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辞晚】(20-31)作者:南谯居北

送交者: a_yong_cn [★★★声望勋衔14★★★] 于 2025-03-22 16:33 已读 766 次 3赞 大字阅读 繁体阅读
回复: 【尔尔辞晚】(1-10)作者:南谯居北 由 a_yong_cn 于 2025-03-22 16:32
(二十)同谋

洗衣机再次转动。
和她柔若无骨的状态不同,陈江驰吃饱睡饱,食欲情欲得到满足,伸伸懒腰就精神抖擞,脚步都轻快,他晾好衣服,哼着歌走进厨房,过了会儿,端着杯煮好的牛奶走回来。
陈江驰坐到她身边,捧住她脑袋放到腿上,低头亲了亲眉心。
陈静享受这样温馨的亲昵,笑着闭上眼睛,问他:“你觉得是谁做的?”
“谁获利,就是谁。”见她阖目,陈江驰叫她起来,把牛奶喝掉再睡。
不是简单加热,而是放入绿茶和红糖来煮,远远就能闻见醇厚浓郁的奶香混杂着花香,也才发现,杯面洒有几颗金色花瓣。陈静惊讶夏日居然还有桂花。
大概是去年秋天晒干后封存起来的。
“好喝吗?”陈江驰问。
“好喝”
陈静把空杯递还他,用续杯验明真心。陈江驰笑着揉她脑袋,起身去厨房。
其实陈静并不相信林鱼的话,专门去医院一趟,怎么可能只为探望,不说她怎么突然善心大发,就凭当年她靠孩子上位,今天别人使出同样招数,林鱼怎可能不惧怕。
泛着桂花香的指尖掠过脸颊,陈静回过神,捧住面前玻璃杯,仰头道:“谢谢”
“不客气”陈江驰笑着揽住她肩膀,手指贴上眉心,将褶皱揉平,嘱咐道:“接下来陈家会不太平,老头子如果联系你,就说工作忙回不去,能躲则躲,免得殃及自身”
陈静回以沉默。
“昨天还说会听话,怎么,把我哄回来就立马反悔?这么渣的吗,陈总”陈江驰不满地啃她嘴巴,沾了满嘴奶味。
陈静笑着摇头,坐到他腿上:“我只是在想他们会闹到何种地步”
“离婚很难,陈暮山老了,折腾不起,大多时候都会选择息事宁人,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拢住她披散的长发,陈江驰回忆她束发时的手法,尝试两回,手一松,发苞便松松垮垮地往下坠。
陈静放下杯子,上手教他。以手指为中心将头发分两股,先绕内圈,再绕外圈,最后从指缝插入发簪,松手后头发未散,陈江驰眼前一亮,好胜心起,拔出发簪,玩起她的头发来。
陈静嘴角噙着笑问:“涉及到公司,他也能够放任不管?”
“嗯…要看严重程度”
其实有点惊讶,还以为她会替林鱼求情,结果听话里意思,居然是要挑起争端。陈江驰对她说道:“我猜,明天你妈就会找你做替罪羊。陈静,林鱼或许爱过你,但这么多年过去,那些爱在哪儿呢?”
他用发簪隔着衣服点在陈静受过伤的地方,问:“难道在这儿?这儿?还是这儿?”最终他道:“清醒点,她爱的是能够获利的工具,不是你”
陈静表情依旧平静,隐藏情绪是习惯,但不代表不会难过,她问:“你是怎么…”
她因不忍和愧疚而犹豫,陈江驰却毫不在意:“既然说了不怪你,就没什么不能聊的,我们之间讲话不用思前想后,想问就问”
她都说了,他从来没变过。
陈静问:“当初发现父亲出轨,应该很难接受,你是怎么走出来的?”
那条路并不长。
大约早有征兆,陈江驰有所警觉,也时刻注意生活中的蛛丝马迹,所以放学后去公司,在办公室撞破两人厮混,并没有太惊讶。
“我母亲是学艺术出生,心思比较敏感,大概是受她影响,很小的时候,我就察觉到陈暮山的不对劲”
面对陈静疑惑的目光,陈江驰解释:“人的精力有限,两个家庭,分身乏术,谎言多了谁都没法自圆其说,破绽其实很明显,只是我母亲太爱他,才会相信那些拙劣的借口”
握住陈静的手贴到胸口,陈江驰笑容很浅,眼神平静,似乎早已经释怀。他说:“我们只差四岁,你猜猜,他们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
脑袋空白片刻,陈静吃惊于自己居然会忽略掉这一点。
想明白原委,走出来就不会太难,因为真相太恶心,太血淋淋,过往令人欢喜的爱都变得肮脏不堪。陈江驰喜欢干净,所以抛弃的毫不犹豫。
他以是陈暮山的儿子为耻辱。
吻住陈静的唇,陈江驰说道:“心软是最好拿捏的把柄,这种把柄,给我一个人就够了”
茶几上电话响起,是商场工作人员打来电话,讲他已进电梯,请陈江驰来开门。
用手指理顺发丝,陈江驰快速盘出理想中的发型,美丽又牢固,他得意地冲陈静挑挑眉。
“不错,很厉害”陈静笑着给予夸奖,在他起身时,握住他的手,问:“如果我想要报复她呢”
“那么,我很乐意成为你的同谋”陈江驰捧住她的脸,触感柔软,没忍住亲了两口,他眯着眼睛笑:“乖,师傅到了,去换件衣服,然后慢慢想”
昨天做宵夜时发现油烟机出现杂音,没当回事,结果早上直接罢工,几年的老机器,陈江驰懒得请人修,干脆换了新款。
开门放工人进来,路过客厅,碰上换好衣服出来的陈静,陈江驰摁住她脑袋偷了个吻,随后若无其事地去了厨房。
没两分钟笑声从厨房传进客厅,三个男人从房价聊到学区房,又从车聊到周边菜市场,围着十五分钟生活圈侃侃而谈。
只要不触及利益,不触及他底线,生活中陈江驰都是个很和善的男人,能言善道,也乐意与人谈笑,陈静收回视线,窝进沙发,摸到遥控器,打开电视。
今天是他的电影上线平台的日子,一打开软件,便是占据满屏的广告。
做名人的好处,就是处处都能看见他的踪影,但是这会儿陈静心思不在厨房,也不在电影,她仍然想着林鱼。
爱恨皆有,期盼她像寻常母亲一样爱自己已不可能,陈静也不稀罕,她所求的,不过是林鱼不要再试图摆布她的人生,而这么简单的事情,好像都很难。
一定要闹到你死我活,才肯罢休么。
“晚餐想吃什么?”
视线被遮挡,陈静抬头看见陈江驰,才发现师傅已经离开。
“换好了?”她问。
“换好了”陈江驰转头望向落地窗。窗外夜幕四合,两道墨色地平线之间,火烧云还挂在天边,残留一抹橙红,像副被晕染的油画,他忽然提议:“等会儿吃完饭去散步怎么样?”
散步?
初夏的夜晚不是很炎热,晚风尚带着凉意,很适合外出,重要的是,他们好像从来没有闲聊着,不赶时间,慢慢地行过一段路。
成年后,大家都好忙,没时间用来浪费,陈静感慨地笑着应道:“好啊”
“行,想吃什么?我来做”
知道她需要独处,陈江驰没太打扰,商量好菜单就走进厨房,把空间留给她。

(二十一)饭很好吃,花很漂亮

每个繁华都市背后都有片衰老的城区,新区越繁华,老区越残破,夜晚降临时,两极分化最明显。
漫长的梧桐道之外,陈静和陈江驰从路边的车中下来,沿着林荫小路向前走去。
此处远离市区,车流稀少,偶有摩托从路中央行过,遛狗的老人家也习以为常,都不会被轰鸣的引擎惊扰。
陈静问起陈江驰,他的狗怎么样了。
说来还和她有关。
那是陈江驰在国内度过的最后一个夏天,离他飞往英国的日子越来越近,陈静睡不着觉,深夜下楼到花园里散步。
在秋千附近听见动静,拨开花丛,看见墙角躺着只金毛犬。她给陈江驰打去电话,很快,他提着纸箱和药箱找过来,发现伤口棘手,连夜开车去了宠物医院。
失物招领贴出后,一直没人来寻,等到伤口痊愈,陈江驰将它收养,带着一同飞去了国外。
如今小狗快十岁,爷爷奶奶很疼爱它,身体非常健康,常常同另一只比熊吵架,占有欲强的可怕。陈江驰把手机递给她看,照片上,金色大狗趴在白发老奶奶怀里,嘴里咬着网球,笑的很开心。
他告诉陈静,奶奶给它取名陈来来。
闲聊间不知不觉走至尽头,转过弯,看见一片残垣废墟,陈静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风景眼熟。
她很长时间没有来过这儿。
大学前每当被林鱼责打,她都会回来看看,借此提醒自己,她曾在这里度过艰难的十四年,别轻易原谅。
拦路横幅陈旧,半面泥墙上红色的拆字已经模糊,很快这里就会夷为平地,被新的高楼大厦所取代。
没有停留,陈江驰握住她的手,带她离开这里。
原路返回林荫道,夜幕下的街头多了几分喧嚣,散步的人渐多,说笑声远远传过来,很是热闹。
陈江驰开口,说自己其实跟踪过她。
记不清是哪一年中秋,他骑着摩托赴朋友约,偶然在路口看见她,悄悄跟了一路。
老城区路窄人多,车不好进,没跟多远他就打算离开,陈静似乎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停在小区门口,驻足了很久。
当初以为她是怀念过去,多年以后陈江驰忽然意识到,当年的陈静是在难过。他把面前人拥进怀里,笑着道:“你那会儿好小一只,站在路边,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我都怕你被人拐跑”
警惕心也差,跟了那么远,都没发现。陈江驰拍拍她脑袋:“后来每回假期见到你,都不太敢认,变了好多”
“我有在努力长大”陈静仰头望着他:“你走的太快,我好怕追不上你”
于是夜以继日读书,规律生活,补充营养,想要快些成为理想中的大人,拥有自由,好去往他在的任何地方。她的眼光永远放在遥远将来,以至于如今回忆起校园生活,都太枯燥,找不到任何有趣的事可说。
陈江驰低下脑袋,额头抵住她额头,亲昵地磨蹭:“辛苦了,现在可以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会儿”
“不行”陈静坚定地说道:“还差的很远”
她必须更努力,更坚韧,更加毫不怯懦,才能脱离陈家和林鱼的桎梏,真真正正掌握自己的人生,只有如此,才可以留下最想要的人。
处在危机之中,稍一松懈,就会粉身碎骨。
如陈江驰所料,周一开完两场例会,陈静从楼下上来就看见助理端着咖啡进了办公室。
推开门,林鱼双臂环胸坐在沙发上,秀丽的面容冰冷,端的来者不善的姿态。
“陈总…”助理走到门边,紧张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你先去忙吧”
等助理离开,陈静坐到办公桌后,批了几份文件,才开口问林鱼来这儿有什么事。
“为什么开掉我的人?”她问。
“谁?”陈静抬头。
林鱼将咖啡杯重重放到茶几上,横眉怒目道:“别跟我装傻,赵汲!”
“你的人?”陈静放下钢笔,靠到椅背上:“是你的人,还是你情人的人,或者说的再清楚些,是那觊觎陈氏多年,无从下手,只好剑走偏锋,打起我主意的赵董事的小儿子?”
林鱼没有半分心虚,冷笑道:“好啊,你居然调查我”
“你做的破事藏都不藏,就差昭告天下,哪里用得着调查。”从抽屉拿出陈江驰派人送来的纸袋,朝桌后随手一扔,东西散落一地,全是林鱼和赵家人见面的照片。
“你是扶贫扶成瘾,自己贴进去还不够,连我也能卖给人家讨欢心,还是养尊处优太久把大脑养萎缩了,吃里扒外做的还真顺手”
“我吃里扒外?呵”林鱼眯起眼睛,盯住陈静:“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干的好事,我说过,如果让我知道,你和那小子走的近,没你好果子吃。”
她大步上前,走到办公桌边,拿起文件砸过去。
看着被挡住的手腕,林鱼咬牙道:“你果然是长大了,长本事了,敢反抗我?”
“您似乎没搞清楚,我早就长大了”甩开她手臂,陈静冷眼看着林鱼踉跄后退,摔倒也没打算伸手去扶。
她也许是真的愚蠢,低估了这个女人的狠心,应该想到,她连自己身体都可以利用,女儿的婚姻又算什么。
倘若一味地后退,总有一天,林鱼会把她上秤称重,挑个最优价格卖出去,到那时,还要做个顺从的乖女儿吗?
到底图什么呢。
绕过办公桌,陈静走到林鱼面前,她继承了陈暮山的优秀身高,比娇小的母亲高出太多,早就可以俯视她,为什么视而不见呢。
她厌烦地蹙起漂亮的眉,真正把林鱼剔除出生命,声音听起来冷漠到不近人情:“我已经忍无可忍,你够聪明,就应该知道见好就收。”
血缘真的奇妙,生于不同环境的兄妹,凭着短暂重合的几年人生,就可以铸就生命中的永恒相似,陈静没有发觉,她的本性开始无限趋近于陈江驰。
不同的漂亮脸庞下,是同样可怖的恶意。
过去多年,每每午夜梦回,林鱼仍能梦见那张把她推到楼顶边缘的狰狞面孔。她下意识后退,又挺直腰杆,点住陈静胸口,笑的刻薄:“你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陈静,我告诉你,如果我被抛弃,你爸又岂会再要你?到时陈家沦到陈江驰手里,你一分钱也不会得到!”
房门突然被推开,虞樱抱着电脑进入,看见一地照片,拿起手机拍照,咔嚓声突兀,她不见尴尬,淡定发完照片,笑着请她们继续。
气氛更加诡异,林鱼望住坐在沙发边工作的女人,冷哼着嘲讽,手下和上司一样,都那么的没有礼貌。
陈静淡淡道:“大约是因为客人是您吧”
“你少阴阳怪气!”林鱼提醒她:“没了我,等着你的就是一无所有,陈静,你最好想清楚。”
“是吗?那等着看吧”陈静无所谓道。
“你…”
“说实话”想到过去,陈静冷清的面容上露出蛰伏已久的怨恨,她靠近林鱼,掌心贴上她后颈,慢慢收拢,轻声道:“这么多年,我都想不明白,我究竟做错什么,让你如此对待我”
“后来我问过一个人,他跟我说,世上多的是没原因的恨,你讨厌我,哪里需要缘由呢”
“也对,你又不是因为爱而生下的我”陈静收紧掌心,似陈述,似询问地说:“爸很快就会知道你去过医院,你猜,等录像公布,警察找上门,谁会成为这场事故的罪魁祸首?”
“会是我吗,妈?”
林鱼脸色白了又红,最终因缺氧产生求生欲,紧紧抓住她手腕,嘶哑着道:“你…陈静…放手…”
叮,手机收到简讯。
“午餐收到了吗?”——陈江驰。
午餐?
陈静松开手,林鱼趴上办公桌,大口呼吸空气,咳的肺都要炸裂,她随手抓过样物品,砸向陈静,质问她:“录…咳咳…录像?什么录像!你说清楚!”
“你觉得呢”陈静故意打起哑迷,就是要她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你…”
“妈”陈静敲敲桌面,平日柔和的双眼在暗处变得阴鸷,看的人心里发凉。
她踩过照片,走到落地窗边,走到阳光下,最后一次给她机会:“我对你们那些烂事真的不感兴趣,爸想跟哪个女人在一起,你想跟哪个男人在一起,我都无所谓,只一件,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她极冷静地说:“我真的会动手的”
保安和助理收到消息,鱼贯而入,陈静靠坐在虞樱身后沙发上,听着撒泼叫骂声愈来愈远,直至重归宁静。
她望着落地窗外的湛蓝天空,万里无云,水洗过一般的晴朗,少有的好天气。
“我说过,未经允许,不准随便带人进办公室,你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助理闻言一抖,忙道:“对不起陈总,我…我看是夫人,才…”
集团里鱼龙混杂,遍地都是关系户,清理过几批,没料到漏网之鱼就在身边,陈静道:“明天开始,你跟虞经理,去忙吧”
助理白着脸离开,虞樱从电脑前抬起头,不高兴地说道:“把我这儿当垃圾场呢?什么人都扔过来”
“不是扔,是交换,明天叫小夏过来报道”
虞樱气笑了:“我怕你被欺负,特地来帮场,你就这样报答我?”
“别生气,请你吃午餐”
陈静往外走,遇上送餐过来的前台,她接过,拍照发给陈江驰。
两只四层红木制成的食盒,双人份午餐加饭后甜点,还有水果,最底层放有新鲜鲜花,一束修剪过的玫瑰。
前菜而已,敲门声响,虞樱走出去,片刻抱着大捧火红玫瑰进来,笑着递给她:“不愧是导演,玩浪漫真是手到擒来,闫叙这个情圣该退位让贤了”
好心情来的如此之快,也明白,他是自此才真正打算留下来,所以早该追上去才对,在酒吧那个吻之前,或者更早,终究是错过很久。
“喜欢吃吗?”陈江驰发来简讯询问。
食材很新鲜,味道也不错,陈静忙中回复:“嗯”
陈江驰秒回,控诉她:“敷衍我啊,陈总,以前总听人说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今天总算是大开眼界了”
她都被陈江驰折腾出条件反射,消息发出就觉得不太妙,事实果然如此。陈静放下筷子,认真措辞,严谨回复。
“饭很好吃,花很漂亮,我很喜欢你…”
收到大段简讯,陈江驰抱着手机笑的合不拢嘴,身边人暼过来,他抿住唇,给陈静回信息,叫她下班别回家,到vulpes来找他,晚上带她见个人。
朋友瞧他满面春风,笑的一脸荡漾,忍不住好奇心,偷偷问闫叙,他和谁聊的这么高兴。
闫叙笑道:“他啊…唉,你个单身汉是不会懂得的”

