錦訊之;翊坐地抗聲曰:『毋多言!成敗利鈍天也,汝又何知』?群帥憤其積年倔強,聚射之,中肩、中頰、洞脅者三,如貫植木,不少動;斧其首,始仆。時年三十有六。從翊者二僕:一曰石必正、一曰明知,不肯跪;掠之則跪而向翊,並殺之。梟翊首於寧波之西門;故按察副使陸宇𤐣亦鄞縣六狂生之一也,與錢肅樂故部將江漢、翊部下毛明山以計竊其首,歸藏之密室。每寒食、重九,招同志祭之,賦詩慟哭;雖家人莫知其為誰祭也。越十二年為康熙癸卯,宇𤐣以海上事牽連入獄,有司籍其家;既去,其女屏當遺棄,於櫃中得一錦函啟之,則赫然人頭也。宇𤐣之弟宇燝哭之曰:『此王侍郎頭,而得不為有司所錄,天也』!束蒲為身,瘞之。宇𤐣出獄,不及家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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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死,遺一女年十三,許嫁黃宗羲子;以例,沒入勛貴家。參領某憐其為忠臣女,撫之如所生。有劉弁者,求之;女不可。參領難之,女突出所佩劍自刎死。參領大驚,以劍殉葬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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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寅,明魯蕩湖伯阮進與我大清兵戰於定海之螺頭門;敗績,與岐陽王裔孫李錫祚皆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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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師試舟海口,阮進邀擊之,以三舟突陣,奪樓船一、戰艦十,馘十一人而縱之還。丙寅大霧,咫尺不相睹;頃之,王師悉抵螺頭門考曰:即蛟門,亦名定關,守陴者方覺。適進自海門還,遇之橫水洋;以火球擲我舟,風反師熸,進面爛焉。錫祚往救之,被創力竭;同投水死考曰:「紀略」謂進投水死;而汪光複「航海遺聞」云:『進墮水被擒,我督台命舁進招撫守城將士,不從;攻之不下,被炮傷以二千計』。似進未嘗死者。存之俟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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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丙子,舟山星隕如雨。是日城陷,明魯元妃張氏及大學張肯堂禮部尚書吳鍾巒兵部尚書李向中工部尚書朱永佑等皆死之;定西侯張名振遂奉監國魯王航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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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洋將軍劉世勳、左都督張名揚統精兵五百、義勇數千與王師背城戰,殺傷過當。