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 及立端郡王載漪子溥儁為大阿哥,天下嘩然,經元善等連名上書至二千人。載漪恐,遣人風各公使入賀;太后亦召冬公使夫人飲,甚歡,欲遂立溥儁。各公使不聽,有違言。太后及載漪內慚,日夜謀所以報。會江蘇糧道羅嘉傑,以風聞上書大學士榮祿言事,謂:"英人將以兵力脅歸政,因盡攬利權。」榮祿奏之,太后愈益怒。 |
5  | 而義和拳自山東浸淫入畿輔,眾亦漸盛,遂圍淶水,縣令祝芾請兵,直隸總督裕祿遣楊福同勦之。福同敗死。進攻涿州,知州龔蔭培告急,順天府尹何乃瑩揣朝旨,格不行。蔭培坐免。太后使刑部尚書趙舒翹、大學士剛毅及乃瑩先後往,道之入京師。剛毅等復命,均力言義民無他心,可恃。遂焚鐵道,毀電線,至者數萬人,城中為壇場幾徧。 |
6  | 其神曰洪鈞老祖驪山老母,來常以夜,燎而祠之,為巫舞欲以下神,神至,能禁槍礮令不燃。又能指言空中,則火起,刀槊不能傷。出則呼市人向東南而拜,人無敢不從者。以仇教為名,至斥上為教主。太后與載漪謀欲引以廢立,故主之特堅。匪黨出入禁中,日夜無期度。揚言當盡滅諸夷,不受賜,願得一龍二虎頭。一龍謂上,二虎慶親王奕劻、大學士李鴻章也。 |
12  | 二十日,焚正陽門外四千餘家,京師富商所集也,數百年精華盡矣。延及城闕,火光燭天,三日不滅。是曰,召大學士六部九卿入議。太后哭,出羅嘉傑書示廷臣,相顧逡巡,莫敢先發。吏部侍郎許景澄言:「中國與外洋交數十年矣,民教相仇之事,無歲無之,然不過賠償而止;惟攻殺使臣,中外皆無成案。今交民巷使館,拳匪曰窺伺之,幾於朝不謀夕,儻不測,不知宗社生靈,置之何地?」太常寺卿袁昶言:「釁不可開,縱容亂民,禍至不可收拾,他曰內訌外患相隨而至,國何以堪?」慷慨欷歔,聲震殿瓦。太后目攝之。太常寺少卿張亨嘉言:「拳匪不可恃。」倉場侍郎長萃在亨嘉後,大言曰:「此義民也!臣自通州來,通州無義民不保矣。」載漪載濂及戶部恃郎溥良和之,言人心不可失。上曰:「人心何足恃,祗益亂耳。令人喜言兵,然自朝鮮之役①,創鉅痛深,效亦可睹矣。況諸國之強,十倍於日本,合而謀我,何以禦之?」載漪曰:「董福祥剿叛同有功,以禦夷,當無敵。」上曰:「福祥驕,難用。敵器利而兵精,非回之比。」侍講學士朱祖謀,亦言福祥無賴。載漪語不遜,上嘿然。廷臣皆出,而載瀾剛毅遂合疏言:「義民可恃,其術甚神,可以報雪仇恥。」載濂亦上書言:「時不可失,敢阻撓者請斬之。」聞者莫不痛心,詆為妖孽,知其必亡,然畏太后,不敢言也。 |
14  | 二十一日,又召見大學士六部九卿。太后曰:「皇帝意在和,不欲用兵,餘心亂矣,今曰廷論,可盡為上言。」兵部尚書徐用儀曰:「用兵非中國之利,且釁不可自我先。」上曰:「戰非不可言,顧中國積衰,兵又不足恃,用亂民以求一逞,寧有幸乎?」侍讀學士劉永亨言:「亂民當早除,不然,禍不測。」載漪曰:「義民起田間,出萬死不顧一生,以赴國家之難,今以為亂欲誅之,人心一解,國誰與圖存?」上曰:「亂民皆烏合,能以血肉相搏耶?且人心徒空言耳,奈何以民命為兒戲?」太后度載漪辯窮。戶部尚書立山,以心計侍中用事,得太后歡。太后乃問山,山曰:「拳民雖無他,然其術多不效。」載漪色變曰:「用其心耳,何論術乎!立山敢廷爭,是且與夷通,試遣山退夷兵,夷必聽。」山曰:「首言戰者載漪也,漪當行。臣不習夷情,且非其職。」太后曰:「德親王亨利昔來遊,若嘗為供給,亨利甚德之,若宜住。」山未對,載漪詆立山漢奸,立山抗辯。太后兩解之,罷朝。遂遣徐用儀立山及內閣學士聯元至使館曰:「無召兵,兵來則失好矣。」 |