(二十二)我来帮你解决她

到酒吧时间还早,厅内零星几个客人坐在角落喝酒,很安静。虞樱悄悄溜进台内,脚尖一点,跳上正和领班讲话的男人背上。
闫叙反手搂住腰,笑着和她亲到一块儿。
陈静转过身,没在卡座看见陈江驰,倒是发现暗处放着几台摄像机。
“在楼上”闫叙说道。
陈静回头,朝他道谢:“多谢闫总的咖啡”
闫叙晃晃手里的威士忌:“不用客气,陈导的酒也很不错”说着朝楼上抬抬下颚:“203,慢点走”
陈静没理解那句慢点的含义,脚步平稳走向二楼。
地毯崭新,栏杆似乎也更换过,她分着神寻找房间,看见房间号,还未来得及敲门,就被握住手腕,拉着朝前奔跑。
楼道昏暗,跑起来磕磕绊绊,随着酒杯落地,混乱四起,尖叫、吵闹声从耳边掠过,迎面撞上几位西装男人,泛着银光的棒球棍提示着她,来者不善。
牵住她的年轻男生果断放手,朝楼下跳去,身姿轻盈,稳稳当当落于一楼吧台。
西装男没有追下去,反而朝她逼近,陈静步步后退,腰抵上栏杆,余光瞥见男生正被围追堵截,一群男人打起架来拳拳到肉,瞧着都痛。
陈静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卷进来的。
她抓住栏杆,无奈道:“如果我说不认识他,你们会信吗?”
“口说无凭,女士,我凭什么相信你呢?就凭你这张漂亮的脸吗?”
戴口罩的黑衬衫男人贴上她后背,拦住唯一退路,眼神轻佻地打量她。
很少见他穿的如此正经,反衬的红色耳钉透着妖冶,瞧着很不好惹。陈静踢掉高跟鞋,冷冷道:“那就是没得谈了”
显然是吃定她,男人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陈静佯装要跳,在面前人笑意盈盈地弯起眼睛时,虚晃一枪,抬腿就跑。男人朝右侧跨出一步,守株待兔般,等着她莽莽撞撞摔进怀里,拦腰将她抱住。
陈静慌忙举起手机,孤注一掷:“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男人恼怒地咬住她耳朵,压低嗓音道:“那为今之计,只有杀人灭口了”
“?”
不给她申诉机会,男人抗起她,长腿踩上矮栏杆,一跃而下。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陈静失声尖叫,她抱紧身上男人,失去所有感知,恍惚过去很久,又或者只是一瞬,笑声将她从震惊中唤醒。
她慢半拍睁开眼睛,看见陈江驰躺在宽敞的防护软垫上,而她躺在他怀里,完好无损。
陈静环顾四周,远处吧台边,虞樱将一场好戏尽收眼底,早已笑弯了腰,才明白处处诡异从何而来。
“心情好点了吗?”陈江驰张开手臂拥住她,不介意周围诸多观众,亲昵地拂开她脸上碎发,眼角眉梢笑意飞扬,俊美的笑脸在聚光灯下足以蛊惑人心。
陈静沉溺进一双笑眼,忘记时间地点,神志不清地低下头,如果不是头发从耳畔垂落,冰冰凉意唤醒她神志,差点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吻住他。
陈江驰撑起身体,笑着问她:“吓傻了?”
心脏迟钝地开始跳动,陈静深深凝视他的眼睛,头次真切体会到他荒唐肆意的人生。
“你真是…”她感叹着,想不出形容词。
“疯子是吗?”陈江驰接过她的话,问:“害怕了?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陈静控制不住地笑起来,好似从未如此开心过。
她人生里所有的失控、放纵,全都和陈江驰有关,从前不做之事,并非是不想做,而是克制在规矩礼仪之下,如今肾上腺素褪去,她体会到事后的惊险刺激,笑着摇头:“不后悔”
陈江驰站起身,朝她伸出手:“后悔也没办法,不能退货,只能麻烦你忍忍我”
“不麻烦”陈静握住他的手。
打板声响,酒吧灯光全部打开,陈江驰对周围人道:“试戏到此结束,各位辛苦了,今晚的费用全部记我账上,大家玩得开心”
“谢谢陈导!”
演员们欢呼着散开,先前拉住陈静的男生上前道歉,实在是剧本里没有她的存在,突然碰上,临时调整方略,无意冒犯,还请她别放心上。
陈静道了声没事,望向楼上,陈江驰正在帮她找鞋。
男生接过侍应生递来的热毛巾,擦干净脸,又问她:“我们在电影院见过,你忘记了吗?”
陈静疑惑地偏头,仍没印象。提着鞋回来的陈江驰为她答疑解惑,是那个喜欢他七年的男粉丝。
“哦”她恍然大悟地说道。
陈江驰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男生不明,陈静红起脸,只因想起自己曾暗暗和他比较过,谁喜欢陈江驰更久,真是不可理喻的胜负欲。
“今天表现不错,你调整下课程,排出时间做些基础训练”陈江驰从助理手中接过剧本递给男生,道:“我要求很高,你体能得跟上”
男生接过,道没问题。
二人又各自交换了些想法,见时间不早,陈江驰叫他先去休息室换衣,具体细节改天到公司详聊。
望着人离开的背影,陈静问:“又有新戏要拍?”
“还在筹划,先行选角”陈江驰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实景选角?
陈静看向被撞毁的楼梯,翻倒的沙发,砸坏的茶几,还有满地破碎酒杯,感叹他的工作方式真是别出一格。
“不错,很有爆发力。”
她后退一步,仰头估算二楼到一楼吧台的距离,没有安全防护,直接跳下,颇具胆识。又想起陈江驰的举动,联想到他的过往经历,借今天的事可以窥见一隅,无疑惊心动魄。
今天酒吧不迎外客,人也不少,他们并肩往僻静处走,陈江驰说起下部电影,想让男生同谭青桉演对手戏。
刚出道便和影后作搭?是捧他还是给谭青桉锦上添花?陈静没有应声,陈江驰停下脚步,担心地弯下腰,瞧她脸色不太好,捧着她的脸,温声道:“还是吓着了,是我不好,下次不闹你了”
“还好,我没那么胆小”她相信他不会摔着她,也就没有挣扎。
陈江驰本没打算出场。
她比预计中到来要早,也没料到闫叙会不将情况告知,放她上楼,因此从监视器瞧见她,有些意外。
他习惯从镜头看各种各样的人,却是头一次以此角度看她,也因此才发现,陈静的冷淡是与生俱来,从言行举止间迸发,站在那儿就生出距离感,因此又起坏心,想要打破她的冷静。
副摄曾提过一嘴,说陈静很上镜,对此陈江驰深表赞同。以他多年选角的眼光来看,这是一张比任何演员都要高级、更加赏心悦目的脸,如果她投身娱乐圈,想必也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倘若他们在圈内相识,陈静或许会成为他的缪斯。
不过,宝藏一朝暴露锋芒,就会引来觊觎之心,他既不是君子,更没兴趣做伯乐,所以陈静这辈子都没机会暴露在摄像机之下。
203被临时改造成间工作室,一排屏幕,播放着不同角度的录影。
看见陈江驰进来,其他人拿着资料离开,陈静坐到沙发,看完全部试镜。
点击暂停,陈江驰转过椅子,问她:“我准备让旗下公司签下他,你的意见呢?”
让她插手工作是头一次,陈静回想短短几分钟的接触。
男生有张青春洋溢的脸,爽朗的少年形象,打起架来倒是异常凶狠,强烈的反差感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稍加调教演技,便足够稳住票房,至于整部电影能否大爆,还得看剧本和导演的功力。
从商业角度看,能为公司带来价值就可以签约,陈静点头:“可以”
陈江驰看她半晌,伸出手。
陈静走过去,被他拉到腿上,翻开衣领,卷起衣袖和裤腿仔细检查,这番动作以前都是虞樱来做。
没发现伤处,陈江驰夸赞:“很棒”
哄小孩儿一样,陈静笑了:“我没事”
“别骄傲,继续保持”他收敛神色,拍着背,语气正经地安慰:“慢慢来,会好的”
今天跟林鱼撕破脸,陈静没觉害怕,也没觉难过,更没有畅快,情绪平静到不正常,直到这会儿瞧见他,才后知后觉到委屈。
“我好像太自以为是了。以为长大就会好,其实仍旧一无是处”她仰起头长长地叹气,又累地喘不上气,呼吸梗在鼻腔,喉咙干涩的很痛苦,她皱着眉,苦笑道:“我只是不想受人摆布而已,这个要求很奢侈吗。”
她问的真诚,眼里甚至出现懵懂,陈江驰回答她:“很普通”
他抚摸着她单薄的后背,手掌从蝴蝶骨移至脖颈,轻轻揉捏,酸痛感强烈,陈静想躲,陈江驰摁住她:“别动,帮你捏会儿”
陈静转过身,低下头,感受着男人干燥的手掌在后颈灵活地摩挲,按揉,酸痛过后是难得的轻松。
陈江驰边揉边和她闲聊:“知道吗?你现在和初见那会儿一模一样”
无助,可怜。
“陈静,我在国外参加救助机构时,见过许多受困于家庭虐待的人,勇于反抗的人寥寥无几。”
陈江驰叫她看屏幕,上面是他们从楼上跳下来的画面。
站在二楼俯视,恐惧会放大空间感,犹如面前是万丈深渊,可回头再看,就会发现,咫尺的距离,谁都可以做到。
他对陈静说起自己在采尔马特滑雪的经历,在山谷之间,从远处看滑雪道非常狭窄,一侧是阿尔卑斯山脉,一侧是滑坡,他初去也产生过恐惧,可迈出脚步,滑出去,就会发现雪道宽敞,斜坡很远,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陈江驰明白,他惧怕的不是面前的山、水或是某个人,从来都是自己。他同陈静坦白,自己年幼时很畏惧陈暮山,是爷爷奶奶在保护,引导,鼓励他。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出国、再回国,他发现面前是个垂垂老矣,只剩下傲慢空皮囊的男人,一个为了留住权利,稍微刺激就会变得愚不可及的人,有何可惧。
“马特洪峰非常漂亮,年底带你去滑雪,会滑吗?”陈江驰问。
陈静摇头。
“没关系,我教你”他从身后抱住她,握住手,给她保护:“别怕,一个蠢女人而已,我来帮你解决她”
陈江驰从很久前就提示陈静要反抗,虽然晚了几年才实践,但没关系,她比许多人都勇敢,理应得到奖励。
陈静转身钻进他怀里,闭上眼睛。
她骨子里有股倔强的劲,不愿寻求帮助,好像只有靠自己爬出泥潭,才算重获新生,但现实和幻想差距太大,她低估难度,没看清路上遍布荆棘,时不时冒出的心软缠住她的脚,尖刺扎穿筋骨,走的万分痛苦。
二十五年,没人心疼她,再辛苦都不敢喊累,不敢喊痛,如今有人接住她,陈静叹气:“我好累啊,陈江驰”
“好,接下来交给我”
陈江驰抱着她,轻轻按揉后颈,声音轻柔,像要哄她入睡:“明天别加班,带你出去玩,公司的事暂时托付给虞樱,你什么都别管,好好休息两天”
他会护住她,比以前更加仔细,更加妥帖,没什么不能放心的。
都说乐意和她同谋了。