名揚,名振弟也。九月初一日乙亥,中軍金允彥、主事邱元吉以城中火藥盡,跳城降;城中臠其子,而呼名振還救。王師知救兵到,攻益急;夜半星隕如雨,遠近大駭。午刻,諸軍力不支,城陷。時名振會師火燒門外,離城六十里,候潮長進發;突見城中煙焰蔽天,知不可救,乃解維去。尋聞母范氏、妻馬氏、弟名揚偕其幼弟及妾闔門舉火自焚死,慟哭曰:『臣誤國、誤家,死不足贖』!奮身欲投海,監國與諸將救之乃止;乃復扈監國航海。明年春,次於鷺門事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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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妃張氏者,鄞人;初以丙戌春入宮,次會稽張妃下。江上之潰,總兵張國柱劫宮嬪於海,妃在副舟中獲免,伏荒島數日,飄泊至舟山,而監國已入閩,張肯堂遣官護之達長垣,監國冊為元妃。嘗言會稽張;妃父國俊事,妃嘆曰:『是何國家!是何勛戚!而尚爾爾乎』?凡親族之至者,悉遣之。劉世勛之出戰也,議分兵送宮眷出;妃傳諭辭曰:『將軍意良厚!然蠣灘鯨背之間,懼為奸人所賣,則張妃之續也;願得死此淨土』。城陷,整簪服北向拜,投井死;義陽王妃杜氏、宮蛾張氏並從之。錦衣指揮王朝相、內臣劉潮舁巨石填井,即共刎其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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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肯堂嘗於邸中築雪交亭,夾一梅一梨,花開則兩頭相接;嘆謂部將都督汝應元、門生禮部主事蘇兆人曰:『此吾止水也』!兆人曰:『公死,兆人必不獨生』。又撫孫茂滋,顧應元曰:『下官一線之托,其在君乎』?應元曰:『諾』!於是驀然去,披緇普陀寺為僧;而兆人始終相從。城陷之先一夕,吳鍾巒至,相與作永訣詞考曰:肯堂詞云:『虛名廿載誤塵寰,晚節空餘學圃間;難賦「歸來」如靖節,聊歌「正氣」續文山。君恩未報徒長恨,臣道無虧在克艱。寄語千秋青史筆,「衣冠」二字莫輕刪』!後制府以二十金購此手跡,一老兵得之以獻,賞之不受;曰:『我志在表揚忠義,豈為金邪』?附志之;因謂家屬曰:『毋為人辱』!比晨,集雪交亭,蟒玉南向坐,視其四妾方氏、周氏、姜氏、畢氏及塚婦沈氏即茂滋母、女孫茂漪先後就縊投井死,諸婢僕婦之從死者複十九人。呼茂滋曰:『汝可不死』!甫自引繯,家人報蘇儀部縊廡下考曰:兆人絕命詞曰:『保發嚴臣節,扶明一死生;孤忠惟自許,義重一身輕』。又黃毓祺之死,舟山傳其獄中詩,自肯堂、鍾巒以下皆和之。兆人有句云:『不改衣冠可為士,誤移頭面即成魔』之句;附錄之;亟呼酒往酹之曰:『君少待我』!遂復入繯以卒。中軍將林志燦、林桂掖茂滋行,甫出門而亂兵集。茂滋脫去,而志燦、桂與守備吳士俊、家人張俊、彭歡皆格鬥死。明日,應元自普陀奔入城,請於大帥,瘞之普陀之茶山。後茂滋卒,應元築庵墓旁以終。
207