15  | 二十二日,又召見大學士六部九卿。載漪請攻使館,太后許之。聯元頓首亟言曰:「不可,儻使臣不保,洋兵他曰入城,雞犬皆盡矣!」載瀾曰:「聯元貳於夷,殺聯元,夷兵自退。」太后大怒,召左右立斬之,莊親王載勛救之而止。聯元,載勛包衣也。協辦大學士王文韶言:「中國自甲午以後,財絀兵單,眾寡強弱之勢既已不侔,一旦開釁,何以善其後,願太后三思。」太后大怒而起,以手擊案罵之曰:「若所言,吾皆習聞之矣,尚待若言耶?若能前去,令夷兵毋入城,否者且斬若!」文韶不敢辯。上持許景澄手而泣曰:「朕一人死不足惜,如天下生靈何!」太后陽慰解之,不懌而罷,自是嗛景澄。 |
21  | 方是時,董軍武衛中軍因緣劫殺,貝子溥倫、大學士孫家鼐、徐桐、工部尚書陳學棻、內閣學士貽穀、副都御史曾廣鑾、太常寺卿陳邦瑞皆僅以身免,其家人多死者,以告榮祿,榮祿不能制。民居市舍,數里內焚掠皆空,使館故用塞門泥,不能破也。 |
33  | 二十二日,有旨保護教士及各國商民,殺杉山彬克林德者議抵罪。大學士榮祿意也,王文韶附之。載漪大怒,不肯視事,太后強起之。 |
49  | 是曰,召見大學士六部九卿,無一至者。太后謂載瀾曰:「事至此,惟有走耳,若能為衛乎?」載瀾曰:「臣無兵,不能任此。」六趣軍機入問計,莫敢言。載漪請張白旗,榮祿曰:「姑寓書使館,請停戰,徐議和,宜見聽也。」太后曰:「速圖之,餘母子性命視此矣!」皆失聲而出,已無所達書。拳匪在城中者尚數萬人,俄頃而盡,牆陰屋壁,掊視往往得紅巾。 |
77  | 二十日,李鴻章劉坤一張之洞袁世凱連名劾載漪載瀾載勛剛毅英年趙舒翹庇拳匪。奏行而之洞中悔,請削街,然無及矣。太后之復出也,之洞懼禍,持兩端,名聲遠在坤一下。奏至,上呼載漪等嚴斥之,太后色不怡:久之,乃謂王文韶出草詔,自載漪以下得罪有差,然甚輕。太后猶不悅,謂文韶曰:「諸臣皆為國效忠,今以罪去之,他曰復誰肯盡力者?」文韶嘿然。文韶為人善越和承意,拳匪起,唯阿而已,未嘗敢言。上已出走,在道中顧謂文韶曰:「禍今急矣,不兩全,宗社為重乎?抑人臣為重?」文韶不對,上以載漪剛毅在,屏出之,卒問文韶,文韶躊躇有間,迺曰:「上所言固當,然外人方未有言,迺先自導之,如國體何?恐任事者寒心矣。」上不樂而起,其偷合白全,皆此類也。黨於榮祿,剛毅亦不甚惡之。閏八月初二日,以鹿傳霖為軍機大臣。克林德賜祭一壇,命大學士崑岡往歸國,又命戶部侍郎呂海寰①再致祭如儀,書至德,德人辭焉。杉山彬,令那桐往祭,予銀五千兩,日本亦拒之。杉山彬之死,日本書來徵其尸,以一日夜為期送使館,尸已殘失,無可歸,遂不答。自是日本不收我照會,英語謂之"哀的美敦"。及議和,乃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