(二十三)演唱会

闹钟响起时陈静才察觉已经到了五点。她关掉电脑拿起包,边嘱咐小夏有事找虞樱边往电梯跑。
走出大楼,一辆黑色跑车停到面前,喇叭声唤停脚步,陈静回过头,降下的车窗后放着一束粉蓝玫瑰,和他今天的粉衬衫很搭。
换了新车,都没认出来。
陈静打开车门,拿起副驾鲜花,迎面接下一个吻。
陈江驰把她本就浅的口红吃掉大半,笑的比身后晚霞还峋烂,道:“很准时,给你奖励”
陈静看看手表,明明超时八分钟。
“来多久了?”她问。
“刚到”拉过安全带系上,陈江驰回身时扫了眼她的脚,拧眉道:“宝贝儿,穿高跟鞋看演唱会可不是明智的选择,换一双吧”
他从后座提过购物袋,里面是双白面平底鞋,吊牌都还未摘,完全按照她的尺码购买。
陈静惊讶:“演唱会?”
陈静从不追星,对音乐也是入耳即可,没有深入研究,听演唱会对她而言是非常陌生的消遣方式。
昨天陈江驰说带她出去玩,至于怎么玩,玩什么,是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将惊喜贯彻到底,导致她毫无准备。
演唱会开场前一小时。
后台繁忙,化妆间人来人往,走廊上衣架滚轮不停擦过地面,助理在其中快速穿梭,气喘吁吁地跑进休息室,擦着满头大汗说方青道不见了。
陈江驰同陈静对视一眼,拿出手机发简讯。
不到十分钟,房门被踹开,穿着华丽演出服的长发男人走进来,咬牙切齿地说:“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陈江驰正站在沙发边帮陈静系脱落的项链,闻言头也没回,道:“演唱会马上开始,你这会儿闹失踪,是想吓唬谁?”
方青道一屁股坐上沙发,拿起上面礼物,随手打开。看似在观赏礼品,实则心思都在别的地方。
“圈子里传你找了个女人,就是她?”他随意地打量陈静,眼神从她领口下的蔷薇花扫过,打招呼:“你好”
陈江驰低声警告他:“方青道,别欠收拾,礼貌一点,叫姐”
陈静握住他的手。起身时粉色丝绸裙摆柔软而顺滑的沿着小腿翩翩落下,她对方青道微微颔首:“方先生,你好,我叫陈静”
陈静…陈…陈静?
方青道望着陈江驰的粉衣白裤,才发现他们穿着情侣衫,惊讶到站起来。着实没想到出国期间,居然会错过一场惊天大戏,他惊叹到连连拍手:“你们打算用这个方法来气死陈董事长?好主意。”
这话歧义很大,似是把感情讲成交易,陈静不满地皱眉,陈江驰表情也不太好,实在是没料到几年过去,这人丝毫没有长进,讲话依然没有分寸。
方青道也意识到不对,后退挡住陈江驰攻击,解释:“我无条件祝福你们,哥,别动手,衣服很贵”
他兴致高昂地打听他们从何时开始好上,明明年前视频陈江驰还是孤家寡人,过年都在剧组,还是他飞过去探班,才没叫他吃冷盒饭。
陈江驰没有满足他的好奇心,叫他别多问。
方青道知道从他嘴里打听不出东西,坐到陈静身边,莫名其妙道了声辛苦。
陈静不解。
方青道撑着下巴,笑道:“我哥性子那么别扭,你和他在一起需要很大的包容心,难道不辛苦么。”
“不,他很好”陈静不自觉冷下脸,气氛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方青道给陈江驰递眼色,指望他解围,然而陈先生翘着腿斜靠在沙发上,俊美的脸笑成一团花,极其不值钱的模样,真是一秒都看不下去。
方青道咋舌嫌弃,又没忍住笑:“如此说来,我倒成坏人了”
他笑着摘掉手套,伸出手,重新介绍自己:“傅知行,你私下和哥一样,叫我知行就可以。姐姐,原谅我刚刚的无礼,结束后一起吃饭,就当我给你赔罪”
三人没有聊太久,演出马上开始,陈江驰向工作人员借来口罩,拥着陈静先行回到会场。
几分钟的路程里,他讲起方青道。
那年他正为电影寻找灵感,在伦敦街头闲逛,遇见乐队表演,发现曲风同新电影的风格很合拍,于是主动结识。
那会儿方青道才十九岁。
他们相逢于微时,一路走到今天,也算患难与共,方青道帮过他许多,是为数不多的真心朋友。
陈静握紧他的手,只说:“我明白”
她并没有生气。
许多时候陈江驰都会心软,因她的妥帖,聪慧,也因她完全的信任。没人能拒绝炽热直白的感情,他也不能。
嘈杂的演唱会场里,灯光稀稀疏疏,他把陈静困在椅间,隔着口罩,轻轻落下一个吻。回想起酒吧外的初吻,彼此碰碰额头,情不自禁地笑。
舞台突然暗下,聚光灯打在中央,一小时前还在聊天的男人抱着电吉他出现在台上,摇滚乐开场,气氛顿时渲染到最高峰。
方青道台风张狂,妆容浓艳到妖气横生,仗着精致面容放肆捣腾,也不惧女气,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难怪退圈多年还能使粉丝念念不忘。
今天之前,陈静对他完全陌生,不过很快她就通过旁边粉丝了解到所有信息。
少年成名,顶级歌星,三年前以自杀方式震撼退圈,而今又声势浩大的回归。一场阔别三年的演唱会,不是回馈粉丝那么简单。
结束时几乎要耳鸣,陈静站在人声鼎沸的会场,听不清陈江驰声音,不停地眨眼,惊恐道自己听不见了。
头次见到她露出害怕的表情,陈江驰笑到肚子痛,捂住她耳朵,推着她往前走。
等电梯时有人小跑着过来,引他们去另一部电梯,说是方青道已经打过招呼,他们可以直接从明星通道离开。
乘电梯向下,走至安静地带,望着远处大片红色海报,陈静想起,整场演唱会,无论服装如何改变,那条墨色颈圈始终牢牢占据方青道脖颈,他似乎对它情有独钟。
打听别人隐私到底不太礼貌,陈静好奇,却没有多问,倒是陈江驰提起一嘴,方青道今天在等的人是谭青桉。
刻意的解释,陈静问:“我表现的很明显?”
她好像没有直接表露过对谭青桉的介意。
“耳朵好了?”他问。
陈静点点头。
陈江驰笑着拍拍她脑袋:“陈静,要想不被人发现,下次记得将电脑里的搜索记录删除干净”
陈静:“…”
她哪能想到,一个书房都不太进的人,会无聊到去翻历史记录。
“饿不饿?”陈江驰突然问。
来前刚用过晚餐,还不太饿。
两人没针对谭青桉再聊下去,这话题一开,短时间内掰扯不清楚,总之,陈江驰表示对谭青桉感兴趣的另有其人,这醋吃的属实是自寻烦恼,大可不必。
陈静闹了个脸红,清清嗓子,看着前方问:“是他吗?”
不远处站着个黑衫男人,他靠在车边抽烟,体型修长,直起身时,身高和陈江驰不相上下。
陈家男人似乎都有双漂亮眼睛。崔邺的睫毛密而长,浅灰色瞳孔在灯光下像是蒙尘宝石,他的混血感很重,相比之下,陈江驰身上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耳朵一痛,陈静回过神,陈江驰搂着她的腰问:“很好看么?”
陈静:“嗯”
良心评价,是相当不错的相貌,同陈江驰的锋利不同,男人气质温润柔和,看着很容易相处。她想起照片上的陈奶奶,想来也是个温柔的人。
还真敢答,陈江驰气的牙痒,不服:“比我还好看?”
崔邺递上眼神。陈静收回视线,挽住陈江驰手臂安慰他:“没有,你最好看”
陈江驰不太满意,故意为难:“可是为什么,从见面到现在,你一眼都没分给我,是看腻了?”
放在以前,陈静大约会束手无措,而今已经学会顺毛摸。她说:“因为他和你很像,我是因为你才看他”
崔邺先是无意做了别人情敌,又被迫见证他们调情,当即无奈又好笑。还记得就在几个月前,某人曾说自己不会爱人,更别提会爱自己妹妹,现在看来,只有他当了真。
崔邺笑着打断话题:“你们别趁着我形单影只,就欺负我,我今天可是来帮忙的”
他递上资料和U盘,道备份存在他那儿,事关当年陈家小儿子车祸,要不要告诉二老,还得陈江驰拿主意。
陈江驰不语,陈静双手接过,郑重道了声谢谢。
“一起吃个饭吧?”陈静提议。
“不了”崔邺侧目看向车窗,眼睛融入黑暗,变深的瞳孔里透出绝对的专注。
顺着目光看去,陈静才发现后座居然躺着个女孩儿。黑西装盖住她大半身体,脸庞藏在黑发下,瞧不出模样,但气质是种看似无形,实则有形的感官产物,陈静看得出来,女孩儿被养的很精细。
“这就回去了?”陈江驰问。
“嗯,明天她还有课”崔邺转而对陈静道:“她叫鹿渺,是我的外甥女,今天玩的太累,改天再介绍你们认识。”
陈静笑道:“没关系,正好我也没有准备礼物,下次吧。”
彼时陈静也没想到,这个下次要等到五年后。