鍾巒初見朝政盡歸武臣,嘆曰:『當此之時,惟見危授命,是天下第一等事;避世深山,亦天下第一等事』。都御史黃宗羲嘗招之居四明山;答以書曰:『故人有母,固應言歸;老生從王所在,待盡而已』。遂退居普陀。聞舟山師潰,乃慷慨謂人曰:『昔吾師高忠憲公考曰:謂高攀龍、吾弟子李仲達考曰:謂李應升死璫禍,吾友馬君常考曰:謂馬世奇死國難,吾皆為詩哭之;吾門生錢希聲考曰:謂錢肅樂從亡死,吾子福之倡義死,吾亦為詩哭之。今老矣!不及此時尋一塊乾淨土,即一旦疾病死,何以見先帝、謝諸君於地下哉』!乃渡海入城,與肯堂訣曰:『吾於前途待公』!至文廟右廡,奉先師神位,舉火自焚死考曰:鍾巒絕命詞有云:『只因同志催程急,故遣臨行火浣衣』之句
208
李向中既晉尚書,見悍帥迭起,事不可為;嘆曰:『此所謂「是何天子、是何節度使」者也』!問左右絕粒幾日可死;曰:『七日』。曰:『何緩也』!城陷,嘆曰:『先帝以治行拔向中,曩不死,希得當以報耳!今不如一決之愈也。我死,幸投我海中以志恨』。召之,不至;捕之,則衰絰入見。我大帥問曰:『召君不來捕始來,何也』?曰:『召則恐諭降,捕則僅就戮耳』!翔武而出,乃就戮。
209
朱永佑時病不能起,被執。令剃髮;曰:『我發可剃,何待今日』!斫其脅死。僕負尸出城,血涔涔不止。僕哭曰:『主生前好潔,今無知邪』?血應聲止。
210
同時殉難者,多於南、北兩都。論者謂王師南下,所不易拔者,江陰、涇縣合舟山而三。文臣可紀者:通政使會稽鄭遵儉;兵科給事中鄞縣董志寧,六狂生之一也;定西監軍御史餘姚梁隆吉,俱全家自殺;吏部主事福建林瑛,與妻陳氏分梁自縊死;楊鼎臣投井死;戶部主事蘇州江用楫、禮部主事會稽董元、兵部郎中江陰朱養時、主事福建朱萬年、長洲顧珍、臨山衛李開國考曰:「航海遺聞」作楊開國、工部主事長洲顧宗堯考曰:一作中堯、所正鄞縣戴仲明、中書舍人山陰顧玢、陳所學考曰:「航海遺聞」又有江中泛、顧行、翁健三人;而「南疆繹史」「摭遺」則云陳所學,字顧行,亦無江中泛、翁健名。是否顧行為陳所學字,非另一人?存之俟考、副使馬世昌,或全家投井死、或全家自焚死;太醫院副使章有期率御醫童廣等自焚死。武臣則自安洋將軍劉世勳以下,錦衣衛李向榮、總兵馬泰、副將單登雲、杜芳、夏霖、解龍、朱起光、沈雲、曹維周、韓紹琦、夏時霖、張聖治、薛三胄、任則治、童自齡等,率兵巷戰死。諸生則張名甲,定西侯名振之兄也;順天顧明楫,明振之幕賓也。名甲奉祖先木主自焚死;明楫衣巾入太廟,題詩壁上考曰:詩有『愁魂應傍孝陵歸』之句,扼吭死。又有福建林世英,亦諸生也;馬呈圖、貢圖,名振妻馬氏之侄也。此外,則湮沒無可考焉。魯世子被獲,或曰有義士申毅者潛挾以去;然亦莫知所終云。
211
明陳邦傅誘殺宣國公焦璉,率潯州總兵李時、方有聲、副總兵鄧景、監軍道楊兆文、知府何允中等以叛,降於我大清。
212
慶國公陳邦傅與其子文水伯陳曾禹遣使至梧州,通於孔有德;璉不知也。邦傅與璉為兒女戚,誘之來而說降;璉不屈,自刎死。邦傅乃率潯州文武降。有寧端伯茅文憲者,亦為邦傅所脅,繳印降;尋悔恨死。
213
臣鼒曰:書誘殺、書率何?誅首惡也。
214
陳邦傅以我大清兵取平樂,明左軍都督朱閔如死之。
215
閔如,臨桂人;官左軍都督,掛鎮西將軍印,攖城堅守。城陷,南望再拜,先殺妻子,自刎死。
216
陳邦傅以我大清兵取清遠衛,明指揮白常燦死之。
217
常燦,本衛人。邦傅以兵至,常燦不知其叛也,迎之。既知,則大怒,唾其面,罵不絕;遂死於亂刃下。
218
壬寅,明桂王自南寧出奔。
219
初,王欲移蹕,群臣以兩江瘴癘,秋甚於夏,請俟霜降後。會潯州報至,遂倉卒登舟。
220
明朱成功復攻漳浦。
221
我鎮將王邦俊赴援,為成功部將甘輝所敗,追至馬口始退。
222
秋十月辛亥,明桂王次新寧。
223
明冊尊生母馬氏為太后。
224
上徽號曰昭聖仁壽皇太后。
225
明立子慈烜為太子。
226
劉文秀取嘉定,明總督李乾德死之。
227