(二十四)暗潮

今夜他们没有回家,绕着半座城市兜风近深夜,最终住进了湖边的酒店。
顶层套房很干净,满墙落地窗将整城夜景尽收眼底,好风景没人欣赏,叁个小时的演唱会,玩下来实在太累。
陈静去给浴缸放水,想要泡个热水澡好好睡觉,奈何陈江驰叫完餐跟进去,把她捞起来,压在玻璃门上亲。
他仍对她看崔邺过久耿耿于怀,捏住她下巴,舌头伸进嘴里,粗暴地吸吮啃咬,惹得她发出嘤咛,又强硬地把呻吟堵进嘴里。
“别——”陈静的话未讲完,白衬衫被扯开,纽扣不知崩到哪里,也许明天保洁会在角落找到它们。
和陈江驰上床真的很费衣服,陈静无奈地仰起头,方便他亲吻。
柔白色的丝布下包裹着柔软的胸脯,陈江驰吻着乳沟,手指从下方探进,揉捏小巧的乳尖,绣着木槿花的抹胸被顶出凸起,奶尖正好融入艳红花心。
陈静喘息着抚摸他后颈:“崔邺是你…嗯…堂弟?”
陈江驰抬起头,舔着下唇反问:“怎么猜到的?”
陈静佯装思考:“不难,如今陈家你还愿意接触的亲人,也只剩他”
“难怪看那么久”陈江驰旋身,把她抱到洗手台上,手指挑开她腰带,半真半假道:“我还以为你喜欢他那种类型”
类型?
在陈静眼里,世上只有两类人,男人和女人。区别在于人品的好坏,可能还有相貌因素的存在,但那些和她都没有关系。
她和陈江驰之间的牵绊,是从陈家走廊下伸出的手开始,和任何外在条件都没有关系。
陈静倾身吻在他耳边,吻住冰冷耳钉,温柔说道:“世上没有第二个陈江驰,只有你,我只喜欢你”
“我带了避孕套”陈江驰说。
陈静:“?”
所以?
“一整盒”陈江驰拉下她半身裙,裙摆在他手中,被揉成褶皱。
“今晚用光它”他说。
那就不用睡了,陈静提醒他:“我记得,你是带我出来放松的。”
“做爱也是一种放松方式,陈总,不能带着异样眼光看待性爱,和我上床不快乐吗?”陈江驰咬住抹胸下摆,扯下的瞬间,两团乳肉跳出来,被他含进嘴里。
快乐是快乐,但是很累。
陈静撑住身后洗手台,脚尖堪堪点住地面,有时太高也不好,半踩空的怪异感让她很想抓住什么。
陈江驰揉着腰把她压进怀里,唇舌从乳尖舔吮到小腹,透明津液连成线,直至阴户。
舌尖隔着内裤舔舐阴蒂,陈静感觉到热,不止是花穴,眼睛也被热气蒸腾出水雾,她半阖着湿润的眼睛,咬住手背,心几乎跳到嗓子眼。
“别…我还没洗澡”她推拒着,本就坐的不稳,堪堪抓住台边才没往下掉,结果哐哐哐地砸门声把她吓得滑了手。
陈江驰眼疾手快地接住她,手慌忙挤进脑后,才避免她撞到脑袋。
陈静吓到清醒,赶忙回头:“你的手…”
“我没事”他看向房门,下颚紧绷,难得冷脸,是真的动了气。
陈静忽然想起件被忽略掉的事情:“你还记得…方青道说要跟我们一起吃夜宵吗?”
难怪总觉得忘记什么事。陈江驰深呼吸一口气,把她抱起来,检查没受伤后,系着纽扣去开门。
本打算在餐送上来之前做一次,结果比夜宵更早到来的是全副武装的方青道,陈江驰浑身欲火散的干净,手痛的只想揍人。
但是打开门,对上的一双通红眼睛,又让他顿感无奈。
“你是不是永远学不会什么叫做礼貌。”陈江驰憋着火,有心想要教训他,结果方青道直接挤开他冲进了房间。
根本不吃这一套。
因他的到来,又加了餐,夜宵摆满整张茶几,比晚餐还丰盛。
陈静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看见沙发上坐着青着脸的陈江驰,而方青道正哼着歌开酒,完全不知道自己打扰到什么,某种程度来说,也是很乐观。
叁人把茶几当餐桌,也不拘束,在地毯上席地而坐。
酒过叁巡,方青道醉眼朦胧地看着陈静,眼神怀念,似透过她在看旁人:“陈静,你跟她好像,都好冷淡”
陈江驰啧了一声:“方青道”
方青道熟练地抱住脑袋,不满的抱怨:“我们就差一岁而已,叫名字又不代表我不尊重她,哥,别做蛮不讲理的男人,不讨喜!”
事实证明,和醉鬼永远讲不通道理,甚至会被倒打一耙。
陈江驰到底没忍住踹了他一脚,方青道顺势倒下,躺在地毯上耍酒疯。
陈静笑着靠上陈江驰肩膀:“他挺可爱的”
可爱?真没看出来。
一顿饭吃到快一点,空调温度打的低,陈静裹着毛毯窝在沙发,困到打哈欠。
陈江驰从洗手间出来,走到沙发前,贴着她鼻尖亲了亲:“你先泡会儿澡,我把他送回去。”
“要帮忙吗?”陈静枕着他肩膀,眼睛都睁不开,其实根本没力气帮什么。
陈江驰咬咬她耳朵,轻声耳语,叫她想要帮忙,就别睡着,等会儿陪他做夜间运动。
陈静笑了笑,总觉得这个运动不太正经。
泡完澡清醒许多,等吹干头发,客厅也已经被收拾干净。服务员敲开门,送来一瓶红酒。
陈静拿着酒坐上窗边沙发,喧闹一天,总算得以放松。她的手机在演唱会开始前就被陈江驰拿走,虽然不清楚具体状况,但她猜得到,外界想必早已乱成一团。
平静只是表象,今夜注定无眠。
事实比陈静想象中要糟糕。
当她在演唱会上接到方青道从舞台扔下的捧花,被全场灯光围绕时,陈家大门也被围到水泄不通。媒体记者拿着相机和话筒堵在大门前,警察取出证件才得以进入陈家。一番交涉之后,带走了林鱼。
当时陈暮山站在楼上,望着密密麻麻的围观群众,听见手机里传来忙音,气的摔碎了电话。
直到深夜,别墅外的人群才逐渐退去,黑夜寂静无声,网上却热闹非凡,山海集团占据新闻头条,公司高层接到消息,惊愕万分,想方设法联系陈静。
安静的酒店走廊,陈江驰踏过红毯,走到房前,手机响起。
陈暮山总算坐不住,开始联系他。将手机调制静音,陈江驰推开门,看见坐在窗边的陈静。
落地窗半开,酒味已经散完,空气中飘荡着香水味,香奈儿五号。夏日晚风混着清香轻轻吹动她丝绸般的黑发,陈江驰想起方才方青道说,在他去洗手间时,陈静曾教他如何追回谭青桉。
陈江驰笑着穿过客厅,走到沙发边。“喝一杯?”他拿起红酒,倒进高脚杯。
今夜陈静已经喝了很多,此刻脸色泛红,正处于微醺状态。陈江驰捞起她踩在地板上的脚,握着脚腕放到腰侧,半跪到沙发上俯首吻她。
脚背也涌起潮红,陈静蜷起脚趾,夹住他的腰,探出舌尖,舔过他的唇。
“会醉的”她吻住他脖颈,舌尖绕着滚动的喉结挑逗,张嘴咬住。
陈江驰呼吸粗重,声音沉沉:“怕什么,醉了我照顾你”
照顾到床上吗?
“你上次喝醉后反应特别好。”陈江驰喝下红酒,热烈吻住她:“我很喜欢。”
舌尖缠绕,红酒因激吻从口腔溢出,染红嘴角,又被另一人吮进唇间,交缠着分享。陈静脑袋昏沉,感觉冰凉的酒液顺着喉管不停涌入体内,她眼角飞上红霞,脸色潮红,瘫软在他怀中。
陈江驰啄吻着她的唇,一路向下,吻上雪白胸脯,手指也从下方摸进浴袍,深入她双腿间。
陈静倒在沙发上,并拢膝盖夹住他手臂,歪着脑袋,梦中呓语似地说:“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什么惊喜?”他贴上来,亲昵地吻着脸颊,嘴上问着,手上没停,挤开她皮肤细腻的腿根,指尖触到一片湿热的柔软。
没穿内裤,确实算惊喜。

(二十五)沉溺

凌晨两点,月色和霓虹仍然璀璨,可以窥见美景的落地窗被窗帘遮蔽,陈静躺在沙发中央,层层热浪将她席卷,空调打的再低也没用,赶不上出汗速度,浴泡被汗水打湿,温度退却后,冰凉凉地贴上后背。
陈静忍不住哆嗦。
洗澡前她去行李箱中找换洗衣物,发现跳蛋,于是洗澡时放进了身体,她怀着隐秘的心情等待陈江驰回来发现,然而他去的太久,跳蛋速度再慢,阴道也被震到湿透,外表看不出来,但是手指一插进去,就知道里面有多湿软。
抬起她的腿放到肩上,陈江驰弯下腰,手指插进深处,问:“遥控呢?”
陈静张开手掌。
陈江驰亲亲她指尖:“调到最高档,自己来。”
“嗯…啊…”沉寂的跳蛋猛然跳动,眼泪彪出眼眶,过度的快感使得陈静喉咙都跟着发胀。
她蜷起腿,又被分开,外侧阴唇还在沉睡状态,一点点红,很干燥,陈江驰抽出手来,揉着她大腿根,压向两侧,弯下腰去。温热的舌头仔细描摹着两瓣阴唇,从上到下,从左至右,连唇缝都没放过。整口花穴在嘴唇的吸吮爱抚下极速变得饱满,湿润,殷红的唇瓣如蝶翼向两边展开,完全暴露在视野中。
“真漂亮”他感叹着,舌尖卷起穴眼流淌的淫水,绕着圈舔弄阴蒂,同时不忘含住轻轻啃噬,给予她快感。
陈静支起上身,又受不住地倒下,喘息断成线,像是从胸腔挤压出来,她清晰地听见黑发从沙发边垂落,扫过地面,唇舌挑弄软肉,热液从阴道流淌的声音。
她的身体因为他的垂怜兴奋到颤栗,腿根不停抽搐着,高潮中的花穴湿濡不堪,陈江驰压住柔滑软嫩的两片阴唇,中指贴住唇缝,贴着阴户按揉,不过片刻,阴液就从穴口喷出。
陈静哭叫着咬住靠枕,肉口不甘寂寞地抽动,陈江驰曲起两指插入,将裹着黏稠淫液的跳蛋抠出,随手一扔,地板印出暧昧湿痕,一路延伸至窗帘。
“呃…”没有等她平复,阴茎猛地插进阴道,陈静呻吟着仰高脑袋,大片红晕从她脸颊开放到胸口,比颈项上的蔷薇还要艳丽夺目。
陈江驰握住她手腕,吻着她鼓动的颈动脉,似能通过唇舌感受到里面滚烫的血液。抽插的动作不算太温柔,被跳蛋操过的阴道湿热又不失紧致,缠着阴茎不放,像有弹性似的,越干越紧,叫他想要操坏她。
欲望促使着他失控。在和陈静上床以前,性对陈江驰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他的电影很少出现感情戏,就算有,也不会太赤裸,他更着重于精神恋爱,在表达上非常隐晦。朋友多次提过他的短板是不会拍情欲,再唯美的吻戏在他的镜头下都会索然无味。
虽然不想承认,但陈暮山确实给他留下阴影。
以前是下意识排斥,现在好似是脱了敏,看见陈静就想要拥抱,拥抱过后还想要亲吻、做爱。不受理智控制的冲动,陈江驰想要收敛,不愿让自己陷落太深,以防日后跌到粉身碎骨。
可是将人抱进怀里,他又转变想法,觉得如果是陈静,也没什么不好。
她不会舍得让他跌落。
“舒服吗?”白净脖颈被吮成深红色,陈江驰不舍得再欺负她,转而含住下唇,快速而猛烈地耸动腰胯。交合处涌出的黏稠爱液沿着臀缝滑落,滴在身下灰色薄毯,刚沁出湿痕,就被陈静哭叫着扯皱,拧成一团。
“舒服…嗯…很舒服…”充血的肉道极为敏感,高潮来的很快,陈静分开腿,湿透的阴户大开,央求他更快更重地插进去:“要,又要…啊啊…快点…”
“好,只要你要的,我都给你。”陈江驰低声回应,抓住她窄小的臀,下压着往上顶。速度愈来愈快,陈静完全沦陷,听不清他的话,自然也无法深想其背后含义。
陈江驰没打算在这时和她讨论与做爱无关的事情。他抓紧沙发扶手,膝盖抵着她的臀坐起来,半跪的姿势方便发力,阴茎深插到宫口,狂风暴雨般的快感使陈静惧怕。
可到这会儿,她已没有叫停的权利。
无意压到遥控器,冷风阵阵拂过两人汗湿的脸颊、滚烫的胸膛,就连阴茎和女人红肿的花穴口都被冷意携裹,引起颤抖的收缩,但这点微不足道的凉爽,根本压不住奔腾的欲火。
穴口褶皱被龟头撑平,随着阴茎的深入,阴道里的每一寸软肉都留下了男人进入过的痕迹,陈静在他怀中被操上巅峰,肉道痉挛,臀尖颤抖,热汗聚拢在陈江驰掌心,他揉着她红透的大腿根,弯腰同她拥吻。
舌尖缠绵的勾挑彼此,你来我往的蹭过舌苔,最终随着唇瓣的贴合,在口腔里交缠成团。沙发还是太窄小,不能纵情翻滚,陈江驰把她抱起来,吻着走回了卧室。
剩余半瓶红酒最终落在陈静雪白的脊背上,酒液淋下,如红梅落雪,红豆入玉盘,美丽无暇。
陈静咬着指尖,被冰到瑟缩起肩膀:“床被弄脏了。”
陈江驰嗯了一声,声音懒懒地:“我找人换。”
陈静扬起红唇,轻轻地笑:“我也被弄脏了。”
那是万万不能换的,陈江驰吻着她后颈,也笑了:“只能洗洗再用了。”
“嗯…痒…”陈静反手抓住他手背,被强硬地摁回床单。
猩红舌尖循着她脊背上的酒液一路舔到尾椎,通红臀尖也被含住,牙尖啃噬着细腻的臀肉,陈静闷哼一声,无意识抓紧枕头,被轻轻地拍了绷紧的屁股。
虎牙咬的还是有些痛,陈江驰从后至前来回抚摸她扁平柔软的腰腹,上下流连,舍不得温软丝滑的手感,摸到掌心发热,他抓着陈静屁股,亲了亲牙印,扶着阴茎抵上未合拢的穴口。
阴道内湿的畅通无阻,男人从身后操进来,毫不费力就插到深处。
陈江驰咬着她肩膀,时快时慢地进出,随心所欲地撞击宫颈口,热液不断被带出,里面早已为他打开,阴茎一退出,淫液水似的朝外涌,陈静翘起屁股,揽住后颈和他舌吻,媚眼如丝地张着红唇,要他快点进去。
故意勾引,生怕不被他操烂。陈江驰握住那对被冷落的乳肉,捏住红肿乳尖,作恶般拉长,然后指腹捻着乳晕一块儿揉搓。
陈静躲避不及,被玩的瑟瑟发抖,哭泣着倒在枕头上,塌下细腰,扭着臀套弄阴茎。
“喜欢…好喜欢…”她小声地念着。
“喜欢什么?”放过奶尖,陈江驰用掌心盖住她阴户,在顶入时五指挤压阴唇,淫水淌满指缝,揉弄花穴时咕叽作响。他轻轻顶进,却粗暴地揉捏着阴蒂,问:“喜欢我操你吗?”
“喜欢,喜欢你…”陈静抓住他被撞到的手,牵引到唇边,粉润舌尖舔着青紫的伤痕:“好舒服,老公,操深点。”
这也是惊喜么。
他拉起陈静,手臂横在胸前,禁锢住她藕白的双臂,含住双唇,问:“你叫我什么?”
羞耻心上来,陈静不好意思再叫,伸着薄薄的舌尖舔他唇缝,希望能蒙混过关。然而陈江驰执意要她再叫一遍,掐着她布满指印的腰,狠狠挺胯干了几十下,将她操到夹着腿要高潮,又硬生生停下。
陈静仰着脖颈,可怜巴巴地哭出颤音。
陈江驰没给她怜惜,拉开她一条腿,发力地抽插,看她扭着腰向后迎合,屁股抵着他的胯磨蹭,淫浪的叫他别停,他笑着抽出阴茎,磨着唇缝逼问:“叫我什么?嗯?再叫一遍。”
充血的花穴似装满水,酸到要失禁,阴蒂每被顶一下,高潮就更加接近,她夹着的大腿被挤进来的膝盖抵开,空洞的阴道口大张,吞咽着空气。陈静眼睛湿到看不清他的脸,眯着眼回头寻到他的唇,急切地咬着说道:“老公,老公,我爱你,快点给我,快…”
心脏平静,又剧烈跳动。
他知道她爱他。
但是亲耳听见,又好似终于抓到了什么。
惊喜似乎太过,心脏都涨的发酸,陈江驰缓缓吐出一口气,掐着后颈把她压到枕头上。
“乖。”他温柔地说着,却大开大合地耸动起来。
下体彻底失控,似乎一直在高潮,穴心深处的快感一阵猛过一阵,陈静被操到浑身颤抖,连叫床声都收不住。房间里的暧昧喘息声回荡了很久,避孕套一只一只扔进垃圾桶,最后哐当一声,空盒被扫到地面,窗外也已泛起鱼肚白。
月牙仍半透明地悬挂在天上,然而天明渐近,情事也进入尾声,昏暗的酒店卧房内,大床上火光乍现,陈江驰含着烟,把瘫软的陈静抱到腿上。
他俊美的脸布着无人见过的情动之色,漂亮眼睛湿润,瞳孔明亮如月,热汗沿着下颚流进滚红的胸膛,从腹肌处滴落,至暗不可见的交合处。陈江驰享受地顶着胯,深深吸入一口烟,在烟圈飘散时,仰起头,滚动着喉结,压着陈静滚烫的臀射精。
肉欲无边地吞噬他们,从眉尾唇边流露出的快意,使陈江驰暂时不想离开她温热的腹腔,恨不能一直停留在里面。
窸窸窣窣声惊醒神志,原是陈静从短暂昏睡中醒来,没看见人,慌乱地在冰冷的床单上摸索着。
陈江驰扔掉烟,俯身覆盖住她的手背,握着手指,柔声道:“我在这儿,别怕。”
激情过后,温情滋生,陈静被他抱进温暖的怀里,紧紧牵着手。半梦半醒间,好似回到初见那年,院中蔷薇开的正盛,日升月落,他一直在这里,从没离开过。
夜色又暗下来,窗外不知何时下起小雨,滴答滴答地拍在窗户上,催眠着神经,引人入梦。
是个久违的阴雨天。

(二十六)斗争早就开始了

凌晨五点,雨声由大渐小,直到雨停天色依旧黑沉沉,陈静在干净柔软的床铺中熟睡,陈江驰抱着她醒来,看见床头柜上有灯光在闪。
披上睡袍,摸起手机走向客厅,身后房门大敞,他打着哈欠接通电话,问有什么事。
陈暮山怔住,以为打错电话,拿下手机一看,确实是陈静的号码。他问:“怎么是你,陈静呢?”
“在睡觉。”陈江驰道。
长久的沉默,想必这句话给他带来不小的冲击。
客厅也昏暗,陈江驰打开窗帘,在晨光中坐上沙发,茶几上的鲜花出现枯萎状,手指一点,花瓣就翩然掉落,他哼笑了声,道:“她昨天喝多了,你要是想让她去顶罪,这会儿怕是不行,人还没起。”
陈暮山:“所以你就拿了她的手机?”
“保管而已。”陈江驰说完,他自己的手机响了。记者朋友发来一张照片,是昨夜林鱼被捕的画面,今天所有新闻都以此照片为头版头条,说明拍的确实不错。
陈暮山捏紧手机:“难怪我联系不上她,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陈江驰眯着眼睛笑:“这么着急啊,我帮你叫醒她?不过,陈氏继承人一夜之间沦为杀人凶手,这报道一出,股价跌的怕是比娱乐周刊还好看,陈董,需要我替你预订120吗?”
陈暮山醒悟:“果然,那些媒体是你找来的。导出这么热闹的一台戏,真是辛苦你了。”
陈江驰拿起茶几上的文件翻开,淡淡道了声:“没有陈董辛苦。怎么样,替罪羊用的还顺手么?”
陈暮山沉默半晌:“你何必大费周章,我说过,只要你肯离开那个圈子,公司还是你的,你非要闹得鸡犬不宁才罢休吗。”
陈江驰冷笑:“你以为我回国是为了什么。”他好奇地问:“陈暮山,这么多年,你有梦见过小叔么?”
陈暮山浑身一激灵,当即以为他查出了什么。但是怎么可能呢,过去这么多年,事故早已以意外结案,尸骨无存,档案被封存,想查都找不到源头。
尽管如此安慰自己,他的手还是颤抖到手机都拿不稳。陈暮山哆嗦着拧开药瓶,倒了几颗在手心,囫囵吞下,万分不解地问:“江驰,我是你父亲,我们才是最亲的人,你真的要为了别人跟我作对吗?”
陈江驰缓缓摇头:“你可不配做我父亲。”
“我也疼过你。”他说着,刻意提起些陈年往事,企图唤醒仅剩的那点父子情,却对曾经不止一次想要伤害他的事情只字不提。
陈江驰没心情同他叙旧:“你和林鱼那个女人没什么两样,区别在于我不是陈静,所以别想了,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既然如此,陈暮山也不再拐弯抹角,直问他到底想要什么。
陈江驰也干脆:“交出所有股份,永久退出集团。”
对于之后的生存问题,他劝陈暮山不用担心,英国的疗养院会有他的一席之地。位置离墓园不远,他可以用后半生尽情弥补缺失的兄弟情谊。
陈暮山:“我怎么可能答应。”
“你会答应的。”毕竟监狱和养老院还是有很大区别。
陈暮山不愿再和他多说:“等陈静醒了,叫她回我电话。”
“危机公关找别人去做吧,你女儿这两天怕是没空。”抬头看见乌云成团飘过来,陈江驰合上文件,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
他轻声叹息,遗憾今天的约会只能取消,雨天实在不适合出门。
陈暮山闻言,撑着桌子站起来,愤怒道:“你连她都不放过?陈静有哪里对不起你!”
“正是因为她没有对不起我,所以我才不忍看她替你们去送死。”他抚摸着玻璃中倒映出的一点红,笑着道:“就当我这做哥哥的一点好意吧。”
陈暮山才不信他有如此好心。“??是我的女儿,我了解她。”他笃定地说:“她从来都很孝顺、听话,知道家里出事,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陈江驰望着镜中红心,突然发现什么,摘下耳钉,迎着光打量。他愉快地勾起唇角,又哼了声:“你了解她,怎么不知道林鱼一直在恶意伤害她?”
他当然知道,只是,陈暮山辩解:“父母教育子女,有时手段可能过激了些,但那也都是为了她好。”
虚伪的理论。也从侧面反应,这才是他视若无睹,放任不管的真正原因,纯粹是白费口舌,陈江驰道:“所以我才说,你不配为人父母。”
陈暮山张张嘴,没有讲出话。
关于往事,错事,永远不会成为他们之间可以心平气和讨论的话题,一个固执己见,自大到骨子里的男人是听不进任何谏言的,陈江驰方才的话,不过是心疼陈静,替她感到不值。
他让陈暮山看看新闻,医院监控在两个小时前被曝光,镜头里林鱼进出病房的身影无比清晰,他这会儿还想弃车保帅,只怕警察也不会同意。
亲吻着手中宝石,陈江驰笑的气定神闲:“你们可以用心软拿捏她,我也可以。”甚至可以比他们做得更好,因为陈静始终对他心怀愧疚。他只是不屑用这种方式让她站到自己身边来。
事已至此,陈暮山不能、也不会拿集团的未来去换一个女人。他疲惫地叹气:“那么多的事情等着处理,你不能不让她回公司。”
那是自然,就算陈江驰不让,陈静也不会答应。
陈暮山顺水推舟:“正好,明晚你们一块儿回来吃个饭,我们父子俩好好聊聊。”
陈江驰笑了声,对他的妥协不屑一顾:“不必了,我很忙。”懒得再和他多费口舌。
挂断电话,闫叙又打进来,问他媒体要不要撤。
陈江驰道撤什么撤,林鱼的罪行一天不定,网上的热度就不能退。他既然把录像发给媒体,就是要利用舆论,将林鱼压死。陈暮山想捞人,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通天的本事可以和法律、和公众作对。
他说,他既然选择了陈静,就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未来的事要考虑,过去的账不代表一笔勾销,只要他在,林鱼今后就别想好过。
闫叙笑他这是要开战的节奏。
陈江驰点了根烟说,斗争早就开始了。
从他回国那一刻起。