初,王自奇至川南,袁韜、武大定拒之;聞文秀至,撤兵還戰,六戰六勝,有輕敵心。俄而文秀以大兵壓其前、自奇泝流擊其尾,大敗就擒,遂降。乾德以其父明舉死於西充之難也,語其弟升德曰:『吾不可以再辱』!合家赴水死。而蜀人惡其殺楊展,曰:『賊入川,實彼召之』!雖死,無稱之者。
228
明于大海降於我大清。
229
劉文秀既取嘉定,順流東下。而前破遵義時所遣別將盧名臣者入涪州,李占春逆戰於群豬寺口而敗。大海在忠州聞之,知不支,遂放舟出夔門入楚,降於王師。諸將盡散,無敢應敵者;譚宏、譚詣、譚文皆降於文秀。
230
我大清兵取眉州;明向成功死之。
231
成功以眾五千據石佛棧;王師破其柵,成功中流矢卒。
232
十一月丙子,明兵部尚書兼右都御史總督江西軍務揭重熙猶在建寧獄;諭降不屈,死之考曰:「三藩紀事本末」以為初三日事
233
重熙在獄,門人舉人陳士道、貢生朱國龍隨之賦詩慷慨,日整衣冠,拜呼高皇帝祈死;同斬於市,僕人戴貴、戴鳳亦殉之。臨刑,雙瞳如生。重熙好談兵、知調度,而所部多紈褲子弟,事剽掠;張自盛一軍尤暴橫,流毒村落者幾二年。當時固多怨也,及其歿而無不哀之。
234
徐鼒曰:方曾留守之以揭、傅並薦也,隆武帝以傅污賊命,故抑之;而揭每事與傅偕,同入閩、同入贛、同入山。傅能改過、揭能知人,其交誼有古風焉。夫吳起何以見絕於子輿?匡章何以禮貌於孟子?蓋觀過有術,取友必端。故鋤金細事也,而割席不為褊;累囚刑餘也,而納交不為濫。
235
明李元胤請桂王駐防城,不許。
236
明朱成功與我大清兵戰於小盈嶺。
237
我提督楊名高聞王邦俊馬口之敗,統興、泉諸營進剿。時天氣嚴寒,名高謂諸將曰:『海賊赤腳,可乘凍溧擊之』。麾兵進至小盈嶺,勝負未分。忽成功營連發三炮,嶺左右伏兵齊起;名高隊大亂,死者甚多,遂退駐泉州。
238
十二月甲辰朔,我大清兵取明賓州。
239
庚戌,我大清兵取南寧,明趙印選、胡一青敗走考曰:「紀略云」庚午破南寧;按庚午是二十七日,於時事不合。「行朝錄」以為初七日事,當得實也;則「庚午」乃「庚戌」之訛孫可望遣兵迎桂王入雲南。
240
報至,馬吉翔請王速行。乃由水道走土司,抵瀨湍;二將報王師逼近止百里,上下失色,從官多散去,乃更焚舟登陸。已次羅江,追騎相距才一舍,會日晡引去。乃由安平、下雷、歸順一路進發,諸蠻供糧餉並從官夫役。時可望既受秦封,乃遣其將狄三品、陳國能、高文貴率兵三千迎駕。
241
明故少傅朱國楨之孫某起兵湖州之南潯鎮,與大清兵戰於白龍橋;敗績,死之。
242
朱某者,失其名,烏程朱國楨之孫也考曰:「明史」有傳。起兵南潯,有眾數千,出沒吳淞、泖澱間。與王師轉戰白龍橋北;被執,語不屈。我大帥斷其喉。友人某,潛抱尸以楮封喉殮之。妻某氏一慟而絕;既蘇,日夜哭,竟斷腸死考曰:本「繹史」引鄭元慶「湖錄」
243
明朱成功取漳浦,遣使通好於日本國。
244
成功乘勝進攻漳浦,守將楊世德、陳堯策出降;授世德英兵鎮、堯策護衛前鎮。英義將軍阮駿自舟山來歸,我海澄守將郝文興亦遣人通款。成功以人多餉乏為憂;參軍馮澄世曰:『方今富足,莫如日本。前翁太夫人來歸,國王意甚厚。若以甥禮通之,借彼地產以足吾用;然後下販呂宋、暹羅、交址諸國,源源不絕,則糧餉足而進取易矣』!成功然之。既獲日本鉛、銅之助,又以黃愷為征餉官,督征泉、漳、福、興沿海軍餉。
URN: ctp:ws9378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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