(二十七)老了也是个帅老头

走回卧室,陈静已经醒来。她靠坐在床头,什么都没问,朝他张开手臂。
陈江驰走过去,被她抱住腰,小小的手掌抚摸着他宽阔的后背,无声的给予安慰。
站着抱了会儿,陈静收回手,掀开被子。陈江驰坐进去,听见她问:“爸会保她出来吗?”
“也许会。”他靠过去,抱住她的腰,脸埋进她温热的胸脯,舒服到发出叹息:“保出来也没关系,如果她还是不知悔改,我有的是办法再把她送回去。”
赌一把吧。
最后先忍不住致陈暮山于绝境的人,绝不是他。
陈静抚摸着他的头发,从发顶到后颈,摸到一点扎人碎发。她挪开手,沿着衣领钻进睡衣,摸着他紧实的后背说:“她其实没吃过什么苦。”
陈江驰不接话。她低头看他:“听说看守所比监狱还要难熬,她…撑得住么。”
过度的善良其实是一种愚蠢,怎么就不明白呢。陈江驰从她怀里出来,脸色不太好看:“这会儿想求情,不怕我收拾你?”
他冷脸时特别迷人,大概是太少见到,陈静有点怵,又有点心动。瞧着他漠然,睥睨一切的眼神,她心尖发颤,小心翼翼地试探:“你要…怎么收拾我?”
陈江驰冷笑着把她压翻在床上,掰高下巴,咬住唇一通胡啃。“我是什么样的人,会用什么手段,会做到何种地步,你在向我寻求帮助之前,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陈静抱住他:“你很好。”
陈江驰眯起眼睛:“那么多年过去,谁都会有所改变,更何况是我。”他用舌尖勾着她的唇线缠绕,故意不探进去,只在外面挑逗。陈静追上去,被他摁着脑门压回枕头:“陈静,别把你对好男人的那套标准套在我身上。”
他笑着,轻飘飘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同行视他为眼中钉,不全是因为他特立独行,还因为他杀人不见血。并不大度的男人,记仇的不动声色,也有足够耐心设好陷阱,掐好时机,在出人意料时展开报复,等人反应过来,已经伤筋动骨,止损都来不及。
当初在他失去第一座奖杯后,对他冷嘲热讽落的那人,也没有想过后来会被他搞到身败名裂。
仇恨往往源于更深层次的恐惧。
陈静听不得任何人贬低陈江驰,包括他自己,她支起身子,想要斥责两句,人还没坐稳,小腹突然抽搐着绞痛,使她晃了下身体。
“怎么了?”陈江驰及时揽住她肩膀问。
陈静捂住腹部,脸色难看:“我生理期好像到了。”
原本不太确定,结果话刚说完,腿心涌出股暖流,她吓得推开陈江驰,跳起来往洗手间跑。
经期提前了四五天。
一通兵荒马乱过后,陈静坐在马桶上,长出一口气。她很庆幸这家酒店够高档,东西配备齐全,为她省去了诸多麻烦。
陈江驰站在洗手间外,同她隔着道门,见她许久没出来,问:“你一向准时,这次怎么会提前?”
“可能昨天酒喝的太多了。”马桶抽水声响起,陈静走到洗手台前,垂着脑袋,回想昨晚的荒唐情事。
冰镇啤酒,热水澡后吹冷风,又在低温下做爱,几个小时的冷热交替,没生病已是万幸,她太高估自己的身体状况。
“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他又问。
“没有。”闭着眼睛忍过阵痛,陈静还是决定说清楚。沉默或许可以维持短暂的和平,但是总有无法沉默的那天,她不能放任矛盾留在那儿,视而不见。
“陈江驰,你刚刚是在生我的气吗?”她问。
玄关烟雾弥漫,陈江驰倚墙而立,闻言弹灰的手指一顿,否认:“没有。”
陈静语气坚定:“你有。”
一根烟很快燃烧到尽头,扔进烟灰缸,又点燃一根。陈江驰仰起头,望着烟圈在头顶灯下盘旋,久久未散,他拍开排气扇,胸膛起伏,长叹一口气。
逃避有时不是坏事,因为它可以避免掉很多争端,尤其是在他不想跟陈静吵架的时候。两个人在一起,总是爱的多的人承受更多,因此无论谁对谁错,吵到最后,必然是她最难过。
但是之前答应过不会再躲避,这让陈江驰感到头疼。他擅长气人,却不太会哄人。
“陈江驰?”没听见回答,陈静转身往外走,没走两步,洗手间门被从外推开。
陈江驰走过去,低头埋进她颈窝:“你太心软了,我怕你吃亏。”他叹了口气:“陈静,凡事多为自己想想。到底要说多少次你才能记住。”
人活的自私点没有坏处。
夺过他手上的烟,陈静打开水龙头,在水下冲灭,扔进垃圾桶,低着头道:“我没想求情。”
镜子里出现陈江驰,他跟过来,伸长手臂抱住她。
“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期末得了奖状,回家她好高兴地抱着我。”想到林鱼也曾爱过她,醒来后就有点儿难过,情绪一时无法抽离,才说了那番话。陈静道:“我绝不会忘记她对我做过的事,也不会心软到轻轻放过。你别因为她跟我生气,行吗?”
听着有点儿委屈。
陈江驰抬头,看见镜中那张憔悴的脸,抬手揉红她发白的唇,又偏头亲她的脸。
她身上温暖,皮肤娇嫩,没喷香水也香到发甜,他嗅着她后颈,心里那点火气灭的干净。确实,为那个女人和她产生隔阂,太不值得。他先是倒打一耙:“我说过,你会把我惯坏的。”随后才软着语气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乖,别生哥哥的气。”
“我没生气。”望着他头顶发旋,陈静抬手摸了摸:“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你要相信我。”
心更软了,他蹭蹭她细腻的脸:“我信你。”
陈静被他蹭的发痒,缩着脖子躲,他紧挨着追上来。两人搂在一块儿闹了会儿,都没忍住笑了。她转过身,被陈江驰捧着脸吻在眉心。原来直面矛盾,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他也可以在她的宽容面前,学着低头。
早餐还算丰盛,但陈静没什么精神,吃两口便饱了。陈江驰在接公司电话,聊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她没在吃饭,伸手摸摸额头,他叫陈静先回房。
望着她背影,陈江驰陷入沉思。这时候离开去外地补拍电影,她会偷着哭么?
卧室窗帘半开着,灰暗的光落在床头一角,听见脚步声,一只手臂从被中探出,拍下头顶开关。明亮灯光从房顶落下,陈静闭上眼睛,太刺眼了。
陈江驰站在床边,瞥见她把脑袋蒙在被子里,伸手扯下一点被角。
这毛病是一点改不了。
陈静躺平,露出一双清明的眼睛看着他。陈江驰笑了笑,将手机换至左手,掀开被子躺进去。他抱着腰把她往怀中揽,顺势撩开睡衣衣摆,温热掌心贴上她的肚皮,在四周缓慢抚摸。
陈静长出一口气,放松了身体。
肌肤相接的亲密分散了陈江驰的专注度,没两分钟就结束了通话。手机被随手扔在一旁,他躺下去,宽阔的胸膛如阴影降落,缓缓将她包裹。
“我们回去吧,别耽误工作。”陈静在他怀中说。
“没什么要紧的事,不用担心。”陈江驰低头,亲着她的额头问:“很疼?”
“还好。”陈静夹住腿,红着耳朵道:“你别摸那儿,那儿不疼。”
陈江驰摸的正起劲,哪里听的进她的话。他隔着内裤从陈静的耻骨摸到阴阜,又摸至腿根,贴着她的大腿揉回肚皮,反复来回,胸都被抓过好几遍。陈静被一只手揉的浑身发烫,耳根直冒汗,再度开口,叫他别摸。
陈江驰问为什么不让摸。
她讲不出来,他便作势要继续。陈静忍不住转身面朝他胸口,自暴自弃道:“我想要了。”
陈江驰笑的胸膛都在抖:“这时候还想要,我看你是不疼。”
“疼。”但是她又不是植物人,胸到屁股被摸了个遍,怎么可能没感觉。
“忍一忍,等药店开门我去买药。”说着从她屁股上收回手,老老实实抱住她。
男人的手掌宽大,轻易盖住她冰冷的肚皮,五指似乎能笼罩血肉,隔绝风雨,给她保护和关爱。两人静静相拥,没多久陈静骨头缝都热的发麻,吐出的气像是蒸腾过,热腾腾的。她舒服的往后靠,脊背紧紧贴住他胸口,道:“陈江驰,我想回家了。”
陈江驰亲亲她发顶:“再睡会儿,醒了带你回去。”
再睡醒窗外天色大亮,乌云不再,奇迹似的出了太阳。离开陈江驰怀抱,陈静又迅速蔫下去,像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地垂着头。
退房时碰见熟人,是方青道经纪人,两人似乎是在商讨电影插曲的事儿,陈静心不在焉,听声音都好似隔着层雾,听不清。上车后她问方青道经纪人会不会把看见他们在酒店的事儿说出去。
她似乎对这方面特别敏感,陈江驰道:“我要是在乎,根本就不会带你出来,我记得上回跟你说过。”
他想要逗她两句,但是瞧她病怏怏的,什么重话都讲不出。
他拍拍她脑袋:“歇着吧,别整天胡思乱想。”
离开酒店,先导航去附近药店,借店中热水吃了止痛药,两人就打算回家。
路过湖岛,白日湖面宽阔如江海,波光粼粼,尽管禁钓,还是有不少附近人偷着来此钓鱼。陈静裹着陈江驰的外套靠在副驾上,想起以前拜访过一位上了年纪的客户。白发花白的老爷子,最爱的事就是喝茶钓鱼,提着钓竿随便找个靠水的地儿,一坐就是一天,她开着车载着秘书满城转,最后在私人池塘找到了他。
也不知陈江驰老了会喜欢做什么。
大概还是喜欢扛着摄像机到处跑。她望着陈江驰的侧脸,想象着一个满头白发的帅老头,在片场谈笑风生,笑起来依旧风流,然而年岁上涨,言谈举止间透露出的气质更显沉稳,所以看起来比年轻时要更迷人。
“想什么呢?笑成这样。”陈江驰问。
陈静把心里的想法跟他说完,陈江驰也笑了。他看了眼陈静,一副虚弱模样,叫他不由自主地去想,无论平日看着多坚强,实际上她都是脆弱的。
老了也这么脆弱吗?
前方环岛,红灯比别的路口长,陈江驰见她嘴唇干的发白,把保温杯递过去,叫她喝点热水。
陈静坐起来,接过水喝了两口,安抚他:“也就第一天会痛,明天就好了。”
难道每个月都要痛上一次么,总这样不是办法,他不放心道:“我认识位老中医,改天叫他帮你看看,吃点药调理调理。”
哪就到此地步了,她想说没什么用,但是陈江驰的表情好似她受到很大伤害似的,让她说不出口。
她笑着应下,又道:“吃了药好多了。”
“你该多多锻炼。”再办张健身卡的事情被陈江驰提上日程,他握住她的手,说:“陈暮山可能会派人上门找你,要不要去我那儿住两天?”
陈静惊讶地望着他,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好啊。”

(二十八)你真可爱

走出电梯,看见扇黑色大门,上面还留有新年时贴的春联,陈江驰打开门,示意她进去。
客厅正对江景,全景落地窗使得室内看起来无比通透,这里比她那儿大太多,近叁百平的四居室,黑灰基调的意式风,显得很是肃穆,一看就是男人的住所。
在衣帽间选了件衬衫换上,陈静发现脚下羊绒地毯连通至一扇黑色房门,她赤脚走近,踏入唯一的一间卧室。
四通八达,像一座迷宫。
灰蓝色的松软大床里弥漫着木质清香,很是好闻,陈静躺上枕头,闭上眼睛再睁开,仍有不真实感。她望着床头的黑金色台灯,上面镌刻着只梅花鹿,没什么好看,她把视线投至对面。
卧室对面房间被直接打通,做了垫高黑地台,改成间小型书房,旁边书架放着奖杯和相机,背墙则挂着几副艺术画,极美的晚霞下坐着身穿无袖黑t的陈江驰。
陈静想起他的国外社交账号,里面曾发布过一张他从直升机上跳伞时拍下的火烧云,和他背后的画极其相似。
说来他的社交号比朋友圈要精彩很多。攀登珠峰,雪山跳伞,凯恩斯蹦极,在非洲拍摄猎豹,在图兰本浮潜,种种幕后冒险生涯让他成为一本丰富多彩的书籍,陈静透过视频翻阅,常常觉得他遥不可及。
不过他动态更新的速度随着年岁增长越来越慢,回国后更是整年都没再露面,似乎是将账户彻底遗忘,因此她也很久没再点进去过。
或许是太忙的缘故。一回来陈江驰就进入视频会议,陈静抱着枕头听完半小时,还是没忍住登录了软件。
这才发现四个多月前他曾在深夜发布过一张照片,是一张夜晚的蔷薇花。
十几万条评论都在猜测是否和新电影有关。
陈静怔怔地关掉手机,然后把滚烫的脸颊埋进冰冷的被子中降温。
陈江驰发现她的动静,从电脑上移开视线。团队里的人在发表观点,此人擅长辩论,引经据典,要说上好久,他开小差在软件上下完单,又给陈静发消息。
听见提示音,陈静摸到手机,点开图片发现是购物清单,退出后看见他问:“我订了些菜,你看看想吃什么?我来做。”
想问他为什么发布那张照片,又隐隐知道答案,只是不敢确定。陈静平趴到床上,还是决定装作不知。如今的状态虽然趋于稳定,但还需要再牢固一些才能经得起冲击,所以再慢一点。她提醒自己,别心急。
两人商议完晚餐,一行人仍在为新剧本争论不休,眼看商量不出结果,陈江驰在群里打过招呼就退出了会议。
他一上床,陈静就靠过来抱住他,说:“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会住在云中街那一带。”
陈江驰回抱住她:“这套房子离公司比较近。你喜欢别墅?”
陈静回想着以前:“你还住在家里的时候,经常呆在花园,我以为你喜欢。”
陈江驰斜睨着她:“那会儿不好好学习,整天偷窥我呢?”
不小心说露嘴,陈静顿时闹了红脸,她拉高被角捂住脑袋。陈江驰偷笑着把她挖出来:“我一个人,太冷清了。”
陈静靠在他胸口,缓缓闭上眼睛,确实很冷清。
“你现在还会骑马吗?”他问。
思绪忽然就被拉回很久以前的某个夏天。他们开车去乡下过暑假,陈家在那儿经营着一家马场。
有天清晨醒来,她看见陈江驰正在院子里给一匹白马洗澡。正处于成熟边缘的青年肩膀将将长开,马靴包裹的腿笔直细长,湿透的白衬衫下,被烈日晒到发红的皮肤清晰可见,他从来都很白,却丁点儿不瘦弱,蓬勃的胸肌在夏光下呈肉粉色,那会儿的陈静情窦还未开,已先悄然心动。
她站在阳台,盯着他沾着水珠的喉颈,屏息看了很久。
直到陈江驰发现她,问她想不想骑马。她红着脸,半天才嗫嚅着说不会。陈江驰意料之中一笑,招手叫她下楼。
记忆中蝉鸣和酷热的马场几乎贯穿整个夏天,客观来讲,学习骑马的过程不算美妙,但有了陈江驰的存在,陈静每每回忆,都觉得无比浪漫。以至于以后的每个夏季都让她觉得无比的枯燥和漫长。
“我很久没骑过了。”应该说,那年以后,她连马都没再见过。似乎很多事情都在他离开以后结束了,她遗憾的想着,眼皮渐沉。
陈江驰关掉灯,说:“睡会儿吧。”
“嗯。”忙中偷得片刻悠闲,爱人的拥抱让她安心沉入深眠。
再次醒来窗外已经入夜,房间明亮,陈江驰不在,床头手机压着张便利贴——我在厨房。
字迹隽秀,笔锋凌厉,很符合一句老话,字如其人。陈静将纸迭好,放入手机壳。
客厅电视开着,在放一部西部片,很多年前的老电影,用胶片拍摄出来的画面精度无可比拟,至今仍然清晰。瞥见岛台上放着碟洗好的樱桃番茄,陈静拿起一颗,在枪声中垫着脚尖走进厨房。
还没抱住人,陈江驰已经转身,手臂一捞,将她捞进怀里。后腰抵住灶台,陈静惊讶地攀住他肩膀:“你在屋里装了监控?”
“是的,不止一个。”他笑着道。
一路走来都没看见摄像头,陈静只当他在开玩笑。她把鲜红的番茄递到他唇边,陈江驰张嘴咬住,舌尖轻轻舔过她指腹,似无心之举。
“好甜。”他眼神直勾勾地盯住她,陈静摩挲着指尖,强装镇定:“花忘记带回来了。”
话题转移的不太高明,陈江驰笑出声。“我想亲你。”他说。
脸红了。
呼吸里还残留着番茄的香甜,舌尖纠缠时尝到一点酸涩,很快被更深的甜味掩盖。陈江驰嗜甜,虽然他表现的不明显,但是陈静知道,毕竟情人总是会比旁人先一步发现秘密。
他也是她的秘密,不知他发现没有。
两人在厨房窗前吻的火热,砂锅配合气氛,咕嘟嘟冒泡,陈江驰分出心思伸手关火,又继续吻住她。直到陈静后颈被揉到滚烫,衬衫也歪歪斜斜,一个绵长的湿吻才将将止住。陈江驰抚摸着她的脸:“床都不知上过多少回,接个吻还这么害羞。”他笑道:“宝贝儿,你真可爱。”
陈静抬眸,看见他眼里荡漾着的笑容,在月光映照下温柔到不可思议。

(二十九)他有伴儿了

叮——微波炉停下。她忽略过快跳动的心脏,问他微波炉里热着什么。陈江驰打开门,从里面端出杯热牛奶。“喝掉。”
陈静凑上前闻了闻:“红糖?”
陈江驰笑着推她脑门:“小狗鼻子。只放了一点,不腻。”
山药排骨已经熟到脱骨,他准备再炒几道菜。陈静被赶出厨房,无所事事,端着牛奶参观起房屋。
有间房门关着,她问起,陈江驰说是工作室,陈静自觉回避,走向外阳台。上面种了圈绿植,大约是近期住在她那儿的缘故,大部分都已枯黄,只剩洗衣台旁的白鹤芋还绿油油,顽强地生长着。
她拿起洒水壶装水,看见营养液,也不算配比,凭感觉加入其中,死马当活马医。
陈江驰出来寻人,听见阳台叮当响,走过去看她在卖力浇花,顿觉好笑。他问:“不疼了?”看着精神挺足。
陈静转头道:“不疼了。”
陈江驰递去手机:“虞樱的电话。“
外界的纷争终于波及到家里。
陈江驰回厨房,陈静坐上窗边沙发,两人隔着长长的吧台和餐厅,各居房间两端,各自忙碌。
虞樱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记者整天在公司楼下蹲守,烦不胜烦,高层决定开问答会,另外还有些事情需要她来下决策。
本以为能多休息两天,看来是不行,陈静道:“通知下去,明早开会。”
远处陈江驰在叫她洗手吃饭。虞樱听见,在那边笑:“真羡慕啊,有人天天给你下厨。”
陈静疑惑:“闫总不是会做饭么。”
虞樱叹气,早已满肚子牢骚不得发,她随口一提,她便道:“他?前几年还勤快,现在懒得不行,尤其是最近,厨房火都没开过,楼下餐馆都快成我们家后厨了。”她看着从书房走出来的闫叙,斜椅上沙发,支起脑袋:“我怀疑闫总是跟我过腻了,打算另寻新欢。”
闫叙停下脚步,惊讶地指指自己。
虞樱对他不予理睬,问陈江驰厨艺如何,闫叙同他相识这么久,都没尝过。
陈静走到餐桌边,望着菜色,叉了块牛排吃下,道:“非常好吃,他做什么都很有天分。”
虞樱心下想笑,陡然被抱起,她惊呼:“你做什么?”
紧接着,一道男声插进来:“不是说我腻了你?今晚让你看看我到底腻没腻。”
“唔…你…电话…”
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结尾,陈静面无表情地挂断通话。虞樱和闫叙在一块儿已经十多年,感情还如此要好,不知十年后她和陈江驰会怎样。
他会厌倦跟她在一起的生活么?也不知到那时,他还愿不愿意再为她下厨。
白日睡太多,晚餐后两人精神十足,见时间还早,便决定去影音室看场电影。选片时陈静问起下厨的事儿,陈江驰笑着道:“难道十年后我不用吃饭么。”
从二十岁起他就进入独居生活,没有课或拍摄的日子,叁餐都会在家中解决,也是英国菜太难吃,逼不得已。偶尔偷懒去爷爷奶奶家蹭饭,阿姨不在,他就会被赶进厨房,久而久之,下厨对他来讲就成为一种习惯,而习惯这种东西,并不会因为另一人的加入有所改变。
陈江驰笑道:“虞樱是在抱怨闫叙太忙,不顾家呢。”
细想一番,好像确实如此。
还是选了部西部电影,情节围绕家庭与爱情,节奏缓慢,适合睡前观赏。电影看到一半,陈暮山打来电话,陈江驰将电影静音,枕着她肩膀看起英文字幕。
意料之外,陈暮山说林鱼和股东都无需她操心,记者会他会请专人应答,如若不小心被访问,简单应付过去即可,他相信以陈静的能力足以搞定。
他没提陈江驰,也没叫她回家,陈静忧心忡忡地挂断电话,眉头紧锁:“他是打算放弃她?还是另有计划。”
陈江驰抱娃娃一样抱住她:“也许是在等舆论平息,至于之后他会怎么做,还尚未可知。”
他握住陈静的手:“别担心,一切都交给我,你安心工作。”
短短几天,像是过了几个月,陈静盯着屏幕看了会儿,转身扑倒他。
电影放到哪儿早就没人在乎,陈江驰躺在沙发上,握住她的腰:“别高兴太早,我说的话已经令他起疑,你最近要小心一点。”他点点陈静的唇,舌尖抵着虎牙,笑的邪性:“别被他发现你上了我的床。”
陈静骑着他的胯,屁股底下性器散发着热度,她轻轻晃动腰肢,它便抬了头。陈江驰曲起一条腿,眉尾上挑,面色森然:“故意的?”
她丝毫不惧危险,沿着他腰腹抚摸而下,撩开裤腰,迎难而上:“发现就发现,我本来也没打算隐瞒。”
陈江驰歪着脑袋,看她认真表情,总觉得她有用不完的一腔孤勇。他翻身压倒她,同时将她不老实的手从裤子里抽出,交握着摁到头顶。灯光被遮挡在身后,他的笑在阴影中,毫不掩饰眼底的兴奋:“如果你被赶出陈家,就太好了。”
“你不会一无所有的。”他说:“以后我来养你。”一定会比陈家养的更好。
这句话在陈静听来简直是一场惊天动地的表白,应当发生点什么的,她想。但是陈江驰抵住她索吻的唇,笑着说:“夏天我也不想洗冷水澡,所以到此为止,别再招惹我。”
“我帮你。”陈静动了动手,被握的更紧。
陈江驰摇头:“我可没有吃独食的爱好。”
忍一忍吧,几天而已,他们的日子还长,不用急于一时。
夏天清晨空气凉爽,江面罩着薄雾,钓鱼佬提桶上工,鱼钩穿透水面,打破宁静。看见他跑来,同小区的爷爷抬手打招呼,说许久没见过他。
陈江驰解释前段时间在外地工作,刚回来没多久。
大爷这才问起之前给他介绍对象的事儿他考虑的如何。对方是他弟弟的孙女,美国留学归来,现在大学任教,模样很是标志。
“劳您费心,不过这事儿恐怕要让您失望。”他望着晶莹湖面,道:“我有伴儿了。”在大爷惊讶间,鱼漂微动,他笑着说:“上钩了。”
昨天睡眠太充足,陈江驰较往日多跑了一圈,回来陈静还在蒙头大睡,体谅她经期,他去到外间沐浴,结果做完早餐回来人还没醒。索性毛毯一裹,将她扛进洗手间。
热毛巾使人清醒,陈静睁开眼,一脑袋栽进他胸口,闻到清甜的须后水味,一路嗅到喉结,仰头亲上他下颚:“早上好。”
“早上好。”陈江驰拍拍她屁股:“洗完出来吃饭。”
今天他要同方青道见面敲定音乐的事儿,送完陈静,还要去工作室试听demo,估计会很忙。
“你怎么教他追人的?说来我听听。”陈江驰靠在衣帽间门边看她盘发。
陈静从镜中看他表情:“他没告诉你?”
“没有,那小子嘴很严。”
盘好头发,陈静走到他面前,在他锁骨处吮出一道吻痕。亲完又心生不满。自打和她在一块儿,陈江驰身上的暧昧痕迹没断过,他没想过遮掩,对公司内部的流言蜚语向来无所畏惧。
只是陈静依旧小气,不愿他被别人打量,抬手把纽扣多系两颗。
陈江驰单手搂着她,追问她教了方青道什么。
“专心地爱她。”她点着陈江驰的唇、喉结、心脏。“把她放进这里,好好珍惜。”
陈静收回手,满眼柔情地凝视着他:“如果对方也爱他,这就够了。”
爱人所求的东西本就不多,一颗真心想要的,只有另一颗真心。
陈江驰垂眸轻笑,半晌悠悠地说道:“真是小瞧你了。”
勾的他都心动。
可惜不能做爱。他后退拉开距离,提起为她办了健身卡,以后周末空出时间同他去锻炼。
陈静头次表现出抗拒,只因对运动实在不感兴趣。“有别的选择吗?”她为难地问。
“有,早起和我去晨跑。”陈江驰把她堵在门口玄关,态度强硬,逼她二选一。
显然后者诱惑更大,她拍板定音,经期结束就同他一起晨练。

(三十)我来养你

车库阴凉,上车后不急着开空调,陈江驰先递去一张银行卡。
陈静问:“做什么?”
“给你钱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用来花。”他轻松说道。
转账不是更省事,她问多少。
陈江驰说没有限额,是他名下副卡,已开授权,意味着她可以随便使用。
虽说他送过她许多衣服首饰,但头一次涉及到纸面金钱,还是不可估量的数字,陈静将卡推回:“我有钱。”
“这是给你的零花钱。”面对她疑惑神情,陈江驰掐住她脸颊揉捏。总觉她近来愈发漂亮,不是面容有所改变,而是多了生气,他眉眼浸染着层柔软,靠过来讲话时连呼吸都是温柔的:“我说过,以后我来养你。”
她的很多愿望他都悄无声息的在为她实现,陈静对此满足,不再奢望过多。
人是一种得陇望蜀的动物,她时刻在遏制心底的贪婪,不敢放纵太过。陈江驰却一再打破她给自己设置的界限,要她正视欲望,在能力范围之内,他都会尽力满足。
开出地下车库,阳光倾泻在挡风玻璃上,昨日的阴霾尽褪,夏光明晃晃地照在陈静脸庞,绒毛都看的清楚。陈江驰快速亲她一口,握着她的手道:“在我这儿,你可以任性一点。”
他不是陈暮山,也不是林鱼,陈家那一套谨小慎微、思前想后的生存规则可以抛掉了。
既然已经离开金囚笼,她完全可以活得自我些。
路过门卫处,陈江驰下车为她做户主登记,方便日后进出。不经意转头,陈静透过窗户和路边的人对上视线。
她和陈江驰打过招呼,先行走过去。
这个时间他们一同从小区出来,穆晚是有些惊讶的。陈静解释过来拿个东西,随后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穆晚看了眼远处,放轻声音道:“送小朋友上学…刚回来。”
问了不该问的话。
身后有车声,陈江驰将车停在身边,叫她上车。陈静紧盯他平静脸色,想要确定他有没有听见方才的对话。
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
陈静脚步一动,穆晚急切上前:“小驰,晚上有时间吗,来家里吃个饭吧。”
“我没空。”陈江驰对陈静道:“不是有晨会?要迟到了。”
时间还充裕,他明显是不想再和穆晚聊下去。陈静拉开车门,听见穆晚说:“月底我生日,小驰,来看看妈妈好吗?”
陈江驰侧目看向窗外,没有回答。穆晚眼眶酸涩,差点流下泪来,她强撑着笑脸对陈静道:“??也一起来吧,你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呢,小驰以前很喜欢的。”
陈江驰很像她。
水光潋滟的眸,在晴光下像是铺满揉碎的珍珠,美丽夺目,又如此易碎。这样精致漂亮的人,配着纤细身躯,瞧着盈弱可怜极了,陈静每次都狠不下心拒绝,她从包中拿出纸巾递过去,抬脚上了车。
赶上上班高峰期,道路拥挤,车辆前进的非常缓慢,连带车内气氛也变焦灼,陈静望着他侧脸,道:“我…不是有意瞒着你。”
陈江驰笑了,因她的小心翼翼:“当初敢背着我跟她接触,现在又在怕什么?”
他一向言出既遂,不做上一秒温存,下一秒翻脸的事,再者,也是知道,大概率是穆晚主动找的她。陈静心软,穆晚稍微示弱,说些后悔之类的话,她便什么都交代。
但是陈静不明白,穆晚只是愧疚感在作祟。生活越顺遂,她就越对他有所亏欠,所谓弥补,不过是让自己内心好过的寄托而已,他并不想配合出演母慈子孝的戏码。
一路无话,直至公司停车场,陈静才开口解释,穆晚是在他去英国期间找来的公司,父亲不在,只得由她接待。
提起陈江驰,穆晚数次泪流满面,那些年的不闻不问并非出自本心,离婚时她把所有赔偿换作股份,转移到陈江驰名下,为他将来打算,几乎是身无分文离开的陈家。后来出国,她重新融入社会,开创事业,过的很辛苦。
陈静问她为什么不带走陈江驰。
穆晚当然争取过抚养权,可是唯一的儿子,陈暮山怎可能轻易拱手让人。
她知道语言很无力,事实就是她确实抛下陈江驰,电话都未打过。穆晚此次前来并不是想要辩解什么,而是希望陈静能告诉她陈江驰的近况,好让她有机会做出补偿。
长久以来的困惑终于迎刃而解。难怪一回国就在加油站遇见她,当时只当巧合,现在才知是蓄谋已久。
那次见面以后,穆晚一直在试图接近他,电话嘘寒问暖,衣物放到门卫室,几次加班夜晚接到保安电话,讲有人送饭菜到保安亭,她用最纯朴的方式表达着母爱。
他曾同闫叙聊起,闫叙一针见血,让他回家问问陈静。
陈江驰根本无法把她们联系到一块儿去,怎么想都不像是能毫无芥蒂在一起的人。结果,还真能毫无芥蒂,女人的包容心超出他想象。
今天注定要迟到,陈江驰抽完一根烟,抬手拢住陈静后颈。
陈静被压到座位,男人手臂撑在耳侧,以胸膛作禁锢,带着不可阻挡的强势力道吻着她。烟草味迅速席卷口腔,舌根苦涩,尝不到一丝甜味。
她仰颈回吻,以温柔化解愤怒,轻轻吻着他唇瓣、舌尖,抚摸他脸庞。时间重新慢下来,情绪也得以冷静。
“别生我的气好不好。”陈静环住他脖颈:“她跟我保证过,不会干涉你的生活,如果你觉得困扰,我去跟她谈。”
陈江驰没有讲话,于是陈静笃定,他确实在渴望母爱,只是太害怕再失去。
“陈江驰,我知道母亲不爱孩子是什么样子,所以我看得出来,阿姨很爱你。”但凡从穆晚身上看出一丝林鱼的身影,陈静都会警告她不准靠近陈江驰,可是她没有。
“我只是希望多些人来心疼你。”陈静抚摸着他后脑勺,苦笑道:“也是出于一点私心,想着我得不到的,你能得到。”
生气么?
当然是有气的,但是也不值得惹她伤心,她这么乖,永远在为他做打算,怎么舍得责怪。陈江驰摩挲着她的下唇,说:“小嘴这么甜,以后谁再说陈总是木头,才真是有眼无珠。”
对于透露地址的事,陈静真诚道歉:“我不该擅作主张。”急于缓和母子关系,从而忽略了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
陈江驰哼笑了声。
陈静靠上前,他的手掌顺势滑向她后颈,额头轻抵着问:“老实交代,还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陈静抬眸望着他,道:“没有了。”
“真的?”
“真的。”
陈江驰点点耳钉:“真的没有吗?”
陈静突然就红了脸。她低头看表,急忙道:“我得走了,你路上开慢点,到了给我发简讯,晚上见。”
她迅速亲他一口,抬脚就要跑。车门咚的一声关上,陈江驰长臂一伸,将人扯回,摁在身下:“敷衍我呢,陈静,这么快就学会恃宠而骄了?”
“我没有。”陈静在他的注视下节节败退,涨红着脸抱住他:“别问,求你了。”
陈江驰捏住她下巴,薄唇上扬,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笑出声来。他干净清朗的眼睛被狡黠的得意覆盖,显然她的秘密使他十足愉悦,他舔着红润的唇问:“陈静,你心里到底藏着多少小心思。你是不是恨不得买只颈圈给我戴上,再在上面刻上你的名字,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
陈静眼睛一亮:“可以吗?”见过方青道以后,此想法总浮现在她脑海,说实话,她心动万分。
“想得美。”陈江驰推开她脑袋,警告她下不为例,再做阳奉阴违的事儿,当心他教训她。床下或许不行,床上却可以。
“我不喜欢你有事瞒我。“他严肃说道。
“不会有下次了。”她保证。
手机振动,小夏发来消息,说已将会议推迟一小时,问她何时到公司。陈静回复完消息,站在车门边问:“阿姨生日,你会去吗?”
“不去。”陈江驰一口回绝,看她纠结表情,又说:“你想去就去,我不会阻止你们交往。”
他不去,她怎么可能会去。陈静叹息着上前,吻在他脸颊。
“晚上来接我下班,好吗?”她说。
“好。”陈江驰问她意见:“晚上请闫叙和虞樱吃饭,你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陈静道:“中餐吧,上次那家餐厅味道不错,虞樱也喜欢。”
两人就此道别。
上楼前她看着陈江驰的车开出停车场,阳光照在尾灯,折射出彩色光晕,似雨后彩虹。
或许时间才是最好的良药。她回复穆晚简讯——抱歉,生日会我无法参加,提前祝您生日快乐。

(三十一)爱情诞生的那一天(上)

陈江驰变得很忙,连续加班到月底,也没有结束的迹象。晚餐后收拾好厨房,他穿好靴子,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别等我,我不知道几点回来。”陈江驰说道。
陈静:“嗯。”
“睡前把门反锁,别随便给人开门”他叮嘱。
陈静还是嗯。
压住嘴角笑意,陈江驰提上垃圾,抬脚出门。陈静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房门都忘记关。
“你是跟屁虫吗?”摁亮楼层键,陈江驰转身看着她。
陈静张开手臂:“抱一下。”
陈江驰单手插在裤子口袋,纹丝不动:“抱完是不是还要晚安吻?晚安吻过后是不是还要陪睡?”他吊儿郎当道:“时间不太够,恕我不奉陪。”
陈静无奈地笑,主动上前抱住他:“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知道了。”陈江驰回抱住她,在发顶落下一吻:“真的别等我,乖,早点睡。”
电梯缓缓闭合,掩盖住陈静不舍的眼神,陈江驰脸上的笑容也同步消失。
何必露出这副牵挂的表情来,他只是去加班。
忽而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人这样牵挂过他。幼时去学校,大一点去补习班,穆晚总是依依不舍,多愁善感的性格使她对他充满担忧,担心他吃不好,玩不好,担心他被欺负,从而寸步不离。
以至于后来穆晚丢下他,陈江驰无法接受。他一直以为是母亲离不开儿子,原来是儿子离不开母亲。
时隔多年,再次体会到被人挂怀在心上,不可否认,他是喜欢的。
走出电梯,夜色浓重,夏日晚风吹在脸上带着股闷热,陈江驰第一次抗拒在深夜出去工作。也许该调整下节奏,这样的夜晚应该留在家里,他可以喝杯酒,看场电影,哪怕是和陈静静静坐着,也比在公司和一堆大男人加班有趣。
凌晨两点,陈江驰满身疲惫地回到小区。他走到楼下,习惯性抬头,看见黑洞洞的高楼之上,一扇黄色明灯,突兀地伫立其中。
今后的年岁里,无论何时,都会有人为他留灯了。
客厅没人,声音从卧室传出,起初以为是纪录片,直到推门进入,看见投屏上的人,陈江驰才幡然醒悟——是他的幕后采访。
陈静在床头睡着了,手机跌落在床边地毯上,陈江驰弯腰捡起,点开收藏夹,发现内容全部和他有关。
究竟有多少关于他的秘密,藏在心里,也不嫌辛苦。
他关掉投影仪,俯身亲吻她沉睡脸颊,起身时衣角被拽住,她呢喃着道:“你回来了。”
陈江驰弯下腰,轻声回应:“嗯,我回来了。”
洗完澡回来,陈静还保持侧躺的姿势,已经重新入睡。他上床,从身后抱住她,灯光熄灭时,陈静翻了个身。
陈江驰问:“没睡?”
陈静:“等你。”
“我回来了,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他说完,又问:“周末没事,带你去郊区玩。”
陈静困到睁不开眼,索性放弃,闭着眼睛应了声好。
陈江驰抱紧她:“睡吧。”
周末天气晴朗,日光充足,陡然从隧道出来,一时睁不开眼。陈静眯着眼睛看向前方出口,从高架下去,便进入度假村区域。
此处远离市区,田地宽广,一片山清水秀之景,被誉为城市内的草原,在此处藏着座颇具规模的马场。
从观光车上下来,陈静看见远处围栏中,一个人正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们走到栏杆边,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摘下头盔,叹气:“刚从欧洲进来的马,野性难训,一周之内已经摔了四个人。”
“你们都该退位让贤了。”陈江驰笑道。
“别说大话,有本事你来,摔不死你。”男人把马鞭扔给他,看向他身旁女人。
陈江驰抬手接住,为他介绍。
祁灏同陈静握过手,头痛地看着陈江驰:“说真的,你要不要试试,再不行我得去外边请人了。
陈静望着远处的黑马,走动时皮肤呈玄色,鬃毛油亮,肌肉饱满,纹理宛如画出来一般,漂亮的像草原上的精灵。
她说:“我来。“
祁灏和陈江驰都很惊讶,异口同声道:“你?”
陈静问陈江驰:“怎么?不行?”
勇气可嘉,没有反对的道理,陈江驰纵容地答应:“行,你来。”
“如果我驯服它,有什么奖励?”她问。
陈江驰轻轻扬眉:“那它就是你的了。”
祁灏惊呼一声,笑道:“赌注未免太大了,这匹马可值好几辆保时捷呢。”
“放心,我不带走,放在这儿算是入股。”陈静清冷的眼神里透着压迫,盯着他问:“祁总该不会是玩不起?”
祁灏当然不能认怂。
陈静抬抬下颚,叫人带她去换衣服。举手投足间透露着势在必行,自信到不容置疑。
在陈静换马服期间,外面被布置成一小块观赏区。遮阳伞下两个男人坐在椅子上,身边放着茶水点心,祁灏吃的津津有味。
“你从哪儿认识的妹子?刚才那气场压得我都不敢讲话。”他问。
陈江驰抿了口茶,道:“陈家。”
“嗯?陈家…”祁灏和他从高中就相识,一路到国外又同回国内,对彼此知根知底,想到他家错综复杂的关系,大为失望:“原来是你那个妹妹,我还以为是你对象。”
陈江驰笑着说:“也是。”
也是什么?祁灏反应过来,当即骂了句脏话:“你认真的?”
陈江驰未答,他先自言自语:“你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等等,你让我冷静冷静。”
某个瞬间,陈江驰似乎看见他头顶生出白发,不明白他在愁些什么。
他都不担心。
“要是被媒体知道,你多年的努力可能会毁于一旦,你没想过吗?”祁灏不觉得陈江驰是冲动而为,但身为朋友,还是要提醒他别做蠢事。
陈江驰欣赏着远处好风景,不紧不慢道:“无所谓,我又不是明星。”
“可是多少都会有影响。”社会再开放,也不可能接受一段不伦之恋,更何况是娱乐圈,一旦传出,会引发多恐怖的诟病,祁灏简直不敢想象。
越优秀的人越不能被容忍污点,反噬会吞没他的。
陈江驰仍是笑着:“无所谓。”
他从不会被任何东西捆绑住步伐,名声于他而言,同耳边的风没什么两样。他靠实力吃饭。
祁灏在这个瞬间深刻体会到了陈爷爷的无奈,他太有主意,且不听劝告,谁都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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